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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二 第 3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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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这幕,眼角处似乎微微抽动了下。

  苏文清站直了身子,眼光移动间掠过那张圆桌,忽地凝,却是在烛台之上停留了下来,面上掠过丝思索之色。过儿会,她忽然抬头向仇雕泗道:“仇公子,昨晚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火字房的”

  仇雕泗怔了下,面上掠过丝异色,道:“子时前后,怎么了,苏姑娘”

  苏文清沉吟片刻,道:“你们看这蜡烛。”

  王宗景与仇雕泗都有些不解,转头向那蜡烛看去,苏文清慢慢伸出手指,在烧去半截的蜡烛上方虚比了个高度,道:“昨晚我走的时候,原来的蜡烛差不多烧完了,所以我顺手就换了根新的,差不多就是这么高。”

  然后,她面色平静眼中却似有微光,手指缓缓往下滑了段距离:“这些日子我时常秉烛夜读,所以大概知晓青云别院这里的蜡烛燃烧的时间。仇公子说他是子时前后走的,那个时候,蜡烛应该差不多烧到这里。”

  她白皙的指尖处,轻轻停在蜡烛烛芯的上方寸许处,然后凝视着那烛台之间再次向下滑去:“剩下的蜡烛,大概还能烧到天亮的,可是却只烧到了这里。”她手指微微顿,已是轻轻碰到了烛台之上还剩半截的蜡烛,面色淡淡,抬起头来,看着王宗景与仇雕泗二人,平静地道:“蜡烛烧掉这截所用的工夫,大概是半个时辰。”

  “也就是说,昨晚仇公子走后,火字房里就只剩下巴熊个人陪着王公子,但是巴熊在这里也没有待太久,最多在半个时辰之后,他便离开了。”苏文清面色有些奇怪,看上去有几分疑惑又带了几分沉思,缓缓地道,“并且他在走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还特意吹灭了这屋中的蜡烛。”

  王宗景与仇雕泗时都没有作声,只是看着苏文清,虽然现在是白日,但听苏文清这个温婉的女子此刻以这种淡淡口气缓缓说着对昨晚的猜测,两人却不由得都有种古怪的感觉,片刻之后,还是仇雕泗忍不住追问了句:“他出去之后呢,去了哪里”

  苏文清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今早他死在了后花园中,想必是出了这处庭院,去了那边吧。”

  王宗景心中没来由地感觉到阵烦躁,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又听门外院子中,却是那苏文康再次过来,大声地叫着:

  “清妹,你出来下。”

  苏文清回头向外头看了眼,笑着答应了声,然后对王宗景仇雕泗示意下,便转身走了出去。

  苏文康看她走了出来,便与之走到边偏僻处,先是看了看左右无人,这才道:“我刚才去打听过了,今天的确是苏小怜那小贱人大早就跑到那后花园里最偏僻无人的石壁处闲逛,结果发现死人的。”

  苏文清皱了皱眉,道:“大清早的,她个人跑去那地方作甚”

  苏文康撇嘴,冷笑道:“鬼才知道,反正据我打听到的消息,那小贱人看到死人,便大惊失色惊叫起来,跑到外头,这才惊动青云门守卫弟子,不过同时看到的也有其他新人弟子,然后这事也就瞒不住了,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么多人前去围观。听说那小贱人吓得半死,在那边瑟瑟发抖,哭个不停,就连对她问话的人也有些无可奈何。”说到这里,苏文康的眼神看起来明显是有些幸灾乐祸,笑容中满是嘲讽之意,道:“那小贱人,命总是这般硬,怎么不吓死她”

  苏文清却没有这位哥哥那般七情六欲都放在脸上,容色间直都是淡淡的,只是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在苏文康说完之后,她沉默了片刻,却忽然摇头道:“这事情有些不对。”

  苏文康怔了下,奇道:“哪里不对了”

  苏文清来回走了两步,眉宇间都是思索之色,随后缓缓道:“她胆子太小了。”

  苏文康疑惑不解,道:“什么胆子太小了”

  苏文清看了他眼,道:“今天发现死人之后,在众人面前,苏小怜的胆子看起来太小了。你回想下,当日在庐阳城中时,她小小年纪孤身人就带着她娘亲的尸骸过了数日,可有如此情况”

