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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多情 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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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低头垂下视线,眼角微红。

  “吃药……好吗?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大夫,给我家里一位亲戚也调养过身体,管用的。”

  安平没有回应。

  青年放开他,转身去开门,“我再去煎一碗药,大夫交代说午饭之前服用效果最好。”

  “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青年停在门边,听著安平没有起伏的声音,冷冷淡淡地传过来。

  “你回来後一直没有再离开,这药,不可能是现在才去配的。那麽,你究竟是什麽时候知道的?”

  安平抬起头,眼睛跟声音如出一辙,冷漠得像寒冬屋檐下的冰凌。

  裴宿恒犹豫了片刻,观察著安平的神色,轻声道:“去年,除夕夜……”

  不等他说完,安平便猝然转过身去,手臂撑在流理台上,身体微微颤动。

  原来如此,亏得他还以为自己醉了酒,都有本事把身体收拾干净,留不下破绽给人嘲笑。到头来,却是早就被人当笑话看了个透彻。

  看完了,恶心了,平白无故消失三个月。如今又记起他的可笑,要再来寻一回开心吗?

  怪不得那晚见到他那般丑态都没有太大反应,他以为磕磕碰碰了三十几年,真的碰到了一个完全不在乎他残疾的人,谁想到解开那层迷幻的面纱,内里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早该死心不对任何人抱任何希望,怎麽就是学不乖!

  “你出去。”

  安平把手腕塞进口里咬住,气息颤抖不稳。他现在不想见人,只想能自己呆一会儿。等把胸口这团不同寻常的失望和愤恨压下去,他就能恢复正常。

  可那青年偏不肯放过他,一叠声喊著他的名字,慌里慌张把他强拦进怀里,将被他咬出血点的手腕包在手心,动作谨小慎微,好似对待什麽珍惜的古玩至宝。

  何必再做出这副姿态,再怎麽表现得珍视呵护,在别人心里,安平也不过是一个丑陋不堪让人望而生畏的畸形怪胎。他注定是一块惹人生厌的怪石,即使有猎奇的玩家不畏惧他的顽劣捧在手里把玩,他也永远变不成美玉,最终也只能再被厌烦的主人随手丢弃。

  一切都是天命,他早就认了。

  “安平,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出去,出去,出去!”

  安平情绪失控,大声喊著,眼泪夺眶而出。

  “安平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裴宿恒手忙脚乱将他按在怀里,搂紧他的身体,闻言细语地哄他,“我是该坦诚点,不该瞒著你,可情况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平根本不理会。青年趔趄一下,止住安平更猛烈的挣扎,急切地道:“我走的匆忙,是因为家里逼我回去跟安妮订婚 。虽然早就提出跟她分手,可家里面一直不同意。去年过年的时候,整个家族的长辈都聚在一起逼我。我怕你知道了会多想,没敢多说就走了。”

  怀里的身体平静了一点,裴宿恒赶忙接著道:“事情真的是赶巧了。我不否认,除夕那晚突然知道了,知道了安平的……秘密,当时的确很震惊,可惊讶也不过一瞬。这种例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听闻过。说句安平也许不爱听的话:这不过就是生病了,有什麽好怕的?难道安平身体有点病,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平了吗?我爱了你那麽久,怎麽可能连这点事也承受不起,就一声不响被吓跑了?”

  安平抽了抽鼻子,乖顺地靠在青年胸口。

  裴宿恒下巴抵著他的发顶,慢慢说下去,“回家之後,片刻不得安宁,双方的家长,天天在耳朵边吵来吵去,那段日子,我简直要得抑郁症。後来,还没有吵出结果,妈妈就……”

  安平抖抖地抬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後背。裴宿恒将他拥的更紧,“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我要永远你在一起。我已经失去妈妈了,不能再失去你。安葬好妈妈的骨灰,我本想直接回来,但是……”

  安平睫毛轻颤:那时,他正在陪在齐荣钊身边,在澳洲度假。想起这青年的日子,少得可怜。

  “後来我想,我们将来要生活,要照顾好美萍,肯定需要一大笔钱。我趁著机会,进公司帮忙做生意,既能安抚一下家里人的情绪,给咱们争取时间,也能学著点赚钱的本事。到时候,可以给美萍请更好的医生,还能换一间位置好点的店面,如果安平想,想治好病的话,也可以随时做手术……”

  “你想干什麽?!”安平突然推开裴宿恒,面孔涨得紫红,近乎崩溃地瞪视著青年,“你们都想干什?!为什麽都要这样!”

