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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二 第 3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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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敬香供奉,没有丝毫懈怠之处,香火袅袅,轻烟飘散,那些灵位牌匾上的字迹在这片烟雾中似乎看着显得更飘渺了些,在阴影中,沉默地看着下方的人影。
旁边,处帷幕突然动了下,萧逸才身子微滞,随即继续跪拜,行礼完毕之后,这才站起身来,转头看去,只是在通往偏殿的过道边,根大柱下,林惊羽沉默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逸才征了下,随即面上露出丝笑意,对着林惊羽微微颔首。林惊羽这才走了过来,向那片祖师灵位上看了眼,随后道:“萧师兄,你怎么来了”
萧逸才淡淡笑,道:“今日心绪有些不宁,不知怎么又想起恩师昔日的音容笑貌,便来此处看看。”随后他看了眼林惊羽,微笑道:“你呢”
林惊羽沉默了片刻,静静地道:“我也想起旧日往事了,何况,在这里我毕竟也待了多年,段日子没来,总觉得有些想念。”
萧逸才凝视着他,看了会儿,却是伸出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轻声道:“我们去看看他们。”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师兄请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走去,背上的斩龙神剑绿芒轻闪,在这片昏暗的大殿中显得特别醒目,萧逸才跟在他的身后,缓缓而行,两个人就这样在大殿中路走去,脚步声缓慢而低沉,回荡在大殿上,殿外的光透过那些门楣窗扉的细缝,安静地透射进来,迈出的脚步,在光暗交错中不停地走着,就像是穿行在沉默而变换的光阴中,有种莫名的伤怀。往事悄然涌上心头,在眼前幕幕地掠过。
过了通道,走过黄色帷幕遮挡的大柱,便到了僻静安宁的偏殿。在殿宇的角,供奉了小些的香案牺牲,案上香烛铜炉等物皆全,而在香案之后,却是个比外头大殿要小了许多的灵位,只供奉了两个灵牌。轻烟细细,悄无声息地自牌位前飘起。
萧逸才面上早已是片肃然,便是林惊羽也是脸郑重,两人走到这香案前,眼看去,便只见那牌位上分别写了两个名字:
道玄。
万剑。
萧逸才缓缓向前踏上了步,目光落在道玄灵牌之上,那刻,他双眼中忽地掠过丝激动,哪怕是以他如今的修行定力也差点忍耐不住激动,以至于连林惊羽都微感诧异地在旁看了他眼。
不过萧逸才终究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道袍掀,在灵牌之前跪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后,低声道:
“师父,弟子逸才,今天来看您了。”
然后,他慢慢地俯下身子,对着那香案后沉默的牌位,跪拜磕头。当他头颅碰到地面时,发出了声低沉的闷响,却是之前在大殿上时并没有的。
走出昏暗的祖师祠堂,殿外的光亮落下,又是满目的苍翠之色,时间倒真的让人精神为之振。
林惊羽看了眼站在旁边若有所思的萧逸才,道:“师兄,有句话,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逸才转过头来,微微点头,道:“林师弟,你说吧,此间并无外人,你我大可直言。”
林惊羽沉吟片刻,道:“道玄师伯仙逝之后,以他老人家的丰功伟绩,便是在本门历代祖师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但师兄为何不将师伯的灵位也移到大殿之上,与本门历代祖师共享香火”
萧逸才脸色微微变,目光在林惊羽面上凝视片刻,却只见林惊羽面色坦然,似乎并无他意,萧逸才沉默了片刻,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师父仙去之时,心中仍有心愿未了。”
林惊羽怔,道:“什么心愿”
萧逸才淡淡道:“昔日师父在时,曾带我来到此处,当着历代祖师的灵位,立誓要剿灭魔教,就算他日自己身死道消,也要我继承其志,为天下苍生计,成此大愿。”
林惊羽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萧逸才淡淡笑,随即默默转身,似那瞬间又是触动心怀,脸上神情变幻,向着那座大殿深深凝视了眼,那道袍之下的双手,却是在无人看到处缓缓紧握。
