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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城扇 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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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望着美景和雄鹰长叹一声,脸上浮起平常少有的微笑,李冬阳也被爷爷的激情感染,欢呼雀跃般沉浸在童年的欢乐之中。这,便是李冬阳在童年唯一美好的记忆,那一年他十二岁。

  河滩上,有一处被洪水掠过而没有淤平的洼地,汪着一潭浊水,很像湖泊,也很像大海。爷爷用一根树枝指着水中露出的泥沙说:“冬阳,这就好比海洋中的岛屿。不过海洋中的岛屿不尽然相同,它有火山岛、珊瑚岛和大陆岛。大陆岛原来都是和大陆连在一起的,由于沧海桑田的巨大变迁,使地壳下降海水浸入才和大陆隔开了,例如我们的宝岛台湾便是这样。”爷爷说到台湾不禁叹了一声。

  李冬阳听到这里,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叹气,天真地问:“爷爷,假若地壳不下降,大陆和台湾就会永远连在一起,那我们就不会和台湾同胞分离了。对了,爷爷,你当初为什么不到台湾去呢?”

  听了冬阳的话,爷爷又叹了一声,接着一笑说:“可惜造海之神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心情,不然,他一定不会让台湾与大陆分开的。不过,这不要紧,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们的祖国一定会统一,我们也一定会和台湾同胞团聚的”。

  “爷爷,你是否很向往台湾的国民党?国民党好吗?”

  爷爷很警惕地四下里一看,才说:“这话以后可不能问啊,爷爷不向往国民党,因为他们腐败误国,爷爷也是一个受害者,国民党没有共产党好。”

  还有一次,在寒冬腊月,刺骨的寒风无情地袭掠着大地,摧残着无辜的树木和幼嫩的小苗。爷爷带着冬阳登山拾柴,当时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却喘着粗气走在前面。

  官城扇 第三章(8)

  登上山顶,爷爷迎着凛冽的西北风,望着巍峨的太行山,感慨地说:“冬阳啊,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把磨难忘记,把伤痕抚平,把眼泪吞下,那才叫有志气。关在庭院里的牡丹,虽然花枝招展,惹人羡慕,却禁不住狂风暴雨的肆虐,风暴一来,美妙一时的花魁就要凋谢枯萎了。然而高山上的松苗,虽然嫩弱低矮,但在冰霜雨雪的侵袭中,仍然挺拔俊秀,坚贞不屈,勇敢迎接洗礼。冬阳,你以后一要学习松苗,不要学习牡丹。”接着爷爷还说了许多要做正直人,要为正义而献身的大道理。从爷爷的话语中冬阳知道爷爷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可惜他一辈子都没有得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有一次白七娘的养女蒲扇病了,病得很厉害,白团扇急忙来叫李真吾,李真吾去的时候李冬阳也去了。李真五用听诊器一听,说蒲扇得的是肺炎,他家里正好有青霉素,回家取来给蒲扇用了,一连用了几次就好了。蒲扇的病好之后李真吾才说,幸亏我这里有青霉素,不然蒲扇可能就没有命了,这个病再耽误一天就不行了。

  听了李真吾的话,白团扇吓出一身冷汗,白蒲扇也对李真吾千恩万谢,就连那个疯子白七娘也看着李真吾笑。李真吾知道白七娘不是真疯,白七娘对他的笑就没有装傻,但是对两个的笑也在装傻。

  李真吾是个读书人,解放前当过战区司令长官署的军医,因为他是一个能够接近国民党要员的军医,他的儿子1947年就娶了县长封福临的大女儿封惜春,解放后李真吾落了一顶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儿子也给定了个地主分子,儿媳是反动家属,从此他们一家人再也没有抬起头。封惜春结婚十几年没有怀孕,一直到1962年才怀孕,1963年生下李冬阳不久就病死了。因为李真吾是个医生,在农活之余给四乡的老百姓们看病,或给乡亲们主持操办红白事,乡品极好,文化大革命之前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只是自己的老伴1961年饿死,儿子1962年饿死,儿媳妇1963年冬天病死,留下小孙子李冬阳,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李真吾给孙子改名叫冬阳,就是盼望在冬日里能够天天有太阳。李冬阳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衣服大都是姨妈封惜俏和白团扇阿姨给缝制的。李真吾家的西邻住的就是柳木家,柳木的父亲1968年得了重病,柳木请李真吾去给他父亲看病。此时他父亲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输液时常常引起反应,后来终于不治而死。可是柳木的妻子是个泼妇,红口白牙非说是李真吾把她的老公公给治死了,就指使造反派女儿柳叶眉把李真吾拉到村头去批斗,柳木的媳妇还匆匆忙忙糊了一顶“谋杀革命群众”的高帽子,让李真吾戴着批斗游街。