  “我,我……”裴宿恒不知所措,慌乱地道:“我以为安平,想做一个单纯的男人……难道……”

  安平遽然呆愣,:“什……什麽……”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也没什麽不好。”裴宿恒小心翼翼地靠近,轻轻握住安平的手,“安平什麽样子我都喜欢。这样真的挺好的,很美,很迷人……”青年脸羞又红了,脑海中浮现起那晚安平的媚态,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只要是安平,怎麽样我都喜欢……”

  很久没有听到声音,青年惴惴地抬头。

  安平泪流满面望著他,一双泪水涟涟的眸子,温柔地似五月的溪水。

  “安平……”

  安平主动靠上来,双臂环住他的腰身。

  “再给我煎碗药吧。”

  裴宿恒怔了怔,赶忙高兴地不住点头,“好!”

  三十五

  裴宿恒带来的药量,只够服用十天。中药调理最讲究连续性,最好一天不停,严格按医嘱用完整个疗程,才好看出究竟有没有效果。

  早晨裴宿恒煎完药,就急去赶飞机。走前把用水量、煎药时间、火候掌握,还有服药前后的注意事项,全都巨细无遗地写在本子上,生怕他离开的这一天,安平会把自己毒死。

  其实他每天吃过早饭就准备煎药,两个小时后准时把凉至微温的药端到安平跟前。安平喝药他便在一旁唠叨地嘱咐,慢一点不要呛到。喝完药马上就把剥好的糖块塞进安平嘴里。

  这些环节天天一丝不苟地重复一遍,安平便是傻子也记住了。偏他总是不放心,出了门还一再叮嘱,不过分开一天,却搞的像是生离死别。

  毕竟是年轻吧,有满腔的热情和不受世俗拘束的幻想,双眼一旦被名为“爱情”的彩绸蒙住,一朵山野小花也能绽放出萨曼莎玫瑰的芬芳。只是不知,等控彩绸上爱情的颜色渐渐淡去,那朵小野花又会被怎样处置。

  连日阴雨过后,太阳难得钻出云层露了脸。安平抓紧时机,把过冬的被子抱出来晾晒。忙了一阵,回到房间手机便传来短信提示音,打开一看,不出所料是裴宿恒催促他喝药的指示。

  安平试了下药碗,温度刚好温凉适宜。心情被多日不见的阳光照射过,也从湿重的潮气里舒展了下腰身。安平捧起药碗一口气喝净,把旁边的备好的水果糖含进口里。

  橙子味的水果香甜,从口腔一直滋润到胸口。

  安平抻平糖纸举在眼前,透过那层淡粉色的玻璃纸,太阳也变成了软绵绵的粉红色。

  无论真是与否,谁也不能否认,彩绸背后的世界,真的很美丽。

  这一天时间变得特别漫长。

  安平把手机带在身边,做蛋糕的时候也不忘随时查看,发送短信过后,往往要等到心焦才能收到新的讯息,但查看间隔时间,相差也不过三四分钟。

  吃过晚饭,裴宿恒的电话便打进来,他已经买好药,住进宾馆休息,第二天下午就能准时飞回家。

  身体松软地靠在沙发上没了力气,安平这才发现,这一整天他都绷着口气,莫名地不得安宁。等听到青年确实要回来的消息,才真正放松。

  这么点小心眼,以后再没资格冷眼旁观裴宿恒的年轻幼稚了。

  像所有陷入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两个隔着数千里的空间,呢喃细语,净说些毫无营养的大白话,语气却腻的连蜜蜂都能甜死。手机热得烫耳朵了,还没有自觉挂线,直到电池耗尽,才不得已结束通话。

  安平生怕裴宿恒心血来潮又会拨过来,把充电器拉出来立马又开了机。

  果然不过几秒钟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安平抓起手机按下通话键,兴奋地“喂”了一声。

  他刚要喊“宿恒”,电话那边的一个男声随着电流震动了听筒。

  “安平?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

  窗外的夜色侵蚀进来,堆积到了胸口上。安平捧着手机,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等齐荣钊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安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哥……我……新养的茉莉花开了,很漂亮,很香……”

  “你呀,”男人磁性的声音低低地笑,“这点事就开心成这样,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啊,他真的是长不大,年岁一年年被拉长,内里永远是个懵懂无知没有记性的傻小孩。

  总以为看不到了、不在眼前了,便似乎已经摆脱了。把偷得的片刻宁静,错当成一世的安稳。

  其实怎么可能。

  在主人厌烦之前,木偶是不可能自动摆脱身上的引线的。不然,木偶便只能变成一堆没用的木块。

  挂断电话后,安平走进自己的卧室。他知道男人打电话给他的目的,每周一次,不多也不少,与罗圣乾给他定下的用药时间异常吻合。

  他朝着书桌上的冷藏箱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好似踏在冰刀上。

  把药液推进血管的时候,身体如往日一般抽搐,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从注射的手臂开始,肌肉似乎在一点点死去,随着注入的药液,慢慢地僵化冷硬失去知觉。

  等这种麻痹感爬到心脏,也就能解脱了吧。

  只不过……

  安平在大脑放空的间隙里,想到一张年轻温柔的脸孔。

  如果自己去了,那青年,会想念自己多久?

