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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1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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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耐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晓得要纠缠到几时”舒展万里云天身法上下翻飞,不让众道士形成合围之势,周天十三式拈花指浮云扫堂腿齐出,不多时又有道士受伤。

  底下的老道士见此情形心中吃惊,虚晃招脱出战团,向杨恒喝问道:“你就是云岩宗的真源”

  杨恒落下身形趁机调匀气息,说道:“是又如何”

  黄衣老道低沉着脸道:“几个月前贵派的明水大师刚刚为了你打伤无动师弟事前来西昆仑致歉赔罪。看在两派多年的交情上,无极师兄不为己甚,揭过此事,没想到你变本加厉,今日竟又襄助这妖女与本派为敌”

  杨恒越听越火,硬邦邦地顶道:“道长不为己甚,可我却足足捱了六十法杖反正你们自以为是惯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石颂霜漠然道:“杨恒,别跟他们废话。咱们走”

  黄衣老道情知石颂霜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若加上杨恒助阵,这战再打下去绝讨不到便宜。可就此放他们二人离去,只怕雪峰派的威名从此扫地,于是喝道:“妖女,你要走也成,却需给个交代”

  石颂霜淡淡道:“我没空跟你啰嗦,想要交代么到黄山始信峰来”

  黄衣老道点点头,说道:“好,三年之内敝派定会有人前往始信峰拜会姑娘”又转目望向杨恒道:“真源,你怎么说”

  杨恒满不在乎道:“你们只管去向明镜大师告状,谁怕谁是乌龟王八蛋。”

  黄衣老道面露怒容,道:“我雪峰派垂名千年,岂是以势压人之辈这样,年后的今天咱们就在黄山始信峰了恩怨。在此之前,谁也休提今日之事”

  石颂霜看了眼杨恒,见他满不在乎地向自己颔首示意,当即道:“言为定”

  黄衣老道抖拂尘,道:“我们走”

  众门人随着他向东去远。杨恒心知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花沉鱼了,心中懊恼之极道:“小夜要是知道了,定会更加失望。这帮道士着实可恶”

  石颂霜道:“杨恒,我请你喝酒,去不去”

  杨恒怔了怔,脱口道:“去,为什么不去”

  两人朝着和雪峰派相反的方向缓行,也不理睬路人惊诧敬畏的目光交谈起来。

  杨恒问起缘由,石颂霜轻描淡写道:“我为了桩事情前往巴蜀,不意在这儿和雪峰派的无缺真人撞上。他的随行弟子里有人认出了我,当街便打了起来。”

  杨恒心头动,问道:“你是不是想找明灯大师”

  石颂霜引着杨恒进了家酒楼落座,俏脸冷道:“你为什么总喜欢提他”

  杨恒反问道:“你说呢”

  石颂霜没回答,借着点菜的机会避开了杨恒炯炯发光的眼神,待店小二退下楼传菜,才似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你入选四小金刚,下个月便要前往长白天心池出战樱花台”

  杨恒有些错愕道:“我的事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石颂霜道:“那你还有没有空陪我去见个人”

  这时店小二摆上酒菜,杨恒替石颂霜将酒斟上,问道:“是谁”

  石颂霜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遇到了桩难事,得求他出面帮忙。”

  杨恒轻笑道:“敢情姑娘也有犯难的时候。”

  石颂霜垂目注视酒杯,低声道:“我义父,想让我嫁给他个老朋友的儿子。”

  杨恒呆,道:“你义父要你嫁给谁”

  石颂霜道:“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别多问,总之我不喜欢他。”

  杨恒听到这话,不由轻笑道:“只怕是姑娘的眼界太高,世上男子难入法眼。”

  石颂霜端起酒杯,轻轻抿了小口道:“所以我要求那人出山劝说义父。”

  杨恒好奇道:“你要去求人出面,和我有什么关系”

  石颂霜回答道:“我已求过他次,他也愿意帮忙,但有个条件。”

  她连喝了几口酒,不知是酒劲的作用还是其它原因,玉颊上泛起诱人的红晕,在窗外夕阳的照耀下更显得明艳动人,倒把杨恒看呆了。

  石颂霜恍若不觉,声音更低道:“他要我能够找到个真心爱我的年轻男子,再将他带上始信峰相见。若能符合他老人家的心意,才肯出面替我说项。”忽地发现杨恒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无端地俏脸更红,哼了声道:“你在干嘛”

  杨恒省,忙道:“我在想,原来你要求的那个人也在始信峰上。”