  苏文康滞了下,随即不大服气地道:“那可难说,当日的死人可是她的亲娘。”

  苏文清冷冷道:“那后来她还跟着收尸人去了乱葬岗,并上了乱坟小山,你也准备告诉我那是她胆子小吗”

  苏文康顿时哑口无言,默默了好会儿,才愤愤地道:“难道那个小贱人从头到尾都在演戏,我居然被她骗了不成”

  苏文清凝神思索片刻,随后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你只记在心中便好,不要随意对外人说起。巴熊突然被杀颇有诡异之处,但此间毕竟是青云门所在之地,切自然有人做主,我们且静观其变就是了。”

  苏文康“哦”了声,答应了下来,但脸上仍有些愤愤不平之色,苏文清则没有再去看她的哥哥,而是转过了头,有意无意地向火字房的方向,深深看了眼。

  火字房中,仇雕泗坐了会便也离开回房了,只剩下王宗景个人。他枯坐半晌,只觉得自己的精力隐隐又有些不济,身子也感觉有些疲累,想来是昨日那场突如起来的大病并没有尽数恢复的缘故。犹豫片刻后,他在心中轻叹了声,为那位相交只两月有余,但印象却是不错的巴熊轻轻默哀了两句,便也硬起了心肠不再去想,直接上床去歇息了。

  与之比较起来,孙家庄孙老汉家的惨剧遭遇,只怕悲惨十倍有余。

  这觉感觉又是睡了很久,王宗景觉得自己做了好多个梦,梦里总看见些痛苦悲惨的事,想要醒来却总是陷于梦境,有种挣扎不出的无力感。好容易梦忽醒,他下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息了好会,才慢慢从恍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王宗景缓缓下了床,走到墙角的松木柜边,打开柜门拿出套新衣服换了,眼角余光处,柜子里那个黄色的葫芦仍然安静地躺在角落,王宗景面无表情地看了那葫芦眼,随即顺手带上了柜门,“啪”的声,将那个葫芦重新关进了黑暗。

  尽管感觉身上还有些疲累,回忆起刚才的梦境也不算太愉快,但睡了这觉起来,王宗景还是觉得自己的精神又好些了,随意走到窗前推开窗扉,顿时股新鲜的微风吹了进来,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

  这觉,睡了整整个下午。

  夕阳西下,日暮黄昏,天际远处的晚霞如同火烧般,灿烂而美丽,如光明坠落前散发出最炫目的色彩,映红了半边天穹。哪怕是在他们这个小小院落之中,此时此刻,也似染上了层略带红晕的昏黄之色。

  只是,这片看似美丽的景色中,庭院里却并没有呈现出安宁景象,反倒传来阵喧闹声。仇雕泗苏文清和小鼎三人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同个方向,院子里的另头站着好些个青云门弟子,个个神情严肃,走动不停,看那方位,却是在巴熊原来居住的土字房附近。

  王宗景心头跳,几乎不假思索便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后,苏文清与仇雕泗都向他看了过来,王宗景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走过去和他们站在起,同时看着那些青云弟子在土字房进进出出,不时搬出些行礼包裹书卷什物来,便轻声对他们二人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仇雕泗默然不语,小鼎则仍是脸好奇地看着那边众多师兄姐妹们忙碌不停,只有苏文清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想翻找下巴熊的遗物,看能否找到为何有人想要杀他的情由吧”

  王宗景默然,抬头望去,目光所及处,很快便看到穆怀正等人也在那屋中,不过看了会,似乎姐姐王细雨今次并不在此,而那穆怀正的面上,原本平日里就严肃的神情,此刻看上去似乎更显凝重了。

  王宗景看了会,轻声道:“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吗”

  这次却是仇雕泗开口回答了他,道:“差不多是申时刻来的,你没听见”

  王宗景点了点头,道:“我那时觉得疲倦,就上床睡了,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开始说的平淡,但说到后头,王宗景心中悚然惊,惊觉自己这两日竟然在重病之后如此松懈,要知道,昔年在那片原始森林中,就算是夜深人静安睡的时候,只要有少许动静,他也能立刻从最深的睡眠中瞬间惊醒过来。