“逸才不肖,数十年间碌碌无为,事无成,如今只在青云门中挣扎度日”低低絮语,似地轻声在自言自语,再往后的,便点都听不到了。
如此站立许久,萧逸才忽然深唿吸口气,转过身来,重展笑颜,道:“我们走吧。”
林惊羽点了点头,便陪着他路向外头小径上走去,没走两步,萧逸才便开口说:“林师弟,前些日子你去大竹峰上,可是与张师弟见面之后,提到了昔年万师叔的旧事,所以今日才过来这里看看的”
林惊羽默默点头,脸上掠过丝复杂的神色。
萧逸才看他的神情,轻叹声,却是抬头看着周围那些高耸的古木大树,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昔年师父与万师叔二人,都是天下无双的绝世人物,若是他们没有发生那许多事,并肩携手,那我青云门,又会是怎样的副辉煌光景”
林惊羽身姿微微滞,细想之下,面上不由得也露出向往之色。
那曾经伫立在旧日时光中的两个身影,尽管岁月流逝,却仍是掩盖不了他们的光彩,至今仍令后世子弟,缅怀敬仰,抚今追昔,怅然叹息。
萧逸才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似带了几分苦涩,转头看向林惊羽,道:“林师弟,我有事想要问你。”
林惊羽道:“师兄请说。”
萧逸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觉得张师弟其人如何对青云门又如何”
林惊羽身子震,猛地抬头,带了几分惊愕之意向萧逸才看去。
林中光亮,落在萧逸才英俊而成熟的脸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大竹峰上。
阳光慵懒地照着这个闲适的山头,与青云山脉其他山峰比起来,不知何时开始,大竹峰上的气氛慢慢就变成了这样种有些古怪而与众不同的味道,慵懒安详中,带了几分特别的清静。
不过这天,这里的清静显然与过往不同,因为大竹峰上最嘈杂的三个喧嚣来源,并在今日回来了。
“汪汪汪汪汪”
“吱吱吱吱吱”
“啊啊啊哎呀,死狗”
小鼎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时,只见大黄背着小灰已经溜烟跑到远处守静堂外,站在门口边咧嘴,小灰则是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像是在嘲笑着自己。
小鼎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正要再度发力追逐,便只觉得后脑勺上被人摸了下,回头看,顿时露出笑容,叫道:“爹。”
张小凡微微笑,俯下身子拍了拍小鼎身上沾染的尘土,笑道:“时候到了,你快叫诸位师伯过来吃饭。”
“哎。”小鼎点头,看来对此事也是颇为熟稔,笑嘻嘻地转身就跑,那边大黄小灰也跟着跑了过去,追逐着小鼎口气跑到了远处旧日大竹峰弟子居住的那排宅院前,片刻后,整个大竹峰的山头上都响起了小鼎清脆的叫喊声:
“大仁师伯大义师伯大礼师伯大信师伯还有那谁谁师伯吃饭啦”
“哦。”
“哦。”
“哦。”
迭声的回应中,忽然猛地个身影跳了出来,把把小鼎抱起,笑骂道:“臭小子,你叫谁谁师伯,是指哪个,可是我杜必书吗”
小鼎哈哈大笑,把搂住这人的脖子,笑道:“六师伯,你敢跟我打赌不”
杜必书顿时惊,却又情不自禁道:“赌什么”
小鼎嗤笑声,道:“六师伯,我这次绝对不占你便宜,就用你那骰子法宝,咱们在地上滚。谁滚的点数大,这法宝就归谁。”
杜必书翻了个白眼,道:“我输了法宝给你,你输了给我什么”
小鼎正色道:“你放心,我输了就去我爹那里偷件宝贝给你,绝对是好东西。不过你可不许赖皮,滚骰子的时候别用道法作弊”
杜必书顿时双眼放光,时间心痒难搔的模样,片刻后瞪眼,道:“臭小子,我可不是为了宝贝,这是要教训教训你来。”
“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
小鼎溜烟又蹿了出去,只见他笑容满面,双手抱个大得出奇的白色骰子法宝,看着像是牙都要笑掉般,浑然不管身后垂头丧气的杜必书,路大唿小叫:“爹,爹,你快过来看啊,六师伯他又把骰子法宝输给我了”
杜必书身后出现了数条人影,正是以吴大义为首的大竹峰诸人,还有宋大仁也从守静堂里走了过来。转眼间众人都已经听到小鼎的叫声,顿时人人莞尔,看着杜必书不住发笑,何大智摇头笑道:“老六,你这是第几次输给小鼎了”
宋大仁想了想,笑道:“至少也得有七次了吧,老六,你能再没用点不小鼎今年才四岁啊。”
杜必书悻悻然道:“这臭小鬼,小小年纪就精得不行,怎么比他老爹小时候聪明这么多啊。”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阵哄笑。
