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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 8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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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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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花芳菲满腔怒火而又奋不顾身地卫护张国梁,上校强行忍住想大笑的冲动:“到底露马脚了吧?就凭花小姐现在这副模样,像是跟姓张的有深仇大恨吗?”

  花芳菲展颜笑,那笑容竟把含在眼中的泪水挤了下来,愈发现出那般梨花带露似的娇弱:“天下万事难逃公理,张将军为救持芳菲被被那人打伤,龟蛇尚且懂得投桃报李,芳菲身受张将军冒死相救的恩德,怎忍心眼巴巴看他重伤之余还遭虐待?这跟恩仇无关,上位者理当怀有颗宽仁怀柔之心!大人以为芳菲此言可有道理?”

  张国梁是因搭救花芳菲才中枪么?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诈?

  李秀成其实对他们三人如何爬到悬壁巨石之上李典元又如何挟持花张二人为质大感好奇,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自然不会八婆似地求证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事情涉及到上校的无间之道,必须首先确保张国梁日后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李家军及上校本人绝对忠心耿耿!别看张国梁长得像香港影星梁朝伟,拥有卧底潜伏的外在条件,真的能否说动这家伙背弃腐朽的封建朝廷,转头李家军这支个体经营的私人武装,上校殊无把握,也只能相机行事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攻坚战从清晨打到黄昏,上校水米未进,胃部火辣辣灼痛。他见张国梁由于失血过多,原本就白净的小白脸更加苍白,便吩咐亲兵给他松绑,大家先回思旺墟米西米西的干活。

  路上花芳菲趿拉着张国梁的大号战靴,浑圆的屁股在军服里隐隐扭动,颇具风马蚤韵致。上校下流地猜测:也不晓得这只质量上乘的,曾经被多少男人抚摸揉搓过?假如把他们登记在册的话,能不能组建个中队?

  “宽仁怀柔的上位者?”上校想起花芳菲的评价在心中悻悻自嘲,“老子可不是什么上位者上流者,老子是个典型的下流者,是法国自然主义代表作家左拉的小说——衣冠禽兽!”

  回到落脚的颜家大院 ,上校立即被小美女杨云娇李韦唯等干美女叽叽喳喳包围,询问上校杀敌上战场的英勇事迹。毒气战,滑翔机高空轰炸,远程后膛榴弹炮射击,全新的战争形势让这些女人们心驰神往,情绪十分亢奋。可惜在山脚观摩毕竟不如亲临前线,杨云娇便吵嚷着哀求上校答应她,下次再有机会定让她领军做突击先锋。

  亲弟弟李寻欢站在外围憨笑,手里还拿着只铮光瓦亮的打算盘。上校注意李寻欢旁边的两位的年青将领,位鼻梁挺直面白无须,另位浓眉大眼气势不凡,各自以红巾包头,短褂长靴 ,显得格外威武精干,正是杨秀清派来助战的太平军军帅林风祥和李开芳。

  两位宿将彼此对视眼,齐齐向上校曲膝请安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英俊小生林风祥补充道:“李大人用兵神出鬼没,所采用的战法器具不见于历代兵书,今日着实叫我们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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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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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心,海底针。李秀成望着周围四个美女暗发慨叹。

  他活在世上最大的动力是女人,最喜欢打交道的也是女人,可最猜不懂对方心思的还是女人。

  就拿酒席间这四位来说,便宜妹妹李韦唯尚处于女孩的蒙昧期,少不得将来需要他这个做兄长的操心劳神;杨云娇看似英武爽直,却已春心萌动害了单相思,倾慕的对象又是绝无可能的书呆子冯云山,场苦恋在所难免;花芳菲待上校若即若离,她跟张国梁的暧昧关系也令人疑窦丛生

  上校异常厌烦此种揪扯不清的三角形多边形的人际结构,可他娘的该死的命运,仿佛特别愿意同他开这类玩笑,他所遇到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存在“剪不断理还乱”现象,真如常言讲的每个成功女人背后都站着好多男人?从肖朝贵到张国梁,对了,还有那位不曾见过面的死去的狗屁敬王爷!老天爷难道想让老子主持二手货交易中心吗?