  只要他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倒也没流露出什么异色,仇雕泗点了点头,看来也觉得王宗景大病之后,这么睡上场也属正常。旁边苏文清看了王宗景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也流露处几分淡淡的关怀之意。

  从申时刻就来到这里,直搜到了黄昏时分,穆怀正等行青云弟子不可谓不细心,但屋子就那么大,搜来搜去也就这点地方,所以在王宗景出来之后不久,众青云弟子也结束了对土字房的搜查,纷纷走了出来。在王宗景等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好些个青云弟子手间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物件,显然就是从土字房里搜出来的,随后便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院子。

  天渐渐黑了下来。

  王宗景抬头看了看苍穹,只见夕阳已然落山,曾经灿烂如燃烧般的晚霞终于也归于平静黑暗,融入到夜幕之中,消失不见。点点的星光,缓缓探出了脑袋,在遥远的夜空中凝视着这片人间大地,只有那轮明月仍未升起。

  庭院中站立的人,看着那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的土字房,不知为何,大家都忽然有种萧索感觉,便是向来欢乐的小鼎,也忽然看起来有些兴致不高,言不发地带着大黄小灰走回了木字房。

  仇雕泗站了片刻,也走回了金字房,苏文清则是轻轻叹息了声,对王宗景道:“王公子,你也早点歇息吧。”

  王宗景点了点头,便看着苏文清转过身子,走回了水字房,然后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庭院之中,像是久违的寂静重又降临,幽幽地覆盖了这片地方。王宗景在两棵柳树下站了很久,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不经意地看着院子某处。直到月上中天,他仍是默默沉思,却又解不开心中烦恼,最后只是长叹声,缓缓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房门,将那如水月光淡淡星辉,都轻轻隔在了门外。

  翌日,被昨天那场突然出现的诡异杀人事件所震动的青云别院,迅速地回归到原本安宁平静的模样,毕竟那死的人与大家都没有太大的干系,加上青云门已然出面,自然就有诸位师长做主,谁也犯不着去惹是生非,还是老老实实修炼,为了年后的青云试努力才是最好。

  哪怕是住在巴熊生前居住的乙道廿三院中,看起来也是这样的,除了小鼎偶尔会带着大黄小灰跑到院子里玩耍阵外,其他三个房间的人都是闭不出门,似乎谁也不愿看见那个空空荡荡的屋子。

  只是廿三院里,这样的“安宁平静”只持续了约摸半天,在又次接近黄昏的时候,院子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嘈杂混乱,似乎是向着许多不同庭院纷纷走去,而在廿三院这里,很快也进来两个人。

  正是穆怀正与欧阳剑秋。

  看着院子里片安静,穆怀正皱了皱眉,对欧阳剑秋示意了下,欧阳剑秋点了点头,踏上步,朗声道:“诸位,请出来下,我们有很重要的事项相告。”

  话音落下没多久,只听吱呀声纷纷响起,王宗景等人都走了出来,来到院子中,并肩站到起,包括有些迷煳的小鼎,站在三个人的前头,却最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啊”

  王宗景的目光越过那两个人,隐约望见庭院外头的大路上,有不少青云门弟子在其他庭院里进进出出,似乎也是在宣告某些事情,时间他的心情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穆怀正淡淡地看了他们眼,道:“你们几位听好了,近日远赴西北凉州暗中探访新人家世的本门弟子传回话来,巴熊自称的凉州祖籍之地,的确有他所说的巴姓人家,但巴家族人却尽数否认有巴熊此人;同时,根据对巴熊房中遗物的仔细检查,发现了尊魔教邪神”天煞明王“的小像,以及数封向魔教妖人通风报信的信件,可以断定,巴熊此人,乃是魔教余孽意图潜入我青云门的细。”

  “什么”王宗景等人时都呆住了,那“魔教”二字,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般在耳边响起,王宗景更是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震动之下,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张时常带着笑意的胖脸,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巴熊与魔教妖人这些字眼联系在起。

  只是穆怀正等人面色肃然,语调铿锵,哪里有半分开玩笑的神情;加上外头那些青云弟子忙碌的身影,这个事实看来已经确凿无疑了。

  穆怀正淡淡地扫过站在院中的那些人,看看他们脸上难以置信五味杂陈的神情,沉默片刻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苏文清与仇雕泗也都面色错愕,显然时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王宗景茫然地看了眼土字房那空空荡荡的屋子,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的,却是当日萧逸才对他所说的话:

