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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1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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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潭底,又有名年轻和尚坚持不住,被真严毫不留情地拍上岸去。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有主动的,有被动的,潭底的人数逐渐减少。当真烦也从潭底跃而出的时候,底下只剩了杨恒真禅真刚和真诚四个人。

  真严也不打瞌睡了,饶有兴致地在四个人面前来回踱步,似乎在考虑下个该拍谁。

  杨恒对这家伙视而不见,抱元守默念玄功,心中却在暗自侥幸道:“若非我吸食了山魈精血功力大进,这时候早就撑不住了”

  不久,四个人头顶开始蒸腾起浓浓水汽,竟在水中不溶,冉冉往上飘升。

  真刚的身躯微微颤动,强忍口元气不肯泄去,咬牙瞪视着对面的真禅,似乎打死也不信自己会比不过个十四五岁的哑口小沙弥。

  可真禅偏巧应是这四人里功力最强的个,甚而还超过了些明字辈的高僧。尽管在水下已待了将近四个时辰,可他依旧气色如常若无其事,还有闲心偷偷往边的杨恒脸上打量两眼。

  又过须臾,真刚的身子阵剧烈抖动,真严跨步到他身后,探手托后腰。

  真刚喉咙里发出声低吼,豹眼圆睁如怒目金刚,竟不肯顺势上岸。

  真严皱起眉头,知他再这么强撑下去非受伤不可,当下掌心运劲二次托。真刚顽抗不住,满心不甘地浮上水面。

  真严估摸了下时间,摇了摇头向三人做了个手势道:“结束”

  可以杨恒为首,真禅真诚谁也没动,个个大眼瞪小眼全等着别人先上。

  真严无可奈何,径自飘身上了岸。真坚正忙着照顾脱力昏迷之人,见状问道:“好像还少三个,不会有事吧”

  “没事。”真严不以为意道:“三只好斗的公鸡,由得他们去。”

  话音未落,“哗”浪花飞溅,真诚冲出了水面,筋疲力尽地攀住岸边岩石,头顶水汽腾腾已没了说话力气。

  真严忍无可忍,向潭底传音道:“你们这两个混蛋,要咱们起陪着饿肚子吗”

  总算这句话起了效用,伴随着阵水花,杨恒和真禅意犹未尽地起冲出了水面。

  这时天色已亮,到了开饭的时候。可尽管众人饥肠辘辘,偏偏胃里翻江倒海,不往外吐酸水已经很好,也没几个还能吃得下那些培元筑基精心调制的黑米粥。

  十天的时间就漫长得像是十年。每个人都在咬牙切齿地硬挺,不愿主动放弃。

  大家都在等待最后的胜出,然而平时觉得晃眼就过的三个月时光,眼下却变得遥不可及,甚而已麻木得不愿去计数究竟还剩下多少天。

  这日深夜真坚和尚再次敲钟召集,大家出屋站队,以为又要到水里扎马步。

  真坚和尚在队列前来回踱步,笑嘻嘻道:“你们在尽淘岩已修行了十天,却没有个人退出。这样的结果我很不喜欢,所以今晚咱们换个花样,希望能淘汰几个,也好让我向明水大师交差。”

  说罢他将众人引到山谷东面的处坡崖上,朝背后的密林指了指道:“树林里头藏了十六支青色竹签,麻烦诸位将它们找出。附带说句,林内有不少位贫僧的师兄弟隐伏,随时随地会向你们发起攻击。你们只能躲闪招架,不准还手,违例者请自动退出林外。”

  真坚接着道:“十六支竹签,也就是说至少有四位争不到。包括违例弃权的,我想很快就会有人要卷铺盖了。”

  总算不用像傻瓜似地在水底扎马步了,众人无不精神振,暗在心底给自己鼓劲。

  真严看在眼里,脸上笑容不改道:“开始吧,预祝各位师弟师妹马到成功。”

  “王八蛋”

  进了密林,真刚和尚就禁不住怒声吼骂出来。

  敢情林内雾气弥漫,即使功聚双目也只能看出丈许,要寻找竹签无异于大海捞针。

  杨恒已经见怪不怪,轻笑道:“这地方玩捉迷藏倒也不错。”

  经过十余日相处,众人不知不觉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几个小团体。杨恒这边除了同屋的真禅真烦,又加上了真彦和真刚,至于真诚向独来独往,惟恐真彦等人扯了自己的后腿。

  林子里万籁俱寂,幽深晦暗,二十个人进去,很快就像融入海洋的水滴,陆续不见了彼此的踪影。

  真烦习惯性地皱皱鼻尖,道:“了不起,了不起,设下这阵势的可是位高人啊。”