  还是老子的亲亲小美人阿娇最好,又纯洁又专痴情!上校想到此处便心怀感激地看了阿娇眼,发现这小妮子也正拿种罕见的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他,二人的眼神撞在起,阿娇慌乱地捂嘴干咳,表现得相当反常。

  莫非连冰清玉洁的小美女也有秘密瞒着老子?上校端起碗酒仰脖喝个净光,自我感觉十分不爽。这时候外面又熙熙攘攘进来数人,却是得胜而归的战将王大槐撅牛和汪海洋,前边两人全是豪爽粗放型人士,刚刚坐下便跟李开芳开始拼酒。林风祥与汪海洋性格相近,皆属于沉静而内秀的智能人才,区别在于个外形英俊开朗,而另个面目丑陋阴郁,相貌方面的反差极大。

  上校现在最怕的是汪海洋饮酒后失态露出破绽。要知道更名汪海洋的石柱子曾“借调”去了太平军,深得杨秀清赏识而做过“迎主之战”的统军指挥官,在金田村逗留时间最长,接触过方方面面的人最多,太平军各级将帅熟悉这小子的当真不在少数!万这小子露了马脚,小木匠以身殉死上校的瞒天过海等切心计可就都他娘的穿帮啦!

  好在汪海洋自制力超强,喝酒很有节制,神情也如既往郁郁寡欢。自从这小子换作黎勇的身份,不但容貌大变,性情也随之大变,早已不复当初跟上校出来打天下时的活力与乐观,倒好像他拿宝剑砍了自己的清秀样貌,连带着把自身性格也砍得塌糊涂似的。

  难道说这汪海洋接收了烈士遗孤那位颇具姿色的俏寡妇,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和谐幸福?又或者他跟柔情似水的女房东颜如玉小姐,至今都无法理顺彼此间的复杂关系?李秀成皱着眉毛猜想答案,唯恐自己重点培养的这员宿将从此消沉,像名嘴崔永元样“抑郁”下去。他见汪海洋不声不响独自小口喝着闷酒,便端起酒碗举至眉心说:“来来来,老子跟你们几位今天立功的人喝回!尤其是你汪海洋,这些日子过得郁闷,受了不小的委屈,老子敬你!”

  汪海洋不看上校也不回话,言不发干掉了碗中的米酒。

  虎将撅牛不满地抗议道:“上校,你这可不太公平啊。海洋是新来的将领,攻坚时好歹也落了个带兵助攻,老子对不起,我,我的大队是旅团等主力,结果只摊上些放毒和煽风点火的差事,要说到委屈我比他刀疤脸更委屈哩!”

  汪海洋闻言,本已惨不忍睹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上校明白撅牛的无心之语刺到了其痛处——汪海洋原先的摸样颇似面如满月的小李广华荣,资格也跟撅牛王大槐样老,此际却不得不冒充新近受宠的新人,换做是谁都肯定不是滋味!

  “混账话!”上校训斥撅牛道,“你撅牛只会单枪匹马地逞凶斗狠,论诸兵种合成作战,你连给汪海洋提鞋都不配!老子问你:远程榴弹炮的射击曲线参数是怎样计算的?步炮协同攻击时应注意哪些事项?总攻方案的沙盘推演,大槐和汪海洋的计划滴水不露,那时撅牛你小子还带领人马满山拾柴火呢,老子总不能临阵改弦易辙,命令你指挥手下抱着柴火发动冲锋吧?”

  撅牛还要申辩,被王大槐扯住耳朵灌了大碗酒,趁机压低声音告诫道:“蠢货!有太平军的外人在场,你他妈的当众顶撞三子兄弟,不想替他留个面子了吗?”

  李家军的将领多数是草根出身,加之受李秀成长期言传身教,讲话时侯的句式独特新颖,皆夹带前辞后缀等多种修饰用语。

  撅牛不服气地瞪着汪海洋,又瞄了瞄旁观瞧热闹的林风祥及李开芳,这才低头自饮。

  直没怎么吭气的林风祥,斟了满满碗酒敬上校说:“李大人,你带出这样多能征惯战的虎将,令我林风祥好生敬佩!无论新人旧将,经大人教化皆成军事奇才,可见大人既善于带兵,更善于将将。凤祥崇拜得五体投地,日后还望多多聆听你的教诲,偶得精义当可终生受用无穷!”

  上校被拍马屁拍得美滋滋的,口头仍谦逊道:“你如此说倒让老子惭愧万分,教诲可不敢当,闲时大家同研究探讨好啦。”

  林风祥跟上校碰了碗酒,接着再满酒对沉默的汪海洋说:“听李大人介绍,汪兄于临战时的步炮协同战法深有心得,倒是令我想起李家军的位旧相识——死去的将领陈石柱!”

