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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二部结局重写版 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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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 惘然ann77.shubayi2.c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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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将身体微微yi侧,不着痕迹地掩住自己受伤的事,连擎天门的人也没有发觉,然而握住我的手却yi点点地冰冷起来,唇色也不易察觉地渐渐苍白,我的心随之慢慢往下沉,终于冷不防抓住方才对付桑出手,显然也是擎天门中人的那名蓝衣男子问道:“这里可有安静的后院”
见我脸色不善,他怔了yi会儿才点点头。“往后左转便是,秦公子你”
顾不得与他再说上几句,我扯住身旁那个人便往里走,抛下身后纷纷的议论,那人竟也由得我拉着,yi路上碰到几名侍女,便随口吩咐她们备好热水纱布。
虽然早有准备,却在解开染血的白色袍子露出那只受伤的手臂时还是狠狠拧起了眉。也许付桑自持身份,并没有在暗器上喂毒,然而银针早已嵌入血肉三分,末端甚至还带了小小的倒钩,制作精细,用心也恶毒。
修长手指搭上我的眉心,缓缓揉平上面的皱褶,低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你不适合皱眉。”
这是谁的错,我冷哼,没有故意下重力,然而那种连皮带骨的痛楚并非常人所能消受的,他竟也面不改色,只望着我微微而笑,似还有几分心满意足,也由不得我不佩服,忆及他出手挡下暗器的那yi幕,语气仍不觉冷了几分。“堂堂擎天门主,竟连小小的暗器也躲不过,只余下以手相挡yi途了。”明明可以从容避开却故意出手相挡,清楚他的用心,偏偏自己看着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脚步也确实如同定住yi般迈不开分毫。
这叫什么,yi个愿打yi个愿挨吗,我微微自嘲地想着,手却十分慎重地缓缓拔出那七八枚沾血的银针。
“我从不后悔这样做,只要能留下你的脚步,纵使再受十次我也愿意。”他轻轻说道,感觉到投来的深深凝视,心陡然震了yi震。
绑好最后yi块绷带,我站了起来,正视着他,缓缓道,“你认为伤痕是可以弥补的吗”
“伤痕会结疤,然后,从那里长出新的血肉。”他的目光yi贯柔和,却在看着自己时多了yi份专注和深情。
“我连是否已经结疤都不清楚,又如何长出新的血肉”我露出yi丝苦笑,抹了抹脸,可以毫无顾忌如从前yi般嬉笑打闹若无其事的自己,却总在面对他时,多了几分莫名的心痛和惆怅。
“你清楚,只是你不敢正视它。”那人轻声叹笑,仿佛无奈又纵容。“你喜欢什么事情都藏在心中,我却总是担心,你是不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躲在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不是人在哭,而是心在哭。”几分戏谑,也有几分痛惜,正是当年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时隔四年,犹历历在目。
我有几分狼狈地瞥开视线,在人前向来淡然处之谈笑自如的自己,却总在他面前浮现无所遁形的感觉。望着他温柔如故的笑容,想起自己身在苍澜中箭昏迷时耳畔声声响起的低语,始终握住自己的温暖而干燥的手,心又是忽忽yi痛,呼吸蓦地窒住,有点喘不过气。
“给我们yi个机会,将这三年失去的时光yi点点重新找回来,可好”他伸出手,那只受了伤的左手,笑如春风。
我怔然半晌,直视着他,yi字yi顿。“若我不愿意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底便已经决定了什么,从自己踏入凤台的那yi刻,或许要更早。
“虽然错过了三年,人生还有很长,只要你我都还活着,我便愿意等。”慕容眼角漾起微微的笑意,连带整张脸也柔和起来,眉间不掩yi丝霸气,却有更多的坚持,显得比当年初见时的他更加真实。
他或许还有未出口的话,却已被自己瞬间堵在了喉咙,唇瓣辗转间,手顺势狠狠按上那片未愈的伤口,心中又似轻了几分,视线只定定地望入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我要的只是信任。”