  真彦奇道:“真烦师兄,你说这密林里设有法阵”

  真烦左顾右盼道:“是天光七候阵吧,你回头还能看见林外吗”

  真彦回首张望,惊诧道:“奇怪,我才往前走了两三步,怎地就看不到外面了”

  真烦似早有预料,回答道:“别说两三步,跨进来步,阵势便即可发动。阵门户轮换,让你想原路返回也是不能。”

  真禅担心地比划道:“那你有没有办法破解”

  真烦微笑道:“放心吧,我就是干这个的,这回定要真严师兄好看。”

  话音未落,真诚和尚从浓雾里钻了出来,笑着道:“诸位师兄弟,咱们算队吧。”

  众人都不喜他素日里高高挂起只顾自己的做派,不约而同迈步前行只当未闻。

  真诚讪讪地搓着两手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尴尬。忽见杨恒回头道:“喂,你还傻愣着干嘛,走啦”

  真诚呆,兀自犹疑道:“真源师弟,你是在叫我么”

  杨恒笑道:“记得下回扫地时,把屋里也顺手收拾下。还有,真烦打小就有枕着袜子睡觉的怪毛病,虽说闻上去是有股咸带鱼的味道,可你也不能偷偷把它给扔了吧害得这家伙满屋子乱找,差点儿急得走火入魔。”

  “去你的”真烦没好气地道:“我的袜子天天洗,哪有咸带鱼味儿了要有的话,那也是真禅的臭脚”

  真禅满脸无辜,咿咿呀呀想比划什么,情急之下猛地抬腿把鞋子脱下,用哑语道:“你闻闻,你闻闻,我的脚点儿也不臭”

  真烦捂着鼻子赶忙逃开,苦笑道:“真服了你,顶风臭出八百里,偏自己闻不到”

  说笑了阵,五个人组成个圆阵,将真烦保护在中央,缓缓往密林深处推进。

  幽暗里隐约能听到其它年轻僧人的惊呼与怒喝声,应是触动了法阵禁制,又或遭到潜伏在林内的真严同伙袭击。

  走了约莫顿饭工夫,真烦忽然停下脚步,双睿智狡黠的双眼朝左首株古木上望去,渐渐嘴角逸出笑意,喃喃道:“天门开,地门开,宝贝宝贝快出来”

  真诚喜道:“是不是发现青竹签了”

  真烦点点头,招呼杨恒道:“真源师弟,麻烦你笔直向前走三步,然后往右踏步,再往前两步,看看树洞里有什么。”

  真诚闻言嘴唇动了动,又忍住没说话,眼巴巴瞅着杨恒走了过去。

  杨恒按照真烦的指点来到树下,举目打量,果然发现头顶的树洞里斜插着枚青色竹签。他伸手取下,笑道:“拿到了”

  话还没说完,猛感头顶风动,名黄衣僧人从树顶茂密的枝叶里电射而出,探掌抢向他手中的竹签。

  杨恒刚要迸立右手双指点他掌心,猛记起真严命令,急忙往后飞退闪避。

  耳中听到真刚和真彦的低呼,“砰砰”掌声击响,显然也遭遇了偷袭。

  但他已无暇回顾,连使三式清净法身才摆脱了黄衣僧人的爪势笼罩。

  黄衣僧人见夺不到青竹签,口中清啸袍袖飞拂,幕天席地卷向杨恒。

  杨恒往后退,身子撞在树干上,眼瞧躲不过对方的云岩大袍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万里云天身法中的式“浮木诀”变招,身躯匪夷所思地扭转如蛇缠住树干,往上迅速攀升。

  “砰”大袍袖击中树干,杨恒躲过劫。黄衣僧人“咦”了声,如影随形又掌往他背心拍到。

  杨恒自信修为绝不在对方之下,无奈受限于打不还手的狗屁规矩,只好忍气闪躲,施展开万里云天身法与黄衣僧人来回游斗。

  那边“锵锵锵”金属激响不绝于耳,真禅手持乌龙神盾蜷缩成团,任由个黄衣僧人朝自己发起暴风骤雨般的猛攻,自岿然不动。

  杨恒甩不去纠缠,扬声叫道:“真禅,保护好真烦”

  真禅“呵呵”应声,乌龙神盾左接右挡,替真烦扛下大半攻势。

  正混战得不可开交之际,猛听迷雾里响起真坚的声音道:“住手”

