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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 8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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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们,他们会不会嫌少?”杏花春皱着小眉头忧心忡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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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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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玉屏答道:“这些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那帮公公们见惯了皇上娘娘们大方出手,这几个银子未见得瞧得上眼哩。再说好端端地,你白送银子给他们做什么?把这点儿家底全送了出去,将来你要用的时候可怎么办?”

  杏花春说:“自然是有事相求了。你莫要吝惜,把所有的银两都收罗了拿去交给文公公!我平日吃定穿的皆由园子里供着,也花不着多少钱。”

  “送文公公?什么要紧事竟须烦劳文丰这位大总管?”玉屏惊疑不定看着自己侍奉的这个怯弱的小女子,“我怕,我可不敢去招惹这位老总管!”

  杏花春将绣好杏花的绢帕交给玉屏:“你求他把这帕子转给皇上,也不用带什么话,把东西交到皇上手里就行。”

  玉屏把绢帕又推了回来:“你疯啦,这不符规矩呀。再说文公公是啥人呀,岂是你用这几个小钱便能贿赂的?文公公经手的银钱,说出来怕要吓死人哩!你知道他派小崔公公去扬州替你赎身,统共花了多少银两吗?听好了——整整万块银元,这还没算往返的路上开销!”

  杏花春果然骇得吐了吐舌尖:“竟有这么多么?连我都不晓得自己这般值钱!”

  “你想啊,就凭文老公公见过的大世面,我贸然拿这点儿银子去疏通,目的还是给皇上传递私物,文公公恼了,还不拖我下去叫人打板子?所以你吩咐的这差事,我可是无论怎样也做不来的,你若不怕处置,不妨自己去试试看”玉屏将头摇得飞快。

  杏花春小脸愁云密布说:“可我真的想给皇上稍个信,有话要告诉他呀,这这却怎生是好呢?”

  她支着下颚愁容百结,目光落在那朵刺绣的杏花上面发呆。喜鹊的恬噪声不绝于耳,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尚且可以尽情发泄愤懑,而她无论受了多少委屈,也不容许大声喊叫,只因为自己是皇家花万两银元买回的物件,只比鸟儿更加不自由的宠物。

  过了许久,杏花春才恋恋不舍地从自家胸前取下块玉佩。碧玉色泽温润,飘动着柔和的光芒,就仿佛位母亲那慈祥亲切的注视。这块玉佩是杏花春仅有的随身之物了,据说传自母亲的娘家,代表着杏花春与过往生活的唯联系和纪念。

  可她却要将这块心尖般宝贝的东西送给老太监!

  好说歹说才说动玉屏拿着玉佩及绢帕出门,杏花春的心情愈加忐忑。

  文公公会看在家传宝玉的份上,应承向皇上传递她的“信”吗?

  杏花院当值的小太监进来禀报,说是门外安公公求见。

  安公公是何人?难道玉屏这丫头去办事,这么快便有了结果了?转念想,杏花春又对自己急于求成感到好笑,块玉佩再怎样贵重,也不可能拿出去就立竿见影吧。

  “这位安公公是什么来历?”她询问当值的小太监。

  倒并非她故意拿架子考虑见与不见,以她目前暧昧与卑微的地位,无论任何人请见,她都不敢得罪非接见不可。杏花春有如此问,主要还是想先搞清来人的身份,以便自己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我的来历嘛不讲也罢,但是奴才主子的来历,需要跟你讲清楚——懿妃娘娘你听说过吧?我就是毓秀宫懿妃身边的安德海!”

  忽闻有人在门口接话说。来人缺乏起码的礼貌,不待杏花春同意便自己闯了进来,乍照面即抬出了其背后的主子压人。

  懿妃娘娘的人如何找上门来了?杏花春敬畏地望着神色傲慢的安公公,心跳开始加快。

  “原来是安公公啊,安公公辛苦!快为安公公看座上茶!”杏花春略显慌乱地招呼着安德海,暗自猜测这位懿妃跟前的红人,今天怎地有空造访杏花院。

  进圆明园伺候皇上也有小半年了,杏花春再童心稚趣,也对自家不尴不尬的处境心知肚明。皇上想风流潇洒,宫里的静皇太后懵然不知,余下的皇后以下诸位嫔妃娘娘们,也只能睁眼闭眼地漠视;她们虽然偶尔也会光临圆明园伴驾,却打骨子里憎恨杏花春这个抢走圣眷的野女人,即使偶然同杏花春打照面,亦从未给过哪怕个好脸色,更不必说跟杏花院屈尊交往了