  石颂霜蹙眉道:“我说了半天,可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杨恒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石颂霜的玉容上掠过丝羞恼,沉默须臾微含怒意道:“我本当你是个正人君子,才开口相请,却不料你”

  杨恒总算明白过来,目瞪口呆看着石颂霜道:“我不行,我可是云岩宗的俗家弟子”

  石颂霜冷然道:“不过是演出戏,你那么紧张干嘛你若不肯,我找别人就是。”

  杨恒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冒出股郁闷,说道:“我懂了,你想拉我去当冤大头。难怪要请我喝酒。”

  石颂霜凝视杨恒半晌,悠悠道:“我晓得,这事会让你为难。所以,如果你拒绝,我也绝不勉强。”

  杨恒沉吟片刻,蓦地拍桌案道:“管他呢,帮就帮”

  石颂霜眼里流露出缕喜色,却仍是神情淡然道:“我还有三个条件。”

  杨恒愣道:“我帮你,你还跟我提条件”

  石颂霜自顾道:“第,不准向任何人泄露此事;第二,不准借机要挟我;最后,不许后悔”

  杨恒忍住笑道:“好,但我也有个条件。以换三,算起来还是我吃亏。”

  石颂霜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淡淡道:“我答应你,会去见他。另外,我还可以答应你两个条件,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咱们互不亏欠。”

  杨恒喜上眉梢,伸出右掌道:“君子言,快马鞭”

  石颂霜的纤手在他掌上轻轻击,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杨恒无奈,叫来店小二,写了张短笺请他找人送上峨眉,只说自己有事需耽搁几天才能回山,以免明月神尼等人担心。

  数日之后两人来到黄山始信峰下。按照石颂霜原本的意思,要替杨恒换身装束。可杨恒却执意道:“他是见人,还是看穿戴”石颂霜也不坚持,引他上了始信峰。

  时至中午,两人进到座空幽静谧的山谷之中。周围云雾缭绕百花怒放,清涧淙淙翠鸟鸣唱,处处生机勃勃。

  远远看到排茅庐掩映在绿树丛中,石颂霜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她加快步履走到茅庐前,却轻蹙起秀眉道:“糟糕,他不在家。你在这儿歇息会儿,我到周围找找。”

  杨恒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石颂霜摇头道:“不用,他应该就在左近,我很快回来。”

  杨恒便在茅庐前的张石凳上坐下,欣赏着谷中美景,心里却有点紧张道:“不晓得严姑娘带我见的是什么人唉,但愿别遭人白眼才好。”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有人说话:“小和尚,你在这里做什么”

  杨恒惊抬头,就见左边的悬崖上道青色身影御风飘下,乘云驾雾飘飘欲仙。来到近处再看,却是银发如霜的老者,他身材瘦削面容清俊憔悴,对丹凤眉宇间隐含沧桑,瞧上去郁郁寡欢甚是落寞。

  杨恒暗道:“十有**此人便是山谷的主人,严姑娘多半和他走岔了。”

  他站起身道:“在下杨恒,受石姑娘之邀前来拜访位前辈高人。”

  果然,青衣老者低低地“嗯”了声,语气低沉,神情萧索道:“石丫头要让老朽见见的人就是你”

  杨恒闻言便知自己所料不差,执礼问道:“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青衣老者慢条斯理道:“石丫头没告诉你我是谁么嗯,老朽的名字像你这么点大的年轻人,多半是没有听说过了。她去哪儿了”

  杨恒回答道:“她去找你了。”

  青衣老者道:“她不在最好。咱们正好随便聊聊。”

  杨恒道:“不知先生想和在下聊点什么”

  青衣男子双目低垂,漫不经心道:“老夫着实意外的是,石丫头所说的心上人居然会是个小和尚。只怕你还没她大吧”

  杨恒听出对方话语里的轻蔑之意,剑眉上扬笑道:“老先生可曾听说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它们的年纪比谁都大,可只会成天缩在壳里。”

  “小小年纪,口气倒大。”青衣老者语带讥诮道:“实话告诉你,老朽压根不可能答应石丫头。当时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给她个台阶下而已。你若识趣点儿,就趁早滚蛋,免得我越看你越心烦。”

  杨恒看着青衣老者,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是这样的态度,道:“要是我不呢”

  青衣老者嘿然道:“那也好办在她回来之前,老朽先杀了你”

  杨恒“哈”了声道:“这主意不错,亏你想得出”

  青衣老者神情木然,徐徐道:“我可以给你点考虑的时间。你不妨仔细想想,就这样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值不值”