  三十六

  第二天一早,安平接到杨月惠的电话。许久没有联系,寒暄之後,杨月惠竟邀他去参加婚礼。

  安平只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婚礼?谁的婚礼?能再说一遍吗?”

  “我的!杨月惠女士的!干嘛这麽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怎麽,女人再婚就这麽让人震惊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平急著解释,生怕杨月惠误会了心中留下芥蒂,“只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麽快。你去那边还没有半年吧,之前也一直没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哈哈哈,就是突然袭击才有趣呀!”杨月惠依旧是那副豪放的飒爽脾气。她的笑声在话筒中跳跃著,活泼的让安平的精神随之一震,“看你们一个个吓得眼珠子要掉在地上,真是太开心了!喂,先不说这些,你到底来不来?”

  “去,当然要去!告诉我时间地点,到时候准时送上大礼!”

  “ok,今天中午凤阁园,不见不散!”

  杨月惠说完便大笑著挂断了电话,留下安平一人目瞪口呆对著手机发傻。

  与其说是参加婚宴,还不如说是去执行紧急任务。

  安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整齐,看看时间真的没工夫再去准备特别的礼物,只好简单包了一只厚厚的红包。

  凤阁园在c市,开车过去要将近两个锺头,安平匆匆赶到地点,婚礼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举行婚礼的宴会厅在凤阁园的二楼,面积不大,大概摆了十几桌酒席。大厅布置的也比较简单,可以看出是仓促间准备的。

  但场面朴素,却不失热烈。到场的宾客都是一对新人的至亲好友,大多彼此相熟,聊天说笑都不显拘束。新郎好友那一桌,在新婚夫妇共同往香槟塔里倒香槟的时候,就一边喊著百年好合,一边抓著桔子皮、瓜子壳可劲往新郎身上招呼。新郎也不恼,大笑著骂他们毛猴子,冲下礼台掐住那帮大毛猴的脖子挨个猛揍。

  席间的气氛瞬时达到高潮。大家起哄鼓掌,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抓起桌上的瓜果便一通乱扔。

  安平也被飞窜的小金橘、花生砸了好几下,一时觉得有趣,随意摸了把糖块不辨方向地扔出去。这一下便激起了千层巨浪,引得更多的瓜果枪林弹雨般猛烈过来。

  安平被砸出了兴致,瞬间如同回到了幼儿时代,兴奋地撸起袖管正式加入混战。

  幼稚的又浪费的瓜果大战进行了几个来回,满桌的酒菜也遭了秧。安平右手边的酒杯被一只飞来的栗子击中,半杯酒全洒在旁边客人的衣服上。

  安平一看失了手,心里立刻突突乱跳,慌忙抓了把纸巾给人擦拭打湿的西装,一叠声地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我……”

  “没关系,请不要自责。婚礼嘛,就该这样才热闹。”

  那人似是看出了安平的不善言辞,不等安平说完便开口安慰,语气温和,没有半点勉强的意味。

  安平稍微安稳些,抬头看他一眼,不觉愣住了。

  眼前这人的样貌竟是少有的英俊,眉眼间的风采,与那些电视里的明星偶像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点酒渍,拿去店里洗洗就好了,先生不必介意。”

  那人又说了一句,安平才缓过神,连忙点头回应。

  “是,一定得拿去专门的店里好好处理下。”那人气度不凡,这身西装一看便不是普通品牌。安平忙著掏出钱夹,“先生的洗衣费……”

  “千万使不得。这点小事怎麽还扯到赔偿上了,不行不行。”不等安平拿出钱来,那人便开口推辞。

  安平还要坚持,那人把钱硬塞回安平手里。

  “先生你看我有多大?”

  “呃……”安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愣住。

  “我七八岁的时候,衣服被人无意甩上点墨水,就吵嚷著偏要人家赔。先生要是觉得我还是只有七八岁,那这钱我就收下。”

  “啊,可是,这不是一回事啊……”安平哑然失笑,可这看似荒诞的狡辩,突兀之间竟也找不到更有利的说辞反驳。

  “怎麽不是,还不都是衣服?一件衣服而已,那有那麽金贵。”

  “不对,不是这个理,我……”

  那人微笑著向安平摆了摆手,抬眼环顾下热闹的会场,“如果先生是在过意不去,就请帮我个忙吧。”

  他又向礼台的方向看了看,面露歉意,“我有些急事要处理,的马上离开。先生可否代我向新人道个歉?”