  众黄衣僧人闻言齐齐收招,倏然退入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坚走到真刚面前,说道:“你违例了,立刻随贫僧退出林外。”

  真刚大惑不解,问道:“我何时违例了”

  真坚哼道:“适才真业师弟用式圣谛擒拿手锁你咽喉,你用哪招应对”

  真刚气呼呼道:“我用了式金刚怒拳里的荡扫妖氛,有什么错”

  真坚摇头道:“荡扫妖氛隐含挥拳击打对手胸口的后招,迫使真业师弟不敢用老招式,收爪自保,已违反了不得还击的规定。所以,你只能退出。”

  杨恒抱打不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干脆把咱们全都罚出去好了。”

  真坚咧嘴笑道:“贫僧正有此意,但要看诸位师弟是否愿意配合。”

  真刚气得面色涨红,叫道:“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我要向明水大师投诉”

  “随便你。”真坚若无其事道:“不过你最好赶紧离开,免得拖累了同伴咦,真源师弟,你要干什么”

  杨恒边觅路往阵外走,边回答道:“我陪真刚师兄去抄经。”

  真彦见状唤道:“真源师弟,等等我”

  随即真禅和真烦也追了上去,只留下真诚手拿青竹签僵在原地,不知是否该跟着众人齐退出

  真刚心下感动,说道:“你们别管啦,抄满六次经书可是要被淘汰的”

  杨恒轻笑道:“没事,我在藏经楼抄了两个月,不觉就上瘾了。几天没抄经,手心好痒,正好过过瘾。”

  真烦扳着手指头低声念叨道:“七天前,大前天嗯,我还够抄四回。你呢”

  真禅想了想,挺不好意思地伸出了根手指头,自是在说他只受罚了回。

  杨恒拊掌道:“大家伙儿起去,正好热闹热闹。”

  真坚注视着这几个兴高采烈把受罚当游戏的家伙,眼里流露出了奇异之色。

  谷底日月长,众人在这与其说是修行试炼,还不如说是折磨煎熬的重压之下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日,多少月,甚至感觉是多少年,只看到身边的人不断地在减少,忽然有天集合列队时,已然只剩下八个。

  而抄经的花样也在不断的翻新,先是石壁后是切成薄片的豆腐皮,到最后竟是要用檀香在木板上刻字。

  有事没事的,真严和真坚还时不时来找些岔子,包括杨恒在内几乎人人都被这两个家伙给折腾过。久而久之,“厌”双煞的恶名不胫而走。

  杨恒庆幸的是,真禅和真彦都在留下的这八人之列。可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不知有意还是偶然,居然同住在起的真诚和真烦也坚持了下来,于是令丁字房成为惟间仍然满员的竹庐。

  这天晚上洗漱过后,杨恒和真禅真烦闲聊了会儿,正打算上床打坐,真严脸是笑的走了进来。

  但很显然,在这栋竹庐里他并不受欢迎。除了真诚殷勤地起身问好外,其它人都各忙各的事,只当这个人没有存在样。

  真严也不觉得尴尬,咳嗽声道:“我想请你们四位块出去转转儿。”

  杨恒打了个哈欠道:“我累了,让愿意去的人陪着你吧。”

  真烦翻着他的奇门遁甲秘技,舍不得把头抬下道:“光阴宝贵,不能浪费啊。”

  至于真禅,他不敢直接得罪真严,于是满是无辜的疑惑表情望着对方,好像自己的耳朵继嘴巴之后也出了问题。

  真严脸上笑容收,道:“如果这是今晚的试炼考评呢”

  真烦不搭腔,把书丢下了床,慢悠悠地开始穿鞋子。杨恒也闷头在那儿整理被褥,把屁股留给了真严。

  真严哼了声扭身出屋道:“跟紧了,掉队的人数数自己还能受几次罚”

  形势比人强,四个人拖拖拉拉出了门。真诚小声向同伴抱怨道:“你们也真是,何苦跟真严师兄过不去呢,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咱们”

  杨恒懒洋洋道:“不对,不对,是我们可不包括你。”

  说着话五个人前四后走出数里,来到座多日前曾经试炼过的山洞口。

  真严驻步道:“这回增加了难度,入洞人数也少了两个。我在洞底等你们。”说完扫袍袖,走进了山洞。

  真烦从袖口里取出长明火折抖腕点亮,笑问道:“谁打头阵”

