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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1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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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云岩宗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明水大师沉声喝道:“杨北楚,纵然灭照宫魔焰滔天,云岩宗从未惧怕过”
“是啊,云岩宗号称正道第大派,弟子逾千高手如云,自然不将区区个灭照宫放在眼里。”杨北楚哂然道:“只是贵宗千年以来开枝散叶,在各处名山重镇都设有不少旁支寺院,杨某少不得要拜访还愿。”
在座高僧无不听出了他这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明镜方丈面色微变,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杨施主杀心起,只怕有违天和。”
杨北楚泰然自若道:“明镜大师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杨家父子,杀千把个和尚尼姑,烧几百座寺庙庵堂,对灭照宫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出,佛堂里的众僧齐齐垂首合掌低诵道:“阿弥陀佛”
这话音虽是低沉柔和,却充满悲天悯人义无反顾之情,刹那间形成座无形而沛然莫御的气场,令得杨北楚微微变脸,手握杯盏冷笑不语,只看定明镜大师。
正此剑拔弩张之际,忽听明灯大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人人愕然转目向他望去。
他满不在乎地用巴掌拍拍张着的嘴巴,懒洋洋道:“心中有佛,杀也无妨;心中有庙,烧又如何杀吧,烧吧大不了和尚我还俗去。”
杨北楚怔了怔,森然道:“敢情严兄以为杨某此次登门只为说笑而来”
明灯大师挠挠后脖颈,嬉笑道:“岂敢,岂敢,若云岩宗和灭照宫为了真源旦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长白昆仑天山三派势必无法坐视不理,届时大半个仙林刀光剑影伏尸千百,定很有看头。”
似乎意犹未尽,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道:“当然,看戏的人可以这么说,至于局中之人就未必未必啦”
杨北楚心知肚明,所谓“看戏的人”便是虎踞中原元气渐复的魔教。
常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正魔两道三大势力鼎足对峙早非三年五载,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实因为谁也不敢轻易打破眼下微妙的平衡局面。
故而尽管三大势力之间纷争频仍,却都极有默契地在避免正面冲突,更不愿教第三方得益,又或让潜在的第四势力效仿灭照宫当年幕趁机崛起。
然而面对明灯大师绵里藏针的反击,杨北楚也不肯当众示弱,嘿嘿低笑道:“如此说来,云岩宗为了真源,是不惜与灭照宫战了”
正这时候猛听佛堂外杨恒大喝道:“是哪只乌鸦在厅里噪舌”昂首阔步迈入堂中。
他远在十数丈外便听见杨北楚以不惜战向云岩宗公然施压,尽管路上明月神尼再三叮嘱自己要冷静小心,可此刻哪里还忍得住
明华大师皱眉道:“真源,你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向杨施主道歉”
杨恒叫道:“大师,他”
明华大师道:“无论如何,杨施主远道而来,我云岩宗终须以礼相待,焉能出口伤人你是佛门子弟,更该恪守妄语戒。”
杨恒无奈,转向杨北楚,大咧咧地抱拳道:“杨施主,我不该骂你是乌鸦。需知佛门清静之地,又哪里会有乌鸦你大人有大量,自不会因为我骂了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乌鸦”