厨房中,张小凡缓缓把张信纸折起,放回撕开的信封中,沉默了片刻后,正好小鼎笑着跑了进来。张小凡微笑转身,手上的信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只是看了眼小鼎得意万分地抱着那骰子法宝,顿时也是失笑摇头,道:
“小鼎,你又胡闹了,快去还给六师伯。”
小鼎笑嘻嘻抱着骰子,屁股坐在厨房里的桌子上,然后得意洋洋地等着,看那双手抱得紧紧的,点也没放松的样子。
“吱吱吱吱”几声叫唤,却是猴子小灰跳上了饭桌,咧嘴笑着,抓抓脑袋,跑到小鼎边坐下,伸过手去摸那白色的骰子,看来也有几分好奇。
翌日,青云别院中。
王宗景的气色看起来比昨日要好了些,似乎随着日子天天过去,他的心境也正在慢慢平复下来。早起修炼了会清风诀后,自觉道行又有所精进,心中稍慰,只是修炼过后人还是觉得有些疲惫,便开门走了出去,打算透口气。
院中并没有人,除了已经空无人的土字房外,木字房那边也是没有人影,那是小鼎昨日回山去了,不过按照惯例,今天早上他也会下山回来了。金字房仍如平日样,门窗紧闭,自从巴熊死后,仇雕泗隐约有些更加孤僻了。相形之下,反而是水字房的苏文清,这些日子来与王宗景倒是话多了不少。
风拂柳枝,凉爽的天气让王宗景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他伸了个懒腰,在院子中活动了下身子,正好这时水字房的窗子“吱呀”声打开了,苏文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王宗景站在院子中,苏文清露出丝笑意,微笑道:“王公子,早。”
王宗景向她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只听阵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小鼎背着小布袋,带着大黄小灰蹦跳地走了进来,眼看到他们两人,便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叫道:“王大哥,苏姐姐。”
王宗景看见小鼎也是颇为高兴,摸了摸他脑袋,笑道:“回来啦。”
小鼎“嗯”了声,却拉住了王宗景的手,道:“王大哥,你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王宗景怔了下,不禁有些好笑,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却是旁边倚在窗口的苏文清扑哧声笑了出来,在那头微笑打趣道:“小鼎,是什么悄悄话呀,跟苏姐姐说下行不”
小鼎眼睛眨了两下,看来小脑瓜子里面很是严肃郑重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给苏姐姐你说。”
苏文清忍俊不禁,笑道:“小鬼,小小年纪还有秘密了,不行,我定得知道。”
说着,离开窗口开了门,走了出来,道了眼前,笑颜之中隐约带了几分青春少女的妩媚,让站在旁的王宗景看得也呆了下,道:“小鼎,给我说说嘛。”
小鼎把头摇得似拨浪鼓般,道:“不行,不行,这话可不能对你说的。”
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模样,王宗景与苏文清都笑了起来,笑声传去,未几还惊动了另位房子的人,金字房的门扉轻动了下,缓缓打开,却是仇雕泗走了出来。
看到院中树下,那三人平和中带点温馨的场面,仇雕泗的脚步微微顿,但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略迟疑后,便走了过去。
王宗景听到动静,回头看是他,便微笑地道:“雕泗,你也出来了。”
仇雕泗点头道:“是,出来走走。”
王宗景道:“嗯,你也真应该多出来几次,这些日子常看你关在房中,整日也未见出来次。”
仇雕泗笑了笑,不知怎么那笑容中看着却有些勉强,正想说什么岔开话题的时候,忽然从院门口处,又走进来人,却是在青云门弟子年轻代中颇有威望的穆怀正。见是这位素来威严的师兄进来,王宗景等人都是收起笑容,穆怀正向他们看了眼,微微点头,道:
“正好,你们几个人都在,也免得我去叫了。今日我来,是有件事要向你们几个人说下。”
王宗景几人微怔,都向这位穆师兄看去,但见穆怀正面色如常,顿了片刻后,道:“今日本门之青云试,又收了位新人进来,正好你们这乙道廿三院中,有间屋子空出,就安排他住在这里了。”
王宗景苏文清等人呆了下,随后却是仇雕泗面上神情变化,踏上步,似乎看上去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忍不住大声道:“师兄,如今青云试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怎么会还能向里面收人呢”