  安平忙不迭应下。那人舒了口气,向安平道了谢,贴著宴会厅的墙边悄悄离开。

  安平目送他下了楼梯才收回视线。

  方才安平还一直在暗自纳闷,身边坐著这样一位身材高大的客人,他居然没有发现。见他离开安平才记起,这人走得早,来得也晚,水果大战开始之前,他右边的位子都空著,什麽时候坐了人他也没在意,。

  这麽算来,那人前後总共不过呆了五分锺。

  瓜果盘都要被扔空了,众人才逐渐结束战斗。精心装扮的新人,早被攻击的形容狼狈。新娘还好些,只是头纱有点歪,新郎雪白的西服开了百花齐放,五颜六色好看得很。

  好在新郎新娘都是直爽人,半点也不恼,大大咧咧地去休息室换好礼服,照样红光满面出来挨桌敬酒。

  杨月惠换的是一身火红的凤仙装。她肤色白,跟正红色最相配,再略施淡妆,衬著眼角眉梢的喜气,水嫩的一张脸庞,真被她鬓边差的百合还要娇美。

  她跟新郎一道在全场敬过一遭酒,有抽空独自端著一杯酒,笑吟吟向安平款款走来。

  安平赶忙站起身,不等她劝酒,仰头便干了一大杯。

  杨月惠掩口大笑,“哪有你这样的,嫌自己醉得不够快吗?”

  “月惠,恭喜你!”安平望著她,真诚地道:“能参加你的婚礼真的很开心。”

  “只有开心吗?就没有,一点失落,一点妒忌?”杨月惠故意拖著腔调,轻笑斜睨著安平,“承认了吧!我早就知道,错过我这个大美人人,你後悔的要死!”

  安平摇摇头,禁不住笑出声,“你呀……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端庄文秀的淑女到底跑哪里去了?我都要替新郎官担忧了。”

  “切,你少瞎操心。他要是敢抱怨半个字,我的高跟鞋就有用武之地了!”

  杨月惠对安平的迂腐论调呲之以鼻,做女英雄状立下豪言壮语,转眼又皱起眉,“不是我自作多情怀疑你心怀不轨,实在是……”她又仔细打量安平一番,眼中忧郁愈甚,“安平,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了事?几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下巴尖得真要变成锥子了。你有什麽事可不许瞒我,听到没有?!”

  “没事,真的没有。不过是前些日子天热,没大有食欲。”安平淡淡地笑著,岔开话题,“别说我了。倒是你,婚礼这麽仓促,之前许诺的大礼都没时间准备了。”

  “这还用说?自然是本小姐心地善良,舍不得你多花钱。”

  杨月惠又胡乱说笑了几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把安平拉到角落里,略显凝重地道:“本来也没想到会这麽快。按原计划,最早也得是明年的。不过後来,他们公司在伊拉克接了一个工程,”杨月惠向新郎那边扬扬头,“上个月,那边负责的总工程师遭绑架遇害了,公司紧急抽调他去把工程担下来。”

  “月惠!”

  “放心吧,我没事的。”杨月惠拍拍安平紧握住自己的手,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泪花,“我活这麽大,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我就不信自己的命真会那麽苦。老天已经让我做了一回被人抛弃的怨妇,没道理再让我做一回寡妇。这世道还是有公平的,对不对安平?”

  安平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点头。

  两人默然相对了良久,最後还是杨月惠爽朗一笑,“行了,在我的婚礼上愁眉苦脸的成何体统。告诉你吧,我老公明年回来就能转行政升副总,到时候享福还来不及呢。”

  安平明了她一片苦心,也顺著她插科打挥地说笑起来。又聊了一会儿,安平想起刚才那人的交代,便对杨月惠说了。

  杨月惠听完,眉心紧锁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哼,什麽有急事,我看是不好意思见许哥的家里人,逮空灰溜溜的逃走了。”

  “许哥?你是说夏宁?那人,跟夏宁认识?”

  “当然认识啊,许哥这样全是那混蛋害的!不对,你跟许哥那麽投缘,怎麽你还知道?”

