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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云烁不是我赎的,他是自赎的,为了让依风公子放心,才拉了我做戏的,我们是一起出天化的,可到滦城就分开了。”不光是让依风放心,最大目的是为了远离我吧。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他说要云游四海,走哪算哪。”
这比较象是云烁的想法,我松开手,宁可儿瘫坐在地上,满脸冷汗。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是云烁说的,不让告诉你们。”她又小声咕哝了句。
我的心彻底凉了。
三年了,云烁走了整整三年了,孤身一人,不会武功,貌美体弱,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呢。
想到他可能会出事,冷汗潸潸。
我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可天下之大,我去哪找他呢?
“先去滦城看看吧,我再叫凌云渡帮忙找找。”桃花走过来,搂住我的腰。
一语惊醒梦中人:“好,我们去滦城。”
告别宁可儿,我们立刻上路了。
出了升平城,桃花从怀里掏出一根碧绿的短笛,放到嘴边吹了几下,奇怪的曲调破笛而出。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通知所有凌云渡的情报人员,找一个叫云烁的人,他的具体情况去问京城赵老板。”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等一下,桃花,能不能让他们给依风带个信。”我转身看向桃花。
桃花点点头。
荒郊野外没有纸笔,我拿出来一块布,用眉笔草草写了我的情况,告诉他我要去找云烁。
将信交给他们,几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这几个人是保护你的?”我问他。
“嗯。”他将短笛收入怀中:“多事之秋,加点小心没坏处。”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现在凌云渡那么忙。”
“没关系,凌云渡要是有事的话,自然会通知我。”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低低出声。
“我也想不对你好,可心不答应,我上辈子可能是欠了你的。” 他向我一笑,妩媚温柔。
我默然。
他也没说话。
一时间,只有马蹄的嗒嗒声,寂静的回响在山路上。
“你和云烁,是不是也……”他吞吞吐吐的,说半句,咽半句。
我长叹一声。
桃花的也跟着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你拒绝了他,他远走他乡了,对吧?”
我微微点点头。
“惜,你这是何苦呢,只为了一个纪君泽,伤人又伤己,值得吗?”
“不关纪君泽的事,是我自己的事。”
“不管是谁的事,何必为了过去受到的伤害就紧闭了自己的心呢?我想云烁的想法肯定和我一样,不求名份,也不会争风吃醋,我们只想和你相守,何况,依风也不是小气的人,肯定会接受我们。我们三个人都已经想开了,为什么你还想不开呢?”
是啊,你们都想开了,依风不止一次的暗示我,让我娶了云烁。云烁和桃花,默默的为我付出,只是为了与我相守,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我爱纪君泽,这是事实,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在接受依风的时候,我就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就已经将他放在心底了。
而依风,我是爱他的,夫妻三载,相依为命,他早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也比较喜欢这种清淡如菊的感情,这让我很安心。
对云烁,对桃花,我不否认,都有好感。
他们都是出类拨萃的优秀人物,喜欢上他们很容易。
只是,受过伤的心哪会轻易的再去接受别人的爱,纪君泽几乎榨干了我全部的情感,幸好在依风不急不缓的滋润下,我的心才渐渐的复苏了过来。
云烁和桃花的感情那么深,那么烈,我实在没有力气再以相同的感情来回报他们了。
沉默间,桃花忽然一跃而起,三枚钉子铛铛铛钉在了车厢上。
来的是三个人,二男一女,都是普通人的打扮,一个手拿长剑,一个握着判官笔,另一个赤手空拳。
桃花修长的身影落在了我面前。
“黑夜没人了吗,派三个小杂碎来了。”语气轻佻无比,但身体却绷的紧紧的,蓄势待发,做好了迎战准备。