我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能为彼此做到的到底有多少,然而向来容不得背叛的自己,却对那yi分欺瞒的感觉不能释怀至今,纵其yi生,能让懒散淡漠的自己拥有如此之激烈的反应的,只怕也只有他了吧。
“如你所言。”黝如夜幕的眼眸陡如星辰布缀般掠过yi丝璀璨,他笑意加深,顾不上被蹂躏过的伤口,只握住我的手不放,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手骨。“绝不相负。”
我任他将手腕握得泛红,从未做过如方才主动的事,现在稍稍冷静下来,耳根便有些发烫,然而眼底惆怅已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yi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人生不过百年,斯人已逝,而活着的,更要连同他们的幸福和愿望yi起活下去,我所求的,也不过是春来载舟,秋去登高的快意陶然罢了,纵然往事不能尽数释然,但我会努力,不让悲伤来操控自己。
额头相抵,那人轻笑,声音清朗如初。“在下慕容商清,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重新开始,是对我,也是对你而言。
我低低哼了yi声,“无名氏。”
惊鸿惊鸿,人不如其名,道是惊鸿,不过如此,还不如无名来得快活自在。
他怔了yi下,随即大笑。
冬日的雪,开始消融。
婚礼没有看到,反而遇上了闹场的,柳家管事是西域拜月府的人,柳家小姐逃婚找了个假新娘代嫁,而将要迎娶佳人的擎天门主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yi名男子的手口出惊人之语,如此热闹的场面必定为近年武林少见,众人津津有味,兴尽而归,自此也多了yi桩茶余饭后的谈资。
半个月后,当我们坐在客栈里听着各种加油添醋的版本,握箸的手不由微微颤抖,垂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却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在抽泣。
“惊鸿。”手背被轻捏了yi下,抬头对上那双略带警告意味的眼神,嘴角依然残留着微微笑意。
“慕容门主真好本事,竟让柳大小姐也拜倒在你的脚下”想及点了我的岤道之后就不知所踪的柳絮,居然会传成已被慕容金屋藏娇的流言,便不觉滑稽非常。
慕容摇摇头。“传言也未必全都是假,那天的情形,你可有细看”
见我思忖片刻摇首,慕容勾起唇角。“付桑本已理亏,却为何突然之间又理直气壮甚至敢公然挑衅,这其中缘由,便有几分可以玩味了。”
经他yi点,我也凝神深思起来。“你是说,他背后还有人”那天,他的眼睛频频瞟向某yi处,而那yi处“难道会是易了容的柳絮”话yi出口,又觉得不妥,若是柳絮,付桑不可能还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
“不中亦不远矣。”他轻轻yi笑,指尖在茶杯边沿抚过,动作极尽优雅。“是原来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年轻人。”
“方易”我这下真的吃了yi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去。
只听得慕容缓缓开口,不疾不徐的语气在晨起少人的客栈二楼显得清朗而听来舒服。“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也是易了容的。”
我默默不语,他会这样说,自然有他的消息来源,只是想及方易初见我们时的兴奋,偷眼望着柳絮的赧然,那份朝气蓬勃的锐利,心底便不由又寒了几分。如果他真是付桑所倚仗的人,那又会是谁
我蹙眉道:“柳家家主”尤记得柳絮说起她兄长时的忌惮,若真是此人,我倒要为她担心几分了。
慕容看出我所想,笑道,“不用太担心,那人如果真是柳家主,却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妹子难看,更何况柳絮诡计百出,山高水阔,柳家主未必能奈她何的,我担心的却是你。”
“我”我有些愕然,这又关我何事
他揉揉眉心,望着我叹笑,为我的不自觉。“若只是柳家和擎天门的事也罢了,看在先父的面子上我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可是,现在因为你的yi句话,又把西域天都十二府也牵扯进了来,事情就会复杂许多。”
我淡淡地瞥了他yi眼。“事情因你而起,当然要由你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正合我意。”不料他却眉眼灿烂起来,握住我的手颇有几分满足之态,“这样不就可以天天与你yi起了。”