  尤其安德海侍奉的这位懿妃娘娘,听说是非常有手腕的人,不但替万岁爷生养了皇子,还识文断字,能代圣上批阅奏疏。而且据下人议论整个皇帝后宫,就顶属这位毓秀宫的女主人性情骄傲,为人狠决严苛。

  这样个可怕的贵妃娘娘派人上门,让杏花春产生了种大祸将至的惶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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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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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春大口吞咽着唾沫,就像要吞下自己快要蹦出嗓子眼的紧张:“你家娘娘”

  “不是咱家娘娘,是贵妃娘娘!”安德海出言纠正杏花春称呼方面的错误,“懿主子让咱家给你带来些吃食,托咱家捎个话儿,邀你闲暇到福海那边去玩耍。”

  这位懿贵妃居然主动示好,盛情相约自己到“君子轩”作客?杏花春将信将疑,打开安德海呈上的果匣,掀开盖子,里边无非放着冰糖葫芦核桃仁柿饼子及芝麻糖等应时北方小吃,虽非什么稀罕之物,却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杏花春便很是感动,头飘忽忽地晕眩着,心道人嘴两张皮,瞧懿贵妃客气周到的礼数,下人们传言她不近情理恐怕未必是实。

  “你回去替我多多拜上贵妃娘娘,就说杏花春极感娘娘的盛情,明日定登门叩谢!”杏花春甚至越礼地朝安德海福了下,以示对这公公背后那位女主人的感激涕零。

  安德海瞥眼满匣的吃食,暗想假如在其中掺杂些麝香,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这时贴身宫女玉屏委委屈屈返回交差,眼里的泪珠扑簌簌落于衣襟。

  “怎么啦,没找到文公公么?”杏花春见玉屏当着外人的面儿流泪,大失杏花院的礼貌,尤其还是贵不可言的懿妃派来的,便略感不满地责问,“你带去的那件玉佩和帕子呢?”

  玉屏“哇”地下哭出声来,双手捧了那绣着杏花的绢帕递到杏花春眼前——

  绢帕中间那块玉佩已经变成散散碎碎的几片,附在绢帕干枝孤蕊上,就仿佛刺绣图案发出鲜嫩的春绿细芽般。

  然而杏花春此刻却无福消受这缺失的美感!

  家传碧玉佩碎作残渣,她觉得自家唯充满温暖记忆的幸福童年,也随之粉碎破裂了!

  “这这是怎么说?”顾不得在安公公跟前失态,杏花春接过帕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是你不当心到到地上摔碎了,还是”

  “是文公公丢于地上用脚踩的!”宫女玉屏哭哭啼啼说,“文公公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再逾礼擅行,小心他把你卖到城内的八大胡同,去做下三滥的脿子!”

  杏花春闻言脸色下子黯淡下来,呈现种死灰死灰的颜色。

  绝望和无措,让这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于瞬间变得苍老起来。

  当初在扬州妓馆侥幸遇见名奇怪的嫖客,被莫名其妙拐带到京郊圆明园,获得了当今天子的娇宠怜爱,甚至于肚子里已经开始孕育皇族的小生命本来杏花春还祈望着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今后能过上铺满锦绣的生活呢,谁知文公公句狠话彻底刺伤了她,叫她明白自家连笼中鸟儿也不如!

  鸟儿起码可以恬噪,可以保留身靓丽的毛羽。而她杏花春连原来的姓名都取法留住,身上那层因帝王眷顾,所沾染上的皇族华丽丽的荣光,其实就像多彩而虚幻的羽毛,被文公公恶狠狠地拔了个精光,到头才发现原来自己无所有,只余下遍体毛羽脱落留下的伤痕

  耳边响起干咳声,安德海前倾着脑袋,探究着杏花春反应。

  花芳菲尽力掩饰着凄楚笑,泪流爬到了唇际。

  “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央求懿妃娘娘襄助?那可是个有办法的主子。”

  杏花春费解地抬起泪眼看着安德海,似乎不理解他话中的涵义。

  懿妃懿妃娘娘?

  这高不可攀的名号突然似火花,在茫然无助的她眼前闪亮。

  对了——为何不求懿妃帮忙呢?贵妃娘娘已经派近身太监向自己表达了足够的善意,听说这位主子耍起性子泼辣大胆,有时竟敢与皇后争风头,跟万岁爷当面顶撞如果懿妃娘娘动了恻隐之心肯帮助自己,杏花春确信定能够把自家的音讯传给皇上,进而令皇上回心转意重拾爱怜。

  毕竟她为万岁爷怀了孩子啊!