杨北楚望着杨恒,六年不见,这少年相貌已是大变,若非明华大师先叫出他的法号,自己险些没能认出来。
只是听他口口声声讥讽自己是乌鸦,未免好气又好笑,摇头道:“小杨恒,你在云岩宗待了这多年,就只学会了贫嘴么”
杨恒强压下心中翻腾涌动的仇恨,嘻嘻笑道:“奇怪,怎么乌鸦也听得懂人话”
他若瞠目怒骂,又或拔剑相向,倒在杨北楚的意料之中。可没想到杨恒居然能够沉下心气,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实令杨北楚大感意外。
但他并无心和杨恒斗嘴,淡然道:“我来带你去见杨南泰,你跟不跟我走”
佛堂中片寂静,数十道目光齐齐聚焦在这对叔侄身上。适才的论战中,众人均已领教了杨北楚口若悬河的犀利词锋,此刻更见杨恒唇枪舌剑争锋相对,竟是分毫不落下风,后头只怕有好戏看了。
杨恒沉默须臾,摇了摇头道:“天下的黄鼠狼或许有天真会给鸡拜年,但却绝对不会是你”
杨北楚蔑然冷笑道:“这么说,你只管自己在这里逍遥,却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想见了”
语击中杨恒痛处,他脸色微变道:“跟你这样的人讨论父子手足之情,不啻是对牛弹琴。我不仅要见爹爹,更要将他救出百丈崖。只是小爷有个臭脾气你来求我,我偏不去”
杨北楚道:“好啊,恰恰杨某的脾气也很臭过了这个村,再没那个店”
明月神尼直站在杨恒的身后,这时开口问道:“明昙师妹在哪里”
杨北楚的视线慢慢往明月神尼脸上移去,像是才发现她伫立在这儿似地,露出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笑道:“十六年不见,师太清秀如昔,可喜可贺。”
明月神尼的眸中掠过缕痛楚的怒焰,竭力镇定道:“她是不是去了东昆仑”
杨恒听师父向杨北楚追问母亲下落,顿时像是在伤口上又被人洒了把白盐,火辣辣的椎心剧痛简直让他要发狂发疯,但他只能佯装毫不知情
杨北楚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杨恒,不置可否道:“怪事,难不成云岩宗丢了人,都得找我杨北楚讨要好吧,回头杨某帮忙贴个寻人告示,也算对得起师太了。”
杨恒忍无可忍,道:“杨北楚,你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北楚满不在乎道:“小杨恒,你太年轻太幼稚,很多事现在还不懂。你以为云岩宗收留你真有那么好心”
“住口”明月神尼怒叱道:“杨施主,你若再血口喷人辱及本门,贫尼断不能容”
杨北楚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尼姑,你心虚了我想说便说,莫非你凭把剑就能封住我的口”
杨恒怒目道:“杨北楚,你少在这儿自鸣得意”
杨北楚倒也不恼,说道:“我说错了么不妨让我瞧瞧你在峨眉都学了点什么”
杨恒点点头也不应他,长身掣出明月神尼背负的绝尘仙剑。
剑锋飞转化作“天旋地转”瞻之于前顾之于后,将杨北楚上半身尽数笼罩在烁烁寒光中。
杨北楚先入为主,只当杨恒会施展“菩提九剑”又或“龙树剑法”,见状奇道:“这不是严崇山的周天十三式么”猝不及防之下急忙飘身飞退,两眼紧盯绝尘仙剑,找寻招式中的破绽。
但他并未尽出全力,来晓得在座众僧绝不容自己伤了杨恒,二来也有心看看这少年的艺业究竟如何,故而只用了六成功力周旋游斗。
哪知这么让不打紧,杨恒竟是招招抢攻,全不给杨北楚喘息缓手之机。紧接着又是式“峰回路转”,看似刺向杨北楚左肋的剑,随着身形轻盈飘飞流转,眨眼间竟已迫至他的背心。
杨北楚侧身探臂,左手食指轻轻在剑锋上“叮”地点,已运出他驰名仙林的绝技“弹指芳华”。
杨恒手臂微麻,顺势领仙剑挑向杨北楚咽喉,脚下浮云扫堂腿打他左膝。
杨北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察觉杨恒剑势虽厉却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全在腿上那无声无息的扫。
他腾身飞起避过杨恒左腿,孰料眼前光华闪烁,仙剑化虚为实已指到自己的胸口。杨北楚“嘿”地低哼,用袍袖掸,拂向绝尘仙剑。