恍然中了他的计,再抽手已是不及,只得暗自懊恼,与这人在yi起的时候,总要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捉弄,yi步步地进逼,不容自己半分退避,当两人之间再无空隙时,往事的隔阂也随之yi点点消失。他的手段,是不着痕迹的霸道,却又温柔得让人毫无拒绝余地。
说话之间,小二已将菜端了上来。
松江北舍的橙蟹,潮汐日月楼的新笋,自都是天下闻名的佳肴,然而yi来两地yi南yi北,相距甚远,就算离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是千里之遥,二来寒冬腊月,又到哪找来鲜美的蟹笋,退而求其次,也只好到这无忧楼yi饱口腹之欲。
看着盘中烹饪极佳,却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鱼,我不由叹了口气,喃喃道:“冬天好象没完没了”虽然飞雪出尘,我还是比较喜欢温暖和煦的春日秋阳,内力不济的人,毕竟比不得慕容冰天雪地还可以yi袭单衣长袍来得惬意。
对桌那人目光yi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催我,只微微yi笑。“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yi个地方。”
我想了想,“三月初三的试剑大会,你要去”若他点头,自己便要与他分道扬镳,三月是到潮汐日月楼的好时候,我不会为了看几把剑而失去yi年才yi次的绝美风味。纵使两人已将往事理清,却并不代表非得时时刻刻待在yi起,眼神流转之间,已可以明白彼此心事,这样的感情,已不在朝夕相处。
慕容摇摇头,“我不会去自找麻烦的。”
我笑出声,表示不信。“难不成麻烦会自己来找你”
他斜我yi眼,微微yi笑。“不若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赌”
“看麻烦最先找上谁。”
“输赢又如何”
“输了,我陪你,赢了,你陪我。”
“”
“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任脚下点点冷涛拍岸溅上额脸,尽管穿了yi件厚厚的棉袄,又将慕容的披风披在身上,却仍能感觉得到自江中传来的阵阵寒意,看着他对旁边的艄公说了几句话,犹有些不明所以。
“你瞧瞧里面有什么”他笑着握住我冻得冰冷的手,真气缓缓注入,身子立时暖和起来。
我望了yi眼。“滔滔江水滚滚不息。”以致于在这种天气下都不会结冰。
“既然你知道当初还敢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的袖子落下去”语调带了些许罕见的激动,他闭了闭眼,缓缓平息紊乱的气息,再望住我,眸如深潭。
“不会了。”我陡然yi震,回握住他的手,笑了笑,“这样冷的水,yi次就够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就是你推我,我也未必敢下去了。”三年前堕江之后,自己yi直昏迷着,虽然醒来的时候便已被人救上岸,然而穿着衣服那种浸在水中的感觉,想必也不怎么好受,然而令自己撼动的,还是眼前这个人的反应。
刚才的艄公很快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两条长长的竿子
我向慕容投去疑惑的yi眼,他笑而不语,接过艄公手中的竹竿,向他道了谢,转身递给我yi根。
“渔竿”我怔了怔,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不会是想”在这种大冷天钓鱼
然而他的笑容已证明了我的猜想,我不由得撑额微微哀叹起来。
自己在曲水的时候已是三年无获,难道现在又要重温yi回噩梦
半天之后,事实证明了我的预料,那人的篓里早已快承载不下的时候,我这边犹是空空如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钓鱼的天分,然而却不知道他忽然把自己拉到这里来,又钓了半天鱼,到底有什么用意。
他忽而侧首,扬唇yi笑。“你不是想吃鲜美的鱼吗”
我微微瞪大眼,狐疑道:“你弄”
“我弄。”
干笑yi声,脸上的表情渐转僵硬,也不再用歆羡的目光去望那些被他钓起来的鱼了,呼风唤雨的擎天门主要煮鱼,那是怎样的惨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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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弄的”望着眼前烤得烂黄香脆的鱼,我怔了怔,却仍不由食指大动。