  杏花春仿佛目缈之人重新看见了亮光,心神激荡地吩咐玉屏:“快去把所有银两都取来,打赏安公公!”

  玉屏不确定地追问:“所有的,全部吗?”

  杏花春毋庸置疑颌首:“全部,丝不留!”

  安德海眉开眼笑,草草打了个千嬉笑道:“这怎么敢当!咱家不过替主子捎点零食点心,如何当得起这般重赏?”

  “当得起,当得起!”杏花春急促道,似乎惟恐安公公推辞拒却,“麻烦公公先代我向贵妃娘娘请安,就说明儿晌午我准过去磕头。 ”

  杏花春暗自计算了番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正午,还剩下不足日夜的时光,她就算拼着在此期间不吃不喝不歇不眠,也要使出全身本领,为懿妃娘娘赶制件呕心沥血的绣作!

  安德海望着女孩泪痕犹挂的小脸蛋,想想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记起他自己十四岁引刀自宫时的剧痛

  唉,人呐,活得都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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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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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顺迟疑着矛盾着,已经提起半天的羊毫笔迟迟不肯下落。

  书房内需要生火御寒,铜鎏金的火炉使空气变得干燥,笔尖的墨汁耽搁这么久,早蒸发干涩了。肃顺没有重新把羊毫笔拿回到雕花砚台上润泽,而是就那么凌空顿了顿,枪尖样尖利的笔端淌出点墨迹,洇到上好的宣纸上缓缓化开,便如朵正在怒放的花朵,便如片正迅速渗入泥土中的鲜血。

  笔是能够杀人的。这点肃顺入了内阁大学士兼殿前军机大臣后,才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他的武艺相当不错,满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半点没丢,不像绝大多数八旗子弟,已经将老祖宗传承下的看家本事忘个精光。他身材魁梧,外形颇似立国初期以威猛著称的鳌拜;如果现在就让他上阵杀敌,肃顺自忖放倒几名对手不在话下。

  但肃顺还是喜欢用笔来杀人的感觉。毛笔外表柔软而精巧,象征着文化的股子优雅韵味,用笔杀人时就衬托出文明潇洒,仿佛武林大宗师出手,不必血溅七步,却可杀人于无形。

  笔落——命绝!

  对于下令除掉李秀成这个反贼,肃顺其实抱有跟圣上咸丰皇帝不同的想法。

  从打入到李贼内部的神秘使者传回的情报表明:李秀成绝对属于个值得观察和考据的人选!他为人放浪不羁,古怪想法层出不穷;他手底下倾心打造了支全然不同以往的军队,装备了清色的西洋火器,采取跟大清官军迥然有异的操典与战法总之是支极特别的武装力量。

  假如这样股力量可以操控在手,让它听命于肃顺调遣为皇上及朝廷所用的话尽管其中有很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可肃顺仍然觉得可以赌上把。

  这也正是他早已布好棋子,但迟迟不曾发难的真正原由。

  ——李秀成本不该如此轻易便从世上消亡,他理应留下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肃顺自己注定名垂青史的宦海生涯里,涂上浓墨重彩的笔。

  然而圣命难违。

  既然咸丰帝谕旨要杀了此人泄愤,姓李的毛贼活命的日子只怕是屈指可数了!

  可惜了李秀成这样个有意思的人物。肃顺在心里惋惜道,提笔草拟了道授权“油使者”的密折——实施暗杀!

  肃顺没有具名,秘密机构所有由皇上下旨再由肃顺书写发出的命令均无署名,君臣二人不可能蠢笨到进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还会落下话柄供朝野非议的程度。交由特殊管道传送的密令信函及密折,落款都只盖着枚小小的私章:同道别舍。

  咸丰帝常用的私章为“同道堂”,刻着“同道别舍”字样的这枚印章向由肃顺掌管。秘密机构那帮暗探杀手细作们,只认私章不认人,简简单单四个字,远比封疆大吏王公大臣们的指令更具效力,俨然就是万岁爷亲口吐出的圣旨音仑!

  肃顺从神龛后的隐蔽夹层里取出印信,小小的枚私章,由天下名石寿山石中的极品——田黄石精雕细刻,通身焕发着足色真金黄灿灿的光芒。黄铯代表皇家,意味着无尚的尊贵与威严,难怪坊间流传“两田黄两金”的。

  肃顺在掌心把玩着轻巧的印章,突然从印章联想到自身,看似权柄在握无限风光,实际又何尝不是万岁爷众多印鉴中个,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下?

