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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美女变成丑女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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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得正盛,火红的小喇叭挂满枝头。
梧桐也开出了白色的花絮,初夏的清风吹过,便飘飘荡荡地团团在空中飞舞。
我无意识地下到河堤下,站在临水的石阶上,丝履沾上了湿水,我却浑然不觉。
六月的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已经带上了夏的气息。
水波碧绿清澈,阳光在河面上洒了层跃动的金点,三五小鱼在水草中悠然摆尾,在金光中快乐穿梭。
看起来天真纯洁,无忧无虑地让我心生嫉妒。
我跪在石板上,把头埋入水中。
我闭上眼睛,在沁凉的碧水中感受这纯然的放松。
多好,在这刻,我不是丁丁,也不是凤菲菲,我什么都不用争,什么也不用想,就这样脑中片空白,不用害怕内心的脆弱。
我仿佛回到了前生的五岁之前,纯然地天真让我留恋地不愿离开。
刚把头抬起。
“小姐不要啊”我听到丁福张皇地狂喊,紧接着便被人用力抱住扑倒。
只可惜这里不是草地,我只能别无选择地往河里倒下。
倒下的那刹,我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丁福,怕我自寻短见,急急忙忙上来救主,却反而把我撞入了死地。
要知道我虽然生在江南水城,却是个标准的旱鸭子郁闷啊,我本无心寻死,现下却真的是找死了。
我睁大双眼,对这个世界留恋地看最后眼。
无论我来自何处,在丁丁的躯体中生活了十年,是演戏也罢,是真情也罢,这个世界已经是我唯可以依归的地方。
不知道这次的死亡,老天会如何待我只求不要和我再玩灵魂穿越的游戏了。
把个人的意识强加到另个人的身上,其中的痛苦和不适远非小说中说得那么轻松简单。
我活到现在将近十二岁,其中的甘苦也只有自己才能明白了。
说说似乎很久,其实不过是电光闪间。
“卟嗵”巨响声中,半空中突然伸出只铁臂搂住我的腰凌空提,我便站到了梧桐树枝上。
枝稍上我随着枝条有节奏地起伏着,如果不是太过惊奇,我倒是很享受这样的体验。
我侧首看搂住我腰的人,身黑衣,脸也用黑巾蒙住了,眼神沧桑,眼角已有细纹,看起来该有些年纪了。
河里有人挣扎着浮起来,正是那个倒霉的丁福。
我好笑地望着他,他来救我,结果我在树稍上,他倒进了水里。
树上我也不便施礼,我对那个黑衣人说:“多谢大侠相救。”
他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救你”
“唉”我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如果又是想绑我的,那就请便;如果想杀我的,那就直接把我推下树,又快又省事。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至于要杀我吧”
他怪异地朝我看来,接着笑起来,锐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他说:“小姑娘,你跟我走趟,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伤害你。”
我淡淡地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敢不听话吗”
虽然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他在微笑。
“你很识相。”
腰上紧,我已腾空而起,匆忙中我看到刚爬上岸的丁福身湿漉漉地狼狈地朝空中大喊:“放下小姐”
那黑衣人冷声说:“回去禀报你的主子,准备赎金赎人。”声落人消,刹那间已经看不见洛水河。
远远还能听到丁福狂呼乱叫,我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会有场怎样的兵荒马乱。
风驰电掣中,我什么都来不及看到,人已经晕乎乎地落了地。
用力晃晃脑袋,好容易才从那失重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游目四顾,我身处的地方是个小山坳。
并没有什么奇花异景,和全天下的小山坳没有任何不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这样个地方,就是让我再来次,说不定也没法肯定就是这次待过的地方。