“当然。”他挑眉,似对我的置疑感到好笑。“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做这些事情”
“不是。”只是有些难以置信,我yi笑,伸手拎起鱼尾,欲用另yi只手撕开,它却已自动脱皮,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我的心顿时凉了yi半。怎,怎么会这样子张口结舌地看向同样莫名的慕容。“你没有将内脏去掉”
“要去掉的吗”他摇头,反问我。
“那”我摸摸鼻子干笑,嘴角有些抽搐,“这里面,怎么会全碎了”岂止是碎,简直血肉模糊。
慕容轻咳yi声,向来莫测的表情此时却现出些许尴尬。“我怕它不熟,就灌注了些真气。”
真气,这个暗叹口气,自己不擅于厨艺,本也没指望高高在上的擎天门主是个中高手,却不料是糟到如此境地,看来以后两人在yi起时,绝不能让其中yi人来掌勺了,只是眼前这鱼我又叹了口气,感动于他愿意为了自己yi句话而煮鱼的心思,然而现在这个残局却也得自己来收拾了。“外面的还可以吃。”边说着,挑起外面yi层送入口中,表情立时因为口中翻江倒海的味道而僵化。
“惊鸿”
我不着痕迹地吞下鱼肉,不由分说提起竹篓拉了他便走,心中暗下决定绝不再让自己受这种罪。yi直没出声的慕容微侧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我笑,让我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倏然回首看他。“你早已尝过这鱼了”
他颔首。
“那你”恍然瞪眼,他是故意要让自己试的
慕容大笑,眸底掠过yi丝狡黠的神采,握住我的手。“所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不是指这个”
“”无力感开始泛滥,本就温吞的性子,与这人在yi起愈久,仿佛连那剩余的脾气都要被磨平了。
回到人烟密集的地方只需yi柱香的时间,我们却足足走了半日光景,我向来是闲人,自是悠然得紧,慕容虽谈不上日理万机,也不同我yi般镇日无事,却厮磨在yi起半月有余,他没有说,我也不去问。无论何人,身处哪里,风雨总是不会少的,若有yi日悠闲,又何妨多享用yi日。
暮色将近,街上依旧行人如织,此时我们顺着江流而下,离北庭已有yi段距离,南朝没有宵禁,入夜之后反而才是小贩商贾做生意的良机,两人缓缓走着,清风自袖前掠过,拂动了些许发丝,我舒服地眯上眼,感受着这份傍晚的闲适。
“明天要往哪个方向”慕容浅笑着偏首问道。
心yi顿,微微敛眸,声音仿佛被什么滞住了的轻哑。“哪个方向也比不上南方女子旖旎多娇。”我从来不会费心将无可挽回的事情强加留下,然而如果还有重新开始的余地却不去争取,我想我会遗憾终生,正如当初的释怀,正如现在明明知道他话中有话。
“瞒不过你,”他摇首叹笑,想必他也没想过要瞒我。
错过的话,yi次便足够,现在的两人,也早已学会如何相处。
不着痕迹也毫无顾忌地握住我的手,指尖在交握的关节处缓缓摩挲,手心传来异样的感觉,竟是无比的暧昧,惹来我警告似的yi瞥,心中暗叹在他的影响之下自己也可以变得愈发若无其事起来,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也无人察觉有异而朝我们望上yi眼。南地多情,北地豪放,两个男子在街上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即便看见了,也不会有人投以别样的神情,若在中原以外,反而要惊世骇俗了。
“再给我yi些时间,等我的心愿了了,便与你去看尽大漠的烟云黄沙。”顿了片刻,声音陡然降了半分,带着些许少有的低沉。“还有,这次不许yi个人先跑掉。”
我被他的最后yi句话说得呛咳起来,略显尴尬,难道自己的素行如此不良,又觉诧异地望了他yi眼。“你的心愿不是”话未落音,皱了皱眉,没有再接下去。
你的心愿,不是要手握天下,俯瞰苍生么,纵然再如何惊才绝艳,又如何能在短短时日内办到,只怕那大漠的烟云日月,终究是只能独自欣赏了。你放不下权势,我也舍不下自由,那么对往事释然之后,是否yi切又将重归原点518edc7d79酒:授权转载 惘然ann77.shubayi2.cyi
“你只猜对了yi半。”他低低yi笑,深沉的霸气在眉宇间流露无疑,平添yi股摄人的邪魅,令本已纷纷投以倾慕眼神的年轻女子又骤然多上许多。“能够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确实是我所好,也是慕容家自圣天皇朝以来便汲汲追求的复兴梦想,然而我和那些老古董不同,他们要的是那种实质的,可以牢牢握于手中的东西,我要的,却只是那份感觉而已。若你换个角度来看,就会发现你yi直不愿提及的事情本来是很好解决的。”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笑声在喉间流转,动人心弦。“自由与权势,其实是两个不相干的东西,可是你,聪明yi世,糊涂yi时,”手指拂去被风吹散在我额前的发,语气有些叹息。“偏偏要将它们绑在yi起”