  杨恒来此本是答应帮石颂霜演出双簧,好请青衣人出面劝她义父拒婚。可现在这青衣男子不由分说,就出言胁迫,反倒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气。

  当下杨恒把心横,负气道:“当然值石姑娘秀丽无双,风华绝世,不仅如此,更难得的是她聪慧淡雅。若能得她倾心相恋,虽死无憾”

  青衣老者听着听着,唇角便逸出缕不以为然的讥笑,说道:“原来你是看上她的美色。如果石丫头生得丑点,你还会这样说么”

  杨恒想也不想道:“个人长得漂亮也好难看也罢,都是爹娘给的没得选择。可如果你仅以为我迷恋石姑娘的美色,那非但侮辱了我,更是看低了她”

  “我相信,即便她的相貌平常,可依旧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出尘气质,只为看她欣悦笑,我也甘愿赴汤蹈火”

  “啧啧,”青衣老者眼里闪烁着嘲弄的光芒,说道:“少年人,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假如你心存侥幸,以为能撑到石丫头回来搭救,趁早断了这念想”

  杨恒昂头道:“笑话,杨某岂会想着要个姑娘家救命”

  青衣老者森然道:“这么说,你是存心找死”

  杨恒道:“如果有必要的话”

  青衣男子抬左手向茅庐内摄。“呼”束青光飞掠如电,从窗户里射出,斜斜插入杨恒脚下的泥地里,嗡嗡嘀鸣颤动不已,竟是柄三尺青锋剑。

  “拿着。”青衣男子淡然道:“有些人最后会死不瞑目,但愿你不是”

  杨恒扬眉,探手握住碧丝缠绕的黑色剑柄,将仙剑拔出。股清醇舒适的灵气霎那间顺着右臂攀沿而上,与体内的萨般若真气水乳交融流转周身,灵台亦随之片空明,清晰感应到从仙剑中传递来的缕缕灵性。

  他的手指轻抚过冰凉的剑身,赞道:“好剑,请”

  青衣老者唏嘘道:“老夫并不喜欢杀人,但为了石丫头的将来,不得已而为之。”身形如絮飞飘,左袖幻动出三迭青浪涌向杨恒。

  话音落下时,他尚伫立在三丈之外,可身形起已欺近到杨恒身前,第波青浪迫面而至,刚好与他的身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汇聚成股沛然莫御的气势直压过来,便是名扬四海的钱塘江潮只怕也要逊色三分。

  杨恒身躯渊淳岳峙岿然不动,灵台清澈如泉映射出青衣老者袖风中的种种变化,眼看罡风澎湃袖袂如涛迫在眉睫,他的身子疾向后仰,避过第波青浪。“铿”剑发龙吟,向上斜挑避实击虚直刺青衣男子腋下。

  青衣老者振臂沉腕,第二波由衣袖幻作的青浪起伏飞流直下,往仙剑拍落。

  杨恒早有预料,不与对方硬拼功力,左脚提拧腰飞转,顺势记浮云扫堂腿打向青衣男子右胯,手中仙剑也随着身形的侧转改作式“峰回路转”反削对手腰际,剑招转换间如羚羊挂角浑然天成。

  青衣老者赞了声:“不错”第三迭青浪勃然奔涌,卷向仙剑,脚下错步让过浮云扫堂腿,右掌三指迸立切向杨恒眉心。

  杨恒低咦了声,惊诧道:“莫非此人便是石姑娘的师父”

  只是那青衣老者的出手轻灵飘逸,变幻莫测,实没有工夫去多想这个问题,当下翻腕挥剑“啵”地侧击在对方袖袂上,借着强劲的反弹劲力身子朝外飞飘,已用上了万里云天身法。

  谁晓得杨恒的身形刚刚腾空,视线里竟骤然失去了青衣老者的踪迹

  春阳温煦,清风徐拂,谁又知他去向了哪里

  第七章 天若有情诀

  杨恒凛然道:“这人身法之快如风似电,委实闻所未闻”

  他来不及细想,全凭直觉头也不回反手剑贴着左肋往后刺出,正是周天十三式里最诡奇精妙的招“回望天涯”。

  只听背后响起青衣老者的有气无力病怏怏的声音道:“蠢材,过犹不及,严崇山怎么教你的”“铿”地右掌三指切中仙剑,身形往上翻飞而起。

  他的掌劲并不算大,可恰恰在杨恒这剑气势走尽,招式将变未变之际切到,犹如四两拨千斤,顺势将杨恒手中的仙剑震飞。

  好在杨恒反应极快屈指飞弹,“叮”地指风点中剑锷,仙剑立时化作缕青虹激射向对方小腹,心头惊愕:“这老头目光如炬,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只怕远未尽全力”