  安平呆呆地摇摇头。

  “哎,见过呆的,没见过呆成你这样的。那人就是陈彦哲啊,许哥的……”杨月惠受不了般用手扇了扇风,又撇撇嘴,“前男友。”

  =

  我发现,写文真的不能停,一停就犯懒……

  三十七

  婚礼结束後,安平匆忙往许夏宁家赶。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安平心力交瘁,每日恍恍惚惚,把许夏宁彻底忘在了脑後。回国後又与裴宿恒纠缠不清,也没记起要去探望许夏宁。

  当初答应了杨月惠要好好照顾人家,他却连许夏宁从b城返回又生了病的消息都不知道,他这个看护人实在失职得离谱。

  安平一路自责,尽量快得赶到许家。站在大门前正要按门铃,门板突然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个人怒容满面冲出来,紧擦著安平疾步离开。

  安平被撞得歪在一边围墙上,看著那人气势汹汹的背影,摸了摸被撞疼的肩膀。

  虽然杨月惠对陈彦哲多有微词,但因为在婚礼上与陈彦哲的一面之缘,安平还是很难把他与杨月惠口中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联系在一起。

  在安平的印象里,陈彦哲还是那个一心为他人著想的斯文绅士。

  现在隔了不过几个小时,陡然又见到他这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凶恶面孔,安平多少有些转不过劲。

  陈彦哲很快消失在巷口。安平猜想他应是跟许夏宁吵了架,不敢多犹豫,慌忙进到屋里跑上楼去。

  站在楼梯口,安平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楼的小客厅像被台风横扫过一般,遍地狼藉。茶几倒了,沙发也斜倒在地板上,杯子摔成了碎片,药片、水迹塞得满地都是。

  整个客厅就只有许夏宁坐著的那张躺椅还完好无事,像一块废墟里残存的标志,荒凉地戳在那里。

  “夏宁!”

  安平担惊受怕,跌跌撞撞跑过去,唯恐会看到让他最担心的情形。

  他扑到躺椅旁边,许夏宁动了动,木木地撩起眼皮看看他,很快又厌倦地转开了。那只独眼比往常更冷漠,全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可安平对此已经感激不尽。他知道许夏宁的古怪脾气说犯就犯,别扭起来对谁都不客气,当下也不管许夏宁乐不乐意,强硬地拉开他的身体,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还好现场的状况虽惨烈,许夏宁身上倒没有一点损伤。看来陈彦哲盛怒之下,还是保留了点理智的。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许夏宁有低烧的迹象。他抵抗力弱,情绪波动稍微剧烈都会影响身体健康,一旦病倒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安平赶忙把许夏宁抱进卧室,让他睡在床上,翻出他常吃的退烧药,兑好温水,端到他面前。

  许夏宁依旧冷冷的,歪著头靠在床上,就像根本没看到安平里里外外地忙活。

  安平托著药丸送到他嘴边,许夏宁垂著眼不为所动。

  僵持了足有一分锺,许夏宁叹口气,低头就著安平的手心把药含进口里。安平又把水杯递给他。他接过去灌了一大口,和著药丸咽下去,狠狠地瞪了安平一眼。

  “你还真有自觉,不请自来的事干得这麽顺手。”

  “别乱动,发发汗就好了。”

  安平不理他故意做出的恶言恶语,扶他躺好掖紧被子,径自出去打扫客厅。

  安平手脚麻利,不长工夫就将客厅收拾整齐。

  他把倒满杂物的大垃圾袋搬至楼下大门口,想了想,又弯腰从垃圾袋里翻出一只药瓶。

  这瓶药也被打翻了,躺在一堆玻璃碎片里,药片全撒了不能再吃。

  安平先前没见许夏宁吃过这种药,想必是医生新加的。他得把药名记下好去医院再拿一瓶。

  药瓶上的标签全是英文,有几个专业名词安平也看不懂。连蒙带猜地把意思大体拼凑出来,安平猝然像被倒掉在半空一通猛摇,晕眩得险些跌的。

  这药,竟是用来抑制男性性欲的化学阉割药剂。

  安平气的双手发抖,一阵风冲回卧室,把药瓶搡到许夏宁眼前。

  “他逼你吃这个??他逼你吃这个?!”

  许夏宁受到惊吓,缩著肩膀埋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怒火简直要把神经烧断了。

  安平从床底拖出把平时修水管用的大扳手,疯了般往外跑。

  “王八蛋!我杀了他!”

  “不是!安平,不是他!”

  安平此时根本听不进劝,几步就冲到了楼梯拐角处。

  许夏宁手忙脚乱爬下床,拖著一条残腿追赶。可他身有残疾,加上情绪慌乱,本就走不快,眼看安平就要跑出门去,心里一急抬腿也想跑,残弱的腿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绊倒在楼梯上。

  安平听到身後沈重的声响才稍微回复些理智,回头一看,许夏宁趴在楼梯上,浅色的裤子在膝盖处渗出了血迹,还在为陈彦哲一遍遍地求情。

  “不是他,不是他。不要去,……”

  安平眼眶酸胀。他无奈地把手中的大扳手砸在地板上,快步走回来把抱住许夏宁。

  “你这个傻瓜!为了那种人值得吗??”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许夏宁生怕安平又会发作,干枯的手指用尽力气抓住安平的衣襟。

  “他要是那样的人,我怎麽可能隔了十几年还放不下他?你们不要冤枉他,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都是我……都是我……”

  许夏宁那只枯朽冷漠的独眼里,突然涌出一汪泪水,颤颤地坠在眼睫边,饱含著沈甸甸的悔恨和酸楚。

  “就连那药,也是我……也是我偷偷自己买的。是我自己买的啊!”