穆怀正淡淡地看了他眼,道:“这句问话,等你正式拜入青云山门之后,再说不迟。”
仇雕泗顿时便是滞,脸上掠过丝铁青,似乎额角青筋也跳动了几下,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穆怀正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而过,并没有做太多停留,相反,随后他盯着王宗景看了片刻,目光中有些奇特的情绪,以至于不仅是王宗景自己有些讶异,便是他身边的苏文清仇雕泗也有所察觉,纷纷看了过来。
王宗景有些愕然地抬头,道:“穆师兄,有什么事吗”
穆怀正缓缓摇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半转过身,对着门院之外喊了声,道:
“好了,你进来吧。”
门外静默了片刻,随后便有人答应了声,与此同时,当那个声音传过来的时候,王宗景突然身子震,脸上掠过丝不可思议的表情,像见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怔怔地看向那院子门口处。
个看去有些微胖的少年,背着个行囊,缓缓出现在门外,面上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在门口站住后,带了几分小心,向院子里看了眼,片刻之后,他的视线与王宗景那错愕的眼神相触,顿时他的脸上也浮现起丝难以置信的神情,带了几分惊喜,竟是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失声叫道:
“景少爷。”
王宗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突然到来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在那龙湖王家中与自己起长大的南山
穆怀正站在旁,忽然咳嗽了声,惊醒了这两个错愕的少年,南山如惊醒般,连忙低下头去,随即叫了声,道:“穆师兄。”
穆怀正淡淡答应声,随即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院子里的土字房中,平日需用说的物品什物,回头我都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从今日起,你便在此修炼吧。”
南山点了点头,面带恭敬地道:“是,我知道了。”
穆怀正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院子。而在院子之中,此刻片静默,仇雕泗看着南山,眼神似乎算不上有多么友善,而苏文清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却是偷偷向王宗景看去,眼中若有所思。
而三人之中,最惊讶的自然还是王宗景自己,此刻他微张开了嘴,想说什么却时说不出话来,那刻,心中真是有万千疑问不断盘旋着:南山怎么会来到青云山,又怎么会突然能够参加青云试了,并且被如此恰好地安顿在自己同个院落中
龙湖王家那边,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无数疑惑仿佛都在脑海徘徊,他恨不得立刻就抓住南山问个清楚,只是这个时候,他忽然间身子动,却是小鼎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抓紧了他的手,非常坚持非常顽固地硬是将他拉到边,嘴里嚷嚷着要跟他说悄悄话。
王宗景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听什么小孩子的悄悄话,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本想推脱敷衍几句就走开,谁知小鼎倔强得很,硬是不肯,还将他身子拉下,要在他耳边说,不让其他人听到。
王宗景无奈,心中着急,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蹲下,道:“你说吧,我听着。”
小鼎把圆圆的脑袋凑到他的耳朵旁边,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道:
“王大哥,我跟你说啊,这次下山时候,我爹交代我转告你,等我七天之后再次回山时,让你跟我起去大竹峰趟,他想见你。”
王宗景正心不在焉听着,目光还看着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的南山,嘴里敷衍道:“哦,哦,好啊咦。什么”