黑衣人已经不在,只留下我个人。
不过我也没天真地逃跑,安之若素地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等。
眨眨眼的工夫,那黑衣人闪复又现身。
他冷冷地说:“站起来,跟我走。”我掸掸衣裳跟上他。
走了段路后,前面出现条两边长满了刺棘的小径。
我打量下自己华丽的拖地长裙,很有自知之明地停步不前。
他回首问我:“怎么不走了”
我指指自己的衣裳,对他做个鬼脸。
他皱起眉头,小声嘀咕说:“女人就是麻烦。”无可奈何地回头接我。
我不禁苦笑,这麻烦还不是你自己找的吗
小径后豁然开朗,眼前有大片空地,靠山壁处搭着座小茅屋。
他指指茅屋,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那儿。
我看过了,那屋子有人住过的痕迹,还算清爽。”
“那你呢”
“我在屋外练功。”他冷冷地说。
“顺便看着我吧”我撇撇嘴,嘲讽道,“放心好了,我不会武功,举动都逃不过你的视线,我才不会那么笨地自寻死路呢”
他淡淡说:“你这样识时务最好不过,也免得受皮肉之苦。”
天色渐渐暗下来,谷中黑得尤其快,我已经不知道被他带到了何方天地。
他收拾了些树枝,生了堆火。
我坐得远远的,现在可是夏天,我可不想热得油光满脸的。
黑夜中,蚊虫被火光吸引,蜂拥而上,我被咬得坐立不安,双手齐挥,最后更是迫不得已地在原地跳跳蹦蹦的,累得气喘吁吁。
他奇怪地看着我,“你这人真奇怪,遇到鬼都不怕,怎么对几只蚊子这般失措”
我气呼呼地喊:“我宁可被鬼缠,也不愿被蚊子吸光血。”唉,我承认,我不怕死,却怕受苦。
前生今世,无论我精神上有多重的负担,但在物质上我从来没有缺乏过。
他放声大笑,蒙面的黑巾被他口中的气息吹得飘飘。
我气急败坏地叫:“你要是有什么驱蚊的药,就快点提供,也好让我歇会,省得吵着你练功。”
他想了想,说:“这话倒也有理,本来我还想看你多跳会的,罢了,这个药膏给你涂。”扬手抛来小小盒药膏。
我赶快接住,顾不上有人在,手忙脚乱地把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统统涂了个遍。
沁凉的药膏让我被蚊子肆虐过的肌肤得到解放,我舒心地瘫倒在地,口中说:“这药效果真不错,反正也只有点点了,你就送给我好了。”说着便把那盒药塞入怀里。
他摇着头叹息,对我不雅的举动不以为然,说:“你不好奇我捉你来做什么”
我伸个懒腰,懒懒地答:“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我又何必白费这个劲。”
“聪明姑娘。”他双眼掠过抹兴味,前后左右上下打量我。
“不过洛安人都叫你仙子,难道他们信奉的都是鬼仙”
“鬼仙”我怔住,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从怀中摸出面小镜照。
“呀”我惨叫连连。
原来我在梧桐花树下站了半天,头上身上沾了不少白絮,后面又把脸埋进水里,脸上的彩妆早就化得稀哩哗啦,我随后就被他抓走,云里雾里的,早忘了这茬了。
此刻猛看来,可不是能吓死人吗
赶快拿方巾帕把脸抹干净,头发也散开来理清,梳了支简单的麻花辫,没有绑辫子的细绳,我就把拆下的细金链串当绳子胡乱扎。
“有钱人到底是有钱人,连绑个头发也用金子。”他神情冷漠,不屑地说。
“你若是有合适的头绳,不妨借我根,金链绑头发并不得力。”我坦然向他伸出手。
他不自在地转开眼神,冷哼声,转开话题。
“原来你真人就长得这个模样,我还当洛安仙子有多美呢”
我照照镜子,镜中显出张平凡无奇的脸,不过肤色比常人白晳些。
脸容最多称得上秀气,这样张脸走在大街上捞就是大把。
确实离传统意义上的美女远甚。
我素面朝天,信心反而回来了,施施然坐下来,说:“世人称我为仙子,那是谬赞了,不过你若是想要打击我,只怕也要让你失望了。”
“我没想打击你,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他不安地转过头,看来性子还有纯朴之处,不算无药可救。
“最伤人的话往往就是实话。”我淡淡地说:“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
他更加不自然,不曾被蒙住的地方透出了红色。
“我”
“直说吧我喜欢直截了当,爽爽快快”
“我想要些钱。”他被我激,果然很爽快。
我不动声色地问:“多少钱”
“三十两。”他犹豫下,又说:“五十两。”
“你说多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多了吗”他惴惴不安地拉拉衣角。
我真想晕过去算了,他绑架我居然只是为了区区五十两虽然五十两在民间确实是笔巨款,但以我的身家,任何有点眼光的人都绝不会只要五十两吧