杨恒不待招式用老,整个身形如陀螺般原地飞转,刹那间幻化出千百束剑芒涌向杨北楚。
但听“啵啵啵啵”连声爆响,剑锋击在袍袖上似雨打芭蕉,终令得对方的气劲泄。当即左手拈花指力趁虚而入,从袍袖暴露出的缝隙间点向杨北楚膻中岤。
杨北楚低低咦,左手弹指虚按,与拈花指力迎空激撞。不防“嚓”地轻响,绝尘仙剑又是记“顺天拂云”将他右手袍袖生生削下小截。若非他功力深厚及时将剑锋震偏,只怕整只右掌都要不保。
饶是如此杨北楚也大感脸上无光,耳听佛堂里明灯大师的高声喝采道:“小杨恒,硬是要得”更觉脸上发热,心生羞恼。
“好个不识进退的小子”杨北楚骤然将功力提升到八成,十指舒展变幻如兰花绽谢,竟是有意亮出浸滛多年的弹指芳华绝技,扳回颜面。
这动真格,功力和经验上的差距立刻显现无遗。
杨恒起初十余招还能有攻有守,不落下风。可再往后越打越是吃力,只觉得对方好似天马行空纵横往来,在身周编织起张天罗地网,稍不留神便要剑飞身伤。
可越在逆境里,也越能显露出这数月来藏经楼抄书,尽淘岩试炼之功。杨恒心头片清明,完全融入到剑意身式之中,不急不躁,边以万里云天身法游走左右,边抓住机会发动反击,场面更趋激烈。
明月神尼眼见杨恒与威震仙林的大魔头打得有章有法,打从心里生出欣慰之情,暗道:“明镜师兄未拦阻真源向杨北楚发起挑战,只怕也是有意通过实战考校下这孩子数月修炼所得吧。”
转念的工夫,场内两人交手已过三十个回合。杨北楚自忖以八成修为居然还不能将这刚满十六岁的小侄儿击败,于胜之不武之外,却还要加上“贻笑大方”这四个字,以他的心高气傲又焉能容忍
当下低喝道:“小子,看好了”虚晃指,左掌从右臂下闪电般穿出,掌心隐隐泛起红光,卷裹着蓬赤色罡风向杨恒胸膛拍下。
杨恒自知功力悬殊,便不与杨北楚正面硬撼,施展万里云天身法矫若游龙飞舞躲闪。奈何对方的掌势竟滔滔不绝,瞬间方圆三丈内尽为团炽热光雾所笼罩,再加上弹指芳华不断从旁策应,逼得杨恒无处可躲。
明月神尼面色微变,提醒道:“真源小心,这魔头用的是炽荼掌法”
杨北楚却是有苦自知,这炽荼掌法乃灭照魔宫镇宫绝学,掌势强劲霸道,有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奈何施展开来,对真元的耗损也相当惊人,数十掌打下来仅次于动用次御剑诀的消耗。
可是至如今为了顾全颜面,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左掌奔若雷霆对着杨恒通暴风骤雨般的狂攻,只求速战速决。
好在等他拍出了第十二掌,已将杨恒迫得避无可避,只能挥剑招架。
“砰”地掌剑激荡,杨恒虎口破裂,仙剑几欲飞出。他脑海里闪念道:“我若藉他掌劲出其不意地使出乾坤掷,未必不能重创这魔头”但又顾及这柄绝尘仙剑是从明月神尼手中借来,实不宜轻易毁损。
然而高手过招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岂容踌躇再三就这么稍迟疑,杨北楚的弹指芳华紧随而至,“叮”地脆响将绝尘仙剑远远激飞,又是掌攻到。
“砰”明月神尼横身拦截,与杨北楚硬对掌,身子连退三步道:“对自己的子侄,你也下得了这般狠手”
杨北楚讥诮道:“好啊,打了徒弟师父出头,杨某乐意奉陪”
明月神尼道:“如果不交代出明昙师妹的下落,你今日休想下山”
杨北楚哈哈笑,将明月神尼的话全然当作耳旁风,戏谑道:“难得师太如此好客,可惜山上的粗茶淡饭杨某吃不惯。”
明月神尼不答,双目紧盯杨北楚,摆明了要与他战。
杨恒见明月神尼为了自己的娘亲毅然出头,要强留杨北楚,心中感动,暗道:“无论如何,她总是真心待我的我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老弄得她下不了台。”
他扬声叫道:“杨北楚,你少在这儿大言不惭,想吃云岩宗的素斋,还得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
“算了吧。”杨北楚孤身人面对满堂的云岩宗高手,竟是夷然不惧,洒然笑道:“我说你嫩你还不信。杨某大不了血溅五步,拼个玉石俱焚,可你的师门却未必乐见此景。我说的对不对啊,明镜大师”
杨恒心头震,蓦然痛苦地意识到,若是将杨北楚留下,甚或杀死,灭照宫和杨惟俨焉能善罢罢休,定会血洗云岩宗以为报复归根结底,这是他杨家的恩怨,岂可把师门牵累在内何况父母大仇,又怎能假手旁人