  人性或黑白,万事有对错

  你为什么去杀人

  生死等闲事,自己去担当,自己去看穿

  他呆呆地看着那间屋子,人已去,屋还在。片刻之后,听着院外那些嘈杂之声,他下意识地向门口处走去,举目四望,只见个个庭院中青云弟子进出着,那个消息就如波浪,层层翻滚而去,将那个死去之人的名字,次次冲刷,终于压到了黑暗的最深处。

  院外大道上,静静站着人,眉头微皱神色肃然地看着这幕,却是明阳道人。王宗景站在庭院门口台阶上,不多时也看到了他,明阳道人若有所觉,回头看来,望见了王宗景的身影。

  二人目光对望,王宗景呆立半晌,缓缓下了台阶,路走过明阳道人身边,在两个人身子交错的那刻,王宗景的身形停顿了下,脸上神情木然而僵硬,声音中也似带了几分干涩,低声道:

  “我想去见他。”

  明阳道人眼角微微抽搐了下,没有看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第五十五章 察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九月十六这天的晚上,夜空晴朗,月明星稀,轮圆月皎洁如玉盘,悬挂于夜幕天穹之上,散发出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巍峨屹立的通天峰上。

  月光如水,清辉微寒,将沐浴在夜色中的玉清殿衬托得美轮美奂。殿前石阶,白玉栏杆,还有巨柱飞檐,此刻看去都带了几分幽静的美。明阳道人站在玉清殿外,凭栏远眺,望着远方的蒸腾云气,望着光亮皎洁的明月,面上神情似有几分出神,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间或回头,他会向那玉清殿大殿里看上眼,然后又很快移开目光。

  与殿外被月光照耀得清亮如白昼相比,玉清大殿上虽然还点着烛火,却仍然让人觉得昏暗,空旷殿宇昏黄的烛火下,有两个身影并排站在那三清圣像之前,个是萧逸才,个是王宗景。

  远远望去,萧逸才神情淡然,香案上烛火摇曳,光芒落下照得地面上也变成了光暗两面,隐约中只见他似在轻声说着些什么。而王宗景则是面上神情变幻,时而惊讶,时而疑惑,时而茫然,不过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聆听着。渐渐地,王宗景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的身影在大殿神像下站了很久很久。

  明阳道人站在殿外,直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人知道在那大殿之中,萧逸才对王宗景说了些什么,而明阳道人独自伫立时的神情,不知怎么,却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索之意。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阵脚步声忽然从背后传来,明阳道人转身看去,只见王宗景脸疲惫,同时带了几分茫然,慢慢地走了出来,看到明阳道人站在殿外的身影,王宗景默默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他此刻看上去显得格外疲倦,像是连打个招唿的力气都失去了,就这样神色木然地走过明阳道人的身边,顺着玉清大殿前的石阶,缓缓走了下去。

  明阳道人怔,踏上步刚想说些什么,却只听身后又传来个声音,正是萧逸才走了过来,淡淡道:“明阳,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歇息吧。”

  明阳道人踏出去的脚步立刻便收了回来,向着那个少年在月光下渐渐走远的孤独背影看了眼后,他低声答应了句,便转身离开了。萧逸才目送明阳道人远去,然后缓缓走到石阶上方的白玉栏杆边,向下方望去,只见王宗景正步步沿着石阶向下走着,月光如水,照得他身后拉出了条细细的影子。在光洁如玉的白石台阶上顿顿地掠过。

  石阶很长很长,山风很冷很大,吹在身上,仿佛有种被劲风托起吹走的错觉。衣衫飘动着,在这空旷无人的夜晚,王宗景缓缓走了下来,似乎感觉太过疲惫,他站住了脚步向四周看了眼。石阶下方不远处,是处占地颇大水面平滑如镜的水潭。明月当空,倒映水中,仿佛近在眼前般。