“他落单了,咱们别怕,上。”赤手的率先扔了暗器过来,拿剑和拿笔的也迅速冲了过来。
桃花袖子一拂,几枚钢针飞了出去,迎了过去,和拿剑的拿笔的战成一团。
尽管他们的招式很快,我还是能看得清楚,看样子,双方差不太多。
桃花全神贯注,气势凌人,出手很毒辣,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灵活凶狠的就象一只豹子。
那三个人的功夫也不错,但是配合的不默契,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特别是那个用暗器的,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在圈外跳来跳去的,活象一只大马猴。
这样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无聊啊。
我来帮帮忙吧。
“看天上,猪在飞。”我忽然大叫一声,喊出了句无比烂熟的话;那三个人手下都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看天空。
桃花却没有停手。
战局结束了。
“还好和你有默契。”桃花笑着说。
我走过去,用脚踢踢那三人,三个人都以无比怨恨的眼光看着我。
“你这个卑鄙小人。”其中那个女人咬牙切齿的骂我。
“卑鄙?你错了,刚才那不叫卑鄙,接下来的才叫卑鄙呢。桃花,点了他们的哑穴。”
桃花听话的点了,还附赠了好几下别的穴道。
我伸手拽开那个女人的衣服:“火气这么大,欲求不满吧,今天我帮你解决解决吧。”
三下五除二扒光了那三人,把他们的衣服和武器全总扔到车上,又帮他们摆了一个漂亮的3p造型。
“大姐,感谢我吧,让两个帅哥这么伺候你,可惜我没带药,不然就帮你们助助兴了。”
三个人愤怒的看着我,我不理会,望着他们嘻嘻笑。
“药啊,我有。”桃花递了一个小瓶过来。
恩?这种药还有随身携带的?桃花不愧是桃花啊,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一人嘴里灌了点,我高高兴兴的蹲在旁边等着看好戏。
不是我这人太爱惹事;只是我现在心情极其不爽;他们正好撞枪口上而已。
桃花的药还挺好用,一会儿功夫,三个人脸就红了,身上渐渐冒出了汗珠,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只可惜,他们动不了,一个个难受的直掉眼泪。
“惜,你可真调皮,别看了,咱们走吧。”桃花拉过我,强行将我弄上车。
“哎,我还真没看过活人表演呢。”别说活人了,连个录象都没看过,幸好以前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可以弥补一下。
“这么想看啊,咱俩来吧。”桃花促狭的眨眨眼,色色的看着我。
“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我鄙夷的回答他。
“惜……你也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要是想了,就暗示一下,我二话不说,坚决奉陪到底。”
我拿了马鞭,照着他就抽了下去。
桃花上蹿下跳的躲闪着,时不时的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黯淡的心情好了许多。
以武相处
和桃花在一起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这个男人在这个社会里是个异类,他很强势,所有的一切都不用我打点,他都料理的井井有条,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卓越能力和细腻心思。
来到这个社会以后,我一直扮演着顶梁柱的角色,为了赚钱养家,心力交瘁,忙的象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可我终归是个女人,而且一直是一个不事生产的金丝雀,现在竟然要撑起那么大一个家,说实在,我很累,我想有一个宽阔的怀抱,给我遮风蔽雨,让我休息片刻。
虽然我有依风,可我总觉得,他比我弱势,我必须要照顾他,而不是他照顾我。
桃花不同,他给我的感觉就象纪君泽一样,和他在一起,我不用管任何事,不用操任何心,他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好,而我,只要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女人就行了。
我享受着桃花带给我的温暖和舒适,却又不愿去想这背后的深情,究竟该如何去处理。
我觉得自己象一个懦夫。