  李真吾是个医德很好的农村医生,他救死扶伤,待人和善,全村人没有不说他好的,所以他虽然被拉出去扣着高帽子跪在地上接受批判,但是很少有人打他。柳木媳妇就亲自动手去打,被柳木拦住了。她的女儿柳叶眉恼羞成怒地让“革命小将”把李真吾关在大队部里,逼他交待反革命罪行。

  第二天公社来了人,说是要检查一下死者的尸体。公社来的医生大多都认识村里边这个医生李真吾,也深知李真吾善良的为人,知道一个医生不会平白无故去害死一个人。检查结果,柳木的父亲属于正常病死,不是医疗事故。

  李真吾回来的那天夜里,六岁的李冬阳正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偷偷啼哭。他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吓坏了,以为灾难又要降临到他的头上,吓得大哭起来。

  李真吾急忙说:“冬阳,开门,是爷爷回来了,不要怕。”

  李冬阳大着胆打开大门,看见爷爷一个人站在夜幕里。他急忙搀扶住爷爷进到家里。看到爷爷平安回来,小冬阳悲喜交集,擦着眼泪说:“爷爷,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爷爷拍掉身上的尘土,擦着眼泪问:“爷爷不在家,昨天晚上怎么吃饭?”

  “团扇阿姨来过,我姨妈也来过。爷爷,他们怎么会让你回来?小朋友都说你是杀人犯。”

  “爷爷不是杀人犯,爷爷怎么会是杀人犯呢!”接下来李真吾对小冬阳讲述了平反的经过。正说话间一群文革爪牙又闯进家里,不容分说翻箱倒柜把李真吾祖上遗留下来的书籍尽都劫掠了去,还拿走了几把精美的扇子,其中有团扇,有折扇,后来李虎彪手里的扇子和柳絮远保存的扇子都是这个时候造反派抢走的。造反派说那些书籍和扇子都是四旧,是阶级敌人向无产阶级司令部进攻的武器,要坚决予以销毁,正好李虎彪到李师公社指导工作,见了那些扇子就统统拿回去了。

  官城扇 第三章(9)

  红卫兵造反派撤退之后,李真吾急忙去床席下边看,发现他藏在两个地方的四把珍贵团扇还在,就赶紧找来油布把四把扇子包成两个包裹,然后把包裹往两个墙洞里塞。李冬阳出于好奇非要看看,爷爷就把一个包裹打开把团扇递给他。他见上边是一个羞答答拿着一把扇子的古代女人,穿一件立领丝绸衫,发髻上是一朵白花,下面是白色丝质裙,几乎把脚全部盖住,看不见金莲,风动裙摆,只看到一个嵌有丝绒的鞋尖儿,神态飘逸如爷爷参加讲述过的洛神。爷爷说扇子上的女人叫仕女,是刺绣上去的,特别珍贵,并且还给冬阳读了上边的诗。一首是王昌龄的《长信秋词》:

  奉帚平明金殿开,

  且将团扇暂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

  犹带昭阳日影来。

  一首是刘禹锡的《团扇歌》:

  团扇复团扇,

  奉君清暑殿。

  秋风入庭树,

  从此不相见。

  上有乘鸾女,

  苍苍虫网遍。

  明年入怀袖,

  别是机中练。

  爷爷读古诗的声音抑扬顿挫,冬阳不怎么懂,但是看爷爷对扇子那么珍爱,冬阳知道爷爷珍爱的就肯定是好东西。爷爷用很严肃的目光看着冬阳很惋惜地小声说:“造反派拿走的两把也是比较好的,可惜了。这四把团扇都是精品,因此我才藏了起来,现在我把它们藏在墙洞里,你可千万不敢说出去,记住,就在这两个洞里,只有你和我知道,我一旦有什么不测,就把这些东西留给你了,你要珍惜他们,千万不能作践了这些宝贝。”

  “爷爷,你怎么会想起这个藏东西的办法呀?”