  许夏宁猛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崩溃地瘫软安平怀里。

  月光透过树枝,洒在宁静的水潭上。水面的鱼不是跳跃一下,泛起闪动著银光的波纹,一圈圈的晕荡散开,如时光流逝的痕迹。

  这是後山上的一处水潭,白日是山脚下许多饭馆、茶铺的取水地,夜间,便是安平最爱去发呆的地方。

  安平在水潭边已经坐了大半天。夕阳沈落了,月亮又升起。白昼的暑期被晚露的湿凉侵蚀,绞缠这潭底水气的夜风吹拂在身上,已经有了无法承受的寒意。

  安平深深地叹了口气,扶著身旁的松树慢慢站起来。

  蹲坐的时间太长,腿脚有些涨麻,安平膝弯发软,身体晃了晃。

  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窜出道人影,不等安平反应过来要逃跑,便三两步蹦过来扶住了他。

  “腿麻了?”

  裴宿恒让安平依靠在大树上,弯下腰给安平按摩捶打麻木的双腿。

  “好些没?有没有舒服点?”

  裴宿恒一边忙碌,一边不时抬头征求他的意见。

  安平看著变魔术般出现在眼前的青年,喉咙和胸口都被一种又酸又痛又甜的东西牢牢堵著,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行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平才挣出两个字。他避开青年还想搀扶的手,想自己走过去。青年却一把拉住他,双腿微弯蹲在他身前。

  “上来,我被你下去。”

  “开什麽玩笑!”

  “不是开玩笑。”青年笑笑地回过头,年轻的脸庞在月光下,洁白得像无暇的玉石,“你现在腿脚肯定还不舒服。山路虽然有台阶,也难保不会摔跤。快上来吧,我背的动的。”

  安平剧烈喘息了几口,手指抠紧树皮里。

  青年佯装委屈,嘟著嘴撒娇。

  “安平~~你不上来我就这样在山顶蹲一晚的马步。很累的……”

  安平揉了揉眼睛,慢慢伏在青年背上。

  青年像得了天下之宝,欢快地喊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

  石板铺就的山路很狭窄,月亮不是藏进树丫里,吝啬地只肯借出星芒般的微光。

  可青年的脚步迈动的极稳,每一步都扎扎实实,安平伏在他肩上,几乎感觉不到行走间的震动。

  青年怕安平无聊,路势平缓的地方便忙不迭地跟安平说几个小笑话,给他解闷开心。

  安平仔仔细细地听著,几乎想把青年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

  今天下午许夏宁也对他说了许多话。那些珍藏的十几年的爱恋,那些悔恨,那些领悟,全都毫无遮拦地倾倒给安平。

  十数年的辛酸苦恋堆积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一句话。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好,让他幸福。明知道他跟我在一起只有痛苦和灾难,为什麽不选择放手?”

  安平将许夏宁的这句话嚼碎,咽在了心里。

  他与裴宿恒在一起,无论往哪里走,都只是死路一条。

  即便荣齐钊有所顾忌,要对付一个家事清白的青年,也有数不清的手段。

  少年英俊,身价金贵,聪慧善良。

  他该有太阳一样夺目的未来,自己若不肯放手,就只能跌进漆黑无底的深渊。

  爱一个人,就不能这麽自私。

  走到半山腰,青年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平用衣袖给他细细地把汗水擦进,头埋在青年的颈窝里,细弱地低声道:“宿恒,我们,分开吧……”

  刚好一群鸟雀从林间惊飞而过。青年没有听清,停下脚转头问他,“什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说不能在水潭边坐那麽久的,寒气入体对身体很不好。也怪我,总觉得你想心事不能打扰,在旁边蹲了那麽久也居然过去没把你拉起来。我真是傻透了!”

  青年愤愤地自责。他下了飞机直奔回家,到晚间还不见安平回家就直接到後山去找。人是找到了,可又觉得不能随意打扰别人想心事,只好掏出随身带的素描本,痴迷地直画到月上西天。

  “安平,我是不是很笨,很不懂怎麽做一个好爱人?”青年的声音变得闷闷地,带著点无助,“以前安妮就说我像块木头,能把人气死。安平,你别嫌弃我好不好?我会好好学的,以後一定能变成最好的爱人!”