而桃花,明显的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他也不逼我,也不再和我开一些荤玩笑,只是默默的陪着我。
“哎,那天你和那三个人交手的时候,我看出了你的破绽。”坐在野地里,桃花一声不吭的吃着午饭,我试着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不可能。”桃花不相信的看着我。
“你使出这一招,看我怎么破你。”我比划出那天他用的一招。
“啊,这是我家传的武功,你怎么会?”他更吃惊了。
“呵呵,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桃花这次变震惊了:“我以为你说的夸张了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以为我在吹牛。
“厉害,厉害。”他忙换了笑脸夸奖我,手上用出了那一招。
我看准时机,轻轻伸出了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脉门。
桃花一下子就傻了眼。
“只要有招,就会有破绽,就会有破解的方法。”以前学功夫的时候,曾拜过一个很有声望的师傅,这句话就是他老人家说的,我深深赞同这个观点,师傅一高兴,就交了我许多破解招式和方法。
桃花来了精神,将我拉到一块空地上:“你再看看这招如何破解?”他又表演了一招。
我沉思片刻,捡起根树棍,点上了他的膻中穴。
桃花这回可真是服气了,将他的武功一招招演示给我看。
这个武痴,也不让我赶路了,一直拉着我问长问短,一直闹到天黑,后悔的我啊,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惜,你功夫这么好,和我一起闯江湖吧。”他兴高采烈的建议。
我白了他一眼:“我吃饱了撑的啊。”
“妻唱夫随,神仙眷侣啊。”他美的两眼直飘桃花。
“喏,你摸摸我的脉。”把胳膊伸到他面前。
他疑惑的按住了我的脉门,惊叫失声:“天啊,你竟然没内力。”
“我只会招式。” 我是以跆拳道为入门开始练武的,后来拜到名师学中国武术的时候,已经十来岁了,不适合学内力了。
“现在教你练内功晚了点。”他遗憾的说。
“我也不练,反正我也不想在江湖上混,我只想过平静日子。”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是神,什么都会,我唯一比别人幸运的,就是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为此,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感谢过上天了。
“惜,你会什么招式,让我看看呗。”桃花眼中闪出狂热的光,看得出,他对武术很痴迷。
“呵呵,拜我为师吧,我就教你几招。”我调侃他。
“师傅娘子在上,请受小徒一拜。”他腻腻歪歪的靠过来,毫无正经。
我使劲踢了他一脚。
“教你个最普通却又最厉害的吧,太极拳。我不会内力,威力发挥不大,你自己琢磨怎么配合内力用吧。”
他欣喜若狂。
太极拳看起来比较简单,其实里面变化多端,我一招一招的教给他,每一招,又延伸了好多。
桃花的记忆力也很不错,教了两遍之后,自己就能从头到尾的演练一番了。
我看看夜空,月已西斜,不再理会沉浸在武学天地的桃花,自己爬上马车睡了。
我梦见和依风一起坐船去游三峡,我和依风同睡一个小小的房间,依风站在房间中央,极媚惑的缓缓脱衣服,我那个激动啊,嗷一声就扑了过去。我使劲的扒他的衣服,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穿了多少层,左一层右一层,这层完了还那层,就是扒不完,急死我了。好不容易扒完了,我刚想进入状况,谁知身下的人变成了云烁,吓得我魂都飞了,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正在这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桃花气呼呼的冲了进来,照着我就是一顿打,痛的我满地乱滚,这时候广播说遇到了风暴,船就剧烈的晃动起来,我的头一下子撞到墙上,满墙盛开了鲜红的桃花,我就痛醒了。
睁开眼一看,车厢摇晃的很厉害,我被晃到了角落,头磕了一个大包。
地震了吗?我赶紧跳出了马车。
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我。
桃花熟练的打着太极拳,一股强大的气流围绕在他身边,四周的落叶树枝小石头不断的被吸入这强大的气流,慢慢的,这气流形成了一个球,桃花就站在这球的中心,随心所欲的控制着它。
我的天啊,这还是我见过的太极拳吗?我可没见过有谁打出过这气势,即使我师傅也没有打出过这么强大的气流。