  “唉,《中庸》上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爷爷,什么叫不测?”

  “就是被造反派打死。”

  李冬阳吓哭了,在爷爷的劝说下才止住哭声,其实他当时根本不知道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没有想到爷爷说的话竟然会是遗嘱。

  事后李冬阳才知道造反派到他家里进行打砸抢都是柳叶眉恼羞成怒有意安排的,后来造反派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一次,搜查非常仔细,没有拿其他东西,好像要搜查什么珍贵的东西,没有找到就撤退了。当时李冬阳并不知道他们找什么,而李真吾猜想他们可能是看还有没有扇子。

  白团扇那个时候很感激柳木,心中确实对柳木的儿子柳海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可是后来柳海参军了,并且是不辞而别,恨他绝情吧,恨不起来,爱他有情吧,他已经参军了,根本见不着人,况且自己也和柳根结婚了。

  从此白七娘装疯子以后,白黑娃和“疯子”就成了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白七娘的名字也正式成为白弃娘,谁都说他们夫妻俩在旧社会是最穷最苦的人,根正苗红。也有人说白弃娘是让柳叶眉那些红卫兵造反派给逼疯的,那么好的女人疯了真可惜。

  柳海自从出去当兵就再也没有回过柳家湾,连他老娘下世他都没有回来送葬尽孝。柳海他娘那个“惹不起”后来不知道怎么也成了疯子,整天光着身子在大街上喊柳海的名字,有时候还骂自己的女儿柳叶眉。

  柳叶眉你真傻,

  跟人睡觉图个啥?

  柳叶眉屁股白,

  让人糟蹋划不来。

  柳叶眉你不能,

  让人说你狐狸精……

  柳海他娘疯疯癫癫哭喊了两个月,村子里根本没有人愿意理睬她,都说这是惹不起应有的报应。她的女儿柳叶眉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时候受了挫折,对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行为已经非常后悔,现在她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并不计较养母骂得多么难听,还经常回来看望她,可是养母看见她一次就骂一次,弄得她都不敢回村子了。老百姓的心是最公平的,有些人就说,毛主席不是说过,人,允许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现在叶眉变好了,“惹不起”也太过分了,这样的疯子看她干什么。

  官城扇 第三章(10)

  柳海他娘最终是死在自己家门口的,死的时候仍然一丝不挂,光着屁股,垂着两个皱茄子般的奶子。因为柳海不在家,柳叶眉给她买了新衣服,叫来乡亲们帮忙埋葬了母亲,哭得还非常悲痛。柳叶眉曾经很痛心地对白团扇说:“大妹子呀,过去我是错了,可是在那种狂热的年代谁知道自己会犯错误呢?当时谁不以参加革命战斗队造反为荣啊?谁没有喊过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谁知道伟大领袖毛主席会培养一个反革命分子林彪呢?唉,我的错误是时代造成的,并不是什么个人行为啊!我也带人准备抄你们的家,可是我心里又不忍心……”

  白团扇说:“那是个疯狂的时代,不是一两个人的责任,乡亲们会原谅你的。”听了白团扇的话,柳叶眉哭了。

  在以后的艰苦岁月里,白团扇和白柳根用心用意抚养着他们收养的女儿们,因为贫穷,她们的生活非常艰难,但是白团扇把女儿们都送到学校里上学,一个也不让她们辍学。

  那么多年白团扇也没有再见过柳海,更没有收到过柳海的一封信,甚至没有得到过一点柳海的消息。白团扇彻底失望了,想慢慢地把柳海在自己的记忆中淡忘,可是一个人想彻底忘掉一个人是非常难的,时不时想起柳海,然后再在心里逼自己赶快把他忘掉,提醒自己要好好和柳根过着那味同嚼蜡没有一点激情的贫困生活,不要再想柳海了。