  他说完目不转睛定定观察汪海洋的反应。

  上校听后凛然惊,连脊背都僵直紧张起来!奶奶的,林风祥这奶油小生唱的是哪出戏?旁敲侧击地想搞什么鬼?莫非汪海洋的真实身份被这家伙看露馅了?

  汪海洋面对林风祥的咄咄审视,表现得相当沉着自如,懒洋洋抿口米酒淡淡地说:“汪某投奔上校不久,对林军帅所讲的这个陈什么不曾耳闻。”

  “陈石柱是位领兵打仗的天才,深受起义军几大主将的器重,太平军许多将领都很佩服他可惜呀,此人胆大妄为,竟屡次触犯圣教军令,最终难逃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林风祥叹息道,“此人生前曾与我有几次交往,在凤祥看来,他倒是同汪将军有些相像,样也是用兵有如神助。听说迎主之战击溃思旺墟团练,此人以女六营当诱饵请君入瓮,将数十根鸟铳集中使用,所采取的战法很像最原始的‘步炮协同’”

  “来人呐——”忽然间上校声大喝,吓了在座所有人大跳,同时也打断了林风祥对汪海洋不知有心抑或无意的盘问试探,“那位漂亮的女房东姐姐呢?辛苦招待老子,她安排做了这样多美味佳肴,老子无论如何也要敬她杯以表谢意!快点把她给喊来,老子喝酒的时候最乐意盯着美女佐酒!”

  上校咋咋呼呼有意装出几分醉态,手舞足蹈地差点碰触到花芳菲的盖世绝品酥胸。花芳菲险遭“龙爪手”马蚤扰,红着如花娇靥吃吃笑,样子不甚反感,却也缺乏鼓励的暗示。小美女见状则羞臊地低垂下小脑袋瓜,似乎发起性马蚤扰的罪魁并非她的三子哥,而是她本人——这也正是上校喜欢钟爱她的地方,吃醋吃得很有分寸,个别时间段大度得非常夸张!换做是大美人洪宣娇那猛女,恐怖的“冰火神掌”早把他抽得天旋地转了!

  而可恶的杨云娇强忍笑声,不怀好意偷窥上校那双魔手,憋得香肩花枝乱颤。上校便恼恨地暗骂:娘的,老子唐突佳人可不是故意的,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好你个杨云娇,竟敢嘲笑老子出糗,等冯云山那个书呆子回来,老子施展亦真亦假的无间道,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不?

  小家碧玉般的女房东如玉小姐被卫兵呼来,进门时略显手足无措,被小美女阿娇拉住紧挨着汪海洋坐下,其反应却是浑身肌肉石化,不敢侧头去看汪海洋,那样子便似尊雕像

  上校直到察觉美丽的女房东举动异常,这才猛然醒过神来,记起这女子曾跟汪海洋发生过缠绵悱恻的感情纠葛!

  ——妈妈的,老子光想着转移视线替汪海洋解围,却百密疏,忘了他跟如玉小姐当初是对恋人!

  两人的分分合合恩恩怨怨,估计是还没能做个彻底了断,现在别扭地肩并肩坐到起,会不会叫心存疑云的林风祥瞧出蹊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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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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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细心如发的林风祥,已经从汪海洋的举止言谈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否则这家伙就不会再拿话语进行试探了。

  不过此时的汪海洋早变得面目全非,林风祥不定就有十足的把握认定,眼前的汪海洋就是按理说应当已被枭首的陈石柱。不然他还试探个屁毛呀,直接跑回太平军方面举报而邀功请赏不就得了?

  酒席上依旧热络闹哄,撅牛跟李开芳不停斗酒,二人均已喝得东倒西歪。有狡诈的林风祥在身边冷眼静观,上校估计汪海洋这时必定很不舒服,会生出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冬季的屋子里虽然摆了火盆,八仙桌上涮肉的火锅里汤水也烧得滚沸,却仍然盖不住丝丝冰凉阴冷。可在这样寒意犹存的夜晚,汪海洋却额角紧张得冒出点点汗星,道汗溪悄然爬过他耳根。

  温柔贴心的颜如玉马上看到了汪海洋的汗渍,关情则乱,这糊涂女子全无半分防范警惕,几乎不自觉地便从自家袖口里掏出香帕递上前去

  上校见状胸口咯噔作响,心道大事不妙!既然汪海洋从开始就佯装同颜如玉素不相识,按常理来讲她位矜持守礼的房中闺秀,绝不该冒昧地把贴身香帕交给个陌生男人!