我黑起脸,冷冷地说:“你和我开玩笑”
他更加不安,眉头紧锁,说:“我知道五十两挺多的,但是这笔钱关系到义弟的性命,说不得只好委屈小姐在此处待上几天,等我拿到钱,自然会放你走。”
我原来觉得此人应对颇有风范,感觉酷酷的挺有城府,此刻接触,才知道什么叫银样邋枪头,十足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无力地挥挥手,问他:“如果我马上让人送来五十两,是否立刻就能放我回去”
他说:“那是自然,我只要钱,又不要你的命。”
我想了下,拔下耳坠镯子递给他,说:“这些首饰价值超过二百两。
你若是急着用,就去当铺里当了,当个五十两应该可以。”
他愕然望着我,愣愣地问我:“你不怕我拿这些钱去做坏事吗”
我没好气地说:“就凭你这块料能做什么坏事”
他接过首饰,突然向我跪倒叩首。
我坦然受他礼,并没有假客气地避开。
他有些呜咽地说:“小姐救我弟弟命,张”
我大喝声,打断他的话,飞快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不想知道。
我刚刚受了你跪,你可以当你已经谢过我了。
要是觉得不够,以后若有机会见到我,也可以悄悄地报答。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你早点送我回家,早点抽身走。
要是我家人找到你,我也救不了你。”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被骗了,也是救了自己命,我自己的命,总不止五十两。
更何况我对绑匪的情况知道得越少,也就相对越安全。
他感激地说:“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来日结草衔环,必报此恩。”跃起身,从怀中掏出几个干饼,叉在树叉上,放在火上烤。
等树叉被烤得烧起来时,饼也被烤得焦黄酥脆。
他递给我张饼,壶水。
“你先吃,吃完我就送你回家。”他精神地说。
我接过毫不犹豫地张口就咬,天下来,也没吃什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闻到饼香,胃更是大力磨动,痛得历害。
我狼吞虎咽,口气吃下了三块饼,从不知道几块干饼会这么好吃。
但如果我知道这顿饭会有什么后果,我定会悔断肠子,可惜现在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吃饱喝足,他灭了火堆,伸手搂住我腰,身形闪,便迅如疾电地飞驰。
永远不想知道
别的不敢保证,但请担心我的朋友放心,本文绝对不会,绝对有始有终。
夜色如墨。
今夜云层叠叠,看不到半点月光,连星子也只能见到两三颗,黯淡的光芒飘摇着。
墨云铺天盖地的笼罩着天地,云层流动,今夜将有场大雷雨。
我被黑衣人带着在原野中飞驰,迫切地希望早秒到家。
这次丁福这样回府,丁家定会翻天覆地,如果我不尽早出现,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会发生些事情。
阵急风吹来,我迎风呛着,顿时大咳起来。
黑衣人脚步停,关心地低头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大力喘气,勉强抑止了咳嗽,急促地说:“我们快点走,我怕丁家会出事。”
他呆呆地说:“丁家会出什么大事,了不起就是乱成锅粥,四处找你罢了。”
我内心充满不安,可是却说不出什么原因,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觉。
“先别说那么多,我们赶路吧,总之麻烦你越快越好。”
黑衣人闻声走到我身前蹲下,说:“快趴到我背上,我好全力奔跑。”
我二话不说,立即趴上去。
刚把手圏住他脖子,他便犹如支离弦的箭般射出去,我只觉眼前骤然白茫茫片,头晕眼花,赶紧把头低下,闭上眼不敢再看。
过了并不算久的时间,洛安城便已遥遥在望了。
看来我刚刚待的那个小山坳离洛安城并不远。
黑衣人轻轻松松地凌空跃,脚在城墙上点,便借力翻过了高耸的护城墙,犹如鹏鸟般在空中滑翔。
离丁府大门不远的地方,他轻轻把我放下,有些腼腆地说:“这次是张某鲁莽,请小姐海涵。”
我淡淡说:“你也没有伤害我,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且去吧”
他拱手,身子掠,便消失在夜空中。
我望着夜空中渐逝的身影出了小会神,这是很奇特的个人。
似乎他又不像刚刚那么瓜兮兮了,感觉变得很复杂,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云层中传来闷响,我抬头望望天际,雷雨便在眼前了。