  白团扇是在父母的逼迫下与她并不爱的柳根结婚的,婚后已经过了五年白团扇仍然没有生育,时间已经到了1974年,社会不那么乱了,白七娘的病也好了许多。

  在那个比较封闭的年代,只要夫妻两个不生育,人们总要怀疑是女人有病,很少有人会怀疑是男人有病,除非男人的那东西挺不起来,才会觉得是自己有病。当时柳根并没有挺不起来的毛病,只是作爱的次数比一般人要少一些,白团扇也听到过男人们开玩笑说一夜曾经搞过八次,可是和柳根结婚以来最多的那一夜也只有两次。她以为是那些男人在胡说八道,在故意夸张自己的本事,但是她曾经在心里说,柳根如果一夜能够有八次该多好啊,那样可能才叫尽兴尽致,痛快淋漓呢,如果有那么一夜,我白团扇也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迟迟不能生育,白团扇成了全村唯一一个不生蛋的鸡儿,左邻右邻还私下里议论她,说她中看不中用,是花儿好看不结果,白鸡好看不生蛋。为此她哭过、恨过、骂过、求过神、拜过佛、吃过药,仍然不会生育,到后来她近乎绝望了,再也不吃药了,认为自己可能真的是个不会生蛋的鸡。

  1975年古邑的东边闹了大水灾,淹死了许多人,到西部逃荒要饭的也特别多。村里来了两个讨饭的女人,一个女人拉扯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两岁还吃奶的女孩,就住在村东头的破窑洞里,在村里靠讨要过日子。有人出于好心想让两个女人嫁给柳嫁湾的光棍们,可是人家不同意,说家中还有男人,讨饭是权宜之计,将来还得回去好好过日子。

  白七娘和白团扇都是心底善良的女人,她们不像有些人那样只把一些剩馍剩饭施舍给###的女人们。她们娘俩把讨饭的母女们叫到家里,烙了许多饼,做了一大锅面条,让两个面黄肌瘦的女人和两个孩子饱饱地吃了一顿。两个讨饭的女人千恩万谢,还让女儿们跪下给白团扇母女磕了头。白团扇眼里噙着泪花说:“不谢,不谢,你们只要吃不饱就来家里,我给你们做吃的。”

  白七娘也说:“唉。可怜的人啊,放心吧,有我们吃的,就有你们吃的,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

  两个讨饭女人又是一阵感谢,跪在白七娘跟前给她磕了头。离开的时候白团扇还赠送给她们许多烙饼,怕她们母女忍饥挨饿。白蒲扇已经十七岁了,看见可怜的人,想起自己的身世就哭了起来,白七娘急忙说:“孩子,你是不是想哥哥了,不行让你姐姐带你到县城找哥哥去,你哥哥李虎彪现在可是县委书记呢。”

  “不见他,他早把我忘记了,听说来李师也不止一次了,从来就没有想起要看一看我,我没有那个哥哥。”

  “是娘对你不好?还是姐姐欺负你了?”

  “没有,娘是亲娘,姐姐是亲姐姐,我就是看见她们可怜就想哭。”

  “不哭,不哭,你高中毕业还要上大学呢,你姐姐当年没有能够好好上学,你可要好好上学给娘争气。”

  白蒲扇低下了头,当时上大学是要推荐的,她觉得娘的话就是疯话。

  官城扇 第三章(11)

  也许是那两个讨饭的女人命太苦,有一天夜里破窑洞平白无故塌下一块土来,活生生把两个女人给砸死了,只剩下两个小女孩在窑洞里哇哇啼哭。

  白黑娃早晨起来去拾粪,听见从破窑洞里传出一阵阵小孩子的啼哭声,走过去一看,把白黑娃吓呆了:一个女人已经不行了,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中流出来,看样子已经咽气,另一个脸色蜡黄,一边呻吟,一边从嘴里往外吐血。那一块像牛一样的土块就在两个女人的中间。女人有气无力地说:“大……大叔,我……我怕是不行了,你……你们都是好人,就行行善吧,收留下两个孩子吧,不要让她们饿死……她们叫……我们是古邑东边……”那个女人话还没有说完又吐了一口血就咽气了。

  两个孩子哭得十分悲惨,那声音就像刀子在割白黑娃的心。

  等白黑娃回过神来,急忙抱上小的,扯上大的回到家里,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伴和女儿团扇。

  白七娘吃惊地问:“她爹,这是咋啦?”