气流越来越大,我几乎站不稳了,赶紧抱住一根大树,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练武的时候最忌中途打断,这样弄不好是会搞出内伤的。
随着桃花一招一式的施展开,威力也越来越大,他身边的那个球逐渐分开了太极两仪图案,我吃惊的睁大眼睛,使劲的看着,不敢相信眼前这情景是真的。
到最后收势了,那个球象爆炸一样粉碎了,球里面的那些落叶树枝小石头带着凌厉的气势四散开来,我忙躲到大树后面,先刮过一阵大风,又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会儿,没了声息。
我从树后探出头,那些落叶树枝小石头赫然象暗器一样钉在了树干上。
桃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不到太极拳的威力这么大。”我喃喃自语,这些年的武功,我算是白练了。
“惜,这拳好厉害啊。”桃花向我奔过来,激动把我抱在怀里,
我眼前直冒金星,死桃花,你快把我勒死了。
接下来几天,桃花有时间就练太极拳,每次他想练的时候,我都让他离我远远的,省得受无妄之灾。
太极拳本就有修身养性的功用,领悟到太极精髓以后,桃花的气质逐渐改变了,不象以前那么轻浮了,变得沉稳收敛多了。
看他练的好,我也欢喜,从小就学武功,学了近二十年了,到这个世界后,由于不会内力,连个三流的高手都算不上,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的,现在看到桃花将我教的招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心中安慰了许多,一得意,又教了他形意拳和八卦掌。
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这三种功夫被称为内家三大名拳,学武的人基本都会,可真正能发挥出它们真正力量的却没有几个人。
桃花也是从小练功,听说吃过不少灵丹妙药,内力很深厚。
配合了他的内力,这三种拳法象有了新的生命一样,变得厉害了很多。
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我和桃花倒也其乐融融。
最主要的是,桃花迷上练武以后,就不再暖昧的在我身边蹭来蹭去了,为了这难得的清静,我也乐意教他一些招式。
凌云渡传来消息,没有人知道云烁的下落,他就象在人家蒸发一样,消失无踪了。
这叫我很是难受,心情也烦躁不安起来,凌云渡的情报网是全天理国最好的,它要是找不到云烁,那云烁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桃花见我不高兴,整天说一些笑话来逗我开心。
我仍是乐不起来,心情很抑郁。
快到滦城的时候,有个人落到了我们的马车前,在桃花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
桃花的脸色就变了。
“惜,我爹受伤了。”他走过来,将我搂在怀中,难过的说。
“那你就快回去吧,不用顾及我。”想来现在凌云渡肯定会有些骚动,桃花应该回去主持大局,稳定人心。
“你到了滦城先别走,我派人过来保护你。”桃花嘱咐我。
前几天他姐姐在外遇袭了,他将身边的人派去保护他姐姐了,现在手头无兵了。
“嗯,你快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桃花又叮嘱了我好大一会儿,和那个人消失了。
我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独自上路了。
已经习惯这只聒噪的麻雀在身边了,现在一下子清静了,还真有点不适应。
到滦城后,我开始了漫无目的查找。
如果说云烁真的去云游四海了,那么极有可能早就不在滦城了。
万一他碰到了坏人,也有被人掳去金屋藏娇的可能,这样就更难找了。
最坏的就是被拐卖到了青楼,但这种情况却是我最有把握找到他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随遇而安,隐居到了某个小地方,这样的话,穷我一生,也未必能找到他。
不管云烁倒底去了哪,我还是要找他,这是我欠他的。
我先从客栈问起,可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根本就没人会记得了。
我又出没于青楼妓坊,花街柳巷,仍是一无所获。
在大街小巷贴了寻人启示,还是毫无声响。
云烁,就象一粒尘埃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世界上。
绝地
拖着疲惫的脚步,怀着绝望的心情,我穿梭在滦城的大街小巷。