突然,他身子大震,猛地回头,像是在这刻,又次被个匪夷所思的消息震撼,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你爹他想见我”
“对啊。”小鼎满不在乎地答应了声。
第五十七章细察
微风轻拂,柳枝摆动,廿三院中此刻看上去又恢复了平静,诸人大都已经回到了自己屋中,只有小鼎依旧无忧无虑地待在院中青草地上,搂着大黄的脖颈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小灰则不知何时攀爬到柳树枝头上,手里也多了两颗不知名的野果,坐在树枝上津津有味地吃着。
金字房如往常样,仇雕泗回房之后便门窗紧闭,水字房则是门扉轻掩,苏文清的窈窕身影倚在窗前,手中拿着本书卷正在读着。只是今天的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从书卷上移开,看向窗外院子对面,原本空着的土字房里如今已经有了新的主人,除此之外,王宗景的身影也在土字房冇中隐约可见。
院门口处,传来阵脚步声,却是苏文清的五哥苏文康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在院中玩耍的小鼎,也没在意,径直走到了水字房外,看到苏文清后面上露出丝笑容,道:“清妹。”
苏文清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五哥,你来了,进来坐吧。”
苏文康走了进去,在窗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笑道:“今日怎么好好地想起叫我过来了”
苏文清微微摇头,目光飘向窗外,向土字房那里看了眼,道:“有点事,我想跟你说说。”
苏文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即眉头皱,道:“咦,原来住在土字房里那个胖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有人住了进去,是谁啊”
苏文清淡淡道:“青云门新收进来参加青云试的新人弟子,名叫南山,身冇份是幽州龙湖王家总管南石侯的独子。”
苏文康顿时惊,愕然道:“什么”
苏文清目光淡淡,凝视着土字房窗内隐约晃动的两个人影,似乎在思索什么,沉默片刻后道:“我觉得龙湖王家那里,只怕是有事发生了。”
苏文康沉吟了会儿,他出身庐阳苏家,对幽州地界几大修真世家的情况自然是多少知道些的,当下皱眉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南石侯多年来都是王家前任家主王瑞武的心腹,如今王瑞武暴毙而亡,王瑞征坐上家主之位,只怕他日子是不好过的。该不会是他自知大势已去,必有祸端,所以才把儿子送出来避祸的吧毕竟青云门与龙湖王家的几分交情,也是在王瑞武活着的时候结下的,他身为王家总管手握大权,想必与青云门也有几分熟稔。”
苏文清面上神色不变,微微笑的同时又看了苏文康眼,苏文康向来对这个聪慧机敏的妹妹都有几分敬畏,登时便是窒了下,苦笑道:“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
苏文清淡淡地道:“莫非你以为,参加青云试的机会是那么好得来的那我们两个算什么”
苏文康怔。
苏文清把冇手中书卷往书桌上放,目光转向窗外,道:“能参加青云试的,往往都是各大世家中最优秀的子弟,更何况那南山是在过了两月之后才进入青云别院,这绝对是青云门给了龙湖王家天大的面子。所以南山这次到青云山来,绝非丧家之犬,只怕反而是风光无比的,要知道,龙湖王家本家多少子弟,都没有这个机会呢。”她笑了笑,脸上露出丝略带讥讽的笑意,看向苏文康,“五哥,你说呢”
苏文康自然知道这个妹妹的讥笑并非是针对自己,沉思了片刻后,忽然眉头皱起,带了份惊讶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说,王瑞武死了之后,南石侯并没有大祸临头,丧失权势”
窗外,小鼎咯咯的笑声传了过来,中间夹杂着大黄低沉的吠叫声与小灰的吱吱声,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苏文清倚在窗扉前,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以我看来,能有这样份破天荒的好处恩宠,在龙湖王家中,南石侯非但没有失去权势,只怕是在旧主暴毙新主上位后,此人反而权柄更重,甚至可以说是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就是因为如此,新家主王瑞征甚至不惜向青云门求到了这样份恩典来赏赐他。只是”她冷冷笑,面上讥讽之意更重,隐隐带了丝不屑,道,“却不知那南石侯究竟为新家主立下了怎样的天大功劳,才能坐上如今这般地位,得到了如此奖赏”