  黑娃说:“唉……两个讨饭的女人被砸死了,大人可怜孩子们也可怜。”

  白团扇啊了一声急忙去抱那个年龄小的孩子。

  白黑娃叫上柳根,拿了镢头和铁锨来到村东头,挖了两个坑,掩埋了两个省东部女人的尸体。埋葬完两个女人,白黑娃叹道:“唉,可怜啊,她们连名字也没有留下来,更不用说地址了,只知道她们是古邑东部的。”

  柳根说:“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可能连家也不知道。”

  黑娃说:“是啊,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回到家里,白黑娃对着团扇开腔了:“晚晚,你又不会生育,就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收养了吧,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白七娘也说:“老头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两个孩子我们都留下。刚才有人也想收养呢,我们娘俩舍不得给别人,就连蒲扇也说不要让他们分开。”

  白黑娃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白柳根笑喜喜地说:“晚晚,从今天起我们一下子就有两个女儿了。”

  白团扇眼里的热泪流了下来:“是啊,我白团扇可以当两个女儿的妈妈了,不过孩子有点大啊,我是不是太年轻了?”

  白蒲扇急忙说:“姐,你今年都二十五了,这个大一点的不过十岁。”

  “蒲扇,那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十五都生孩子了?那也太早了吧。”

  “姐,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孩子是收养的啊,谁会那样说呢?”白蒲扇又拉住大一点的孩子说:“来,听小姨的话,叫妈妈。”

  白团扇脸红着说:“还是叫娘吧,咱们这里的孩子都是叫娘哩。”

  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很懂事,扑进白团扇的怀中哭着说:“娘,从今以后你就是俺的亲娘哩。”

  白团扇激动得一个劲儿地擦眼泪。白蒲扇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又哭了。小姑娘用小手给白蒲扇擦着眼泪说:“小姨不哭,妞妞听话,不惹小姨生气。”

  白蒲扇破涕为笑:“姐,你看小姑娘多可爱,我是没有结婚,如果结婚了就收养他们。”

  “那你赶紧结婚啊,有没有心上人?”

  “姐。我还小呢。”白蒲扇脸红了。

  小女孩又扑在白七娘的怀中叫道:“奶奶——”叫罢哭得很伤心。

  白七娘也哭了:“好孩子,乖,不哭,孩子乖哩。”

  白团扇听了老爹的话,收养了两个可怜的小女孩,又给她们洗了头,把头上的虱子治了治,又和母亲给她们做了新衣服。大一点的女儿穿上新衣服的时候说:“娘,你真好,就像俺的亲娘。”

  白团扇答应一声脸上笑开了花,心里无比幸福,那是一种只有做了母亲才能感受到的幸福。

  1975年秋天,白团扇家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还带了两个孩子,通过交谈白团扇才知道来人是母亲一个堂姐白冰花的女儿,叫柴竹扇,比自己大几岁。

  柴竹扇对着姨娘哭诉道:“姨呀,你命好,我母亲冰花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批斗死了。”

  “唉,可怜,可怜啊!”白七娘擦着眼泪并没有多说自己的遭遇。

  柴竹扇详细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们夫妻都是地区机关的干部,因为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被株连,我丈夫刘前程是地区文教局的副局长,因为我的出身不好连累了丈夫,他因为说错了话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已经半年没有消息了,有人说他在发配新疆的途中已经病死了,现在有人说我们是右倾翻案分子,准备批斗我,还有人说我是资本家的外孙女,应该给我补一个右派分子帽子,还有人说我可能藏有二十根金条,一定要想办法逼我交出那些金条……”

  白七娘木呆呆地只流泪不说话,白黑娃痛心地说:“老天爷呀,这世道是怎么了,白家的人怎么这般命苦啊!现在不是不武斗了吗?”