不禁自我安慰地想,还好赶在大雨落下前及时赶回来了。
赶紧奔上前去叩动紧闭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开了小扇侧门,守门的家丁探头看,惊叫起来:“十二小姐回来了”连数声大叫,顿时家宅耸动,人声鼎沸。
无数人奔出来,就连向不被允许进入主宅的爹娘也在其中。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娘亲大人搂入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唏哩哗啦地哭了起来。
“丁丁啊,我的宝贝,你总算自己逃出来了那些杀千刀的匪徒啊”
连身为男人的爹也湿了眼睛,更别提像二伯母之类的女眷,纷纷在边抽着手绢边抹眼泪边点头。
显然大家都误会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费唇舌解释了。
我哭笑不得,都没事了,还哭什么啊嘴里安慰着娘和二伯母,百忙中瞟了眼四周,没见到丁维凌和凤郎,便朝我爹望去。
爹会意,揩下眼角,告诉我说:“凌少爷带着人去找你了,凤郎坚持要跟去,凌少爷就带他起走了。”
“去了多久了”我问道。
二伯母抽噎着答道:“天黑下来时接到消息就带着人追出去了。”
“如言也块去了吗”我急问。
二伯母点点头,说:“如言走了另路。”
我算算时间,如果他们得到的消息无误的话,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那个小山坳,我们路往回走竟然没有碰到,那么就是在路上错过了。
心中的不安急速涌上,我的预感向很灵验,这次更是让我坐立不安。
我猛抬头,吩咐管家给我备马。
娘惊叫,死死搂住我,“你还要到哪里去能平安回来我已经要谢天谢地了,你还要出去闯祸”
我急着出去,无暇多说,用力掰她的手指,她却力气大得惊人,抓住我不松手。
我无奈地说:“娘,你别拦我,我要去找凌哥哥。
我怕迟了会出事。”
娘固执地说:“你去干什么你都从绑匪手里逃出来了,还要回去送死吗”
连向支持我的爹也不赞同地说:“丁丁你又不会武功,帮不上忙。
若是凌少爷他们和绑匪碰上了,动起手来,你在反而会拖累他们。”
我知道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可是绑架的真相只有我个人知道,我心里明白他们是不可能再碰上那个黑衣人了。
可是我仍然不安,我总觉得他们会出事,如果我不亲自赶去,要我在这儿坐等,那只怕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就先急死了。
美丽高雅的林扶悠也在人群中,她悠然开口说:“丁丁,外祖母传你呢我看你哪儿都去不成了,还是早点去向外祖母请安吧”
我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对众人笑说:“好,我这便去向奶奶问安。”拍拍娘的手,“娘,你放开我吧”
我娘听说我要去老夫人那儿,心中松,手也松了。
我趁机脱出身来,用力握娘的手,小声却极清晰地说:“对不起”还没等大家明白过来,我猛然转身,撒腿就跑。
拜多年锻炼的结果,我腿脚灵便,身手灵活,与时下的千金小姐们全然不同。
趁着大家全无防备,我直冲大门口的石狮。
我回来时见到那儿拴着匹马,定是我出事后为了方便联络而拴在那儿的。
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马旁,跃而上,绸裙绊脚,禁不起我的剧幅运动,“哧”地声撕裂开来。
我也顾不得了,手脚麻利地用力撕,撕掉了大截裙摆。
众人这才省悟过来,大呼小叫地冲出门来。
二伯母尖声喊:“丁丁,下来。”
爹沉声喝道:“丁丁,你别胡闹。”这么多年来,爹这是第次对我发脾气。
我知道我在众人眼里是在胡闹,可是我无法忽视我心底的直觉。
深深望了这些至亲的人,我想说的就在这眼中都说尽了。
众人望向我的眼神有关切愤怒不解,其中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我挥手把裙摆往地下扔,猛力提缰绳,反手鞭抽在马背,那马长声嘶叫,四蹄翻飞,全速冲向前方。
身后传来娘撕心裂肺地叫声:“丁丁,你要小心啊”我眼眶热,雾气涌上。
我并不回头,用力擦了下眼睛,现在还不是情深意切的时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骏马驮着我飞驰而出,快到城门边的时候,守城官大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夜半奔马”
我大声喊道:“我是丁丁,快开城门”
守城官听我的名字,顿时惊叫声:“你是丁家的十二小姐”