在南方并不显冷的冬天,他的声音低缓而清远,如同早到的春风般令人迷醉,不觉间,我的神思已远,迷迷糊糊的竟有点昏昏欲睡,他的话三句倒有两句没有入耳,脑袋渐有些混沌,视线漫扫过人群,却忽而定在某yi处,神智陡然清醒了大半,心中惊诧难言,忙侧首望向慕容以作求证,他朝我微微点头,想是也看见了,然而目光yi瞥,那抹娉婷袅袅的白影却已不见踪迹。
两人对望yi眼,神色交流之间,无须多言,他已颔首会意,微yi闪身掠入人群之中。足下平平踏了出去,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子已离方才的位置yi丈有余,长袖轻振,自将旁人与自己隔开,身形若流水行云,处于人多之处却毫无迟滞之色,衣不带尘,极是弘雅潇洒,很快消失于茫茫处。
我轻轻yi笑,收回目光,提起竹篓哼着小调往无忧楼的方向走去,并不怎么担心。以慕容的脚程,不用片刻即可追上方才那人。虽然头戴笠帽,然而身影却无比熟悉,不是秋云罗又会是谁,只是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还在追踪什么人不成,距离上次收到她的传讯也足有两个月了吧,这其中缘由,也只有见了面才清楚。
无忧楼不似潮汐日月楼,松江北舍那般闻名,虽名曰楼,其实只不过是yi个小店,日色近暮,冷冷清清,除了我坐在那里,似也没有其他的客人,然而无忧楼却有yi项得天独厚的好处,便是它背临清泉,随时可以砌上yi壶好茶。
啜了口银针,再夹起yi筷子的清蒸鱼肉细细咀嚼,任鲜美的味道在喉间滑动,心中暗忖果然比起刚才慕容所烹,已是珍馐,也不枉我yi路提到这里,再yi次提醒了我以后千万莫让慕容下厨,方才只不过吃了yi块鱼肉,却仿佛要将自己二十几年的味觉全部颠覆。
感觉全身的力气又流回身体,思绪也缓缓清晰起来,慕容方才的话开始yi字不漏地浮现在脑海,我只手捂着杯子,望向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嘴角不由轻轻扬了起来。
为什么如此轻易便原谅了,为什么要与他在yi起,当年的留衣也曾这样问过我,若说那时的自己回答得还有yi丝迷茫,那么现在也彻底澄明了。
因为
因为当有yi个人可以不用言语就让你明白yi切,可以在眼神交流之间了解彼此心意的默契,那种会心yi笑的快乐,并非轻易可以觅得。
人生太短,而路又很长,有yi些事,明知它曾经是错,但只要还有挽回的余地,便值得去珍惜,这样的念头,并不是当初踏入凤台的那yi刻才萌生的,或许早在自己中毒昏迷而慕容衣不解带未曾片刻稍离的时候便已下了决定。曾见过爹夜夜对着娘的坟茔哀恸怅然却流不出泪的空洞痛苦,想必他是在后悔自己没在娘还活着的时候再多yi些时间与她yi起,而只能致于死后才来寄托自己的哀思,这样的覆辙,我已不想重蹈。无法否认当慕容那番话重新萦绕在耳畔时,心中泛起的温暖与充盈,纵使未来的事情不可预料,或许两人的分歧并未完全解决,然而此刻,所谓的明澈与飞扬,也就如同现在这般光景了吧。
“公子,可还要斟上yi壶茶”小二轻快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打断了我的沉思。抬起头,年轻的脸上挂着贯有的殷勤笑容,却让人看得舒服。
“好的”未竟的话语结束在视线定住的那yi刻,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样,奇怪地低头看了yi眼自己的腰间,随即恍然:“公子可也是觉得这玉玦好看”
我也顿觉自己唐突,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小二哥,你这玉玦甚是精美,倒看得我yi时失神了。”岂止精美而已,分明同当初沈夫人交给我的那半块玉玦相似之至,更甚者,或许它们本来便是yi块完整的玉佩。
那名小二倒也大方,yi听我如此说,左手抹了抹搭在肩上的毛巾,解下腰间的玉玦递过来,边笑着解释道:“这是刚才有位客人来吃饭,却忘了带钱,说要留下这块玉抵押,等他拿了钱再来赎回去,我见他是熟客,就答应了,这会儿也该来了吧。”
我接过玉玦,也不多说,伸手便从袖中掏出沈夫人给我的那块玉玦,两者缺口相嵌,正好是yi块完完整整的玉环,原本在上面残缺不全的诗句也立时呈现在眼前。
试以身手射雕狼,跃马平江阔。
苍劲楷体镌刻在玉石之上,却掩不住丝丝的豪气流露出来,可以想见玉的主人在写下这句话时的飞扬神情,快意满襟。小二在yi旁看得啧啧称奇,我却想着要如何找到这人把玉交给他,毕竟这是沈夫人所托。
正在思忖之间,大门外已跑进yi个瘦小的中年人,气喘吁吁,脸色有些仓皇,小二见状忙迎了上去。“掌柜的,您回来啦”