  白团扇问:“姐,刘前程是不是刘星辰的儿子?”

  “就是,是柳荫功陷害他呢。”

  “我看那些造反派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白蒲扇说。

  柴竹扇又哭诉道:“姨父呀,还不是当年的帮派斗争在延续吗,你说事情都过去了,他们怎么还阴魂不散啊?我哪里有什么金条啊!可是人家已经放出话了,如果我不交出金条就不会放我过关。不过关就是要我的命啊。我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只有逃跑了。”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过去是造反有理,有什么狗屁理呀!现在又反击什么翻案风,哪有那么多风,哪有那么多运动啊,折腾人哩。”

  “姨父,您对着别人可千万不能说这种话,要打成现行反革命的。”

  “唉,姨父知道,也就是对着你说说。孩子,你准备到哪里去呀?”

  “我也没有目的,哪里能够活命就到哪里去吧,反正古邑我是呆不下去了。”

  “姐姐,不行就住下吧,他们找不到这里的。”白团扇说。

  柴竹扇说:“妹妹,不行,不行啊,万一他们知道怎么办?”

  “姐姐,不行你就藏起来吧?”

  “妹妹,我还是走吧,我已经怕了,被他们抓住我就没有命了。”

  白七娘仍然不说话,白黑娃长长叹了一声,白团扇也哭了。

  柴竹扇转过脸对着白团扇跪下了:“妹妹,我把两个孩子都拜托给你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要是不逃就没有命了。”

  白团扇赶紧搀起柴竹扇说:“姐姐,农村好养孩子,有我们吃的就有他们吃的,我一定把他们养大成人。”

  官城扇 第三章(12)

  柴竹扇又对着白黑娃和白七娘磕着头说:“姨娘,姨父,我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我拜你们了。”

  几个孩子在哭,几个大人也在哭,那情景就像天塌地陷了。

  柴竹扇将要离开的时候,孩子扑在她的怀里哭,她已经哭得没有眼泪了,嘱咐那个大点的女儿说:“孩子们,以后要多听姨妈的话,把姨妈当亲娘,千万不要说爸爸妈妈是谁,知道吗?记住了吗?”

  那个大点的孩子哭着点点头,小的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还望着白团扇笑。

  柴竹扇离开柳家湾的时候,白黑娃把家里仅有的五块钱给了柴竹扇,嘱咐她有了落脚的地方就赶紧来信。

  柴竹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白黑娃、柳根、白团扇和白蒲扇一直送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白七娘没有出大门……

  柴竹扇一走再也没有消息了,白团扇从此成了四个女儿的母亲,她把柴竹扇带来的两个女儿重新取了名字,分别叫如缳和如绣,原来那两个叫如绢和如绫。

  柴竹扇的丈夫刘前程其实没有死,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他被平反昭雪,李虎彪死了之后县长当了县委书记,刘前程调到官城当了县长,后来又当了书记,他又结婚了,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从来就没有找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们,也没有到柳家湾和李师村看望过当年救过他父亲命的人们。

  白团扇的丈夫柳根是个不掌事的人,婆娘说东他就东,婆娘说西他就西,一切事情都顺着婆娘的意,不过他也很疼爱收养的四个闺女。柳根招赘到白家,虽然改名叫白柳根,但本村人还是把他当成姓柳的,并不真的把他当成白家的人。白团扇收养下四个女儿之后,取名字的时候白团扇是费了一番脑筋的,她觉得让他们姓白吧,怕村民们议论,再嘲笑自己的丈夫。如果让她们姓柳吧,她又不甘心。自己一开始就不爱柳根,如今含辛茹苦收养了女儿,再让她们姓柳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思,再说老父亲也不会同意,连柳根都改姓白了,女儿岂能再姓柳?她思来想去,干脆让新收养的女儿们姓白,听起来也满好听的。

  李真吾在恢复高中考试制度时曾经说过恢复考试制度好的话,那些极左分子们用纸糊了一个高帽子让李真吾戴着游街,并且还让他手中拿着哭丧棒,跪在地上称那个已经被打倒了的老革命邓小平为老祖宗、祖师爷。还强令不明真相的学生用树枝和皮带抽打跪在雪地上的李真吾。年幼无知的孩子们真的打了起来,当时李真吾就昏倒在雪地上……