“正是。”
“长得不像啊”守城官上下打量半晌,方才开口。
“何况丁小姐不是被绑匪绑去了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平时都是蒙面上街的,洛安城众并不知道我的真面目。
心下暗叫糟糕,当日的宣传策略却成了今日的阻碍,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我低头看看自己,路风尘仆仆,衣裙不整,可以称之为形容狼狈。
心中动,叫道:“大人,我是被绑匪捉去了,刚刚才脱逃出来。
你看我如此狼狈就知道了。”
守城官点点头,“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赔笑说:“府中几位哥哥带人去找我了,我怕他们和绑匪遇上冲突起来吃亏,急着找他们呢。”
守城官铁面无私地说:“府上已经报官了,总兵大人下令派兵搜查,丁小姐就不必担心了,请回吧。”
我大急,越是急着想走,越是走不成。
急中生智,大喝道:“我奉静王爷令,谁敢挡我”
掏出静王府腰牌在他面前晃。
这块腰牌是如言为方便我进出王府而特地给我的,其实对城门官并无多大用处。
但静王府虽是个空架子,好歹也还是个王爷,量他小小官员也不可能真的来为难我。
果然,他见了腰牌,便下令开了城门。
我也不多话,风卷残云地打马冲出城去。
路上,我不停地抽马,刚刚在城门口耽误了不少时间,我简直就想飞到他们身边去。
空中轰隆隆地闷雷声阵阵传来,风越来越大,夹带着地上的细砂石刮得我脸生疼生疼的。
当道闪电劈下来时,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走迷了路。
今夜无星无月,黑漆漆片中,我无法辨别方向,路本来就不熟,阵狂奔后,竟至于迷失了方向。
我拎住缰绳,惶然无助,马儿在原地踏圈,闪电道道劈下,我几乎有种错觉,那些闪电都是劈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又急又气,平日的冷静全不见了踪影。
“凌哥哥,你在哪里”我放声大叫,止不住的泪纷纷落下。
声惊雷炸响天际,道白电斧凿般劈在颗离我不远的大树上。
我吓大跳,接着愣住,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颗瞬间焦黑了半的树。
沉封深埋的心事便在这雷电交加之际再不受控制地跃然而出,劈得我两眼金花,差点摔下马来。
心在胸腔中奋勇跳动,全然不受我意志控制。
我半张着嘴,茫然不知所措。
爱情这个无比俗气,被我唾弃的感情从来与我绝缘,我在部部戏中演尽了痴情人,爱情却连与我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就知道,我爱不了人,生世便注定了是个孤单人。
老天爷却偏偏和我开了个大玩笑,把我这颗千沧百孔的灵魂穿越到这个时代,日复日年复年滴水穿孔地改变着我。
我在戏中演戏,却不小心地入戏太深,戏便真成了人生。
只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便是爱情,更恐惧着这份见不得光的爱情,下意识地把这份心事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
只是再多的努力也抗拒不了命运
在大自然的神力前,我走到绝境的爱情终于挣脱了我的潜意识,浮出水面。
把天火把封了不知多少层的皮彻底烧成灰烬,疾风劲吹,灰飞烟灭,把拳拳跳动的心事颤巍巍地暴露在天地之间。
这全然陌生的感情让我彻底懵了。
突然有种冲动,就这么在无人的旷野中纵马飞奔,让雷电把这个不该属于这里的灵魂劈回地狱,让切的错乱全部反正。
我双腿夹,奋力抽出鞭,马儿闪电般地冲向无知的空间。
又道闪电,夏雷震震,大风吹得发丝在空中金蛇狂舞。
再道闪电后,豆大的雨便从天泼下。
我看不见前路,也不想看见,纵马飞奔着,就让我死了便算了。
我这九死生的爱情,辈子见不得光出不了头的爱情啊
天啊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藏着它掖着它,却非要让我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呢分分,丝丝地缓缓坠下,却不敢呼救,只能清晰地点点感受灭顶的恐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他是我的堂兄,是从小照顾我爱护我的兄长啊乱囵吗莫说丁维凌不肯丁家不许天地不容,便是我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如果它的现世注定了是场悲剧,那么是老天爷看我活得太张狂了要我自己收拾自己吗