如果云烁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我就是罪魁祸首,万死难辞其咎了,那么清冷如月的人物,就这样被我活活给逼死了。
要是预料到了今天这结果,三年前,我一定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来。
即使不娶他,至少,会将伤害降到最低,就不会有今天这么愧疚,这么茫然了。
黑夜降临,我叹一口气,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我就近上了一家酒楼。
小二领我上了二楼,还没站稳,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你终于来了。”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中文啊,有人在说中文啊,我连忙抬头观看,一位清风道骨的道士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使劲眨了几下眼,没错,我看到的,真的是一位道士,一位穿着八卦袍的道士,一位这个世界不可能有的道士。
终于见到老乡了,我的心情那个激动啊,说话都不利索了:“道长,你,你好。”
“施主请坐,贫道虚非。”虚非道长微笑的看着我,很和蔼。
“道长,你也是从那里来的吗?”我迫不及待的问他。
“施主来自哪里,贫道一清二楚,贫道在此等了三年,实有要事相商。”
唉,他这半白半文言的,莫非和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不过肯定是从一个世界来的就是了。
“道长请讲。”不管虚非有何目的,看在同乡的份上,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贫道想请施主帮个忙,今晚带施主去个地方,无论见到什么,请施主勿惊勿怕。”道长语气真挚,态度诚恳。
“好。”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吃过晚饭,虚非领我出了城。
月夜晴朗,天无纤云,百米内,人影可见。
虚非领我走了好久,来到一个古墓旁。
拨了许多草,摆在地上,做成了一个法坛,让我立到了法坛中央,又从怀中掏出一沓的黄纸符,一张一张的贴在我身上,从头到脚,连脚心头顶都贴满了,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贴完之后,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个带盖的笼子放到我面前。
“一有东西进入,你立即盖好盖子。”
“嗯。”我郑重的答应了。
虚非散开头发,右手握剑,脚下踩着奇怪的步子,嘴里念念有辞。
三更的时候,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一阵很浓的腥气从远处传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莫非是传说中的妖怪,或者恶鬼?
一片亮光从远处急驰而来,一条黑影在亮光中若隐若现,瞬息到了眼前。
等我看清楚后,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一条一丈来长,桶那么粗的大蟒蛇腾云驾雾的飞了过来,身上的鳞片闪着五彩的光,眼露凶光,照着虚非直扑过去。
虚非大喝一声:“孽畜,焉敢无礼。”用剑一挥,疾声道:“止。”那条蛇直挺挺的落到了地上。
它呲牙咧嘴的在地上乱蹦,看来是极不服气。
它又照着虚非扑了两次,都被虚非用剑镇住了,最后,它乖乖的伏到虚非面前,点了三下头,身体忽然缩成了一尺来长,叭嗒一声,跳进了我前面的笼子里,我赶快盖上盖子。
虚非走过来,在笼子四周贴满了符。
“藉施主一臂之力,今日终于功德圆满。”
“道长,这蛇是妖怪吧。”
虚非点点头:“十年之后,方圆百里,生灵尽灭,施主有此功德,福泽子孙,富贵不可限量。”
我心中一动,开口相求:“道长,我不要什么富贵,我想找一个朋友,可一点线索也没有,道长能不能帮我算算他在哪。”
虚非抬起头仰望天空,沉思片刻:“北方极寒处,绝地逢生时。”
我恭恭敬敬的给虚非深深鞠了一大躬。
“贫道告辞了。施主保重。”虚非拎起那个笼子,向我告辞。
“道长,我……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道长再见。”
虚非转身走了,苍茫的夜色中传来他飘渺的声音:“他非他,他是他,今世因,前世果。”
我反反复复的思量着这四句话,“他非他,他是他”,谁是谁,谁又不是谁?道长知道我问的那个他是谁吗?
不是常说“前世因,今世果”吗?为什么虚非道长说“今世因,前世果”呢?这怎么可能呢?