  杨恒瞧瞧欲言又止的真诚,笑道:“老规矩吧。”当先迈步走入山洞。真烦紧随其后,真禅身背乌龙神盾如往常地殿后,鱼贯而行。

  由于前次已在山洞里试炼过了,这次四个人便沿着距离洞底最短的路线前行,对那些七拐八弯的岔道看也不看,只小心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机关禁制和黄衣僧人袭击。

  未曾想路顺风顺水走到洞底,既没有禁制发动,更不见黄衣僧人来袭。

  四人正感惊诧间,真严从洞底方向走了回来,黑黝黝的脸膛上隐有丝凝重与讶异,低声道:“各位,情形不对”

  杨恒压根不信他,说道:“这回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别装模作样搞得人心惶惶。”

  真严徐徐道:“我在山洞里安排下七位大竹寺的师兄弟,全都设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

  真烦眼光闪烁,游离四周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全都失踪了”

  真禅打了个手势问道:“会不会是这些位师兄记错了地方”

  真严摇头道:“绝不可能我刚才安置妥当了才回来接你们,何况洞里还有禁制。”

  真诚锁眉道:“要不我们先退出洞,从长计议下”

  话音未落,道黑影从高处突兀的山岩上电射而至,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掌击中真严后背。饶是真严避过要害,仍被打得吐血飞摔,撞向洞壁。

  众人大吃惊,齐齐喝道:“什么人”

  第三章 四小金刚

  那黑影头发花白,面蒙黑纱,掣出仙剑刺向真烦。

  真烦急忙从袖口里亮出支宛若柳条的翡翠玉枝,往仙剑上搭缠。

  没想到蒙面人的功力深厚异常,真烦的翡翠玉枝非但没能化解剑势,反被带得往边踉跄。

  杨恒拧身欺近,拈花指觑准对方仙剑来势“叮”地运劲弹。

  蒙面人剑势微微偏,掌又往杨恒的胸口打到。真禅见状咿呀大叫,手握乌龙盾往上迎,“锵”地金属激鸣,竟将蒙面人震得微微晃。

  那边真诚扶住真严,惊声叫道:“真严师兄,你没事吧”

  真严暗骂真诚猪头自己嘴角溢血脸色惨白,能是没事的样子吗竭力挺身站起道:“把他交给我,你们快走”强运口真气飞身拳轰向蒙面人。

  杨恒见真严势危,低哼道:“开什么玩笑”埋身踢出式浮云扫堂腿攻蒙面人下盘。

  蒙面人嘿然抽身避过杨恒的浮云扫堂腿,也是拳与真严正面硬撼。

  “砰”

  双拳交击,真严再次吐血,飞退数尺惊讶道:“破锋拳,你是魔教长老”身子晃软倒,真烦手疾将他接住,却见这位雪空寺的前辈师兄已昏死过去。

  真诚也回过神来,拔出仙剑道:“大伙儿齐上,未必敌不过他”

  “呼”有道白色人影从岩壁缝岤中闪出,铁掌涌动,澎湃罡风击向真诚后脑。

  真诚凛扭身挥剑,大叫道:“这里还有个,怎么回事啊”

  真烦边将真气输入真严体内助他护持经脉,边叹口气道:“还不懂么,人家是想把咱们这些真字辈的精锐弟子网打尽,十年之内休想恢复元气”

  杨恒省,寻思道:“这么说来,多半真彦他们也受到了袭击”奋力连攻三招,招呼道:“真烦,保护真严先撤”

  只微分心,却被对方抓住破绽掌击来,迫不得已地举掌硬接。“砰”掌风激荡,身子被震退三步。

  真禅呼呼低吼,双目圆瞪作出自以为最唬人的表情,挥舞乌龙神盾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头也不回飞腿回踹,“锵”地响踢在盾面上。真禅右臂酸麻“嗷嗷”叫,又举盾往对手背上猛拍。