  那天夜里,李冬阳在家里哭着等爷爷,天是那么黑,又是那么冷,一会儿窗外又飘起了雪花。李冬阳惦记着爷爷,在屋中焦虑不安,等啊等,还是不见爷爷回来,李冬阳便吹灭油灯走出家门,踏着皑皑白雪,迎着凛冽西风向街上走去。在村那棵老槐树下边,李冬阳远远望见雪地上有个人一拐一拐地走来,那些极左分子们还不时发出狰狞的笑声。当李冬阳看清来人就是爷爷时,急忙奔上前去搀扶住他,黑暗中李冬阳看不清爷爷的脸色,只觉得爷爷浑身颤抖,步履蹒跚。他扶着爷爷走进家门来到屋里,点亮油灯,面前的情景惨不忍睹,李冬阳吓得哭了起来。眼前的爷爷,憔悴如大病之中,衣服被扯破,满脸是伤痕,周身是血污,就像从战场上幸存归来的伤员……

  几天时间爷爷一直昏迷不醒,滴水不进,冬阳一直照顾着爷爷,很多人偷偷来看望过,所有的人都唉声叹气的离开。当时还有一些干部莫名其妙地来看李真吾,在家里瞅来瞅去的,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多少年之后李冬阳才知道那些人是找扇子的,因为李虎彪赠送给地区主要领导了扇子,并且说是从李真吾家搜查出来的,很多人都想得到精美的扇子,就慕名而来……

  李真吾就那样没有说一句话走了,微睁着两眼,张着嘴巴,似乎要再看一眼孙子,再说一说人间的沧桑,再给孙子讲一些做人的道理,但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声音也没有留下,就把未成年的孙子李冬阳撇下走了,走得匆忙,走得令冬阳无法接受。

  在爷爷的灵前,李冬阳哭得死去活来,他跪着,抱住爷爷的双脚,把脸贴在爷爷那已经冰凉的腿上,好像爷爷身上仍然有一股他熟悉的气味,他怎么也不肯放开爷爷那僵硬的双腿……

  姨妈封惜俏悄悄来到李冬阳身边哭着劝他,白团扇大婶也来哭着劝他,白蒲扇阿姨也在劝他,乡亲们也来了。他们人人脸上挂着悲哀,自愿地要为李真吾医生送葬,哭声一阵一阵地从人群中传出,乡亲们在悼念这位好医生,因为他一辈子挽救过许多人的生命,从来没有干过对不起乡亲们的事情。

  第一章(1)

  李冬阳双手抖抖地把爷爷的两眼合上,把爷爷张着的嘴巴合上,把已经破烂的衣服拉展。因为贫穷卖不起棺木,李冬阳只好让爷爷躺在白团扇大婶送来的一张席上,用封惜俏送来的床单把爷爷的尸体盖上,用过去穷人常用的办法席卷了爷爷,准备让爷爷入土安息。

  人们把李真吾埋葬在蜈蚣山上,坟冢头枕蜈蚣山,面对织女河,与村口那棵老槐树对应在一条线上,没有墓碑,但是李真吾的名字不仅活在李冬阳的心中,也活在柳家湾和李师村老百姓的心目中,都说他是最好最好的人。

  埋葬了爷爷,李冬阳在爷爷的坟前长跪不起,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就是用这种方式祭奠爷爷,不忍心就这样离开爷爷。

  李冬阳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祭奠,爷爷在阴司是看不到听不到的。但是,他听老人们说过:在深夜里,一切都沉静之后,九泉之下的人会听到想念他的亲人的絮语,会感受到亲人的怀念,并且还有可能来到人间和亲人梦中相会。尽管李冬阳和爷爷一样不信神鬼,然而因为对爷爷的敬仰和怀念,使他不止一次闭上眼睛就看见爷爷微笑着向他走来。爷爷的表情,还是那样温和慈祥,爷爷的眼神还是那样刚毅果敢,爷爷的思想,还是那么深邃。但是他的面容却带着几分忧伤,几分憔悴,几分无奈,几分留恋,几分依依不舍。爷爷面对孙子冬阳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一言不发,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别、消逝,李冬阳喊着追着忽然惊得睁开泪眼,爷爷不见了,爷爷仍然没有留下一句话……