虚非道长倒底想说什么?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我回到了客栈。
既然虚非道长有那么大的神通,想来他的预言也不会有错。
“北方极寒处,绝地逢生时”,应该是说云烁在北方的某个地方吧,这个地方很冷,而我肯定能见到他,只不过要经历危险。
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现在有眉目了,我当然立即付诸行动。
整理好行装,又去驿站捎了封信给依风,我要北上。
桃花说派人来保护我,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联系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早点启程吧。
天理国的北部延绵着一座横跨全国的山脉,而进山,却只有一条路,我知道后高兴不已,这样的话,就没有走错路这一说了。
从滦城到这座山下,我整整走了一个月,越向北走,天气越寒冷,村庄城镇也日渐稀少,花草绝迹,怪石嶙峋,树木光秃秃的,已是冬天的样子了。
听说这座山一年当中有八个月是冬天,我不想在山脚下空等八个月,即使吃点苦头,我也愿意早点见到云烁。
在别人看来,疯也罢,傻也罢,我都不去理会了,只有见到了他,这颗愧疚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在山下惟一的镇子上,我补充了大量了干粮、饲料和保暖衣物,车厢都快堆满了,睡觉的时候都只能坐着睡了,打点好一切,我进山了。
以前读过一句诗“胡天八月即飞雪”,放到这里,也差不多,进山后没几天,就下起了雪,好在不是很大,不耽误赶路。
当地人没有这个时候进山的,因此在路上,我没看到一个行人。
我孤独的穿行在白雪皑皑的山中,雪地上,留下两条清晰的车辙印。
雪后的天气冷的吓人,喝水的时候,杯口不敢沾嘴唇,只要一沾上,嘴唇和杯子就冻在一起了,想拿下了,就得连血带肉的撕下一层来。
喝剩的水往外一泼,还没等落到地上呢,就变成了冰。
我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连头都用帽子捂的严严的,把自己包裹的象一只北极熊,这仍是抵挡不住刺骨的山风。
冷极了的时候,我就下车跟着跑,等身上稍一暖,就不敢再跑了,出汗的后果就是更加寒冷。
风湿在这个时候显示了它极大的威力,折磨的我死去活来,我强忍着疼痛,奋然前行。
山里的道路越来越崎岖难行,有的地方,路窄的刚够马车通过,下过雪后的山路有点滑,不过我运气不错,没有发生翻车事件。
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我终于到达了山顶,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在这一个月里,没有见过人烟,也就是说,我一个月没有补给过所需物品了。
马的饲料已经快用光,而我现在,却不能没有马车,要不,我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想快点下山,却没想到,连着下了好多天的大雪,雪深及膝,马车再也无法前行。
收拾了一些必须的东西,弃了马车,我拉着马儿下山。
饲料用光了,我将干粮掰碎了喂马,宁可自己少吃点,也不能失去这忠实的伙伴,山上本来就寂寞,惟一可以和我相伴的,就只有它了。
这样也没支撑几天,我终于弹尽粮绝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捉到了一只兔子,我将兔血放出来给马喝,它怎么也不张嘴,我强给它灌了下去,又将兔肉烤熟,嚼碎了喂它。
可它终究不是食肉动物,又挨了几天,还是倒下了。
我含泪将它埋葬,长征路上,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苦中作乐的想到了柳宗元他老人家,不愧是一代文学大师啊,那诗句,写的真不是一般的精彩,“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不是我现在活生生的写照吗?