  若换在从前,他猝遇魔教高手突袭,不躲到杨恒身后发抖就算是烧了高香,但数月前的下山修炼,无疑令他信心大增。

  尤其与杨恒西门美人连手大战雪峰五真之的无动真人竟不落下风,更使得真禅第次感受到了自身的实力。因此此刻敌势虽强,他却也有与之搏的勇气。

  可真诚却在白衣人的阵猛攻下左支右绌,渐陷被动。正微觉慌乱间,骤地压力松,对方已晃身攻向要护送真严撤离的真烦。

  真烦将真严背在身后,竭力施展翡翠玉枝招架,顿时险象环生。

  杨恒见此情形飘身赶至,拔出真严背负的仙剑式“峰回路转”,脚下步罡踏斗绕到白衣人身侧,剑锋吞吐闪烁游转不定,向他刺出。

  白衣人低咦了声,左掌攻真烦,右袖拂卷杨恒手中仙剑。

  杨恒看似在往左转,待对方大袖甫拂出,身形猛然往右倒错,回攻白衣人背心,扬声道:“喂,你言不发,莫非是个哑巴么”却是有意激怒对方,好教真烦携着真严赶紧脱身。

  奈何白衣人不为所动,掌势翻飞大袖拂荡,将杨恒和真烦牢牢锁定,招招迅捷狠毒,专攻两人致命要害。

  这时真诚纵剑攻到,替下真烦。

  真烦退出战团粗喘两口大气,忽地眼睛亮,飞身上了块突兀岩石,在洞壁上熟练地搬弄数下,就听“嗡”声颤鸣,幽暗的山洞里蓦然涌出浓烈光雾,立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杨恒大喜,暗赞真烦了得,那些奇门遁甲秘籍果然没白看,大喝道:“走”甩手打出支九绝梭迫得白衣人出手封格,趁机脱出战团。

  凭着记忆,他路退向洞外,行出约莫百余丈光雾渐淡,隐约看见真诚在前真禅在后,惟独不见了背负着真严的真烦。

  杨恒惊停步,前方的真诚讶异回头问道:“怎么了”

  杨恒沉声道:“真烦和真严还没有出来。”

  真诚迟疑道:“会不会他们已奔出洞外”

  真禅晃晃手表示说不可能。杨恒也道:“真烦须得背负真严,绝不会比我们更快”

  真诚道:“那怎么办,或者咱们先在这儿等等他们。”

  杨恒摇头道:“不成,他们十有**是被那两个魔教长老缠住了”

  “啪”身边记闷响,似有重物坠落。真禅吓了跳,定睛看去失声大叫。

  借着洞口的微光,只见名黄衣僧人七窍流血怒目圆睁躺在地上,已气绝身亡。

  真诚面色微变,焦灼道:“不好,他们追过来了”

  杨恒声不吭,掠身往原路返回。真禅愣了愣,回头瞧了眼真诚,赶忙追上。

  真诚在后叫道:“喂,你们疯了,这时候再回去,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杨恒不理,功聚双目勉强可以看到方圆丈许的景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忽然前方团黑影射来,待到近前才看清楚竟是真严的尸首。

  杨恒手拦腰接住,手仙剑亮出门户,喝道:“莫要装神弄鬼,小爷不怕”

  那白衣人手提禁制住经脉的真烦缓步从洞内走出,漠然道:“你们还敢回来”

  杨恒探真严鼻息,确认他已被白衣人出手杀害,再看真烦龇牙咧嘴地似有苦难言,双目瞪视对方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你懂不懂”

  白衣人将手掌按在真烦头顶,冷哼道:“既然如此,多杀个又何妨”

  杨恒投鼠忌器,只好将真严的遗体轻轻放下,漫声说道:“常言还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先放了真烦。”

  白衣人淡淡道:“很可惜,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杨恒若有所觉,猛地回望,就看到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时从岔道迂回而至,封死了他和真禅的退路。

  他怔了怔,身边的真禅却吓得不轻,打着手语道:“咱们要被杀啦”

  白衣人冷笑道:“弃剑投降,我可以暂时不杀你们三个。”

  杨恒似乎想通了什么,笑了笑道:“早死早投胎,也没什么不好”陡地向真禅使了个眼色,身剑合运出“扭转乾坤”凌空扑向白衣人。

  真禅和他朝夕相处多年,只个眼神就明白了杨恒的意思,翻腕祭出乌雷印。

  白衣人惊喝道:“你不要同伴的命了么”

  杨恒朗声笑道:“你倒杀给我看看”剑锋骤沉,指向白衣人眉心。

  白衣人挥右袖卷拂,不防头顶黑光大盛,乌雷印呼啸轰落。他只好松开真烦,左掌屈指连弹,“叮叮叮”气激出十数道指风打在乌雷印上,令得印身翻滚剧震,无法再下坠半分。

  杨恒身形疾坠,左手抓住真烦衣领向后翻转,哈哈笑道:“拈花指,敢情魔教长老也曾是云岩宗弟子”

  白衣人愣,原本要击向杨恒的大袖“呼”地罡风尽散飘荡下来,呵呵笑道:“哎呦,戏法穿帮啦。”

  真禅呆了下,急忙摄住乌雷印,惊疑不定地瞧着白衣人。

  白衣人揭下脸上面纱,露出张熟悉脸膛,不是藏经楼的明山大师却又是谁

  正目瞪口呆间,真严从地上跃而起,拔出嘴里充作鲜血的袋囊,长出口气道:“这装死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明水师伯,下回换个人吧。”