想到这里他面色阴晴不定,在矛盾中不断挣扎抉择,时忘了说话。
明月神尼道:“杨北楚,你听明白了:今日之战,贫尼来为报十六年前之辱,二来要替明昙师妹讨还公道,纯属私人恩怨,与灭照云岩两家的纠纷无关”
杨恒闻言长吐口浊气,心道:“师父也清楚这点,特意要将云岩宗撇清。”
杨北楚不以为然道:“不必说这些废话,杨某接着就是”
明月神尼早已摄过飞坠的绝尘仙剑,颔首道:“好,贫尼领教高明”
不意杨恒低声说道:“师父,让他走吧”
明月神尼愕然望向杨恒,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杨恒饱含怒恨的目光凝视杨北楚,说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更遑论咱们云岩宗乃是堂堂的正道第大派。就让他多活两天,洗干净脖子回东昆仑等死”
杨北楚低低笑,侧目审视杨恒,点头道:“小子,你牙尖嘴利,倒有点像我杨家子孙”
杨恒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五脏六腑却似翻江倒海跌宕卷涌,也终于通过这场实战晓得了自己与杨北楚之间仍有段遥远的差距,他再深吸口气平息心绪,向明镜方丈躬身拜道:“大师”
明镜大师点点头,已明白杨恒的心意,于是向杨北楚说道:“杨施主,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并非本宗存心扣留真源不放,而是他自愿长留峨眉。事已至此,只能累你白跑趟了。”
出人意料之外,杨北楚不生气二不沮丧,沉静道:“杨某此行收获颇丰,怎能说是白跑趟至于今后”
他顿了顿,扫视过杨恒和明月神尼,接着道:“杨家的骨血,总不能常年漂泊在外,早晚我要让他认祖归宗”
明镜大师起身道:“多谢杨施主开诚布公,提点本宗。老衲送你下山。”
杨北楚摇头道:“不必,但有些私下里才能说的话,我想和杨恒单独交谈。”
明月神尼喝道:“无耻之徒,休要得寸进尺,真源绝不会跟着你去”
杨北楚正眼不瞧她下,问道:“小子,你敢不敢陪我走上段”
明月神尼挡到杨恒身前,喝阻道:“别中了激将法万他包藏祸心,将你掳掠下山,那才后悔莫及”
杨北楚冷哼道:“笑话,杨某纵横仙林四十余年,向来百无禁忌为所欲为,惟独这信诺二字,重如泰山不敢或忘”说着他语气稍稍和缓,向杨恒道:“我要和你说的,是些和令堂有关的事。”
杨恒闻言心情激荡,应道:“好,我送你下山”
明月神尼又是担忧又是气恼,叫道:“不可”
明镜方丈道:“师妹,不必过虑。就让真源替老衲送杨施主下山。”
杨恒向明镜方丈躬身合十道:“多谢大师”
杨北楚朗声长笑道:“告辞了”拂衣袖,泰然洒脱地走出佛堂。
明月神尼欲言又止,目送两个同样瘦削的背影起消失在佛堂门外。
第五章 嫁祸
杨恒随着杨北楚出了金顶禅院,杨北楚背负双手走在前,左右顾盼欣赏着沿途景胜,看上去没点打算与杨恒说话的意思。
杨恒几次忍不住发问,又强自按捺道:“他故意言不发,是想让我开口相求。哼,我偏不问,看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招”
数月以来为备战樱花台剑会,他整日潜心苦修,无形里令得自己对父母的思念略有缓解。可杨北楚的到来,却又让这切翻腾而出,望着前面副潇洒姿态怡然自得的仇人,杨恒的心头翻卷起刻骨铭心的恨意,沉声道:“杨北楚,你莫要太过嚣张,咱们的账迟早要算”
杨北楚“哈”了声道:“我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虚张声势的家伙。你想杀我理所当然,又何必光说不练要是杨南泰想杀人,只会用他的剑来说话。”
杨恒冷笑道:“你还有脸提起我爹爹”
杨北楚淡淡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再走远些,省得那些秃驴啰嗦。”说罢御风而起往山外飞去。
他似乎有心让杨恒难看,去势不断加快,到后来宛若道蓝色惊电划过天际,数十里的山路晃而逝。
杨恒生性争强好胜,更不愿让杨北楚小瞧自己,于是施展万里云天身法奋起直追。
杨北楚见自己已将功力提升至七成,竟仍不能拉开与杨恒之间的距离,心下不禁惊道:“这娃儿胜过杨某当年,看来云岩宗果真在他身上下了血本。”