现在我处在这座山的什么位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下山,至于还有多久才到山下,我是一无所知。
身上的疼痛日渐加深,疼到最后我都感觉不到疼了,身体都没什么知觉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加快了前行的步子,只有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挺不过这一关,我这条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最糟糕的是,鞋子中慢慢的渗进了雪水,脚变得麻木起来,用力掐一下,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
当膝盖也没有了知觉的时候,我知道我可能要死在这座山里了。
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慌。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多活了这好几年,就应该偷笑了。
镇静的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布和眉笔,我开始写遗书,万一有好心人发现了我的尸体,希望能给依风送个信。
对依风,我一再的说对不起,今生无法陪他一起白头偕老了,要是还有来生的话,我一定要加倍补偿他。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请他好好照顾开开,将她养大成人。
也给桃花留了几句,希望他将我忘了,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我会替他祝福的。
最后是写给云烁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写了一句: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将遗书揣在怀里,我准备做最后一搏。
找了一个和缓点的山坡,用大衣将头和身体护好,蜷成一个球,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由于雪很厚,穿得衣服也很厚,倒没觉出疼来,只是下落的速度太快了,我有点头晕,当一阵疼痛传来的时候,头就不晕了,而是彻底黑屏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笑脸的时候,我知道我没有死。
那张笑脸是属于一个小姑娘的。
她大约十来岁的样子,穿得和个圆滚滚的球似的,脏脏的小花脸,眯着一对小眼睛。
“姨,你醒了啊。”她看我睁开眼,高兴的和我说话。
“乖,姨醒了,你家大人呢?”我笑眯眯的回答她。
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去叫我娘。”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这间房子很简陋,墙壁是用泥抹的,屋顶上也没有吊顶,房梁和苇席裸露在外,地面也是泥地的,家具很旧,摆设也很少,看得出,这家人很穷。
“妹子,你可醒了。”一个女人推门而入,手里还端了一碗药。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我挣扎着坐起身。
那女人把碗放在桌子上,扶我坐稳。
“前天我和红红她爸去打猎,看见你躺在一棵树下,谢天谢地,还有一口气,我们就将你背回来了。”
她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吧,很利落的样子,说话快的象机关枪。
“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我向她道谢。
“来,把这碗药喝了,你的腿差点就保不住了,幸亏李大夫医术高,要不,你下半辈子就别想走路了。”
我接过碗来,把药喝了,轻轻动了一下腿,还好,还有知觉。
“现在大雪封山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安心在我家养病吧,这个冬天你是出不了山了。”在她的絮絮叨叨中,我感到了温暖。
听说山里人比较实诚,对人很热情,现在看来,确实没错。
没过两天,我就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这个地方叫蒙山村,村子不大,只住了三四十户,平时靠打猎为生,这家的女主人叫张凤英,那个小女孩叫红红。
张凤英为人豪爽,见我身体不好,天天想方设法的帮我进补,李大夫也天天来帮我看病,在她们的精心照料下,我渐渐能下床走路了。
张凤英夫妻天天去打猎,留了红红在家陪我。
红红是个很乖的孩子,看我需要休息的时候,她就自己在旁边玩玩具。
她一边倒腾她那些破旧的玩具,一边小声的哼着歌,当我听清她哼的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象被五雷轰顶一般。
“我遇见谁……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的心快跳出胸膛了,急切的问她:“红红,这歌是谁教你的。”
“韦先生总是唱这歌,我就学会了。”
韦先生,怎么又冒出个韦先生?
“韦先生是谁?”
“村里教书的先生啊。”
“韦先生住哪啊?”
“村东第一家就是了。”
我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穿衣下炕,不管是不是云烁,我都要去看看,会唱这首歌的人,至少应该和云烁有点关系。
腿差点冻残了,现在还不是很利索,我三步一歇,一步三晃的蹭向村东,好在村子很小,没有多长的路就到了。
那是很旧的房子,泥坯已经脱落了,墙上裂出了好几条大缝,屋檐低的很,几堆茅草干巴巴的立在房顶上,在寒风中晃来晃去。也没有院墙,只用树枝矮矮的围在了房子四周。
屋子是两间,很明显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厨房的门帘半搭在门上,飘出了阵阵青烟,看来里面的人是在做饭。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了心头,我的眼角浸出了泪花。
在这烟雾缭绕中,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让我惦记了好久的熟悉身影,虽然他变了好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瘦的厉害,单薄的身子只剩了一付骨架,好象稍微一碰,就会被折断,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棉布袍,象他的人一样单薄。
人也老了许多,以前白玉般的脸宠已经有些灰暗了,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皱纹,就这短短的三年,好象在他身上过了十年一样。
给我印象最深的那双白皙的手,已经不再细腻,好几根手指,生了紫红色的冻疮。
心里传来一阵揪心般的疼痛,云烁,竟然已经憔悴到了如此的地步。
他正在从锅里往外盛菜,黑乎乎的,也不知炒的是什么。
将菜放到桌子上,又盛了两碗饭,自己面前放了一碗,对面又放了一碗。
他先挟了一箸菜放进对面的碗中,柔声说:“对不起啊,今天又没有好饭,你将就吃好吗?”然后才挟了菜放进自己碗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形?我如坠云雾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雪都封山了呢,我已经储备好粮食了,至少够吃到明年春天了。”
“你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出不了门,不然的话,我带你出去看看,山上的雪景美极了。”
“我和大夫讨了几个秘方,专治风湿呢,我已经配齐了药了,大夫说有点苦,可有的你受的了。”
“我教的学生都很乖呢,今天小梅送了蘑菇给我,你尝尝好吃吗?”