  汪海洋被如玉的大胆举动惊住了,脸上阵发青阵惨白,喏喏地不知如何自处,心上人好心递来的手帕接也不是,不接又不对,整个人瞬间化作只呆头鹅。

  林风祥觉察了二人异状,神情也相当震骇,手里的酒碗微微颤,竟泼出了大半酒水。上校直死死盯着林风祥,见其这样剧烈的反应,便知道以这家伙的聪明机敏,到底还是被他窥出了汪海洋身世的漏洞。

  “海洋啊,想不到你这丑陋的伙计还他娘的挺有女人缘!颜家小姐会不会对你格外垂青呀,不然在座这么多的爷们,她怎么单单把闺中私物送给你小子?似这等飞来艳福,咋就轮不到老子的头上呢?”

  句玩笑话惹得满屋哄堂大笑,更羞得那位颜家小姐俏面晕红。汪海洋借机摆脱窘境,大方地抓过颜如玉的手帕,放到脸上胡乱揩抹了几下,还有意打趣地用鼻子狂嗅着手帕说:“好香啊!”

  撅牛跟着起哄嚷道:“不如扣下不归还了,做个定情信物吧!”

  众人愈发笑闹不堪,满屋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林风祥睨着颜如玉和汪海洋话里有话说:“要我说颜家小姐真是个奇女子,海洋兄的相貌么似乎有些特别,换做是般女子夜里见了海洋兄这副尊容,肯定会吓得魂飞魄散!颜小姐却对海洋兄见钟情,凤祥很想请教原因——”

  这林风祥如同公鸡里的战斗机紧咬住汪颜二人不松口,让李秀成十分不痛快。看样子林风祥这滑头已经把需要印证的判断坐实了!回头他向天国高层个小报告打上去,上校及李家军阳奉阴违背地搞鬼的把戏固然会被拆穿,更要命的是,对方顺着陈石柱李代桃僵掉包活下来这条线路追查,便会牵连出吃里爬外的暗桩马上就要封王的石达开

  上校惊得汗流浃背,心脏都发生了不规律的悸颤。石达开那厮属于李家军在太平军那边的支柱性产业,上校的这位准妹胥若穿帮落马,势必将严重动摇上校在义军方面的布局根基!

  好在如今事态仍可大体控制,毕竟这里是李家军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只要林风祥时片刻之内,无法把获知的惊人内幕情报传回去,事情便还有圜转回旋的余地。

  “凤祥兄弟呀,老子认为你的看法大大不妥!”上校端起碗酒站起,借着酒兴摇摇晃晃走到林风祥面前,搭住他的肩膀道:“颜家小姐钟情于海洋怎么啦?海洋的相貌又怎么啦?不就是他奶奶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疤吗?老子我面皮上也有几条疤痕,不照样迷倒了大片妇女同志们?”

  他厚脸皮的自吹自擂,招来杨云娇等女生的吃吃窃笑。

  林风祥沉静地说:“算我说错话了,罚酒碗。”

  上校癫狂笑道:“你不是简单说错话了,而是大错而特错!林军帅想跟老子学本事,今日老子便首先纠正你错误的美学认识——什么叫做美?中国传统观念以为白璧无瑕便是美,十全十美才是美,错啦,有缺憾才具有真正的美感!想当年卞和若非恼怒世人不识美玉,蔺相如差点抱璧同归于尽,那块著名的和氏璧能显得那样美么?人们都说完美无缺,照老子看世间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事物,唯其有缺憾,才愈发体现了异样的美感”

  本来上校还要讲讲米罗的断臂维纳斯,后细想那件雕像没穿衣服,原样描述太过惊世骇俗,于是打住了这番美学讲座:“所以呀,为了林军帅说错了话,可不止罚酒碗,老子要同你连干三大碗!”

  待满满三碗酒落肚,上校已不是借酒撒疯,而是真地有些晕晕糊糊了。颜家酿制的米酒度数不算太高,喝多了酒的后劲却很大,上校直觉得酒力上涌,胃部犹若大海狂飙巨浪翻卷个不停。上校便趁这个机会装作想要呕吐冲出门外,汪海洋心领神会,假装照看上校也跟了出来。

  “怎么办上校?林风祥那小子好像认出我来了!”汪海洋大为惶恐。

  “他已经笃定认为你就是陈石柱?你确定吗?”上校边发出干呕声边小声问。

  “百分百可以肯定!”汪海洋回答说,“在金田村的时候,杨秀清派他协调我和蒙得恩整训部队,这小子对我太熟悉了,所以我照面就露了底!”