  他正要用印,府内管家匆匆来报:郑亲王爷大驾莅临。

  郑亲王端华是肃顺的同父异母兄长,二人同是先考乌尔恭阿亲王的儿子。肃顺排行第六,因此懿妃和熟识的权贵才呼其作“肃六”,而这位远比肃顺瘦小的端华居长,不但继承了家族的郑亲王王爵,而且早于道光朝即已位列辅弼大臣。

  “兄长来得正好!”肃顺闻讯大喜,他正愁懿妃生父升迁调任的事如何处理呢。

  统管大清官吏的衙门为吏部,吏部尚书目前由皇上的侍讲师傅跟肃顺同在御前行走的太傅杜授田兼任。咸丰帝当政之后迅速培植新帝党羽,将前朝巨宿穆彰阿及门生“穆门十子”陈孚恩等旧臣尽数开革,重用肃顺杜授田这批嫡系人马。杜授田当年的同窗挚友孙端珍,曾与曾国藩同在礼部为官,后升调工部,再转调户部任侍郎所以户部向来是杜授田的禁脔。

  身为咸丰皇帝的左膀右臂,肃顺不大瞧得起杜授田这个暮气沉沉的腐儒,朝政理事时也跟他多生龃龉。因此这回替懿妃的父亲惠征谋官,肃顺认为自己最好不出面,免得杜授田那个老鬼有此产生狐疑!

  思来想去,只有自己这位兄长端华去办最为妥当

  可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这么诡谲!

  肃顺万万没料到自己向懿妃献殷勤安排其父惠征调任芜湖道台事,后来证明是跟李秀成间接配合,险些将懿妃的父亲害得丢官去职,性命难保。

  送走兄长郑亲王端华,肃顺回到书房,拿起那枚田黄石印章,在朱砂印泥里蘸了蘸,使劲朝暗杀密折上盖下去。

  去死吧——李秀成!

  肃顺嘴边沁出抹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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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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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本章写了这么多,回头才发现内容方面写“春情”较少,而写勾心斗角的宫闱阴谋居多,所以半途把章节名称改为“宫闱阴谋”。李秀成的风流韵事及被暗杀的经历,等《香消玉殒》再来讲述本书首发起看文学网,请各位老大继续支持!

  懿妃实在太清楚天子身边的女人怀孕,对于这个女人的命运前程会起到怎样的效果了。

  她入宫后头次妊娠,虽则肚子里的小丫头流产夭折,但她头上的名目与宫中规制便由“兰贵人”改作了“懿嫔”;时隔年她再度有了喜孕,这回却是和丽妃几乎同时身怀六甲。

  那段时日无疑是懿妃最难熬最不堪回首的岁月,恐惧直萦绕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害怕像上次那样小产,更害怕分娩期早她个月的丽妃,领先步替皇上生下位能承接帝位的龙子。

  皇长子跟皇次子对于继承那把龙椅的顺位太重要了!懿妃到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甚至每天瞒着宫里耳目,独自跑去御花园中拼命蹦跳,目的便是想早于丽妃让自己的孩子呱呱坠地

  总算有神明保佑,丽妃最终虽然还是先分娩,可生下的却是名女孩儿,所以她的头衔仍保留原来的那个“妃”字;而懿嫔由于生了男孩,位大清龙脉的合法继承人,母以子贵,她便如愿获得了皇家的金印册封,称号由“懿嫔”升格为“懿妃”。

  宫廷也是战场,嫔妃们用于战斗的武器,是她们吸引皇帝的容貌性情乃至床上功夫。

  当然啦,还有她们的肚子!

  晨起用罢早膳,懿妃百无聊赖,暗自想着下午跟杏花春会面的情景。

  她属于那种心事很重的人,睡眠向不怎么好。圆明园不同于皇宫,万岁爷不必披星戴月地摸黑起床上早朝,也省略了嫔妃们每日大清早问安的繁文缛节;再说皇上此刻怕是搂着丽妃那狐狸精睡得正美呢,懿妃知道自己贸然前去打扰,只会徒增咸丰帝对她的厌恶反感。

  懿妃才没那么傻,会给皇上当着丽妃的面训斥自己的口实!

  “去把昨儿剩下的那几本折子拿来,我要批折子。”她吩咐着随侍在旁的安德海。

  懿妃的话如果被外人听到,极有可能会给她扣上顶大逆不道的罪名。批阅大臣们所上的奏折,向来属于皇上的专属权利;懿妃虽说被恩准批阅这些奏折,可也只能算是替皇上“御旨代批”,绝对不容许像她自称的那般“我要批折子”!