  青衣老者右袖卷摄住仙剑,也不用手拿,顺势挥袖攻落,青芒点点笼罩住杨恒头顶丈许方圆,令人无从闪避。

  杨恒与这青衣老者交手不过数招,便被对方夺走仙剑,可谓前所未有,于惊讶中更激起争强好胜之心,双手屈指连弹,“叮叮叮叮”拈花指力竟然百发百中击在青芒之上炸开朵朵光花。

  青衣老者纵声清啸,那啸音沧桑幽远,好似蕴藏着数说不尽的寂寞,长袖卷裹仙剑蓦地振。

  “嗡”

  所有青芒都顷刻消隐,剑锋凝铸成道光束直贯杨恒头顶。

  这下由柔转刚,由虚化实,好似行云流水不着痕迹,直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化境

  杨恒大吃惊,晓得自己全身都被剑锋锁定,更莫遑论往旁边趋避。

  生死发间脑海里灵光乍现,想起万里云天身法中的式“善水诀”变化。当下身躯舒展浑不着力,心与形合真气游走,整个身子便像泓飞瀑倒泄石崖,头朝下脚往上向后翻转,双足连环飞踢划出溜溜虚影迎上剑华。

  “砰砰砰”浮云扫堂腿藉助身法运转,不停击打在仙剑之上,爆出声声闷响。

  无奈青衣老者的修为太强,杨恒口气七八脚踢上去犹如蚍蜉撼树,那抹青锋依旧越迫越近,兀自犹有余暇地评点道:“这几下浮云扫堂腿还有点样子,可惜欠火候。”

  猛地杨恒眼前现出片黄土,却是身子已坠至地面。

  他急中生智,再运“掩土诀”,身形蜷弹贴落地面,往外翻滚,甩手射出三支九绝梭。

  “叮叮叮”

  九绝梭甫碰触到剑气上立即远远激飞,青衣老者的仙剑再次变招,仿似毫不经意地随手抖,凌空画出圈圈浑圆弧光罩向杨恒,却是环环相扣妙到巅毫。

  杨恒迫于无奈,双手按插入泥地,将身形生生钉住,手臂运劲撑起,体内萨般若真气涌入双腿,用尽十成功力撞向仙剑。

  “砰砰”

  双脚与仙剑实打实地击在处,两股凌厉剑气涌入他的左右两脚涌泉岤,继而路卷挟着萨般若真气向丹田气海攻去。

  杨恒凛道:“要糟”急运铁衣神诀,催动体内残余真气抵挡。

  正这时青衣老者探出左手,把握住杨恒左腿,冷笑道:“认命吧,小和尚”掌劲透骨而入,便欲封住他的周身经脉。

  未曾想杨恒的身躯猛然折迭抬起,右手以掌代剑,将对方攻入体内剑气导引而上,灌注臂膀,式“俯仰天地”气吞万里,在绝境之中发出反击,直插青衣男子胸膛。

  青衣老者不屑顾道:“你真要跟我玩命”左臂振将杨恒往上空甩出,右掌三指疾探“啪”地硬接下杨恒的掌剑。

  杨恒胸口气血激荡,条右臂向下垂落,体内尚未导引化解的剑气更是雪上加霜,在经脉里肆虐绞杀,激得他“哇”蓬热血往青衣男子脸上喷去。

  青衣老者嘬唇喷出口真元化出的青色剑气,“啵”地脆响血雾飞溅,摇摇头颇似有憾地道:“少年人好勇逞强,这口血本是可以避免的。”

  杨恒被甩上半空,强忍口淤血喷涌,心道:“血可以流,脸不能丢”当下强自凝念收拢涣散真气,再掌劈向青衣老者面门。

  青衣老者哼道:“笨蛋,还不认输”闪身避过掌风,左手抓住杨恒后脖颈,雄浑的真气灌入他的体内。

  没等杨恒反应过来,身子便如支标枪般被青衣老者插进土里,只露出了胸口和脑袋。

  他经脉被封,已无力拔出,索性将两眼闭,也不说话。

  耳中便听到青衣老者嘿嘿笑道:“有些人总喜欢吹嘘自己如何勇敢,可真当刀架在脖子上时,却连看也不敢看眼。”

  杨恒慢慢睁开双目,喘口气道:“有些人总喜欢吹嘘自己不杀人,可真当遇到不合意的事,却只能靠刀说话。”