  水潭周围,是连片成林的树木,更远处便是坚硬高耸的山体石壁。王宗景依稀记得自己那天被带上玉清殿时,有不少青云弟子在路过这个水潭时都停下行礼。

  可是他们究竟是对谁行礼呢

  王宗景那时心中就这疑问,不过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中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切都只靠自己的本能行事。下意识中,他便慢慢走到那水潭边上,靠着颗小树坐下来,然后缓缓地吐出了口长气,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间。

  月华皎皎,明亮清澈,洒落在这片碧水寒潭间,树影婆娑,在山风里微微晃动,将王宗景的身影掩盖至阴影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碧水寒潭里的水波忽然阵波动,随即迅速加快,片刻间“哗啦”声大响,水花四溅,却是从那深潭中浮起只巨兽,在这月圆之夜冒出了头,低吼声后,便摇三摆地慢慢走上了岸。

  无数的水珠化作小河般,在这只巨兽离开水面的那刻,从它粗糙而庞大的身躯皮肤间纷纷滚落,月光之下,只见这只巨兽身躯大如小山,龙首狮身,全身满是坚硬无比的鳞甲,尤其是颗巨头之上,两只眼睛几如小儿脑袋般大小,闪闪发亮,如黑夜里透亮的火把,间中喘息处,有着两只巨大獠牙的血盆大口,更是令人望而生畏。

  阴影中的王宗景,看到月光之下的这幕,特别是这只巨兽上岸的方向,正好是向他这附近来的,徒然之间,身子便绷了起来,那刻,仿佛是回到了那片古老森林中遇见了极可怕的妖兽。只是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反应,原本安静的巨兽却立刻也感觉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突然顿,口中声低吼,如铜铃般的巨眼猛地向这片阴影中看了过来,大嘴微张,缓缓露出了两根獠牙。

  在它身后原本渐渐安静下来的碧水寒潭,突然间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样,大片大片的水花猛然溅起,随即形成了个急速旋转的漩涡,道粗壮的水柱,赫然缓缓升起,如只水龙般,甚至还能在半空中弯曲扭动,缓缓对准了王宗景的隐身处。

  股如山崩地裂般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王宗景的全身,他甚至在那刻全身都无法动弹,股他平生从未感受过的凛冽杀意,如汹涌的波涛般淹没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距离碧水寒潭不远处的石阶之上,萧逸才的身影突然出现,山风吹动那身墨绿道袍,他眉头微皱,却是远远地挥了挥手。从碧水寒潭中出来的巨兽扭过头,向萧逸才处看了眼,喷了个响鼻,似乎是哼哼了两声,随后那条盘旋而上的水龙停顿了下,瞬间像是失去了神秘力量的支撑,化作无数大片的水花,哗啦啦从天落下,犹如下了场小雨。

  凛冽的杀意眨眼消失,王宗景直到这时候才吐出了胸中的口闷气,大口喘息不止,随即只听萧逸才的声音在远处悠悠传了过来,道:“这只灵兽名叫水麒麟,是本门镇山灵兽,岁久通灵,道行高深,门中弟子往往尊唿其为灵尊。”

  王宗景怔了下,转头向那只巨兽看了眼,却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原来,这就是灵尊”

  向那边看了两眼,他迈开脚步,从那片树林阴影中走了出来,来到石阶下方,再远些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黑夜中那条渺若惊龙般的虹桥,萧逸才淡然地向那条黑暗而空寂的路看了眼,淡淡地道:“剩下的路,你个人走下去吧。”

  王宗景默然无语,站在原地停了好会儿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子,独自人向那条黑暗的路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阵喧哗声,确实水麒麟似乎有些不耐烦被这些俗人打扰,喷了两个响鼻,摇晃着巨大的脑袋,又走回到那碧水寒潭中,随着低沉的吼声回响起来,巨大的身躯个翻腾,顿时水花四溅,又潜入到水底深处去了。

  这年的青云试,从人数规模上来说都是要比往年大了不少,于天下间的名望,也是高涨许多,不过相比往年的平静,今年的青云别院中却好像是麻烦不断,特别是对于住在乙道廿三院这个院子中的人来说,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好像总是有事在不停地发生,波波犹如海浪涌来,直到最后,这浪潮突然高涨,如惊涛拍岸,当波涛缓缓退去时,他们却发现这院中的人,已经少了个。