  把“我”换做“朕”,分明便是副君临天下的帝王的口吻。

  不过懿妃着实喜欢批阅奏疏时的这种自我感觉——普天之下的大事小情,通过各地封疆大吏和朝臣们的奏折,源源汇总到她的手里:黄河河防工程严重亏空银两,法兰西洋教士违规到嘉陵江畔万州收徒传教遭取缔,嚣张的英国人又在九龙关防对朝廷军队武装挑衅,还有广西内乱,提督向荣无能,名将乌兰泰征剿失利,那帮教匪日益猖獗

  尽管报来的多数是不好的消息,而且大臣们在上奏里用词古拗晦涩,叫人看了似懂非懂,可懿妃还是深深陶醉于阅读乐趣中。最起码大清四方天下传回的讯息,能令她深切地感受到泱泱大国的辽阔与复杂;煌煌圣朝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庞大的触角伸向了八方四海,而此时懿妃所处的位置,就是这切的中枢和灵魂。

  她幌然觉得可怜的臣子们正匍匐于地,诚惶诚恐静候着她发出权威的声音。她用朱红御笔批落的每个字,甚至就连她的个哈欠个声嗽,都时时牵动着这个古老帝国那根庞大而又发达的神经。

  ——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奇怪的是咸丰皇帝,这位自己跟无数女人共享的男人,为何却厌倦这样美妙的感觉,而宁愿整日躺在女人被窝里虚度光阴呢?

  懿妃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可惜呀,懿妃后悔自己入宫前识字有限,奏疏中许多遣词用典人名地名都读得头雾水。假如当年不像假小子似的顽皮胡闹,而像小自己三岁的妹妹那样见天安静地读书写字,如今在奏疏中所能体会的趣味兴致,怕是会更加强烈吧?

  想到那个时常像跟屁虫般随在自己身后的妹妹,懿妃脸上浮现丝会心的浅笑。多时不曾相见,小丫头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吧?什么时候得请奏皇上,传这丫头到宫里或者进圆明园陪陪自己。

  懿妃突然涌起不可抑止的想家的冲动。

  猛然间她浮生了个极可怕的念头——皇上那般荒滛好色,家里的小妹妹生得比懿妃本人还要俊俏几分,如果把妹妹引进后宫,以小丫头的聪明伶俐,定然会对皇上产生至大的吸引力!到时候她们姐妹二人效法书里讲的赵懿德赵飞燕姐妹,迷惑得天子七荤八素,妹妹学识高又可帮自己更好地批阅奏折,这宫里宫外,可不就须仰仗叶赫那拉氏的两姐妹的鼻息?

  此法行得通吗?

  懿妃被自家大胆的设想给吓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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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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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归想,关于让自家妹妹也纳入后宫伺候皇上的念头,懿妃仅是在脑中闪即逝,并未继续劳神深思。

  她再如何志趣高远,终究仍是个女人。世间没有任何个女人,喜欢跟另外大群同性分享抢夺同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贵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哪怕那名女子是自家的同胞姐妹!

  再说皇上身边的女人够多的啦。那种高墙深宫内部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斗,那种围绕着帝王所象征的皇权而进行的尔虞我诈,那种只有对别人残忍到了极点才能换来自家线生机的阴谋阳谋懿妃觉得快要将她压迫得发疯抓狂了!

  妹妹还很天真很纯洁,理当保有份对未来对人生的美好期望。

  要疯狂,懿妃宁愿让自己人来承受,没必要拉上亲妹妹也参加这皇室历险,沾染满身肉眼看不见可依然气味浓重的血腥!

  从十七岁被选秀女留在皇宫的那天算起,懿妃便慢慢领悟她已无从选择,唯的出路就是像个爬山的旅人,刻不停顿地坚持朝上方攀爬,同时还要设法阻止其他任何人登顶;谁若成为自己行进路上的阻碍或者羁绊,那就必须毫不迟疑地将对方踢下山去,摔他个尸骨无存

  直到——头顶再看不见别人的影迹,只剩下自己高高在上,独享那份劫后余生的光荣与幸福!

  小太监安德海异常安静地垂手竖立在女主人身旁,安静得就好像只贪睡的猫儿。只有碰到合适的猎物,猫儿才会炸开它开膛破腹的利爪。

  “安子,外头冻的那些”懿妃懒洋洋活动下略显方正的下颏开口道。

  “回主子,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海子中间深着哩,甭瞧上面结实,底下到来年开春也不定冻透。照奴才看来,只须稍稍做些手脚,人踩在上面还是会塌陷的!”