我惨然大笑,雨水瞬间已经把我全身淋透。
眼中酸疼,我以为我会流泪,就和我从前演的戏样,瓢泼大雨是哭泣最好的掩饰。
但是我哭不出来,哭意已经泛滥得无可救药,却偏偏哭不出来。
骤雨痛快淋漓地自我脸上落下,似乎是天在替我这个不能哭泣的可怜人痛掬同情之泪。
我颓然伏下身子,脸贴在马脖子上。
马儿颠颠地跑着,我不知道它跑向何方,也不想知道。
现在,就让我什么都不想,让我麻木吧
泪在剧烈的震动中跌出眶来,滴滴飞快地汇入大雨中
离奇失踪
我在暴雨中纵马狂奔,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叫:“逃吧,逃吧,逃得远远的”我下意识地听从了这个声音,凄徨地夺路而逃。
噩梦将至,情何以堪除了逃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承认我怯懦,我可以面对全世界,却独独不能面对自己。
“丁丁,丁丁”急切的呼唤冲破风雨窜入我耳膜,那是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收缰,骏马长嘶,人立而起,我被甩飞出去。
“啊”有人纵身而起,抱住我身体,护着我在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滚。
停下来,他就急着四处查看我是否受伤。
我只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泪如飞泉般倾泄而下,嘴略开着,却声不出。
他被我的神情吓住了,捉住我肩膀猛力摇我,边摇边喊:“丁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丁丁,丁丁”双手用力,十指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掐碎。
“痛”我被这煅来的剧痛震醒了神志,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喜极而叫:“丁丁,你没事了吧”
我抬眼望见那美丽出尘的面孔,犹如在黑暗中找到方向的孩童般,扑过去埋入他怀里,他反手把我搂得紧紧的。
熟悉的体温慢慢漫上来,我不自禁叫出来:“凤郎凤郎”终于哭出声来。
他吁了口气,安慰地轻轻拍我。
就在这场兜头而下的倾盆暴雨中,我淋漓尽致地与天地同声悲,畅畅快快地吐出心中的腌脏气。
当大雨渐渐止歇时,我终于也哭得差不多了。
耳边传来温柔似水的声音:“哭够了”
我满腹的郁结也尽情发泄了,意识清晰起来。
这辈子,我似乎只哭过两回,回是在丁维凌面前,回是为了温如言的伤,这回终于轮到了凤郎,却是最失态的,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端姐姐的架子想想又觉得可笑,都这时候了,居然还能计较着这么无聊的事情,可见我这人确实也没什么心肝肺。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般伤心,是谁欺负你了吗”凤郎星目闪过寒芒,语意森森。
“难道又是西门家的人”
我连忙摇头,我的这番心事怎么能说得得出口干脆装无辜,说:“人家是担心你们出事嘛心里乱得很,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话也不能算是骗人。
看着凤郎身泥泞,有如落拓的凤凰,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怕形容要更加狼狈三分,但仍然指着他的鼻子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加意夸张,几乎笑得站不住。
他只是站在边揽着我,淡淡地露出抹了然的浅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这场突来的情绪风暴,素来善辩的我竟然也会词穷。
不能说便只能掩饰了,就是明知掩饰不住也要掩饰。
他若不想为难我,自然也会顺势下梯,若意要追问到底,我也只有沉默到底了。
凤郎慢慢搀着我起来,在雨地里跪得久了,腿都是麻木的。
他好笑地说:“只要你不出事就好了,每次出状况的总是你。”
我扶着他,呲牙裂嘴地喊疼,听到他颇有教训味道的话,耍赖坐地上不起来。
我瞪着他,说:“那你的意思是我连累你了”
他蹲下身来,温柔地帮我揉膝盖。
柔声说:“你这样子哪像我的姐姐,看起来比我小至少五岁。
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嘛”
我斜眼看他,冷哼道:“那你是说我像小孩子样无理取闹无可理喻喽”