他忽地刹身形,说道:“你真打算放弃这次父子团聚的大好机会,留在峨眉继续做和尚”
杨恒使了式“万里云天身法”中的“砺金”诀身子稳稳煞住,气不喘面不红,冷冷道:“你以为我很好骗”
杨北楚御风缓行,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对你祖父都成见颇深。”
“不是成见,是仇恨”杨恒咬紧牙关道:“你们丧心病狂毫无人性,将我娘亲炼成大魔尊,莫非还想让我俯首帖耳,对你们感恩戴德”
杨北楚面颊上的肌肉微微牵动了下,沉吟道:“有些事,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杨恒嗤之以鼻道:“如此说来,那是我娘亲自愿的”
“当然不是”杨北楚回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痛恨杨南泰,甚至也厌恶你因为当年是你爹爹手将明昙从我身边夺走”
杨恒呆,旋即愤怒道:“胡说八道,厚颜无耻”
杨北楚冷厉的目光电射在杨恒脸上,寒声道:“住口你知道些什么当年我捉住明昙,起初确实是想以此与云岩宗作对,但后来却改变了想法。”
“我将她带回灭照宫,虽说不能令她完全地自由自在,可并未亏待过她然而就在你母亲渐渐对我生出好感的时候,杨南泰竟横插手,劫走明昙。否则的话,她的儿子应该是我的,而不是杨南泰的”
杨恒压根不管杨北楚在说什么,低吼道:“你再敢侮辱诽谤我爹娘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杨北楚嘲讽地嘴角撇道:“冷静点儿,小子,我没兴趣和你斗嘴。”
杨恒道:“你少在这儿倚老卖老,有话直说”
杨北楚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真心要救杨南泰和明昙,就该和我起回东昆仑。只要杨南泰愿意交出聚元珠,所有的事情都可迎刃而解。包括当年他劫走明昙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谅解。”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杨恒不屑道:“要我像条哈巴狗似地去求杨惟俨那是痴人说梦”
杨北楚道:“没什么求不求的,他是你爷爷,就算有求于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相比杨南泰的自由,你的脸面有那么重要”
杨恒低哑声音道:“不管你说得如何动听,我都不会上当退步说,即使你们愿意放过我爹爹,那还有我娘亲呢,她怎么办”
杨北楚沉默须臾,道:“总会有办法的。”
“拉倒罢。”
杨恒字字道:“我不会忘记,当年是谁毁了我的家,是谁在折磨我的爹娘这么多年,让我们亲人难聚饱受苦痛你会改头换面大发善心救我爹娘别装了,归根结底你不过是想利用我要挟爹爹”
杨北楚刚想说话,猛地神色动凝住身形,警觉地向四周环视。
五名脸戴白银面具的黑衣人,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密林中现出身形,为首人云鬓珠钗,赫然是个女子。
杨北楚闪过的第个念头便是云岩宗设下埋伏,要将自己围杀在峨眉山下。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暗暗道:“倘若是这帮秃驴所为,绝不会当着杨恒的面。况且云岩宗里哪来的俗家女子高手”
这么想他立刻醒悟到是有人打算杀死自己嫁祸云岩宗,好挑起正魔两道仇杀,当下不动声色道:“五位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意欲何为”
蒙面女子嗓音沙哑道:“实不相瞒,敝上想和杨护法借样东西。”
杨恒听这女子的声音,当即疑道:“难道是她,那晚在观音庙里抓走了端木爷爷”
五年前他在破庙巧遇端木神医和小夜受袭时,对方也是这般形容样貌,而端木远最后便是被脸戴白银面具的黑衣女子所掳。
再看那四名黑衣人,除了个手持钓竿的,其它三个所用的魔兵仙宝各异,却非当夜所见之人。
杨北楚若无其事道:“说吧,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但不知贵上要借的是哪样东西”