  那个胖子的名字,已经再没有人提起,像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个忌讳,也许再过段日子,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也都会为所有人悄然淡忘。最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他所留下的丝毫痕迹了。

  他从哪里来,又往何处去,忙忙碌碌辛苦为谁,成天和善笑脸的背后,谁会知道他心中所想

  这切,终究是烟消云散了。

  又是个晴朗的日子。

  九月中下旬的时候,青云山年中最热的夏季早已过去,正是天高气爽的时节。这日早上,因为天气晴好,乙道廿三院内难得热闹了些,大家都出了门在院子中走动走动,比起前些日子巴熊刚刚出事那几天的死气沉沉,看来诸人的心情都似好了不少。

  只是站在院子中,低声聊天或缓步慢走的时候,也有人偶尔会在转头时望望那间已是人去楼空的屋子,在这片安静祥和的院子中,平添了份寂寥。

  王宗景活动了下身子,顺着抄手游廊走去,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连平日与他最要好的小鼎,这几日间说话也少多了。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土字房的窗外,看着土字房门窗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桌椅有些凌乱,那是当日青云门弟子过来搜查时留下的痕迹,站在窗外看去,还能望见墙角处散乱的页白纸,沾染了几分污秽,死气沉沉地落在地面上。

  王宗景的目光在那白纸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庭院中的青草地上,只见不远处两棵柳树之下,苏文清与仇雕泗站在那儿。仇雕泗似乎正在对苏文清说着什么,苏文清微微点头,嘴角也挂了丝温婉笑意,只是不知怎么,彬彬有礼的神情中,仍是有丝隐约的疏离。

  正在这时,看到王宗景走了过来,苏文清双眸亮,笑着向他招手道:“王公子,过来说话吧。”

  在她身后的仇雕泗原本话说了半,眉头微皱间,也向王宗景这里看来,悄然隐去了剩下的话语,神色间有些不快,但转眼即逝。王宗景倒没发觉什么,走过来看了他们眼,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苏文清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我那位哥哥过来与我聊天,却提到他熟稔的位师兄说,近日青云门中,会另外安排人来这院中居住。”

  “嗯”王宗景虽说这几日心情有些低落,情绪不高,但乍听这消息,仍是吃了惊,面上露出几分异色,不过很快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道,“在这青云别院中居住的,不都是和我们样参加青云试的弟子吗,可是所有的人都早已分配好住处了,为何会有人还住进来”

  苏文清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问过我哥哥这问题,但好像那位说起这事的师兄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带了几分犹豫,迟疑道,“莫非,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新人会被收录进来吗”

  王宗景眉头皱,还没说话,倒是站在旁的仇雕泗冷冷道:“我想是不会了吧,毕竟已经过期两个月,若是此刻还能进人,岂非对这别院之中九百余人,都没有公平可言了”

  王宗景怔了下,只听苏文清轻笑声,却是微笑道:“可是,若果然新人这时方进的话,却是比仇公子你少修炼了两个月时间啊。这么说来,其实新人反而是吃亏的。”

  仇雕泗勃然色变,但并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沉默地看了苏文清眼,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文清轻轻笑,却像是刚才说的话如无心之语般,又转头与王宗景说了几句,仇雕泗看着她站在树下美丽的身影容貌,面上的神情又缓缓柔和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木字房那头阵脚步声传来,院中三人转眼看过去,只见小鼎大踏步走出来,精神饱满满面笑容,大黄,小灰都跟在他后面,看着居然也有几分兴奋之意。

  王宗景笑道:“小鼎,今日又是回家的日子吗”

  小鼎哈哈笑,招手道:“是啊。王大哥,苏姐姐,仇大哥,我先走了啊,明天就回来。”

  王宗景微笑颔首,看着小鼎蹦跳地带着大黄小灰跑出了院门,随后转过头去,道:“你们慢聊,我先回房了。”

  苏文清看了他眼,带了几分关怀之意,道:“王公子,你这几日好像气色不大好,可有什么事吗”

  王宗景怔了下,随即摇头,对苏文清略略点头,道:“没事的,我很好。”随后,对站在旁边的仇雕泗也点头示意了下,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苏文清静静地看着他走去,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子嫣然笑,对仇雕泗道:“我也想回去百万\小说了,回头见。”