他微笑着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我恨恨地说:“凤郎你学坏了,肯定是跟着如言学的。
想当年你多可爱啊,我就是把你卖了,你还会乖乖给我数钱。”
他笑着说:“现在还是很可爱啊,不但会帮你数钱,还会自己跑回来,让你好再卖次。”
我被他的话弄得有些讪讪的,发窘说:“完了完了,你好的没学,倒把温如言气我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我要是看到如言,非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不可。”
话说到这里,我不禁松了口气,总算他给我留了几分薄面,放了我马。
我环视四周,哭了那么久,也不见丁维凌和温如言那两个家伙出面安慰,除了凤郎,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忍不住问道:“凌哥哥他们人呢”
凤郎说:“凌少爷带着人进山搜索,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我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个人在这里”
凤郎说:“我在这儿等温少爷。”不待我继续问,又说:“温少爷说好像看到人影晃动,就追过去看看。
凌少爷等不到他回来,就让我留下等他,自己带人继续找你了。”原来我错有错招,阵瞎跑反而跑回了正路。
“温如言老是疑神疑鬼的。”我小小声地抱怨下,说完还做贼心虚地回头望了望,温如言此人向神出鬼没,我可没少吃他的苦头。
随口问道:“他们去了多久了”
凤郎掐指算了算,轻蹙柳眉,说:“算起来快有两个时辰了。”
“什么”我大吃惊,两个时辰,那不就是我正在美美饱餐的时候吗“怎么这么久”那座小山谷也没有多大,两个时辰足够把它底朝天的翻过来理过去了,就是拿个放大镜寸寸的照过去也该照完了。
原本已被自己心中的团乱麻搅到最底下的不安顿时全盘泛上心头,我害怕地轻叫:“凤郎”身子已经微微有些战栗。
凤郎见状忙脱下身上的烟青色长袍,盖住我粟粟发抖的身躯。
他说:“别怕,有我在”声音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突然发现了个直被我刻意忽视了的事实,我的凤郎早已高出了我个头,咽喉处长出了喉结,搂着我的臂膀坚强而有力,原来直被小弟弟面具遮罩着的他也长大了。
岁月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眨间的工夫,凤郎也该要离巢筑岤,娶妻生子。
这个认知带给了我崭新的感受,怜爱的目光划过眼前这个俊逸犹如画中仙人的少年,想到这个直在我羽翼下小心呵护着的孩子终也将会像龙般矫健飞舞,顶天立地,心中又是骄傲又有点失落。
到了那个时候,他呵护的该是自己心爱的妻和子吧
唇边弯成轮弦月,心神在刹那飘远开去。
“怎么笑得那么诡异”凤郎不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心神震,赶紧收回了神游的思绪。
我怎么像个舍不得孩子的母亲般,竟然也会犯这种鸡婆的错误,现在哪还有时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没什么,我在想该往哪边走。”我掩饰地轻咳声。
“我比较担心温少爷,他个人追过去,我怕他遇上什么事了,要不然早该回来了。”
我的心思却并没有转在这里,心不在焉地说:“你不用担心如言,他武功极高,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道理。”心神念念绕在了丁维凌身上,沉吟了下,终是放心不下,“凌哥哥是往我的方向走的,没道理会和我错过。
现在过了那么久了,我倒是担心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凤郎自然没有异议,时间紧迫,也顾不上打理自己,草草收拾了下,我和凤郎并乘骑,飞快地驰向山谷。
大雨冲去了不少痕迹,给我们的追踪带来不少不便,好在丁维凌带的人多,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点痕迹。
我俩沿路追下来,不过炷香时间,便到了我被绑来的那个小山坳。
我抢着找到当时靠着休息的那棵树。
果然,那树上不显眼的地方被剥掉了小块树皮。
我探手取出怀中的树皮,放上去对,大小正正合适。
这原是我为了辨认地方而悄悄做下的手脚,想不到此刻还真派上了用场。
我回首对凤郎点点头。
他知道我找对了地方,牵着马跟在我身后。
原本是布满荆棘的小径现在已经被清理干净,显然丁维凌来过了。
我急步穿过,抬眼望,不由惊呆了。
凤郎紧随我进来,也跟我样。