  青衣老者不紧不慢提起三尺青锋,缓缓抵住杨恒的咽喉,说道:“你现在还可以改变主意,只要你立刻离开这里。”

  杨恒两眼翻,盯着青衣老者道:“可怜石姑娘那么相信你,你却背着她做这种事,连老天爷都替你害臊”

  青衣老者收回剑锋,道:“好吧,就算你不顾自己的生死,可有没有想过其它人譬如你的爹娘”

  杨恒心头狂跳,是的,他可以不畏生死。然而想到自己死后,父母便彻底失去了获救的希望,颗心顿时掀起滔天巨浪。

  青衣老者似乎已从石颂霜那里得知了杨恒的身世,接着说道:“我劝你放弃,不是舍不得杀你,而是担心有朝日石丫头晓得此事,未免麻烦。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主动离开她,老朽还可以传你门平生绝学以为补偿。”

  青衣老者见杨恒不应声,低哼道:“也罢,为了石丫头,老朽再退步只要你肯答应,我就帮你去救杨南泰”

  杨恒脑海里“轰”地声,救出爹爹,多少日,多少月,多少年,这都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现在自己有了个机会,只需说声“好”,这青衣老者就可以帮助自己立即实现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修为,莫说杨北楚,即使真格对上灭照宫宫主杨惟俨,相信亦足以分庭抗礼

  喉咙发干间热血澎湃,个“好”字几乎就在这刹那脱口而出。

  但是,蓦然心底里有个声音骂道,即使自己现在还没有力量救出父亲,唤醒母亲,可怎能用出卖另个人的方式去实现

  时间,他的心中翻滚着苦涩期盼伤恸思念那么多种情绪冲击着他,吞噬着他,要他作出关乎生的回答。

  他仰面望向苍穹,万里之外的东昆仑百丈悬崖下,父亲正受着苦难,可他并未屈服

  恍惚里他听见青衣老者在说道:“怎么,你不信老朽能办到”

  蓦然已有决定,他沉声道:“我信”

  青衣老者晦暗的眸中蓦地闪过抹惊心动魄的冷光,道:“很好,你答应了”

  杨恒笑,缓慢而又坚定地摇摇头。

  青衣老者漠然道:“老朽给你机会,你却冥顽不灵,要自寻死路”

  杨恒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默念道:“对不起,爹爹我放弃了个救你出来的机会,而且,马上我就要死了。如果有来世,希望还能做你们的儿子”

  心念未已,青衣老者突然掌朝他头顶击落,杨恒昂起头看着拍落的铁掌,心里有点淡淡感伤。可事到如今已无任何回转可能。

  蓦地,青衣老者五指蜷曲掠过杨恒头顶,把抓住胸襟,将他的身子从土里拎起。

  杨恒愣了愣,还没明白为何青衣老者改变了主意,就听身后石颂霜的声音说道:“外公,你输了”

  青衣老者淡淡笑,松开杨恒道:“输就输罢石丫头,你的眼力不差,这小和尚可比那小子强多了。”

  “外公”杨恒愕然回头,不知何时石颂霜已出现在茅屋前,双明眸也正望向自己。股被人玩弄的无名怒火轰然冲上脑际,他瞠目冷笑声,转身就走

  “杨恒”石颂霜脸上流露出缕诧异,随即醒悟到了其中缘由,飘身追到他的身后道:“等等,我告诉你这么做的原因。”

  杨恒步履不停,怒道:“原因就是我笨我傻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你别走”石颂霜伸手拽住杨恒胳膊,说道:“我并非存心骗你,可只有你通过了这场考验,外公才肯放心帮我”

  杨恒挣脱不去石颂霜的纤手,气道:“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躲在边看好戏”

  石颂霜沉默了下,声如蚊蚋道:“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心里也很想知道答案呢”

  杨恒怔住了,回头望着石颂霜秀美绝俗的娇颜,怒火不知不觉地退去,却更多生出种难以言明的奇异滋味。

  “哧”油锅里爆出诱人的香气,石颂霜站在炉灶前将小箩切洗干净的菌菇倒入锅里,熟练地翻炒起来。

  杨恒在旁边帮手,傻傻地看着她忙碌的侧影,兀自感觉像是做梦。他的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可又不愿打破眼前的美妙静默,享受着这难得的安谧黄昏。

  “盘子。”石颂霜伸出手。杨恒“哦”了声,将个洗净的盘子递过去。

  石颂霜将热炒装盘,轻声道:“你演得真像,连外公那么聪明的人都被你骗过了。”