  仇雕泗默默点了点头,当那个窈窕多姿的身影也走远时,他缓缓转过身子,偌大的个院子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个人。

  小鼎路走出青云别院的大门,那些看守的青云门弟子都是与他平日熟惯的,笑嘻嘻打了几声招唿,特别是今日正好当值的柳芸也在,看着他可爱,跑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还拧了两下他胖嘟嘟的脸颊,打趣了他几下,这才让小鼎出了别院。

  小鼎沿着路向林中小道走去,路上边嘴里低声嘟囔着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有些不大情愿,悻悻地道:“切,整天就知道欺负我,等以后我长大了,定要给你捏回来。”

  自言自语着,走到了那片密林边缘,忽然间小鼎只觉得眼前花,隐约道人影突然从眼前闪过,速度奇快,似乎只在眨眼之间便要出现在小鼎面前,让他大吃惊后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便觉得身子轻,却是被人抛了起来,同时耳边传来阵爽朗笑声。

  “臭小鬼,被我抓到了吧”

  “哎呀呀”小鼎尖叫声,回头看,只见那怪人却是曾书书,脸笑意地站在地上,然后轻展双臂,又是稳稳地将小鼎落下的是身子接住了。小鼎咯咯笑了起来,抬头道:“曾叔叔,你怎么来找我了”

  曾书书笑道:“我正好有事要去大竹峰,想起来今日正好是你回山的日子,干脆就过来带你起走了。”

  小鼎挣扎两下,跳回了地上,随即面上露出了丝狐疑之色,看了曾书书眼,道:“是不是这样啊”

  曾书书瞪眼,道:“臭小子,我还会骗你吗”

  小鼎歪了歪头,道:“你是想去见我爹,但是怕被我娘骂,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曾书书大怒,呸了声,道:“胡说”

  小鼎“哦”了声,掉头走去,耸耸肩道:“我还以为你直怕我娘呢”

  曾书书嗤之以鼻,道:“可笑,好歹长老会里我也是跟他平起平坐的”他回过头,看了眼还站在身后的大黄和小灰,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笑意,“嘿嘿”笑了两声,却是俯下身子,对小灰招手道:“小灰,你好啊。”

  小灰抬头瞄了他眼“吱吱吱吱”

  旁边,大黄抬起头来,狗眼目光不善地看着曾书书。曾书书倒是没怎么注意大黄,就光顾看着小灰了,笑容满面,道:“小灰,你光在这别院里玩,多没劲,要不有空我带你去哎呀”话说到半,曾书书忽然跳了起来,扭头看,怒道,“死狗,你怎么咬人啊”

  大黄张开大口,不知为何突然上前狠狠在曾书书脚踝处咬了口,虽说曾书书道行颇深,这看似厉害的咬倒也动不了他的筋骨,但是疼痛却是免不了的,时也有些脸色发白。

  小灰咧开大嘴哈哈大笑,跑过来拍拍大黄的脑袋,大黄很快听话的松开了嘴,但仍然是带了不少敌意地看着曾书书,随后才背着跳上嵴背的小灰大步向前头的小鼎追去。

  曾书书站在原地哼哼两声,对着那只猖狂的大黄狗翻了个白眼,悻悻然道:“死狗,就知道仗着你家主子厉害,居然这么猖狂敢咬我了,迟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恨恨向前走去,路走进密林,浓密的树荫遮蔽了小道上方,只有偶尔从细细缝隙间漏下几点碎小的阳光,在林中小道上晃动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小鼎仍是天真活泼地在前头走着,曾书书路追赶上来,陪在他身边走着,同时顺便问了问那青云别院中的琐事,小鼎也是有句没句地回答着,不时惹曾书书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这看似宁静的时候,曾书书刚问过句话正想继续开口时,忽然间眉头猛的皱,身子却下子顿住,站在这密林的中心,目光下子有些冷了下来,迅疾转身,向周围那片密林深处看去。

  小鼎与大黄小灰立刻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愕然停下脚步,转头向曾书书看去。

  只见曾书书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似乎发觉了什么,带了几分小心却又凝神思索,目光锐利地看着那片森林,像是在寻找什么样。