苏文康双眉扬,面上变色,他性子或许不如这妹妹机敏灵活,但决然不是傻子,出身世家也有几分见识,只这么略思索之下,顿时便明白了苏文清话中之意。不过他虽然看着有些吃惊,却并无丝毫难过震撼之色,看去反而有些高兴起来,哈哈笑,却是带了几分欣喜,道:“原来如此,居然是个卑鄙小人。不过干得好,王瑞武那老头这几十年来直与我们苏家作对,死了真是再好不过,哈哈哈哈”
苏文清没去理会心情忽然大好的哥哥,目光飘忽,却是又向土字房那里看了眼,在南山安顿下来之后,王宗景便去了那屋中,隔了老远还有门墙阻挡,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也听不到他们的话语,只是隐约看见那两个人正在对坐说话。
她望向那边,有些怔怔出神,心里转过了好些念头,那刻她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想法:“那王公子看起来,与新来的这个南山却是熟悉的,年岁又差不多大,搞不好便是从小起长大的伙伴。只是不知道,若是王公子他想透了这其中关节后,心里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土字房冇中,些日常用品已经送了进来,倒下的桌椅被重新摆好,落下的灰尘被轻轻擦去,王宗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南山安静而熟练地收拾着屋子,看着这个不久前还死气沉沉的房间就这样逐渐变得干净起来,重新露出了生机。
这刻,他心中实是有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而南山在最初见面的惊喜过后,这时也不知为何沉默了下来,直都是安静地擦拭打扫着房间,几乎都不说话。
到了最后,终于还是王宗景开了口,叫了声:“小山。”
南山这时正在擦拭窗台,额头上微见汗滴,听到这声唿唤动作顿了下,随后转过身来,道:“什么,景少爷”
王宗景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后才道:“小山,你怎么会来青云山的,而且还能进到这里”
南山默然片刻,道:“景少爷,我也不大清楚,前些日子还是在王家堡时,突然有天我爹就跟我说,让我收拾行李来这青云山,说是得了青云门仙长们的恩典,我有幸可以参加青云试了。”
王宗景沉默了下来,目光看着地面微微闪烁,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只听他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些,道:“家里边切都还好吗”
南山的嘴角微微抽冇动了下,手中的抹布擦去了窗台上最后块污渍,留下了光洁如新的台面。他看着面前的干净窗台,默然片刻道:“家里有点变故了,王老家主因为突然得了重病,不幸仙逝,如今是十六爷坐了家主位置,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王宗景身子微微震,脸上掠过丝异色,盯着南山站在窗前的背影,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道:“知道是生了什么病症吗从龙湖出来的时候,我记得大伯身子还算康健,又是修道有成的人物,平日里等闲不会有病魔邪气沾身,怎么会突然就重病而死了”
南山转过身来,脸上带了丝迷惘之色,看去也是片茫然,道:“景少爷,这些事我就不知道了,只晓得当日内宅中突然传出大老爷生了重病,结果第二天夜里就走了。”
王宗景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再说什么,南山则是沉默了片刻后,又继续开始清扫整理这间屋子。在略带沉闷的气氛中,两个儿时起长大的朋友,不知怎么在久别重逢的高兴之后,隐约中却有了分淡淡的隔阂与陌生。
王宗景坐在位置上,看着南山在屋里忙碌着,也没有上去帮把手的意思,脸色在听到那个消息最初的惊愕过后,也变得淡淡的,只是看着南山的目光中,偶尔间会流露出分复杂的神色。
当南山打扫完最后个角落,直起身子的时候,蒙尘多日的土字房冇中已是焕然新,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新鲜水气,就连地面上的青砖都仿佛明亮了许多。南山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忽然“啊”了声,却是拍脑门,笑道:“我怎么忘记给你倒水了,景少爷,你等等,我这就去”
王宗景摇了摇头,却是站了起来,道:“不用了,小山,你长途而来,又打扫了这么久,先休息下吧。我就住在隔壁的火字房,你有空就去我那儿坐坐。”