  听了这话,杨恒心底生出丝失落,勉强笑笑道:“你们不是把我也骗过了么石老爷子要拍我的时候,我还真当自己要完蛋。”

  石颂霜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对他说出真相或者顺水推舟答应他的条件总之,这两种方式对你都没坏处”

  杨恒叹了口气,摇头道:“是啊,反正没坏处,那时候为何不答应下来我有点开始后悔了。”

  石颂霜怔扭头望向杨恒,见他嘴角含着抹笑意,明白这家伙在捉弄自己,玉颊不自禁地微微红道:“别忘了,我还欠你两个承诺。”

  杨恒听出弦外之音,若是自己开口恳求石颂霜相帮着解救父亲,她定然不会拒绝。说不定剑圣石凤扬为了钟爱的外孙女儿,也会亲自出手襄助。

  他的心怦然动,轻笑道:“是不是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石颂霜似乎猜到了什么,玉容上泛起缕怒色,却隐隐含着三分羞赧,低声道:“我答应过会偿还你的襄助之情,你可莫要想歪了。”

  杨恒自感没趣,讪讪转开话题问道:“那小子是谁,你为何不愿嫁他”

  “如果你亲眼看到像我父母那样的结果,还会想着嫁人么”石颂霜回答道:“义父帮我选的,是厉问鼎的儿子厉青原。”

  “厉问鼎”杨恒惊讶道:“就是和杨惟俨南宫北斗并称三大魔头之的西域楼兰剑派掌门厉问鼎”

  石颂霜颔首道:“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头疼,最后不得不来求你帮忙”

  “好家伙。”杨恒夸张地咂舌道:“你倒给我挑了个好对手。”

  石颂霜道:“不必担心,外公已答应帮忙。有他老人家出面,义父应该不会拒绝。”顿了顿,她声音更轻道:“可是刚才,他好像真将你当作了外孙女婿。”

  杨恒的心又是不争气地跳,呵呵笑道:“我这是赝品,做不得数的。”

  石颂霜道:“可是在厉问鼎父子彻底死心前,你还得继续演下去。”

  杨恒悻悻然道:“谁教我已经答应你了,放心吧,我不反悔就是了。”

  石颂霜敏锐地听出他语气里的变化,瞥了眼问道:“你不高兴了”

  杨恒摇头,道:“哪有反正有你外公在,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

  石颂霜将条冒着热气的糖醋桂鱼盛入盘中,杨恒深深吸了下赞道:“好香石老爷子是否知道你刺伤了令尊的事情”

  “我没有告诉他。”

  石颂霜回答道:“当年他离开后,就搬来黄山隐居。这么多年几乎足不出户,潜心参悟仙道。家里出事后,义父救了我,将我带到黄山,跟外公起住了七年。再后来为了不打扰他老人家的清修,我又回到了义父身边。”

  杨恒疑惑道:“你义父是谁,听上去好像和石老爷子的交情很不错。”

  石颂霜避而不答,将糖醋桂鱼和盘炒豆角送到杨恒手里道:“帮我端上桌。”

  杨恒满腹疑窦,将热炒端到外屋的桌上。石凤扬从屋外走进来,指了指空位道:“坐,里头由得石丫头去忙。”

  杨恒也不矫情,在石凤扬下首落座,替他将酒斟上道:“老爷子,看你在这里住得逍遥自在,连我都觉得羡慕。”

  石风扬不悦地哼了声道:“你叫我什么”

  杨恒怔了怔,望向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石颂霜,却见她若无其事,压根就不打算帮自己解围,心里气便叫道:“外公”

  石凤扬满意地微颔首,端起酒杯喝了口道:“这才象话”

  石颂霜双手捧起酒杯道:“外公,我敬你”

  石凤扬却不喝,摇头道:“为何只有你个人来敬老夫”

  杨恒立刻站起身走到石颂霜身旁,举杯道:“我们俩起敬您,外公”

  石颂霜悄然白了他眼,却没说什么。

  石凤扬唇角露出笑意,将酒饮而尽道:“都坐下来吧。”

  他夹起口菜,问道:“杨恒,石丫头说你要代表云岩宗出战樱花台”

  杨恒颔首道:“是,不知石外公为何向晚辈问起这个”

  石凤扬不答,说道:“四大名门的樱花台会是在下月十六吧嗯,还有差不多个月的工夫。”

  杨恒有些困惑地望向石颂霜。石颂霜淡淡道:“这还不明白么,外公要传你绝学。”