愣在当场。
满山遍谷的人,全是我认识的,赫然正是跟着丁维凌而来的丁府众护院武士,但丁维凌并不在其中。
武士们人人动弹不得,个个如泥塑木雕般。
这样的情形就是我这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也知道是被人点了岤。
我们四处转了圈,只见六十来个人个个神情呆滞,见到我们后眼神焦虑,喉部上下滚动,就是发不出点声音。
凤郎跟着如言也学了些点岤解岤的功夫,便为武士总管推血过宫。
忙碌了会,冲我摇摇头。
这些人俱有些武艺,寻常人三五个近不了身,其中不乏有几个江湖高手。
看他们举止动作,分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形下被人突袭,举制服。
我和凤郎骇然相顾,是谁如此高明,竟能在刹那间将这六十余人的几道大岤起封住而丁维凌又到哪里去了
我对那武士总管说:“我们没有本事解岤,只好委屈你们再等段时间了,听说时间到了,岤道就会自己解开。
现在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如果是对的,你的眼珠就往我左手看,如果错了就往我右手看,明白了的话,你就往左边看。”那总管的眼珠便朝左边转过来。
“伏击你们的人和凌哥哥认识”左边。
脑中开始快速思索丁维凌认识的江湖高手。
“人多吗超过十个人吗”右边。
那就是说人不多。
“五个”右边。
“两个”我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也尖锐起来。
左边。
我问对了。
天,这么多人,而且丁维凌本身武功也不错,敌人需要多高的武功才能举制服个不漏
“凌哥哥受伤了吗”我心绷紧了。
右边。
万幸
“那他人被他们抓走了”右边。
奇怪了,难道是自己跟他们走的
“是自己跟他们走的”左边,晕,这个答案还真是让我难以理解。
“往哪里走的”我伸手指方向,最后定在了前方耸立的山崖。
武士总管眼珠转到了左边。
我再次呆掉,我可不会轻功,爬不过去。
再看凤郎,他的轻功最多也只能自保。
本来我让他学武便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如言也没有教他什么高深的功夫,他能练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天赋努力了。
凤郎说:“不如我们回去叫人。”
我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提议。
“如果对方是这种级数的高手,叫再多的人来也是白搭。”
凤郎却坚持已见。
我见他眼中忧色益深,刹那间恍然大悟,他何尝不知道叫人来也无用。
这么说只是为了我的安全而已。
我凄然笑,说:“凌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瞒下去了。
凤郎神色惊,瞬间又回复了平静。
他微微笑,淡淡说:“既是这样,我陪你。”我并不拒绝,凤郎的固执不下于我,要他抛下我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罢罢罢,若老天真不眷顾,那就让我们兄妹三人死在处吧。
心神恍惚间,只听凤郎说:“对方既然没有下杀手,自然是有所求,只要有所求,事情便还有转寰的余地。”
我精神振,思路也清明不少。
“凌哥哥既然是自愿跟他们走的,应该也有所把握才是。”
凤郎点点头说:“事情还不明朗前,我们也不要自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两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既然爬不了山,我们就骑马绕吧。”说着牵过马来,正要骑上去,眼角扫到个护院武士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茅屋,我心念动,两次来到这里,我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要进那茅屋看看。
这座山也并非如何雄伟,根本不需要造茅屋,樵夫猎人并不需耗费多大的功夫便可回家。
那么此地凭空出现这么座不起眼的小茅屋自然颇为奇怪。
我和凤郎对视眼,心中都对那茅屋起了怀疑。
决战之际的谈判
凤郎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故意翻身上马,大声说话,弄出天大的声响。
他趁机悄悄掩到茅屋前,脚踢开屋门,闪身避到旁。
屋内静静的没有点动静,我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