  上校默思了片刻道:“现在咱们有两条路能走,第,设法把这个林风祥拉进咱李家军的阵营,如果成功不但你的身份可以继续瞒下去,将来老子在太平军高级将领中也多了个助力!”

  汪海洋为难地摇头道:“怕是不容易。林风祥虽则出身于走村窜巷的货郎,却跟紫荆山矿工交情不浅,同肖朝贵的私交犹深,据我所知他信奉拜上帝教非常虔诚,对洪天王及杨秀清忠心耿耿,策动他改投李家军难度太大!”

  “那就只能采取第二条路了——杀了此人灭口!”上校眼里浓烈的杀机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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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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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海洋大惊:“在咱们的营地暗杀太平军的名军帅?这这如何使得?”

  李秀成冷厉地逼视他道:“顾不了这许多了!旦你石柱子依然活在人世间的真相败露,就说明老子和李家军对洪杨他们的屈服全是假的,势必将引发太平军那边的公愤,咱李家军跟太平军表面维系的盟友关系,也会如同块遮羞布被撕成粉碎!”

  汪海洋不无忧虑道:“因为我这起陈石柱的违纪斩首事件,咱们同太平军已经貌合神离,经石达开主将多方奔走弥合,才不至于分崩离析。如今洪天王他们获知我没有死,追查法场前后偷梁换柱的责任,参与其事的石达开和肖朝贵等人都脱不掉干系。”

  上校点头赞同说:“你小子说的没错。肖朝贵也还罢了,不管他是洪天王还是杨秀清的人,反正咱们也借不上力;可石达开跟老子很投缘,对咱李家军义薄干云,却是老子必须力保的人物!假如洪杨他们知道真相处置石达开,则咱们的损失不亚于太平军方面的损失!如果情况真恶化到这个地步,说不得,老子只能撕破脸面同太平军大干场了!”

  “可万刀兵相见,虽然有杨云娇和林李二人在咱手上,咱李家军方面也有苏三娘洪大全和陈玉成被对方所制呀。”汪海洋无奈地叹气说,“何况双方兄弟逾墙,死伤必众,将极大削弱起义军的力量,让向荣那老鬼坐收渔人之利”

  嘉许地拍打汪海洋的肩背,上校赞道:“你能考虑事情这么周到深远,也不枉老子对你寄予厚望!不错,眼下同太平军分道扬镳时机不妥,正因为这样,老子才下决心干掉林风祥灭口!”

  “上校,在李家军势力范围内暗杀太平军员战将,洪天王那边又怎能不起疑心?我们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汪海洋错愕地问。

  “二者相较取其轻,林风祥颇具才干,老子痛下杀手也是迫不得已。只要手脚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太平军那边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确凿证据。对啦,这档子事由你来安排,知悉内情的人越少越好,行动要快,出手要狠,完事之后随便找个倒霉鬼顶杠,就说是清军向荣那条老狗派过来的杀手,目的是通过暗杀挑起李家军与太平军的矛盾”上校如此这般又低声做了些吩咐。

  两人合计完毕前后回到屋内,酒场气氛依旧浓烈,唯独林风祥独自人把弄着酒碗沉思。

  “对不起对不起,老子喝多出丑啦。”上校连连拱手致歉,故作惊异地冲林风祥道,“好哇,林军帅藏私,有酒量把老子灌得七荤八素,现在倒个人享清净来啦。想什么好事呢,不妨讲给大家听,让我们也跟着你林军帅同高兴高兴。”

  林风祥意味深长扫了汪海洋眼说:“其实也没什么,不知何故我忽然记起了小时候在桂林城看过的次变戏法,表演那人手眼通天,也不晓得他捣了什么古怪,就把布幔下个小人变走了,只眨眼工夫,那人揭幕帘,你们猜怎么着?那个已经消失的小人又出现了。可真是神奇呀!”

  上校硬着头皮忍受林凤祥在那里旁敲侧击,肚子里暗暗骂脏话。奶奶个屁,你姓林的个就快要死去的家伙,凭什么在老子面前如此嚣张跋扈哇?