  懿妃欣赏地戳了安德海额角指:“鬼机灵,你怎么知道我想让那那上面塌陷?”

  主仆二人默契地都回避了那个“冰”字,仿佛那个字异常脆弱,说出口便会断裂。

  安德海张口正要回主子的问话,忽听“君子轩”外响起总管太监文公公苍老的喊声:“老奴禀贵妃娘娘!静皇太妃懿旨——今儿晌午礼拜祭堂子,各宫律参加,不得缺席延误!”

  安德海将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懿妃微皱双平直的眉毛悻悻说:“好莫央的祭哪门的堂子,这都几百年的老黄历了?”

  安德海猜测说:“可能是南方政局不太平,老祖宗想用堂祭来为社稷祈福吧。”

  但静皇太妃早于先帝道光爷时代即总摄后宫,地位相当于咸丰皇帝的母后,她老人家的懿旨懿妃不敢不尊:“也罢,你正好借回城的当口去趟天桥,把你说的那东西搞到手。”

  “主子不是打算”安德海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窗外空旷冷寂的福海。

  “有备无患,人总不能在棵树杈上吊死!”懿妃轻咬嘴唇道,“你顺便走遭劈柴胡同,通知我妹妹赶往玉河桥,就说我这个姐姐想她了”

  正午左右,太阳光亮而辽远地高照着,将长安门投射在雪地的影子压缩得扁平。

  早有京城禁卫刀枪明晃,如临大敌般将城门左首带戒严禁行。从皇宫内城及郊外两个方向,陆续有八抬大轿和些马拉暖蓬车到来,车轿里钻出颐指气使的随员护卫,簇拥着他们高贵的男女主人们,进入个外观不太起眼的神秘院落。

  附近做小本生意的商贩们买卖清冷,见有热闹可看纷纷驻足观望。

  由于天气酷寒,光临这里的贵人们都披着斗篷大敞之类御寒衣物,各种貂皮狐皮帽子或衣领将头面遮挡得严实,远观无法看清眉眼,同时几乎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绝少有人回眸停留。

  这等阵势,这等气派,肯定是当朝的王宫权贵族。可因为没摆仪仗,便无法区分究竟是宫里的皇亲,或是朝堂外各王府的贵戚 。

  好事的百姓就七嘴八舌打赌议论,有的说准是王爷贝勒格格出行,不然也不会搞出如此大的排场;亦有人猜是哪位镇边的总督回京述职,那些女眷是品诰命;还有更离谱的人断言,此行人等部分由内宫过来,必定是当今天子咸丰帝微服私访来了反对者不屑地反驳说,真的很没见识!皇帝微服私访哪能这般招摇?再说天子的銮驾,怎么不见鸣锣开道,龙幡旌旗队大张旗鼓?

  不管猜测这群尊贵的人是何方神圣,大伙其实心中均有丝迷惑殊难释然:如此帮显贵,大冷的天气跑到这样座小门脸儿的院落做什么来啦?

  似乎无人注意到,评头品足议论纷纷的百姓身后,有顶双人绿呢坤轿也被警戒线隔在了外围。两名抬轿的轿夫身穿干净暖和的统服饰,正探头探脑从人群缝隙向内张望。

  自暖轿里探出只玉手,兔毛袖口团绕着的皓腕处,戴着只碧绿碧绿的镯子,识货者眼便知名贵异常。玉手白嫩得欺霜赛雪,树枝上洁白无暇的积雪,竟也被它比了下去,显得有点暗淡和缺少光泽

  “来福,可曾看到我姐姐?我都小年儿没见过她了!”

  娇里传出声娇糯的声音,多少带些童腔,听进耳内比百灵鸟的歌唱还动人。寒冷的世界让这好听的声音漾,居然生就了丝丝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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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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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重兵把守的院落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座地地道道的皇家建筑物——礼祭堂子。

  祭堂子是满族人由来已久的旧俗,曾度盛行于太祖太宗皇帝纵横驰骋的关外。旗人颠覆大明王朝前文化粗疏落后,凡遇到婚丧生死及天灾人乱,便举行这种以萨满教为主的多重信仰仪式,来为全部族祭祀祈福。