他一边吃一边说,不时的将菜挟进对面的碗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就象在演独角戏一样,对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对手,自言自语的说着台词,作着表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心碎欲绝,伤心的泪水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竟然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地步,我真是禽兽不如啊。
我伤他那么深,害得他抛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得不远走他乡,他却仍是一点也没怪我。
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默默的守着这份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情,用自己的方式与心中的爱人相守着。
要是我没有找到他,他是不是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呢,直到象一粒尘埃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如此的地步吗?
我觉得我很爱纪君泽,可我的那份爱,和云烁对我的爱比起来,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渺小,我自认不能为纪君泽默默的付出这么多,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的放弃了对纪君泽的爱情。
我一直坚持一对一的情感,想与依风两个人相守终身,这种想法就真的那么正确吗,我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如果这种相守是以云烁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我和依风还会有幸福吗?
我不觉得看过今天这幕,我还会视若无睹的继续和依风过甜蜜的日子。
云烁就象一根刺一样,会时时的来提醒我和依风,我们的爱情是多么的残忍。
而云烁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再不感动的话,我就真不是人了。
面对着这个用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生命来爱我的男人,我还能狠心的再给他一次伤害吗?
也许桃花说的对,他们都想开了,我也应该想开了。
“我都糊涂了,知道你不能吹风,又忘了放门帘下来。”云烁放下碗筷,过来放门帘。
还没走到门口,整个人就呆住了。
不信,讶异,震惊,狂喜,我从不知道,一个人脸上会同时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他抬起手,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背上立刻肿起了清晰的齿痕。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微笑着说。
“啊,请进,请进。”他习惯性的回答我,意识却仍未收回来。
我一迈步,踉跄倒地,站了这么长时间,腿又没知觉了。
云烁抢上前来,把我抱起来:“你的腿?”
“没事,受了点伤。”搂住他的肩膀,不经意的扫过他的头发,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的鬓角已经染上了白霜。
“我饿了。”我轻声说。
他颤抖着,将我放到他对面的凳子上,低低说:“先等会吧,我再添几个菜。”
“别忙了,这点就够吃了。”我止住他,端起了饭碗。
云烁也默默的坐到我面前,继续吃他没吃完的饭。
“蘑菇很好吃,你也尝尝。”我挟了一片放到他碗里。
他将蘑菇和饭一起送进嘴里,眼泪却流了出来。
那泪珠,一颗颗一粒粒,如子弹般,将我的心打的千疮百孔。
离后别情
安慰的话,劝解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我实在不知道面对这深情厚意,面对这痴情泪水,我该怎么办。
无论我怎么做,心中的痛都无法减缓哪怕一丁点。
云烁只是默默流泪,没有哽咽,没有啜泣,珍珠般的泪水,不断线的滚落下来,昔时美丽的丹凤眼,今日化作了流泪泉。
我的眼睛也有点酸,却不想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