  “我说林军帅,你小时候看戏法变小人儿,长大以后就要看活着的真人啦。”上校有意转移话题接着说,“小时候你看耍把戏的揭布帘,成丨人后是不是就该自己揭新娘子的红盖头啦?哈哈!”

  林风祥说:“本人还未曾娶妻,所以没尝过掀盖头是个啥滋味。”

  “噢?像林军帅这般文武兼备的年轻才俊,居然还是位单身光棍汉?”上校故作地坏笑,“不知林军帅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子?用不用老子出面替你做媒介绍哇?”

  林风祥摇摇头颓然叹息道:“太平军将士中流传句话——娶妻该娶洪宣娇,嫁郎当嫁冯云山!我林风祥既无冯主将那般才具,也欠缺肖朝贵那样的运气,哪还有资格对女人挑肥拣瘦?”

  当李秀成从林风祥嘴里听到“洪宣娇”三个字时,心头如被什么尖刺狠狠扎了下,揪心的疼痛立即充斥全身

  妈的,事隔这么多天,老子还是忘不掉大美女这位曾经的野蛮女友!

  她已违心嫁给了肖朝贵,如今可还念着当初跟老子的情分?还在像分手时承诺的那般为老子坚守着贞洁么?

  林风祥无意中引用的话,也令另外人心神悸动,那就是苦苦痴恋冯云山的杨云娇。

  上校见她拿着竹筷的手指隐隐颤抖,脸色惨白如纸,他不禁对这痴心女生就了同病相怜的同情。

  还要不要通过杨云娇对右军主将冯云山实施无间道,上校此刻有些犹豫和矛盾

  大美女洪宣娇呢?倘若她直对老子难忘旧情,老子能否将她也发展成金牌卧底?李秀成啊李秀成,你他娘的是坚持感情的纯洁性呢,还是无耻利用切可资利用人和事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上校扪心自问——

  无解。

  这几天上校脑子里所思所想,尽是选什么人选派出去搞无间道。他万万没料到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距离他喝酒的屋舍不足百米的另处,场针对他本人及李家军的“无间道”阴谋,正在悄悄的进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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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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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旺墟笼罩在派夜色的朦胧于沉静里,似乎白天的喋血激战惊动了天地万物的胎气,于是大自然趁着夜阑人迹时分抓紧修养着生息。月如霜,月光如霜,苍穹地面均被气凉的半月映得霜寒雪冷,使人不自觉地瑟缩作团。

  起风了,风不大却搅得树梢房檐呜呜低鸣,仿佛是早间在战斗中殒命的鬼魂,正发出沉郁惨淡的泣述。

  今晚李家军的警戒格外森严,墟集内外共设了四道岗哨,以防备清军偷营劫寨。集镇中心临街的处不起眼的普通院落,更是放了五六个明岗暗哨,不时有小队小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悄然无声地从附近梭巡,显见得院子里的人物非比寻常。

  的确也不寻常!曾经是全广西天地会香主的清军团练头目张国梁,值得警卫者这样如临大敌严加看管。

  负责把守院落正门的是原独立支队大队撅牛大队长手下的名副排长,他命令个战士在大门前五米处站固定哨,其余诸人律龟缩到墙边屋角,以抗御沁皮蚀骨的夜寒。

  时间分秒在冻手冻脚里熬过,街道远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道细长的身影出现在街口。那道人影看上去也不很强壮,但于夜半时刻在此时此地陡然显现,自带有股诡秘而慑人魂魄的压力。

  “来者何人?口令——”放哨的战士边喝问边将枪栓拉得哗啦作响。

  “塔利班!”

  “阿富汗!”

  由上校李秀成亲自创意发布的这个识别口令,虽然各级将士均不知所云,却深奥且独树帜,外人绝难克隆仿冒。副排长听来人如实答对了口令,紧张的情绪顿时舒缓下来,收好火枪朝那影子迎上前去问:“是哪位?”

  “是我——刘永福!”

  副排长闻声心中震。刘永福的大名在李家军将士中可谓如雷贯耳!别看小家伙今年只有十三四岁,却已被旅团长李秀成列入部队第批授勋名单,荣立个人等功,官升第二支队的名副大队长,而且听说他若不是让洪宣娇和死去的陈石柱救援,从百丈悬崖上死而复生的话,便极有可能也像斜眼班长那样,被旅团封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

  “啊,是小刘副大队长呀。”副排长热络地打着招呼,“天晚了,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刘永福走到近前,许是天气太冷冻得脚有点麻木,不停地往地上跺着脚掌。

  “我么?我想进里边”他把脑袋朝守卫森严的院落方向歪了歪。

  “这个嘛——”副排长凛,现出十分犯难的样子。

  上校李秀成和撅牛大队长都曾下达过指令,严禁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靠近院落步,更不要说是放人进到院子里面去了!撅牛大队长布置任务时特别严肃地强调,出了问题非但副排长的脑袋难保,恐怕连累撅牛自家的脑袋也生得不那么牢靠了

  可如今提出要进院里的不是任何人,他是刘永福 !