  安平侧头靠在青年的肩背上,蹭掉眼角不小心掉落的水珠。

  我们分开吧。我们分开吧。

  他的心里不停地喊叫,可这五个字,终究是没能对著青年说出来。

  (倾心篇完结)

  下部:平生多情之相守

  一

  进入五月,气温骤然就被拉高。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能把发梢烤焦。阴天下雨时也难得清爽,雨丝不等将地皮浇得凉透,暑气就把雨水蒸烤成肉眼不可见的热气,像一件拘束衣,紧紧地把人捆绑进闷热潮腻的蒸笼里。

  这种天气穿不住衣服。姑娘一水的吊带热裤,不甚讲究的小夥子、大男人,干脆光著膀子乱晃,可还是浑身黏腻一动一身热汗,燥得人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揭了泡在冰水里洗洗。

  全c城的人都快像电影“全城热恋”中的主角一样热疯了,唯独安平却似过颠倒了季节,眼看日子一天天往盛夏加速跑,他反倒退回去穿上了长袖长裤的秋装。

  最开始裴宿恒并没太在意,他自己就是比较耐热的体质,今年的热度也虽也让他有些受不了,但他还是衣著整齐,除了晌午的几个小时,也并不觉得太难捱。他只当安平比他还经热,而且安平皮肤过薄容易晒伤,穿长袖也有好处。

  後来天气预报都报34度了,安平的衣服却越穿越多。这下裴宿恒著急了,以为安平发热畏寒,慌忙给安平买药吃。

  安平很配合,他给什麽就吃什麽。

  一两天後裴宿恒又觉出不对劲。安平穿得多体温却是正常的,面色也不泛红,也不打寒战,明显不是伤风。

  表面看去什麽毛病都没有,衣服还是捂得那麽严实,该不是得了什麽怪病?

  裴宿恒越想越心慌,一有空就缠磨安平,让他去医院看病。安平对他爱答不理,把他的话全当耳旁风。

  他明白以安平的身体状况,肯定不喜欢进医院,但只作基础检查,应该是不会露出破绽的。於是他天天催命鬼似地追著安平,实在说不通就撒娇耍赖。安平最吃他这一套,不管多为难的请求,他红著眼圈嘟起嘴吧,握住安平的手晃两下,安平便什麽都依著他了。

  可这回,他刚碰到安平的指尖,就猛然被推了一把。他毫无防备,身体碰到墙上,肩胛骨撞得生疼。

  “幼稚!”

  安平瞪著他,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裴宿恒的脸烧得发烫,怔怔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安平。

  从那天起,他煎的药安平也不再喝,对他的态度也越加恶劣。

  两人的关系,又倒退到过去不冷不热的状态。不,比那时的状态还不如。那时安平虽然对他忽冷忽热,但起码不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也不会因为他一句稍微不太得当的话,就横眉竖目将他臭骂一顿。

  裴宿恒抹把额头的汗,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不断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触了安平的逆鳞,左思右想却是半点头绪找不到。

  他曾想过,也许是初夜时自己表现得太过糟糕,粗暴得近似强暴不说,还害安平受伤,若因此而怨恨他倒也说得过去。

  但那晚之後两人明明蜜里调油,好得只恨不得变成一个人。他去香港只离开一天,安平也贴在他身旁直送到城外。那时安平的眼神,缠绵细密,一刻不离他的身影,似乎在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之後他匆匆赶回,安平的态度虽变得略有冷淡,但细微处的那些关爱,却也难以掩盖。

  再怎麽想也还是一头雾水,安平的坏脾气的确来的毫无征兆,大约半个月後突然就似变了一个人,暴躁易怒,甚至是蛮不讲理,稍有不快就冷脸怒斥,不止是他,就连美萍和王叔也没少受安平的气。

  裴宿恒又叹口气,抬眼望了望窗外刺眼的阳光

  天热得太快,人的情绪难免会烦乱暴躁。等适应了,也许就会好一些吧。

  裴宿恒把上午烤好的最後一箱蛋糕送到大堂,又匆匆转到後院去准备午饭,一脚踏进屋子里,却见安平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天热的太狠,安平把平日一直系到下巴的纽扣解开一颗,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他额上的汗不住往下淌,汇到下巴尖,又滴进领口,沿著纤细的线条滑进衣领。

  一身淋漓的汗水,本不是什麽美好的景象。但安皮肤平瓷白,浸在汗水中,泛起一层柔润的光晕。那细白的颈项,在衣领中截若隐若现,叫人忍不住想轻轻抚上去。

  一股热流急冲到下腹,裴宿恒赶忙撇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晚初夜之後,安平便再没与他亲近过。