  石凤扬点头道:“小子,你的脾气又臭又硬,可你的修为比起厉问鼎的宝贝儿子,还差好大截。石丫头,你跟厉青原切磋过,此人修为如何”

  石颂霜回答道:“我们交手约有百余个回合,不分伯仲。外公,你是担心我义父向厉问鼎父子提出退婚后,他们会恼羞成怒为难杨恒”

  石凤扬淡淡说道:“你义父愿不愿退婚,尚未可知。我已多年未见他了,此事又牵扯甚大,也不知如今是否还能将老夫的话听进耳去至于厉问鼎父子,自不会善罢罢休,找杨恒的麻烦是早晚的事,不可不防。”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个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杨恒眨眨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找我麻烦的人还嫌少了,多他个不多,少他个不少。”

  石凤扬的脸上露出丝微笑,说道:“怕与不怕都要靠实力说话。有我在,厉问鼎还不敢以大欺小,可厉青原与你同辈,那就难说了,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外孙女婿将来不明不白被那小子打死了,又或者缺胳膊断腿的。”

  他推椅起身,招呼道:“小子,你跟我来。”转身走出屋门。

  石颂霜小声催促道:“傻瓜,还不赶紧追上去啊”

  杨恒笑,跟着石风扬走出茅庐,回头故意板着脸吩咐石颂霜道:“还不快将碗筷收拾干净,准备好热水”

  石颂霜被杨恒这突如其来的句话弄得措手不及,先是怔继而俏脸上荡漾起惊心动魄的红晕,传音入密道:“你找死”话出了口才察觉自己的语气与其说是嗔恼是威胁,还不如说是在撒娇。

  杨恒见她发窘大感痛快,哈哈笑追着石风扬去了。

  石凤扬走在前面,似乎将他和石颂霜之间的调笑斗嘴听得清二楚,悠然道:“石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故意装出冷冰冰的样子,对谁都不理不睬。”

  “尤其是对男人,几乎句话都懒得多说。你能让她生气跺脚,很了不起啊。难怪这丫头不要厉青原,却喜欢上了你。”

  杨恒心里苦笑,又不能将真相说出,便含糊其词道:“都是闹着玩的。”

  石风扬道:“看得出,她很开心。自从阿忆过世后,很少有见她这么快乐。年轻人,你要好生疼惜她,否则老夫饶不了你。”

  杨恒猜出“阿忆”应是石颂霜的母亲,点了点头问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

  石凤扬说道:“当时老夫已离开他们,在这儿心无旁骛地参悟着门旷古绝学,待获悉此事后,石丫头已成了孤儿。”

  “连您也查不出来”杨恒诧异道:“怪不得石姑娘直没有告诉我仇家是谁。”

  “她虽看到了这些人,可对方都戴着银白面具,隐匿了真实身分。”石风扬道:“这事本该着落在严崇山的身上,可这家伙竟然跑到峨眉做了和尚。哼”

  杨恒顾不得替明灯大师辩解,失声道:“银白面具又是他们”当下将端木远和杨北楚两次受袭的事说了出来,又道:“可惜让花沉鱼逃了,下又断了线索。”

  石凤扬静静听完,语气轻漠地说道:“逃不了,他们绝不会就此甘于蛰伏。看来我也该去见见严崇山了。”

  杨恒惊道:“老爷子,你不会是去找明灯大师算账吧”

  “他还没做成岳父,你倒先替这家伙紧张起来了”石风扬嘿声道:“我不去找他,这十几年的心结如何化解”

  两人沿着条幽静小径走出三十丈远,便来到座峭壁之下。石风扬身形纵向山崖上掠去,落在了座高出地面五十丈左右的山洞里,他站在洞口,朝杨恒招了招手,杨恒飞身跟上,飘落在石凤扬身边。

  石风扬注视洞中,徐徐道:“我直怀疑,那些人找上阿忆,并非为了严崇山,而是冲着老夫来的。你可晓得这是什么原因”

  杨恒摇摇头,道:“我可猜不着,但明灯大师却为了这事至今内疚不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石凤扬的语调越发低沉落寞,说道:“他们想得到的,是天荒三经”

  “天荒三经”杨恒首次听闻,不由迷惑道:“听着像是三种神功的合称。”

  “不是三种神功,而是古往今来仙道顶尖绝学的集大成者,它分作佛魔道三篇,老朽手中所持的便是其中之的道虚篇,它列为礼乐射御书数六章,分别涉及修炼心法身法袖法御剑诀剑掌拳指以及奇门遁甲各类杂学,可谓包罗万象博大精深。”