  众所周知上校李秀成对于这位“小福子”的欣赏甚至偏爱。据说山人村战斗的关键时刻,正是这位小福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清狗团练兵手里解救出受伤被俘的上校本人。何况刘永福所立下的功绩还不止临危救主这件!思旺会战第场爆破是他主持的,为此他还险些与清狗同归于尽送了小命;今日白天里攻克顶峰之际的炮火覆盖,也是由鬼灵精的小家伙指挥调度的以他小小的年龄屡立奇功,放眼李家军各路文臣武将,其大好前程除了上校那位拜弟陈玉成,只怕无人有资格能够跟刘永福比肩并论!

  有理不在声高,有志不在年高。甭看刘永福仅是名身体尚未完全发育的孩童,其在李家军部队里特异的地位身份,可不是副排长能得罪的起的。

  所以副排长也只好陪着笑脸说:“里面关押着清狗的名头目,大腿上挨了枪,华神医刚刚替他开刀医疗,满身龌龊血腥的有啥看头?若你刘副队闲得发慌,等下了岗我找几个弟兄陪你斗纸牌”

  刘永福步步紧逼,身体几乎与副排长相撞:“我不想都什么狗屁纸牌,我只想进到里边去见见那个人!”

  “绝对不成啊!我奉上校之命,对俘虏严加警卫,禁止任何人接近此院五步以内,否则当场格杀勿论!老兄我职责所在,请刘副队千万莫要让我为难!”副排长神色骤变。

  刘永福眼隙间迸出两道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凶光:“格杀勿论?小爷今天就要硬闯进去,你若有胆量尽管在我背后格杀好啦!”

  他说着搡开那副排长,径直推开院门朝屋内冲去。

  副排长手里的枪机发出不大却惊悚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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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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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建筑大多遮挡不住风寒,屋子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火盆等别的取暖设施,置身其中如同落进千年不化的冰窟般,通身上下都产生种被冻僵的麻木感。

  冷月透窗而入,清晰地映照出角落那人嘴里喷出的哈气,便使得他所讲出口的每句话,皆带着冰寒冷酷之意:“方才那排副用枪对准你后背,你为什么不停步?如果他真的扣动扳机,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除非我自愿,否则无人能强迫我去做什么,或者放弃做什么!”刘永福傲然而倔强地说。

  “为了探视我这个受伤的俘虏,你差点枉送性命,这样做值得么?”张国梁从昏黑的角落站起,瘸拐来到刘永福身前,“现在我和你处在两个敌对的阵营,你完全有理由对我不闻不问的,可你仍然选择冒险前来看我,嗯,你这傻孩子很有良心,也很讲义气!”

  “那当然啦。战场上我跟师叔各为其主,下了战场讲究的是师生之谊!我小福子总不能欺师灭祖背叛师门吧?”在张国梁面前,刘永福很自然地收起故作的少年老成,恢复了孩童顽皮嬉笑的本性。

  张国梁叹道:“你还记得你师傅的恩德和师门情谊就好。小福子啊,你刚刚说没人能够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情,假若我非要你违心去干件事呢?”

  “师叔有吩咐自然另当别论啦。”刘永福眨着眼皮嬉笑说,“师叔你的伤不要紧吧?独自人养伤会不会寂寞?反正师娘也无法赶到山里来伺候你,不如我替师叔找个临时女人做看护——我小福子旁的本事没有,挑个顺眼漂亮的女子能耐还是有的!”

  “你这混球,几年不见武艺没怎么长进,花花肠子倒是多了不老少。”张国梁被刘永福逗得不禁莞尔,自被俘以来积郁在心头的懊闷也得到了舒缓,“我让你干的这事牵扯太大,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刘永福骄傲地挺自己尚未发育厚实的小胸脯:“小福子是师叔看着长大的,我身上什么都缺,独独不缺乏胆量,需要我做什么,师叔尽管吩咐!”