“这,这下糟了”那名掌柜断断续续地喘道,“要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小二听得莫名所以。
掌柜气急败坏,话也越发说得不清楚。“就是那两边,嗳,北庭和南朝”
我心中yi跳,抬头朝他们望去。
小二这回是听明白了些,嘴巴张得大大的竟也忘了合上。“这不是真的吧”
掌柜狠狠瞪了他yi眼,“怎么不是真的”
“你不要急,慢慢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乍听时的惊讶之后,我很快冷静下来,打断了掌柜几近语无伦次的絮叨,温言道。幸而这时候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不然只怕会引起马蚤乱和恐慌。
掌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名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那双灿若星海又深如寒潭的眸子正注视着自己,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却莫名地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他镇定了些,声音犹带着yi丝惊魂甫定:“外面的人说,两国的战火将起,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莫怪他如此惊慌,这里靠近长固山,正是yi处易守难攻之地,虽然不会成为兵家必争,如果真有战争,却也极易遭人践踏,不过前提得是南朝北上而不是北庭难下,这样想来也真不知掌柜在慌乱什么,我有些哭笑不得。
想他数十年经营也不过这家小店,yi家老小全在这里,真有战祸,只怕逃都来不及逃了,掌柜仿佛越想越害怕,连脸色也铁青了起来。
我自然不知道他yi瞬间已千回百转的心思,听了他的话便问道:“外面的传闻么,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如果还没发生,这种军国大事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这些小民得知”
掌柜显然被问得有些懵了,久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几年前北庭不也在边境上集结了大军,差yi点就真的打起来了。”他说的便是世间传闻那次秋云罗只身劝退北庭元帅楚霄的事,尽管与事实有些距离,但传说总是令人热血而心向往之的,然而对于只想安居乐业的百姓来说,那无异于yi次可怕的威胁。yi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掌柜越说越颓唐,索性yi屁股坐在桌旁,神情如丧考妣,我见状正想说些什么,陡然yi个低沉的声音突兀插入。
“小二哥在么”
三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yi个身形颀长的汉子向里面走进来,长衣洗得发白,微髭未理,形容落拓,掩不住其下的俊朗和坚毅,yi双眸子露出淡淡倦怠,却不失锐利。
好yi个漂亮人物,我怔了怔,不由暗道yi声彩。然而那人自进门以来却未曾向旁人看过yi眼,左手握着yi壶酒,右手却微垂在腰侧,呈现些许不自然的扭曲。
小二闻声迎上前去,笑容可掬。“明爷您来了”
男子轻轻颔首。“方才押在你这儿的玉呢”
我眸光yi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莫非他便是那半块玉的主人
“哦哦,”小二解下悬在腰间的玉玦,递了过去,顺手接下男子的饭钱。
yi旁的掌柜恍若未闻,犹自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喃喃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得好笑,不由出声道:“掌柜,莫说现在只是陈兵边境,就算真的打起来,你身在北庭,难道还怕南朝那边会打过来不成”即使现在北庭内有萧墙之祸隐现,就实力来说,却也比稍显柔懦的南朝要来得强,然而若真想南攻,也不是什么易事,南朝蔺氏能与北庭昭氏划江而治,对峙百余年,不是没有它的道理。“我想,如今北庭安定,但天灾不时还有,算不上富庶,皇帝yi向谨慎小心,不会断然下这种命令的。”就我了解的北庭皇帝确实如此,那日在狩猎宴上所见,也正如印象中,是yi个威严而温和的守成之君,既没有称霸天下的手段,也不会轻易去打破这种平衡。不过,狩猎宴上遇袭的事,难免会有人想借此兴风作浪yi番。
兴许是我的话有条不紊,又说得不慌不忙,连那名男子都不由抬头朝我望了yi眼,飞快掠过yi丝讶异,遂又低下头去,仿佛不愿与生人打照面。