南山怔了下,“哦”地答应了声。王宗景向门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眼,道:“小山,从今天开始,以后就不要再叫我景少爷了。”
“啊”南山看着有些茫然道,“怎么了”
王宗景看着他道:“这里是青云门,再不是龙湖王家了。而且你现在既然进了青云别院,便和我样是参加青云试的弟子,从今以后,你便叫我的名字宗景吧。”
南山迟疑了下,看王宗景脸上神情坚决,并无他意,这才低声答应了下来。王宗景点了点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触手处只觉得那衣衫下的皮肉结实浑,看来南山体形虽然稍胖,却并非是普通的虚胖之人。在心中掠过这么个念头后,他对南山道:“小山,青云试机会难得,我在这里数月,所见所闻,这青云门中的确有许多德高望重神通广大的仙师前辈,若果然能拜入山门,便是我们生受用不尽的好处。所以,你既然迟来了两个月,便更要加紧修炼,争取年后能留在青云山上。”
南山身子微动,随后重重点头,看着王宗景道:“我知道了,景少宗景,到时候我们两个人起留在这里,起拜师学道,学成之后,我们还可以起去云游天下。”
王宗景看着他那张略带兴冇奋而憧憬的脸,微微笑道:“好啊。”
然后他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南山站在屋子中间,看着王宗景高大的身子出了门,又从屋外抄手游廊上走了过去,路过窗口,路听着脚步声,那是回火字房去了。南山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怔怔地看着那个目光所不及的方向,就这样独自人直站了很久很久。
关上房门,门框处发出声“吱呀”的低沉声音,加上窗扉也是关着的,所以火字房里的光亮下子就暗了不少。不过因为是白日,屋中还算亮堂。王宗景站在门口处,目光扫过眼前这间他这些日子以来早已熟悉无比的屋子,缓缓地吐出了胸间的口闷气。
然后,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眉头微皱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会儿,他目光转动处,看到桌上有笔墨纸张,却是拿起毛笔,在纸上缓缓落笔,写下了“南山”二字。
他的字并不如何飘逸洒脱,透着股平凡朴实,这几年来他在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里度过,还能记得写字都是靠着小时候的记忆了,更不用说能写得好看到哪儿去。王宗景盯着那南山二字看了会儿,眉头仍是皱着,思索了阵后又缓缓提笔写下了另外两个名字,却是王瑞武与王瑞征二人的名讳。
这次,他的脸色看着有些阴沉,纸上的那两个相近的名字,个死人个活人,同族叔伯,先后接掌了龙湖王家的权柄。忽然,他伸出手去抓白纸,却是将这张写了三个名字的白纸揉成团,丢到旁,随即坐在桌前椅上,沉默了好会儿后,又是默默提笔在新的张白纸上开始写字。
南石侯。
他慢慢写出了这三个字,手很稳,但动作很慢,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波动,并且在写出这三个字之后,王宗景便再也没有动笔写其他的字迹,而是默默凝视着这个名字。
屋内的光线缓慢而悄无声息地变幻着,似乎预示着屋外天气的变幻,渐渐地当光亮黯淡下来,黑暗从无声处悄然出现的时候,已是过了日,到了晚上。王宗景的身影在黑暗中,似乎已经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了体。
良久,他的身子忽然动了下,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站起身子,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扉略打开了条缝隙,向外看了眼,果然只见屋外夜色已深,不知不觉间这日已经过去。他微微皱眉,关上窗子走回屋中,目光在桌面上那张白纸上瞄了眼,随手伸过去,却是将这张纸也揉成了团,然后和之前那个纸团样,丢在了旁。
站在桌前,他深吸了口气,嘴角边却是露出丝略带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随后轻声地道:“算了,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他不无自嘲地笑了下,将那两个纸团都扫到地上,片刻之后略凝神,却是第次带了几分犹豫之色,然后再度提笔,却是在纸上再度写下了两个字:
黑云。