  那名黑衣人也揭下了纱巾,对真严低哼声道:“才这小会儿便受不了”

  杨恒见黑衣人训斥真严,心中不由恍然道:“这老和尚的脾气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连自己寺庙里的弟子都不假颜色,那日对我冷嘲热讽就更不算什么了。”

  真严朝着乔装黑衣魔教长老的明水大师笑道:“比起装死,这两个多月装模作样到处找碴的日子才真叫难受。”

  他冲杨恒眨眨眼,又道:“有些家伙,在暗地里戳着我脊梁骨不知说了多少坏话,还给我和真坚师弟起绰号,当我不晓得么”

  明山大师指指杨恒真禅和真烦,问道:“你觉得换作他们怎么样”

  真严笑道:“那敢情好。虽说这三个家伙把我气得够呛,但绝对有资格去闯闯樱花台。”

  真烦也不需杨恒帮忙解开禁制,自个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笑嘻嘻道:“真源师弟,不好意思,刚才迫于两位师叔的滛威,只好委曲求全骗了你和真禅回。但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明明瞧见我脑袋上按着只大巴掌,还敢出手。”

  杨恒哂然道:“活该,谁让你跟他们合伙耍我们”

  明山大师问道:“真源,你是如何看出我们的破绽”

  杨恒回答道:“打从开始就不对头,为了制造惊险恐怖的气氛,你们把戏演得太过了。”

  “哦”真严问道:“你从进洞时就有了怀疑”

  “我来替真源师弟回答吧”

  真烦笑着道:“真严师兄说,为了这次试炼,你特意在各处必经之路布下了七位大竹寺的师兄,对不对可咱们进洞转了圈,却个都没能瞧见。”

  真严道:“嗯,那是在暗示你们,这七个人很可能均都遭遇了不测。”

  “问题就出在这里,”杨恒接口道:“七个人隐藏在不同的地方,魔教的长老何以了如指掌,能把他们杀死更有趣的是,他们能未卜先知,晓得今晚咱们会到这座山洞里来试炼”

  真烦道:“还有呢,就是真严师兄你演技太差。别怪我多嘴,十年前曾代表本宗参加过樱花台剑会的真字辈第高手,可以面不改色在深潭站上三个多时辰,不停救助遇险师弟的你,怎可能那么轻易就给打得重伤昏迷”

  真严摸摸自己的光头,叹道:“这可以算是夸我么”

  真烦道:“你最不该喊那么嗓子,惟恐咱们不晓得来的是魔教长老。等我混乱中被明水大师拦下,无意中看到他脖颈上有条白印时,心中已确信无疑。因为那道白印只有常年悬戴佛珠的人才会有,绝无可能是魔教长老。”

  明水大师道:“所以你干脆放弃抵抗,叫出贫僧的法号”

  真烦耸耸肩膀道:“没办法,横竖都逃不了,只好赌把啦。”

  明山大师点点头,又问杨恒道:“真源,我相信你是在明水师兄现身后,才坚定了心中猜测,那是为何”

  杨恒回答道:“很简单啊,洞内岔道交错纵横,又有迷雾遮掩,魔教的人却能轻车熟路包抄到我们的背后,怪不怪”

  明山大师道:“但你并未像真烦那样口喊破,仍旧向老衲出了手。”

  杨恒道:“真也好假也罢,总得先将真烦救出来再说。出手的时候,我已笃定即便自己猜错了,以魔教长老之尊也绝不肯为了个云岩宗的年轻弟子赔上剑,况且还有真禅的乌雷印所以无论如何,真烦都不会有危险。”

  真严摇摇头,有点失落道:“我苦心想出的法子,又请来两位师伯助阵,没料到居然被你们说得漏洞百出。”

  真禅左右张望着,向明山大师比划道:“真诚师兄呢”

  明山大师笑容消失,那边明水大师徐徐道:“他也跟了进来,被老衲截住交手三招,然后退出了山洞。我想,他已知道后悔了。”

  明山大师惋惜摇首道:“真诚这孩子,按照我们平日的考察,也算得才智兼备,能独当面。奈何时穷节乃现,他终究倒在了最后关上。”

  真禅诧异比划道:“最后关”

  真严微微笑道:“是啊,最后关。你们三个都已入选四小金刚,希望在樱花台上能大显身手。”

  杨恒又奇又喜,问道:“那真彦真刚他们呢”