掌柜闻言也渐渐平静下来,强笑道:“看我真是杞人忧天了,竟还要公子来安慰我,公子学识渊博,分析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岂是我们这些小民所能及,您还想吃什么,我给您端上。”
我笑着摇头,yi边瞟过门口,心道慕容即使追不上人,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莫不是碰上了别的事,如是沉吟着,却并不怎么担心,若以慕容的能力都不能解决的事情,那么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或许再等上yi阵,他便会回来了。
男子yi声不响,接过那半块玉便要走,小二送他出去,便带着几分新奇地道:“明爷,刚才这位公子的半块玉佩竟是可以和您的合成yi块呢,真是yi件稀罕事”
话音未落,男子陡然转身,神情可怕,让小二吓了好大yi跳,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明,明爷,您这是”
男子恍若未闻,越过他直直朝我走来,倒也省却了我喊住他的功夫。本就对他颇有好感,这时便微微颔首而笑,表示善意。
“请问公子,真有这块玉的另yi半”他举起玉,声音异常沙哑且微微颤抖,显是激动却强自压抑。
我不答反问。“阁下是这块玉的主人”
他的神色复杂起来,半晌才点点头。
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认为他可以信任,我也不多话,摸出那半块玉玦交给他。
他浑身yi震,将两块玉嵌合在yi起,久久凝视。“公子,敢问这块玉从何而来”
“故人所托,要我遇到另外半块玉的主人便交还给他。”
“故人,故人”他口中喃喃,蓦地抬首,直直盯着我。“难道她已经”
“她没死。”我明白他所指,摇头接下话:“只是身体不太好,与稚子独居在yi处安静的地方。”见他的反应,再联想沈夫人当时的神情,两人必定关系匪浅,应该也不是什么夙敌或仇人。
“稚子”他先是迷茫,而后面露痛苦,闭了闭眼,又睁开。“公子是否有空到陋所走上yi趟,明某渴盼得知她的下落。”
我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应允,给掌柜留下了个口讯,要他看到慕容到时让他稍等,我不会耽搁太久便回来,掌柜答应了。
男子走得极快,像是笃定我会跟上,yi路都没有回头,及至来到yi间小屋前,才停下脚步,推门进去。
屋子不大,虽然简陋,收拾得却也干净,门边堆放着yi些木具和钉锤,向来是屋主日常工作之用。
“委屈公子来到这里,明某思妻心切,请公子见谅。”他倒了杯茶递至我面前,神色歉然却有些急切。
“无妨。”我笑着,心底多了几分好奇。沈夫人是他的妻子若是,矜儿看起来与这名男子毫无相似之处,倒是像沈夫人的居多。
“她身体很不好”
我想起沈夫人那次濒临死亡的伤势发作,不由道,“沈夫人的身体长年沉疴,若能好好调养也未尝没有转机,只是虽然有左临右舍帮忙,她yi人带着稚儿还是很辛苦的。”若不是身处偏僻,女子只身yi人带着孩子只怕会引来流言蜚语。沈夫人待我极好,我也视他如长辈,眼前之人,不掩威势与英武,看来倒似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我并不希望看到沈夫人再次伤心。“她是名极好的女子,值得有人珍惜。”
“珍惜当然值得珍惜。”他微微苦笑,流露出追悔莫及的痛苦。“是我不珍惜,若不是如此,当年她也不会黯然远走,整整八年未闻音讯。”
我默默无语,不明事情来龙去脉,更无法想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屋内yi时沉寂,男子正望着重新得以完整的玉佩怔怔出神。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冷峻的声音由外至内,随着说话人的脚步传了进来,熟悉得让我立时抬起头,正好对上来人难以置信的眼神。
“惊鸿”
来人三作两步地跨至我身前,yi把拥住自己,身体的轻颤传递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其实,也不算久别,至多两个多月而已。
然而我也十分高兴,没有思及其它,立即回手抱住来人。“昭羽”
“当然是我。”他微微松开手,笑得可恶,脸上依旧是初见时的不可yi世,然而那份青涩却yi点点褪去,取以稳重和深沉。即使还是少年,却也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为了我的姨丈,北庭兵马大元帅楚霄。”昭羽瞟了男子yi眼,似笑非笑。
“楚霄”我不掩惊讶,闻名已久,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而且从方才昭羽的称呼“他是你姨丈,那么沈夫人”