这没头没脑的两字,在纸上看去平凡无奇,无论是笔意还是笔迹,都算不上有什么出众之处,王宗景却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字怔怔出神,只是此刻他的目光神情,却与之前截然不同。望着这黑云二字,他脸上颇多神情变幻,复杂难明,似警惧担忧,又有几分憧憬向往,更有几分说不出道不尽的味道,颇堪玩味。
夜色渐深,屋中黑暗也深了许多,就连纸上的字迹都已看不清楚了。王宗景走到旁,到烛台边点燃了蜡烛,昏黄的烛火在最初的几下摇曳晃动后,便安定了下来,照亮了桌子边的圈地方。王宗景这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只见他又看了会儿那黑云二字的笔迹,随后面无表情地拿过白纸,却是递到了烛芯边,火焰很快缠了上来,点燃了这纸张,不消片刻,便将这白纸烧成了黑色的灰烬。
王宗景淡淡地看着这幕,松开了手,让卷成团的残烬落于脚下,他脚踏上,黑灰碎散,终究是化为虚无。他抬头,挺胸,迈步,口吹灭了屋中蜡烛,然后大步走出了这间屋子,再无丝毫犹豫。
夜色深沉,树影幽幽,万籁俱静的时候,青云别院内外处处都是片寂静。趁着这片清冷夜色,王宗景路去了后花园,轻松地爬上石壁,再次走入那片巨树森林中。
哪怕是在白天光亮时候,这片森林里因为枝叶茂密的关系,也会显得很是幽暗,此刻正值夜深时候,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人走在其中,往往便觉得四周片黑暗茫茫,山风吹树,鬼影幢幢,很是阴森可怕。只是王宗景走在这样的地方,却并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相反,他似乎对这样的环境颇为熟悉,非常适应,在片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行进着,同时不时向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缕幽光,忽然从前头深邃的幽暗处亮了起来,带了几分苍白的光线,在树影里闪烁着。王宗景几乎同时便看见了那点光亮,因为在片黑暗中,这点亮光虽然微弱,却仍是极醒目的存在。他的精神顿时为之振,也没怎么犹豫,便向那光亮处大步走了过去。
原本细微的唿吸声音,在此刻这片寂静的森林中显得突然粗重起来,脚步踏在林间枯枝上的声响,也让人觉得会飘去很远的地方,只有那点幽光仍是静静地亮在远处。走近了才发现,那是颗白色拇指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枚尖细的长针上,倒插入棵树木体冇内,照亮了周围小片空地,同时映出了个负手而立的男子,在这片幽暗森林里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
王宗景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在那男人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冇身上衣衫,然后低声道:“萧真人,我来了。”
那男子个转身看了过来,正是当今青云门的掌教真人萧逸才,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下王宗景,微微点头,道:“既然你今晚到了此处,想必是心中已经决定了吧。”
王宗景深深地吸了口气,迎着萧逸才的目光,道:“是,我愿意。”
萧逸才深深地看了他眼,面上神色不变,但眼中仍是掠过丝欣慰之色,轻声道:“很好。”
他迈开脚步,走到倒插着夜明珠的那棵大树下,也不顾忌地面肮脏,随便掠衣襟便坐了下去,随后向王宗景招了招手,示意王宗景在他身边坐下。
“现在我念篇法诀,你自己默背下来,回去之后便专修这篇功法,从今日开始每隔三日夜深之时,你便来此次,我看看你修行进境,你有什么修行上迷惑不通的问题,也尽可问我。除此之外,此事须严加保密,不可让外人知晓,哪怕是你亲生姐姐也不行,知道吗”
王宗景缓缓点头,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片刻之后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那清风诀呢”
萧逸才脸上露出丝带了淡淡不屑的笑意,淡然道:“丢了吧,不必学了。”
王宗景窒了下,时间心中感觉颇有几分复杂,想当日初进青云别院的时候,那九百余人的杰出弟子,无不是将那清风诀看得极重,视为踏入青云门的重要台阶,可如今在萧逸才眼前口中,却仿佛如份无关紧要的废纸般,说丢就丢了。
萧逸才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