  而在密林的幽深处,连淡淡碎阳都无法进入的某个幽暗角落,道在这白日间也隐隐散发出寒意的黑影静静地躲藏在巨树之下的黑暗阴影中,伫立了片刻后,缓缓向后退去,没入了更深的幽暗。

  林中小道上,曾书书脸上神情掠过丝奇怪神色,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眼中的锐利之色也消失不见,同时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片树林。这时小鼎走了过来,愕然道:“曾叔叔,怎么了”

  曾书书迟疑了下,露出几分笑意,道:“是我看错了,没事,我们走吧。”

  说着却伸出了手,牵过小鼎的手臂,带着他路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了青云山门前。然后。他像是沉吟了片刻,却忽然拉住小鼎,蹲下身子,随后从怀中取出封上了封口的信,微笑着对小鼎道:

  “小鼎,叔叔现在突然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去你家了,这封信你收好,等回家之后交给你爹看,好吧”随后他摸了摸小鼎的脑袋,又叮嘱了句,“可别把信弄丢了。”

  小鼎哈哈笑,把信接过来直接往腰间背着的那个小布袋里塞,挥挥小胖手道:“知道了。”说完,便带着大黄小灰走去,上了那块巨石后的山道。

  曾书书目送他们离开,站在原地没动,当小鼎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后,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也淡了下来,收敛不见,随后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变得锐利起来,冷冷地看着这片幽深茂密的树林。

  片刻之后,他身形忽起,道黄色剑芒闪烁而出,载着他的身影再度直入那深林,这次,却是径直飞进了那片黑暗阴影中,风声陡起,掠过树梢枝头,只留下阵阵哗啦啦冷峻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幽静的密林深处。

  第五十六章 故人

  青云山,通天峰。

  巍峨高耸睥睨世间的通天雄峰,像是凝聚了青云山脉的精华,在任何时候都是那样雄伟桀骜,吸引了所有的光芒视线,不过在那些无尽风头的背面,遍布青翠山林的后山处,亦有幽静之地,人迹罕至,在岁月光阴中沉默而安静地守候着这片土地。

  祖师祠堂,就是这样的个地方。

  隐藏在茂密林间的那些殿宇,路走来,往往只能于偶然间看到某个角落,越接近祖师祠堂,便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是静谧,似乎连森林里鸟儿的鸣叫声也低落了许多,像是不知不觉也带了几分小心,生怕惊扰到那些过往祖师的英灵。

  除了门中重大的祭典仪式,普通的青云弟子很少会来到这里,小径路面,落下了不少路旁两侧树木飘落的枝叶,脚踏去,踩在那些卷曲泛黄的落叶枯枝上,便会发出低沉的声音,慢慢地飘荡开去,身墨绿道袍的男子,面色沉静地在林间走过,微风从远处吹拂而来,他脸上的神情,在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庙宇时,似乎也有了几分平日间决然见不到的淡淡愁怀。

  终于,他走到了祖师祠堂大殿的门外,那片空旷平坦的青石地上,并没有人影在,风吹落叶沙沙作响,隐约中有几分寂寥,大殿之中,长明灯还亮着,香火依然点燃,只是不见人影,很多年来,在这个地方也曾有人沉默地守候着,在岁月里身影寂寞,安静地度过自己的人生。

  这片殿宇楼阁,这片香火轻烟,还有那阴影之中沉默的灵位名牌,是不是,也曾经目睹了过往的切

  甚至是脚下的青石地,稍远些的地方,也依稀能看到被落叶遮盖的深痕,多年以前,这里也曾经有过风云变色的瞬间,也有过天下英杰大放光彩的时刻,只是切都过去了,到如今,终究只剩下片寂寥。

  萧逸才仰首,凝望,看着那牌匾还是那个“祖师祠堂”四个威严肃穆的大字,嘴角微动,瞳孔似也略缩了下,然后深吸了口气,缓缓走进了祠堂大殿。

  与外面的光亮比起来,祖师祠堂里要昏暗许多,与以前样,正殿上的香案背后,仍是摆满了灵牌,上面写着的个个名字,都曾在旧日时光中煊赫时,如今则安静地沉眠于此,被青云后代们祭奠。

  萧逸才面上露出恭谨肃然之色,面对着这如小山般威严的祖师英灵牌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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