  位于长安左门之外玉河桥东侧的这座院落,始建于清初顺治年间。别看小院的门脸开得窄小卑微,进到里面却大有乾坤:五间正殿坐北朝南,律琉璃瓦盖顶,供礼祭满族诸神所用;前殿的朝向与正殿相反,北向,称为拜天圜殿,殿前正中央矗立着石杆,杆下设石座,系皇帝祭拜专用;两翼分列石杆石座六行六重,第重属于皇子的位置,皇子之下依次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及诸公侯祭场周边栽种几十棵参天松树,巨大树冠遮蔽了内部缭绕的香火和晦涩的歌声。

  懿贵妃随咸丰帝进到院落,先去罩院西南角的祭神房,向静皇太妃行礼,再朝皇后钮轱禄氏请安,然后拉住皇后的手拉话儿,嘘寒问暖的好不热情。她此举主要想做给丽妃看,证明自己与皇后有多么亲密热络,在静皇太妃跟前有多么得宠至于即将开始的祭祀,见它的鬼去吧!

  满清八旗铁蹄踏入中原土地,风俗文化遭到极大的冲击,受汉族儒释道精义影响逐渐汉化,其皇家信仰也改为信奉喇嘛教。然而祭堂子的陈旧风俗已于乾隆十七年载入《大清会典》,纳入宫廷内务的执行条目中,老祖宗的根本不可遗忘,所以按规定每逢天下大事和春秋两季上旬祭日,仍要间或举办这个让人都厌烦的仪式。

  因为形式古旧,因为祭典跟普天下所有典庆浑不相类,大概连皇族自己也觉得这古怪的风俗寒酸另类,因此每回祭拜都不事张扬,同时亦因其偷偷摸摸的这种低调,便使得祭堂子不为局外人详知理解,所以愈发显得神秘。

  懿妃很清楚外界的老百姓对这座诡谲院落的看法。小太监安德海曾冲她提及,外人都管这处宅子叫“邓将军庙”,称里面供奉的是邓将军的神主牌位。这位邓将军名子龙,南昌人氏,是前明亡朝万历年间的名副总兵。民间讹传邓子龙曾镇守过关外满族龙兴之地建州,亦曾搭救过太祖爷努尔哈赤的性命懿妃据此曾里外里仔细找寻,并未发现关于邓将军的蛛丝马迹。可见礼拜祭奠这类活动,全是糊弄给人看的把戏,在糊弄了外人的同时,也在糊弄自己。

  静皇太妃当先,皇上咸丰紧随其后,神色凝重地缓缓步入拜天圜殿,位列后排的皇后嫔妃们身上珠光宝气,多少冲淡了仪式的庄重肃穆。懿妃见咸丰龙颜不振,副欲睡半醒的倦怠摸样,既知昨儿夜里丽妃那狐狸精必定又纠缠皇上。想到龙榻之上,两条赤光光的肉虫蠕蠕而动的情景,懿妃便充满了恶心和仇恨!

  男人的丑恶嘴脸,只有他跟女人到了床上,才暴露得分外清晰。

  懿妃朝北偏门那边扫了眼,安德海那小太监尚未返回。她派小安子提前进城,好通知娘家的妹妹赶来玉河桥,跟她这个常锁深宫的姐姐见上面。不知小安子把口信带到了没有?此刻自家妹妹正等候在院外么?

  株古杉树枝杈上垂吊着若干纸帛灵符,司番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恭敬地进香。祭典正式开始了!

  名司祝双膝跪倒,从司番手里接过祭盏,向诸神牌位敬献酒水。甬道两段端坐着宫内的乐师乐女,各操三弦琵琶古琴及皮鼓牙板等乐器,等待着演奏伴唱的古老乐曲“鄂罗罗”。

  “出了什么事啦?皇太妃还要兴师动众地拜堂子?”懿妃装作不经意地悄声询问皇后钮轱禄氏。

  “妹子向耳聪目明消息灵通,发生这么让人高兴的大事,你守在圆明园近水楼台,怎会对此无所知呢?”皇后奇怪地斜视着懿妃。

  懿妃的心猛然向下沉!莫不是杏花春有喜的风声已经走露,皇太妃打算认下肚里的皇族骨血?

  记得自己头遭妊娠,也曾跟随皇上祭堂子告慰神明先祖的。

  如果祭奠完成,汉家女腹内的孩子经过正式祝告,等于获得皇族认可并记录在案,自己若想再做手脚可就难上加难了!