  “我要你杀了李秀成,随我改投官府!”张国梁咬牙现出抹厉色。

  刘永福怔忪了:“为什么?上校待我恩重如山,他这人除了人有些花心,对百姓对官军都心存仁义”

  “我手下近两千团练兄弟,大部分命丧这李秀成的毒烟炮火下,你还说他待官军心存仁义?”张国梁满眼怒火,眼脸由于骤然扩大而挣得生痛。

  他吃力挪动下伤腿,脚下皮靴传来的舒适感减缓了伤口处的疼痛。这双长筒战靴是李家军“五零”制式装备,缝制考究十分合脚;张国梁的皮靴已经脱给了花芳菲,上校李秀成念及严寒里赤足不便,特地嘱咐手下替张国梁拿来双尺码相近的新靴子。

  仅从这双配发给普通将士的装备,张国梁就能感受到李家军的可怕与强大——李典元率领的朝廷正规军,也未曾达到人人配发皮靴的奢侈程度,而张国梁自己属下的团练兵,更因为经费拮据,有人在大冬天里还穿着草鞋!

  李家军装备了精良的西洋新式火器,那种会飞的古怪吊篮当头轰炸,令张国梁至今仍摸不着头脑,每每常从噩梦中惊醒——像李秀成这样的劲敌,如能借小福子之手清除掉,便为朝廷绝了个致命的后患!

  刘永福扶住张国梁坐定,双膝曲噗通跪在他脚下,俯首告罪说:“进攻思旺峰的时侯,具体指挥火炮发射的人是我,两军交战枪炮不长眼睛,若师叔不忿炮火伤了天地会弟兄,责任由我人承担,小福子甘愿领受师叔的任何责罚!”

  “你先不要忙于自责,做为下级自然要遵从上峰之命,你不过是名操刀执行人,而下令攻山的李秀成才是罪魁祸首!他李秀成欠下我天地会那么多血债人命,难道不该用他自己的血来偿还吗?你既然深得他欢心,定会有许多机会近得他身前,此人武功稀松平常,以你的身手当可轻而易举致其死命!小福子呀,会中众多冤魂之仇,师叔和师门与这恶贼不共戴天只恨,可全都懒你来洗雪了!”

  张国梁番话如重锤句句砸在刘永福心头,生就股心神巨震的剧痛。

  “我下不去手。”刘永福咬着嘴唇为难道,“战场之上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旦打起仗便定会有死伤,双方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交火中殒命黄泉,生生死死各安天命,这跟私人仇怨无关。我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去刺杀上校,他如此信任厚待于我,采用突然行刺的卑鄙手段做掉他,我小福子于心难安;再说以下犯上跟背叛师门样属于大逆不道!师叔倘若怒气难消,就请并发泄在小福子身上好啦,你就算掌毙了我,我也保证不皱下眉头!”

  “你如此善恶不分,昧心愚昧,师门留你这种人何用?不如由我代你师尊清理门户,灭了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张国梁阴寒着脸扬起了手臂。

  刘永福深知师叔的内外修炼已窥堂奥,头顶这气蕴雄浑的厉掌拍落,自己十有会当场脑血迸溅!

  但他仍旧跪在原地不动分毫,闭住双眼安静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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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无间之道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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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永福合目待死。

  师叔张国梁急剧的喘息证明了此刻他是何等的愤慨,那喘息声听来就好像死神的喘息!

  然而等了半天,仍不见师叔那蕴满真力的手掌落下,刘永福诧异地抬头望去,意外发现落下的居然是师叔罕见的英雄泪。

  师叔哭了,师叔的那行清泪简直似恶狠狠的皮鞭,抽得刘永福心房隐痛!

  “师叔?”

  过了好久,张国梁才充满悲愤地拿手掌击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掌看似力道极重,震得张国梁面容紫青,五官线条都疼得抽搐作团。

  “福子,好糊涂的孩子呀!”却听张国梁哀凉而无奈地悲叹,“你良莠不分,善恶不辨,师门的血海深仇不去想法子昭雪,反倒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你师父黄泉底下有知,可让他怎么瞑目啊!”

  刘永福的师傅张国梁的师兄兼族亲张昭,本为广西天地会贵县大头羊,几个月前投靠朝廷,阴谋绑架了天王洪秀全,被上校李秀成诛杀于“通吃楼”此事的来龙去脉,张国梁已经调查得清二楚,而追随苏三娘艇军远在浔江的刘永福却是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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