蒙面女子森森道:“当然是杨护法的项上人头。”
杨北楚哈哈笑道:“好啊,杨某人头在此,诸位尽管来拿”跟着却向杨恒传音入密道:“小子,你该走了”
原来他心中料定,对方既敢明目张胆地拦路劫杀,必有定把握。而要栽赃云岩宗,便势必不肯放走与自己起的杨恒。
此处距离金顶禅院已远,而自己绝不屑于向那些老和尚求救。只要杨恒先走,自己大可放手搏。
杨恒却是毫无反应,杨北楚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用传音入密骂道:“你想留下等死”
那女子声清啸,四名黑衣人各掣兵刃围上杨北楚。手使钓竿的那位呼喝攻到。
杨北楚身经百战,眼就看出这四人的修为不弱。虽说单打独斗没有个是自己对手,可四人齐上便胜负难料了。
他微皱眉,慢慢握住腰间青玉魔笛,身形暴起指东打西,避开钓竿,反手点向背后袭来的使刀黑衣人。
恍惚间时光倒流五年,杨恒仿佛回到了那座观音庙里。只是眼前被四名黑衣人围攻的,不再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无动真人,却成了骨肉相连的杨北楚
当他听到杨北楚用传音入密催自己逃走时,心里禁不住起了丝微澜。但转念忆起,六年前自己的父亲走出家门大战杨北楚时,也曾对娘亲说过类似的话语。
从此以后,自己就再也没能见到他
于是那丝触动又化作更深的仇恨,燃烧在他的胸膛中。
这时杨北楚与四名黑衣人已激斗了十余个回合,蒙面女子依旧没有出手,只锁定住杨恒的去路,以防他逃跑。
她已不认得这个少年,只当对方是个寻常的云岩宗小和尚,不过奉了师命送杨北楚下山。故此她没有半分把杨恒放在心上,反而将大半心神专注在战团中。
蓦听“叮叮”连响,杨北楚屈指飞弹,点开钓竿与单刀,从两名黑衣人的缝隙中掠出,挥笛指向蒙面女子咽喉,口中喝道:“走”
杨恒五味杂陈,僵直着身子站立不动,回道:“腿长在我自己的身上,要你管”
耳中便听到杨北楚恶狠狠的传音入密道:“废话,你是杨南泰的儿子,要杀也该由我来杀”
话音未了,杨北楚又重被四名黑衣人围住,连带那名原本冷眼旁观的蒙面女子也卷入了战团,厮杀得难分难解。
杨恒望着那道以寡敌众的蓝色身影,心中念头闪烁不定。
最终他咬牙寻思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不过端木爷爷的下落,却要设法从那蒙面女子的身上打探出来”
他定了定心神,发现那三个黑衣人修为明显比当日围攻端木神医的黑衣杀手高出筹,显然此次设伏确是做了精心准备。
这时候如果他想离开,也不是难事。可双脚下意识地钉在原地,心中难以决断接下来该做什么。
猛听“砰啪”连响,杨北楚指换掌,将手持鎏金魔鞭的黑衣人右肩锁骨击穿,自己的背上也捱了那蒙面女子的记掌击。
幸亏他早有准备,运劲于背卸去七成掌劲,只闷哼了声往前藉势飞飘,青玉魔笛式“昨夜西风凋碧树”逼住手拿钓竿的黑衣人,左手疾点对方眉心,却被另个黑衣人及时挥刀封架。
这么又斗了二十余个回合,五名杀手的包围圈逐渐收缩,杨北楚头顶隐隐升起水雾,暗恼道:“若非我适才在平山佛堂连拍十三记炽荼掌力,眼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
当下左手五指迸立如刀,再次运出炽荼掌法,道道赤色罡风排山倒海往五人打去,迫得对方又往后退,不敢逼得太近。
表面看来炽荼掌法出,局势赫然好转。可杨北楚心知肚明,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旦功力不继便大势将去。
但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寻思道:“我不如兵行险招,先解决两个黑衣人”于是身形虚晃在五人的包围中来回驰骋快逾疾电,竟是不惜耗损功力飞速游走,以求各个击破。
猛然他扬声长啸,放过修为最高的蒙面女子,闪身挥笛拍向手使钓竿的黑衣人。
不远处那右肩被废,改用左手持鞭的黑衣人看出便宜,从后掩袭而上。
谁知此举正中杨北楚下怀,凌空个翻腾已将身形掉转过来,青玉魔笛的招式也刚好发出,意要取其性命。
黑衣人骇然变色,急忙向后飞退。杨北楚出手之前已将对方所有的应对手段算定,不假思索振腕射出玉笛,腾出右手指点出。
“铿”