  明山大师回答道:“在你们入洞的同时,真坚也将他们几个带到了深潭下,接受了类似的考核。或许,此刻同样有了结果。”

  明水大师拂袍袖道:“走吧,咱们也该出去了。”

  众人回到洞外,果见真诚垂着头沮丧而又绝望地坐在洞口,张脸说不出的苦涩。

  杨恒此际倒有些觉得他可怜,上前拍拍真诚肩膀道:“你没事吧”

  真诚朝他苍白无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真严道:“真诚师弟,当你到了洞外却发现明山师伯并未追出,是否醒悟到了”

  “是。”真诚道:“其实我早就怀疑这是场设计好的试炼。”

  明山大师问道:“所以你可以坦然劝慰自己说,留在洞中的同伴不会遇到危险”

  真诚的眼睛里依稀亮起丝希望的光芒,说道:“如果不是我有所怀疑,也不会就这样冲出洞外。而且,对手的目的是要将我们网打尽,在真严师兄重伤,真烦师弟受阻的情形下,我们三个人再返回洞内,并非十分明智。”

  明水大师肃容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时候明智却未必是正确。”

  真诚自知这次考评自己已给了几位大师和真严极为不佳的印象,试图作最后努力道:“大师,这道理我已懂了。我相信,今后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明水大师摇头,声音里毫不含喜怒情感,说道:“我相信你会吸取这次的教训,但樱花台却是去不成了。”

  “为什么”真诚震,不由自主争辩道:“这两个多月来的考评成绩,我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个。不能因为今晚的失败,就将弟子彻底摒弃。我只需要次,就次证明自己的机会,求大师开恩”

  “没有了。”明水大师平静道:“你还不晓得,其实这些天所有的试炼,都是在为今晚的考核做准备。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可能让个人的修为脱胎换骨,却可以不断磨砺他的意志力应变力和观察力。我们想让你们获得的,就是这些。”

  明山大师接着道:“再有就是凝聚力因为樱花台不是任何个人能够独立完成的使命。需要四个人彼此信任,彼此团结。你觉得,经过今晚,真源他们还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你的手里吗”

  “不可能的。”明水大师道:“要想闯樱花台,这恰恰是最关键的点。有时候为了最后的成功,甚至需要你们中间的某个人作出牺牲,哪怕丝毫的迟疑,都会丧失胜利的机会。真诚,你还要在这诚字上多下工夫”

  真诚嗫嚅着嘴唇,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真严道:“其实我们原本很看好你,因此将真源真烦和真禅与你安排进个屋。就是希望通过这几十天的彼此磨合,建立生死相托的兄弟情谊和心有灵犀的默契,为樱花台剑会做准备。”

  真烦和杨恒对视眼,吐了吐舌头道:“早有预谋”

  真严继续道:“第天晚上你沉在潭底宁死不出,直到争取到前三甲,才肯上岸。我看到了你的血性和斗志,可惜这切都只因为你自己的利益,而无法将它扩展到同伴的身上。这也就是你今晚为何会抛下别人,独自出洞的根源所在。”

  明山大师语气缓和下来,安慰道:“不必灰心,痛定思痛,你会有更大成就。”

  真诚沉默许久,点了点头站起身向杨恒真烦真禅诚恳说道:“很可惜,我不能陪你们起去樱花台了。记得要拿回第,也好让我心里好受点儿。”

  杨恒轻笑道:“你等着瞧吧,咱们几个去了,还有其它三家什么事儿”

  明水大师冷哼声道:“真源,你若只为眼下这点成就便洋洋自得,以为樱花台夺魁直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长白天心池大可不必去了”

  杨恒虽听出这老和尚对自己的训斥实是金玉之言,却受不了对方那种高高在上不留情面的语气,入选四小金刚的兴奋劲儿下子去了大半。

  “你为何总是盯着我不放我已证明给你看了,能够进入二十人大名单并坚持到最后,靠的是实力,可不是有谁在背后撑腰”

  明水大师淡淡道:“小胜不足喜,不败不足忧。你太容易骄傲自满,锋芒毕露,这毛病不改,永远只是个井底之蛙。至于说到实力嘿嘿,你还差得太远”

  “老衲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会宠着你,更别以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说罢不理杨恒瞪视着他的眼神,举步而去。

  明山大师走到近前,微微笑对杨恒说道:“明水师兄的脾气素来如此。但他肯骂你,正说明心里对你有所期待。”

  杨恒懒洋洋道:“这么说来,他骂了我,我还要感激涕零三呼万岁”