  石风扬说道:“我传给石丫头的那些东西,不过是这道虚篇中的风毛麟角而已。”

  杨恒笑道:“好家伙,只是风毛麟角便如此厉害,我开始相信你没有吹牛了。”

  石风扬挥袖轻拂,不知触动了洞内的什么禁制,“呼”地从幽暗中绽放出团柔和雾光,照得石洞大亮。

  在悠长曲折的山洞两侧,被人开凿出排排看不到尽头的狭长壁龛。在龛内井然有序地密布着成千上万尊高不过指的石雕像,个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在光雾下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灵气。

  而在壁龛的下方,则篆刻着相应的功法名称和修炼真诀,密密麻麻几乎刻满了整座石洞。

  杨恒看得呆了,喃喃道:“谁那么无聊,雕了这么多的小石人”

  石风扬哼了声不理他,缓步往洞内走去,说道:“以石丫头的天资,用了七年工夫,才初步参悟出了道虚篇里记载的三叶掌归去来兮袖和琴心三迭这三项绝技。你可以随意挑选门功法加以参悟,切忌贪多嚼不烂。”

  “铁指寸劲”“八难诀”“命受仙气”

  这些道家旷世绝学,有些杨恒依稀听人说过,有些则是闻所未闻,时间宛若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直瞧得眼花缭乱心痒难熬,委实不知道自己该选修哪门神功才好。

  蓦地,他的视线凝铸在行小字上再也挪移不开,喃喃低语道:“天若有情诀”

  冥冥之中,仿似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触动了他的心弦。

  石凤扬看在眼里,淡淡道:“这是门御剑诀,虽看似简单,但资质不够的人哪怕皓首穷经,也难以修成皮毛。你若想参悟此诀,便需抛开所有杂念,心无旁骛地在这石洞里面壁三十日。”

  “要么,你脱胎换骨迈向流高手之列;要么,无所获甚而走火入魔。若是那样的话,老朽会后悔答应石丫头的请求。”

  听此言,杨恒顿时雄心万丈豪气干云,大笑道:“外公放心,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石风扬点点头,负手退出石洞。他并未径直返回草庐,而是负手向东缓行。

  山径两旁鸟鸣啾啾深幽静谧,微风徐拂吹卷山中云气,涤荡在他的袍袖间。

  行出数十丈,道路侧旁有座清幽的小竹林,石风扬漫步而入,神情越发地萧索,眉宇间隐隐泛起丝伤恸。

  忽然,他轻轻地站定在林中。数丈外的竹林空地间,孤零零地伫立着座小坟冢,却有个白袍道士背对着他默然屹立,静静地望着坟前的那块青石墓碑,仿佛并未察觉到石风扬的到来。

  墓碑前点着三炷清香,地上的纸钱余烬未熄,还在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

  白袍道士忽然回过头,看了眼静立不动的石风扬,冰冷的嗓音道:“今天是她的忌辰,我来烧些纸钱,陪她说说话。”

  石凤扬微微颔首,走到白袍道士身旁,说道:“二十八年了,每年这时候你都没忘了来始信峰看看她,她地下有知,也会欢喜。虽说她做了我的妻子,可我很清楚在她的心中,始终不能忘了你。”

  白袍道士神色漠然,目光又落回那刻有“爱妻洛璇逸之墓”的青石碑上,摇摇头道:“只怕她还在恨我,恨我出家当了道士,恨我辜负了她,气之下终是嫁给了师兄你。而你为了她,亦宁愿丢下唾手可得的天心池掌门宝座,远赴中原,如今又隐居于此,为她守墓。痴情若斯,小弟自愧不如。”

  石凤扬面颊上的肌肉几不可察觉地抽搐了下,说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却苦了她。若是老朽当日知道你在有意退让,成全于我,便该给你剑”

  白袍道士徐徐道:“倘使你真能代璇逸刺我剑,小弟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

  石风扬哼了声,说道:“时过境迁,如今你已是名扬四海万人景仰的道圣,说这些又有何用”

  “道圣”

  白袍道士唇角露出不屑的冷笑,轻轻道:“那不过是些无知之徒对我的吹捧。他们只瞧着如今的我执掌天心池风光无限,却不晓得小时候我被那些师兄弟欺负得遍体鳞伤,可只有你愿意站出来陪小弟起挨揍。”

  石风扬落寞地摇头,道:“百多年前的事了,老朽早忘得干二净。”

  白袍道士眸中闪过缕冷厉,字字道:“我不会忘”

  石风扬凝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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