鎏金魔鞭击在射来的玉笛上,不由自主往下沉。黑衣人上半身登时门户大开,被弹指芳华穿胸而过,在空中爆溅出溜血线。
与此同时蒙面女子的右掌,背后黑衣人的钓竿双管齐下,已攻到杨北楚背心。
杨北楚暗自苦笑,晓得自己至多只能躲过其中之,权衡之下还是准备再硬捱那女子的掌。当下左手飞空虚拿摄回青玉魔笛,身躯拧转拂出右袖荡开钓竿。
耳中突听得“砰”地闷响,杨恒冲入战团,飞起式“浮云扫堂腿”将那女子的掌势震偏。
杨北楚接住青玉魔笛瞥了眼杨恒,低喝道:“谁要你帮忙,滚”
杨恒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头脑热就闯入战团,还救了杨北楚,听此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出声喝骂,越发懊恼道:“真是活见鬼,我救他干嘛”
然而旦深陷其中,要想退出可就不易了。
那蒙面女子本就不打算让杨恒活着离开,见他出手救了杨北楚,顿时杀机大炽,冷笑道:“小和尚,吃力不讨好”双掌幻动将杨恒罩住。
杨恒在旁观战有时,知道对方五人中以蒙面女子修为最高,虽相较于他显然略胜筹,但自己如果放手与她搏命,也未必没有胜机。
然而他下山时绝没想到会遇上截杀,身边并未携带仙剑,这来就吃了大亏。眼瞧对方的掌势连环交击汹涌攻至,只得以拈花指力相抗。
正感吃力时,忽听杨北楚冷冷道:“接着”风声呼啸,溜金光迫面而至,却是那柄被击毙的黑衣人生前所用的魔鞭。
他这随手掷实则恰到好处,杨恒顺手接到藉助魔鞭卷挟的余威,“砰”地与蒙面女子的右掌撼。
蒙面女子猝不及防,身子往后退,杨恒顿感压力大减,扬声清啸道:“好,咱们先解决了这群杀手,再谈私事”
杨北楚那边只需对付三名黑衣人,逐渐拉平局面,闻言只轻轻哼。
蒙面女子连攻杨恒十余招,均被他用万里云天身法轻盈闪过,那柄魔鞭当作剑使不断以周天十三式反击,逼得她要用十二分的精神应对。再看自己的同伴面对杨北楚已无优势可言,心下暗恼。
“这小和尚好生难缠,万让山上的云岩宗老秃驴们再闻讯赶来,只怕脱身也难”
想到这里她迫开杨恒,左手捏做法诀,念动真言右手食指虚点道:“疾”
“呼”支墨色卷轴从袖衣里掠出,迎风展开金光大盛。画面上只黑色猛犬双目放光陡然觉醒,舍下杨恒不攻,竞相奋蹄冲向杨北楚。
杨北楚面色微变道:“天狗吠月图你是吠月夫人花沉鱼”
那蒙面女子不答,只催动心念驾驭天犬朝杨北楚发动猛攻。但见金光横空,罡风跌宕,围绕着杨北楚狂攻不止。再加上三名黑衣人的助力,情势急转直下。
杨恒看都不看,只全力反攻,好迫得蒙面女子无暇分神。无奈对方改弦易辙,只以右掌守住门户,局面虽说吃紧,时半会儿却也自保有余。
杨北楚被硕大无伦的天犬缠得顾此失彼,怒从心起,狞声笑道:“杨某纵横四海,几曾被人欺负过”丹田灭照魔气勃然渲涌,心凝灵台剑意飞扬,青玉魔笛颤鸣升空。
只听他厉声喝道:“咄”全身爆出团青光与魔笛合为体,脑后长发逆风怒飞,闪烁着骇人红芒。
青玉魔笛的笛孔中精光爆绽,迸射出团团浑圆无俦的光球,犹若皓月当空幕天席地轰落下来。
蒙面女子心神剧震,失声叫道:“二十四桥月明诀”
话音中青光磅礴吞噬天地,惊天动地的轰鸣如梅花间竹,伴随着蓬蓬绚丽的彩光炸开。
天犬被打得光影颤晃,似汪洋中挣扎的小舟。而那三个黑衣人更是首当其冲,被剑芒轰得支离破碎,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当场丧命。
蒙面女子心中大痛,急忙凝念收回天犬。气机感应之下经脉震荡“嘤咛”呛出口深红色淤血。杨恒更是趁势鞭拍中了她的右臂。
耳听山上声长啸悠远飘逸,竟又有高手赶来。初时那啸音远在十数里外,可弹指间已近在里许。
蒙面女子顾不得向杨恒寻仇,收起天狗吠月图,反身冲入未散的光雾。
杨北楚几乎油尽灯枯,缓缓飘落于地收住青玉魔笛,脸上青光褪尽露出苍白面容。
只是眼里那抹睥睨天下的狂傲与自负丝毫不减
只是他毕竟已无余力追敌,边小心戒备边运功恢复,心头嘿然道:“不知来的又是谁”
很快答案揭晓,明灯大师御风而至,望着地狼藉急问道:“杨恒呢”
杨北楚惊,这才察觉杨恒不知何时也不见了踪影,心念急转道:“这小子多半去追花沉鱼了”
明灯大师“咦”道:“吠月夫人花沉鱼”心悬杨恒安危,也不和杨北楚多说,催动身形往山外追去。
杨北楚服下两颗灭照宫的灵丹,盘膝坐地流转药力,过了须臾丹田慢慢有了暖意。