  真烦笑嘻嘻解围道:“终于入选了四小金刚,咱们起大叫几声万岁庆祝庆祝也不错啊。”

  不久,另组的考核结果由真坚传来。

  翌日经过云岩宗众长老耆宿的商议,最终决定由真刚替代真诚,补足四小金刚里的最后个位置。

  不是真彦,而是真刚,杨恒稍稍感觉有点失望。但他明白,无论是修为还是实战时的作用,真刚确比真彦强出筹。他的入选,在真诚退出后实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数十日里,尽淘岩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外加负责督导照料的真坚和真严。而每日都会有藏经楼的大师前来授课,只是每个人接受的修行依据资质特长,各有不同。

  真烦是最逍遥的个,别人在挥汗如雨咬牙苦修时,他却可以理所当然地悠哉游哉捧着书卷到处晃荡。

  云岩宗内最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的明法大师则是形影不离,随时会以石草摆下难题,和他斗得不亦乐乎。

  真刚命最苦,由明水大师亲自教导,传授他云岩宗项仅次于金刚不坏神功的护体绝学“佛光普照诀”。没几天身上便伤痕累累,他却硬是挺着不吭声,进境亦因此令人侧目。

  至于真禅学的依旧是最喜欢的保命绝技金汤盾法。但乌龙神盾的保护范围却不再是他个人,而要扩及周围三丈,好在实战中护持同伴。

  杨恒学的最杂,大到长白天山西昆仑三派的各式招数,小到身旁的叶落花飞风吹草动,都是他必须细心揣摩。

  毋庸置疑,明水大师等人寄望于他的,并非某项功法的进境。

  这天中午,明华大师正在向他讲解雪峰派仙剑拂尘合击的要诀时,金顶禅院方向蓦然传来悠悠七下钟响。

  明华大师立刻停止教授,吩咐道:“你将我上午说的东西细加参悟,老衲要去次金顶禅院。”

  杨恒心道:“听师父说过,旦云岩宗发生紧急事件,金顶禅院的百里钟就会敲响。最多九下,说明情况万分危急,今日响了七声,想必也是大事。”

  但这钟声传警,只是召集长老级以上的人物前往金顶禅院聚会,却和他无关。所以杨恒送走明华大师后,便以枯枝代剑,试着演练雪峰派的剑法,从中体悟精奥,寻找破解之道。

  不知过了多久,杨恒遥遥看见明月神尼御风而来。他收住剑势,问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明月神尼面色凝重,说道:“你跟我去金顶禅院”

  杨恒奇,问道:“其它人呢”

  明月神尼道:“他们不用,是明镜师兄的法旨传你速去。”

  杨恒疑惑问道:“就传我个,出了什么事”

  明月神尼肃然道:“杨北楚来了”

  第四章 仇人相见

  此时此刻,在金顶禅院的平山佛堂中数十位云岩宗高僧聚集堂,却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杨北楚端坐在客席上,连个弟子随从都没带,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茶。

  他面如冠玉清俊儒雅,身上袭宝蓝丝袍宽大洒脱,腰间垂系着支名震四海的青色玉笛。

  那边斟词酌句半晌之后,明镜方丈说道:“适才杨施主指责本宗扣押真源,此言未免有失妥当。据老衲所知,六年前他是由明昙师妹亲自送上峨眉,拜在了雪窦庵门下。既是心甘情愿,又何来扣押之说”

  杨北楚轻轻放下茶盏,说道:“他是杨家子孙,岂能寄人篱下况且家父早有意要让舍弟与杨恒团圆,这才命在下不远万里前来峨眉,向贵宗提出恳请。”

  “谁知大师推三阻四拒不放人,莫非是要置他们父子二人的骨肉亲情于不顾”

  明华大师摇头道:“杨施主此言差矣。真源留在云岩宗,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包括明镜师兄在内,并没有谁强迫过,稍后真源到来,施主问即知。”

  杨北楚冷哼道:“杨恒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娃儿,上峨眉时更只有九岁。他能晓得什么,只不过是受了明昙和诸位大师的哄骗蛊惑,才会留下来。”

  明镜方丈道:“杨施主这么说,委实太小看自己的侄儿。真源虽尚未成年,但也能明辨是非,通晓事理,于正邪善恶之分自有心论。”

  杨北楚冷冷笑,说道:“大师对真源为何青眼有加,莫非是看中了他奇货可居”

  明镜方丈轻轻叹道:“杨施主若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老衲亦无可奈何。”

  杨北楚嘿然道:“好啊,那今日杨某便做回小人实不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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