  他血气方刚,正是不知餍足的年纪。好容易得了心心念念的美味,还不等吃饱便又被扎住脖子饿起来。裴宿恒被煎熬的饥渴难耐,背地里看安平的眼光都冒著火星。

  可安平不乐意,他便只能强压著血管里奔腾的欲念,继续做他的乖宝宝,只偶尔在安平高兴时偷一两个吻,稍解心头的干渴。

  但这点可怜兮兮的福利,随著安平与日俱增的脾气,也被剥夺的一干二净。现在别说偷吻,他连安平的衣角都很久不曾碰到了。

  安平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腋下被浸湿的汗渍直漫到腰线以上。

  裴宿恒暗骂自己色欲熏心,匆忙走到厨房门前,与安平隔著一段距离,斟酌著词语道:“安平,我来吧。美萍想吃一味我新学的菜,我来做。”

  安平切菜的手顿了顿,而後放下菜刀,一言不发走出去。他擦过裴宿恒身边,把电扇开到最大档,直接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对著电扇吹风。

  自始至终,他没有抬头看裴宿恒一眼。

  裴宿恒习以为常,拿起菜刀把案板上的豆角切好。

  他把菜全部备好後点上火。安平突然走进来,打开冰箱,往手里的杯子夹了几块冰好备用的冰块。

  气温高到一定程度,电扇吹出的风也是热的。家里只有一只小空调,安在美萍的房间里。安平脾气变坏後,美萍没少挨他训。美萍记了仇,躲著不见他,每天就呆在自己房间吹著空调跟娃娃过家家。别人要去她的房间消消暑,美萍都兴高采烈地欢迎,但安平就算在她门前路过,她都要瞪大眼睛呲牙示威。

  安平也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会对她发火,尽量不在她面前出现,热得实在受不住了,便吃几块冰凉一凉。

  裴宿恒看他三两下把杯子里的冰块吃完,伸手又要开冰箱,连忙找话打断他。

  “安平,小妹明天要回来一趟。她说想过来吃顿饭。下午我去买些她爱吃的菜吧。”

  安平的动作果然停住,转过身把杯子放在流理台上,往外走。

  “我去。你看著美萍。”

  “我去吧,外面太阳太毒……”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安平的眉心紧皱起来,嘴唇紧抿著,嘴角微微抽动。

  他知道这是安平发怒的前兆,赶忙改口,“也行,那你去。多小心啊,出门前喝点藿香正气水。”

  安平脚下不停,走进卧室!地将门甩上。

  裴宿恒盯著紧闭的房门看了许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油倒进锅子里。

  房间里,安平抵著门喘息片刻,把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拉出来,双手抓住衣襟左右用力一分,直接把衬衫扯开,纽扣劈啪落了一地。

  他脱掉衬衣,露出紧紧裹缠著一层白布的上身。那层白布密密匝匝,从胸口一直缠到腰部,就像厚重的石膏,把整个上身紧固地积压成一块平板。

  他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出来,原本平坦的胸膛上,一对少女般幼嫩的乳房,在热浪滚滚的空气里,瑟瑟地颤动著。

  二

  小巧的乳房白嫩柔软,有著玲珑的形状和柔美的线条。粉色的乳珠被布料摩擦过後微微挺立起来,仿若初开的白色花苞中粉润的蕊心。

  这无疑是一对很美丽的乳房,细嫩而精巧,带著少女独有的清甜气息。只是美则美矣,却生错了地方,隆起在一个男人的胸前,便透著说不出的怪异。

  偏在怪异中又散发著诡谲的诱惑。就像一朵盛放的曼陀罗,明知道有毒不能靠近,还是抵挡不住想要采摘的冲动。

  身上汗水横流,安平抓过一条毛巾,胡乱擦拭。

  捆绑了一天,胸乳早就被挤压得生疼,安平擦身的手劲又粗暴,处在发育期的乳房内核如被正面撞击了一般,疼得连背肌都抽动。

  安平却像失去了知觉,手里的力道丝毫不放松,毛巾像滑过皮肤,像钢丝球一样,留下一道道红印。

  擦干了又拿出一条干净的白布,重新把胸部包裹起来。

  安平缠的很用力,每一圈都把布料拉紧到几乎要崩裂的地步。从上至下缠足十几圈,直到从侧面看,也瞧不出胸前有一丁点起伏的弧度才把布头打结。

  安平走到书桌前,打开冷藏箱给自己注射。几步远的距离,额上又渗出汗来。

  胸口裹得太紧,喘气都困难,稍一活动就像跑了几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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