  司祝执神刀乱舞通,各类牺牲凡六献。宫乐师启奏,弦板齐鸣乐声悠扬。自静皇太妃皇帝咸丰以下,众嫔妃王室成员拊掌应和着节拍,用满语哼唱起赞歌:

  丰其嘉祥兮,齿其儿而发其黄兮;

  皆老而成双兮,年其增面而岁其长兮,

  根本固而神共康兮。

  神兮祝我!神兮佑我!

  永我年而寿我族兮

  懿妃依节奏轻声和唱隐晦的词句,表情很像是在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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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宫闱阴谋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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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不及皇族将那套莫名其妙的祭堂子仪式熬到结束,懿妃便觑了个空儿溜到院外。

  马路对面及附近挤满了瞧热闹的臣民百姓,见懿妃现身都指手画脚地品议争论。安德海仍不在,懿妃由宫婢服侍着竖起披风上雪白的狐皮帽子,以免当众抛头露面。帽子很阔大,反衬得她的脸颊微弱地藏在帽影中,眉目模糊不清。饶是如此,她那上等官磁般细腻光洁的皮肤,还是给围观者种惊艳的印象。

  先前被阻于人群之外的那顶绿泥暖轿里的人,发现懿妃丽影后异常兴奋,揭开轿帘就朝着森严的警戒线冲了过来。近卫军士愣,只见挤上前的小佳人身穿件鲜绿色的锦裙,副尚未出阁的旗人少女发式,生得眉清目秀飘逸出尘,竟不似凡间的人物;灰突突的冬日单调景致,叫她身鲜绿颜色调剂着,居然变得绚烂生动起来!

  那少女力羸,自然无法冲破禁卫军的阻拦,急得她蹬着小蛮靴的秀足连连跺地,嘴里娇呼“姐姐!姐姐!”

  懿妃终于听到了那少女的呼唤,指派内侍护卫将她接到近前。多时未见,她这个宝贝妹妹绿荷格格出落得越发水灵,秀美的瓜子脸染着两片颊红,也不知是天气冷冻的,还是亲姐妹难得相见激动所致。

  懿妃嗔道:“看你急风急火的,改不掉小孩儿家心性!”

  绿荷格格说:“人家想念姐姐了嘛,再说我本来便是个孩子。”

  说着不管不顾地扑上前,也不忌讳众目睽睽,当街便抱住懿妃撒娇,将懿妃的头饰弄得有些乱。

  “羞不羞?你都快十四岁的人了,搁在平常人家都该找婆家嫁人啦。”懿妃满眼蕴着慈瑞溺爱的笑意,捅着妹妹的腰眼数落道。“见了面就跟我疯疯癫癫的,也不通报声额娘可好?”

  “好着呢,就是想姐姐想得不行。”绿荷格格长长的眼睫毛,好似美丽的蝴蝶忽闪翻飞,“你上回叫小安子送来的翡翠如意,额娘很是喜欢,没事就把弄着夸你孝顺”

  两姐妹又叙了几句闲话,懿妃不敢在外头耽搁得过久,轻轻捏了妹妹俏皮的鼻筋下道:“你先坐我的轿子,等会儿随我回圆明园!”

  绿荷格格微怔问:“去园子?不是进宫么?我还想看看我那小外甥呢!”

  懿妃听了眼神愈发透出慈爱和幸福:“整天哭闹,没刻消停劲儿,有什么好看的?他呀,跟你样,将来有得我操心呢!”

  二人来到懿妃轿子前,绿荷格格突然神神秘秘地非要拽姐姐上车。懿妃犹豫片刻,便依了妹妹的小性儿同进车里。绿荷格格不待坐定,就揭开衣襟自怀里摸出只锦荷,从里边掏出团物事,调皮地递给姐姐说:“就知道你好这口!快吃吧。我怕冷了不好吃,便直揣在胸口捂着。”

  懿妃定睛瞧,是个她最喜欢吃的山西黏米豆包!

  粘豆包还带着微温的热度,分不清是刚出锅时的热烫,还是妹妹的体温。

  她果真就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撑得腮帮子鼓溜溜的。

  “瞧姐姐这吃相,哪像个贵妃娘娘!”绿荷格格讥笑着姐姐。

  懿妃咀嚼着又甜又润的美食,豆包里的红豆馅扑簌簌掉落。

  看着可爱的小妹妹莹白酥胸,被豆包热度烫起的片红色;看着妹妹盈满童趣的纯洁无瑕的剪水双瞳,再联想到自家参加选秀入宫时也曾这般天真烂漫,不料没出几年,已经被暗红色的宫墙漂染得浑身苍朽腥臭懿妃的泪水也随着豆馅同落下来。

  这小节字数虽然少了点儿,但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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