“自然是我姨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昭羽没好气,大马金刀地跨步坐下,拿起我yi直没喝的茶水就倒进口去,又突然全喷了出来,yi脸扭曲。“这什么茶水,又冷又甜”
我清咳yi声,忍住笑,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喝。“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还不是来请他回去”昭羽轻哼,“姨丈,你的伤春悲秋也该完了吧,可以回去重新执掌兵权了吗,最近风雨将近,没了你的战场可是无趣得紧。”
楚霄恍若未闻,闭了闭眼,良久才道:“我不回去。”
“什么”昭羽挑眉。
“我不回去,我要去找真儿。”平静的声音丝毫未受影响。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么,”昭羽哼笑,明显不屑。“姨母早已离开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才想去找她,不觉太晚了吗”
“以前,”楚霄微微苦笑,“在我理不清自己的感情之前,如何能全心全意地去找真儿,告诉她我心中只有她yi个人,现在,却可以了。”凝视着手中玉佩,眸中柔情缕缕。“不管如何,我要去找她,她若不想再出来,我便陪着她,有真儿,有孩子,就足够了。”
昭羽嘴角挑起yi个诡异的弧度,凉凉地要笑不笑。“那母亲呢,她的请求你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楚霄愣了yi下,缓缓摇头,“德妃娘娘的事,已成过去,羽儿你回去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朝廷有yi丝yi毫的牵扯。”
看到这里,即使再糊涂的人也看出了yi些端倪。楚霄曾与昭羽的母亲有纠葛,由此与沈夫人产生误会,致使沈夫人离他而去,自此八年未见yi面。
“好,”昭羽轻轻击掌,眼底嘲讽。“既然你如此干脆,也别说我这个作外甥的不成全你,只是你就这样留下的yi大堆烂摊子,包括驻扎在边境还等着他们的统帅回去的军队士兵要怎么办”
“军队那边,朝廷的人材并不缺我yi个,再说,是不是我为你推荐几个人,你就可以放我走了”
“我考虑看看。”昭羽双手抱胸,不置可否。
“御使严沧意,江漫秋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望了我yi眼,让我心觉不妙,脑袋yi凉。“还有,这位公子,也是个光华内敛之人。”
我摸摸鼻子,只作未闻,没想到他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要不是知道昭羽不会勉强我,现在自己早已脚底摸油溜了。
“他”昭羽也有些意外,瞟了我yi眼,笑得颇有几分高深莫侧。
“当然,方才听这位公子在客栈陈述北庭形势,言语简练而不失精辟,令人眼前yi亮,可谓人不可貌像,羽儿,你既与他相识,想必比我更清楚。”楚霄微微yi笑,少了几分颓丧和落魄,便显出几分当年纵横沙场的轩昂和自信,只是我对他将矛头转向自己的行径不敢苟同,即使理解他寻妻心切。
“我当然知道惊鸿的能耐,”昭羽微微yi哼,瞥了我yi眼。“你是身在庙堂心在野,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踏入旋涡,我从来不会去做勉强别人的事情,只望他闲暇之余到京城看看旧时相识便已心满意足了。”
旋涡说得真好,我刚要为他的话中如此了解自己而喝彩,却被他的后半句说得苦笑连连,倒变成针对自己了。
楚霄yi怔,随即淡笑。“原来如此,倒是我多事了。”略带恍惚的神色yi再表明主人的心不在焉,心神似乎早已随着手中的玉佩远离,如此yi来,就算强要他回去又还有什么意思。
昭羽想来也明白这点,狠狠地瞪了楚霄yi眼,便要将我拉出去,身后传来楚霄急切的声音。“请问公子,真儿她在哪里”
“曲水镇。”
“你干嘛要告诉他,这种人多受些罪也是好的。”昭羽冷哼,颇有些不甘心,然而在我看来这种表情却是十足地可爱,摘下面具之后的他,又与原来无异,只是这种模样似乎也惟有在我面前才淡淡流露。
我失笑,“你不喜欢他,也要为沈夫人想想,难道她就真的希望yi辈子孤独地生活下去么,把玉佩交给我,也只不过是还抱着yi丝希望。”
“这件事就罢了,”他摆摆手,眼睛直盯着我。“你又怎么会在这里07d分的用开:授权转载 惘然ann77.shubayi2.cyi
“游历,碰巧就遇上了,”顿了yi下,“真的战祸将起”
他微微拧起眉毛,侧首思忖了片刻。“也不yi定,未来的事情没有谁会说得清楚,父皇的心思更是琢磨不透,不过在我看来,可能还不会到yi触即发的地步。”
我暗叹了口气,决定不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