又不知多少时候,明灯大师去而复返。杨北楚心生感应睁开眼来,望向他道:“你没有追上他”
明灯大师叹了口气道:“这小子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杨北楚哼道:“云岩宗煞费苦心培养这小子,不正是为此么”
明灯大师悠然在他对面盘腿坐下,道:“他是可造之材,教好了便是苍生之福。”
杨北楚道:“那我就是你们眼中的苍生之害了你还等什么”
明灯大师笑吟吟道:“我向来喜欢痛打落水狗,奈何你却是平阳之虎。”
听前半句时杨北楚脸上杀气涌,但到后来神情却不觉缓和了些,道:“总算云岩宗不全是笨蛋。这些黑衣人偷袭杨某,为的就是嫁祸”
明灯大师问道:“除了花沉鱼,杨兄可认出其它人的来历”
杨北楚瞟了眼周围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道:“我认出了两个豹尾鞭呼延铎云阳刀仙胄从容。”
明灯大师点点头道:“那个用钓竿的,应该是漠北长风沙门下的第高手郑千寒,最后个和尚我也不认得了。这些人有正有邪,每个名头早在二三十年前都算得响当当,谁能把他们召集在起加以驱策”
杨北楚眼露寒光,徐徐道:“至少不是灭照宫”
明灯大师打了个哈欠道:“当然不是,否则这出苦肉计演得实在不划算。可要说是魔教好像倒有点可能。”
杨北楚起身道:“我会彻查此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明灯大师坐着没动,道:“别着急走嘛,其实我很想和你聊聊杨恒的事。”
杨北楚目光闪,激射在明灯大师懒散的脸上,生硬道:“有什么好说的”
第六章 约法三章
正如杨北楚所料,杨恒的确是在追杀吠月夫人花沉鱼。
对于这位成名在甲子前,而今销声匿迹多年的高手,杨恒几乎从未听闻过她的名头。但六年前在观音庙里掳走端木神医的幕,却早已印烙在他的脑海里。
故此花沉鱼甫开逃,杨恒便在后紧追不舍,路御风飞驰出两百余里依旧保持着十余丈的距离。
花沉鱼固然甩不下杨恒,杨恒也无法追近对方。
不觉暮色低沉,两人已将峨眉山远远抛在了后头。
杨恒渐感身子发沉,但想到端木神医和小夜,便又牙关紧咬拼命追赶,暗暗发狠道:“妖妇,小爷不信今日不追到你”
花沉鱼隐隐记起当年旧事,也自诧异这小和尚才几年工夫居然变得这般厉害,心中羞恼道:“若不是我被二十四桥月明诀轰成内伤,右臂又教这小和尚用魔鞭刺中,哪会容他如此猖狂”有心回身战,又怕夜长梦多,只好含怒奔逃。
这时前方出现座繁华府城。由于长途奔波内伤加剧,花沉鱼也顾不得惊世骇俗,飞身掠过城墙,只盼能找处地方暂躲时。
杨恒跟着入城,飞过几条街巷,忽听下方打斗正急。他正要快马加鞭追上花沉鱼,冷不防有人喝道:“小和尚,又是你”名雪峰派年轻道士从斜刺里杀出拦住去路。
杨恒哪有心思跟他啰嗦,挥鞭打去口中喝道:“闪开”
那年轻道士修为不弱,手中仙剑横架魔鞭,怒骂道:“你和那妖女是何关系,竟敢屡次相帮”
杨恒怔,眼角余光扫去,才看到下方名黄衣老道和石颂霜斗得正急,旁边还有五六个年轻道士,为那老道鼓劲助威。
他醒悟过来,晓得这些道士对自己生出了误会,再看花沉鱼早跑得不知所踪,沮丧之情油然而生,气道:“我偏要帮她,你又能如何”身形翻腾,魔鞭指向年轻道士胸前。
那年轻道士曾在烟波斋目睹杨恒大战无动真人,也晓得杨恒修为了得,急忙挥剑招架。
不料杨恒身形蓦地拔从年轻道士头顶翻过,魔鞭已拍向他的后背。
年轻道士来不及转身招架,只好拼命侧闪。杨恒剑里夹脚,“砰”地踹中对方后腰,总算手下留情只用了五成劲力。
年轻道士喉咙发甜向下栽落,被赶来救援的两个同门接住。
杨恒面对雪峰派道士的夹击兀自游刃有余,往下面的战团打量过去。
只见那黄衣老道修为明显高过无动真人,石颂霜虽已亮出天庐神匕,仍不能占得上风。而对手也已晓得了这神兵的厉害之处,手中拂尘绝不硬接,只以柔劲破解。
自从不服不忿捱过师门那六十法杖,杨恒就憋了肚子火要找雪峰派的麻烦。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逮到端木神医的花沉鱼,又被这些道士节外生枝,火上浇油之下更是不会客气。
仅仅打到十几个回合,他的魔鞭便拍折了名道士的臂膀。站在圈外的其它同门见状,纷纷怒喝上前围攻。
杨恒不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