  李冬阳一直跪在爷爷的坟头不肯起来,已经一天没有吃喝了,白团扇来劝他他不起来,封惜俏来劝他他仍然不起来,最后白蒲扇来劝他,他仍然不起来,白蒲扇也跪下了,哭着说:“冬阳,阿姨知道你心里边难过,可是你这样爷爷就能够活过来了吗?阿姨不是和你一样的命运吗?人在世上首先要坚强,不坚强可不行,我是一个女孩子家,面对父母双亡的灾难都挺过来了,你是男子汉,怎么还不如一个女孩子家?”

  李冬阳不再哭了,他一直佩服蒲扇阿姨,可怜她的遭遇,更同情如绢和如缳的遭遇,与她们这些连家都不知道是哪里的苦孩子相比,自己也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苦的人。

  李明吾就那样去了,李冬阳真正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家庭情况更为糟糕,他不堪贫困的折磨而在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一个人十分艰难地过活。有时候得到白团扇大婶的照顾,有时候得到他姨妈封惜俏的资助。

  白团扇之所以频频资助李冬阳,是因为她母亲白七娘还没有“疯”的时候就交待过:“晚晚,你李伯对咱们家是有大恩的,冬阳是个孤儿,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很苦,你以后一定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娘,为什么啊?”

  “这个你还不明白?反正你记住,没有你李伯,就没有娘的命,就没有咱们家那些扇子了。”

  白团扇把娘的话牢记在心,把李冬阳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夏天做单衣,冬天缝棉衣,她甚至想到,如果冬阳长大找不下媳妇就把自己的某一个女儿嫁给他,把他当女婿也好,当儿子也行。

  反击右倾翻案风那阵子农村人的生活特别苦,一年下来一口人只能分到八十斤小麦,七十斤玉米,六百斤红薯。口粮不够吃,白团扇只好用野菜树叶参和着粮食吃,然后从牙缝里节省下粮食卖了钱供女儿们上学,自己纺棉织布让女儿们穿上新衣服,孩子们都说她比亲娘还亲,亲娘也不过如此……

  有一次白团扇的大姑娘如绢得了盲肠炎,抬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动手术需要几百块钱,可是白团扇手里没有一分钱,她跪在医生面前苦苦哀求说:“医生,俺求求你们,先给俺的女儿治病吧,我明天一定送钱过来。”

  医生被白团扇的母爱真情所感动,没有让交费先给如绢做了手术。如绢的肠子已经化脓感染,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白团扇和其他三个女儿在外边等着,她急得直哭,三个女儿都很感动,她们为有这样的养母而万分感动和自豪。

  如绢手术后刚刚醒来,三姑娘如绣对大姐如绢说:“大姐,如果没有娘就没有你的命了啊!”如绢在哭,三个妹妹也在哭,白团扇没有哭,她整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准备出去找熟人借钱。

  白团扇跑了几个地方,求了好几个人都空手而归,她不敢到医院里去,坐在医院门口痛哭起来。正好这时她的同学李风清从医院门口经过,见白团扇在哪里哭,就问:“团扇,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是不是柳根欺负你了?”

  白团扇哭着对李风清说:“风清哥,我的大女儿如绢病了,做了盲肠炎手术,花了四百块啊,可是我现在没有一分钱,借也借不来……”

  李风清很同情他的初恋女人,也感激她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救命之恩,想了想说:“唉,这样吧,我现在也没有钱啊,不过我可以把公家的钱先借给你,你可要尽快想办法还上呀,我只让你还二百,我替你还二百。”

  第一章(2)

  “不,将来我还你,就这都千恩万谢了。”白团扇随李风清去他单位里取钱。

  到了李风清的住室里,李风清没有开灯,在床下一个纸箱子里边拿出一叠钱,数了一阵子递给团扇,不小心手正好碰在团扇的奶子上,李风清望着白团扇心里一阵阵地骚动,喘着粗气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白团扇此时此刻也有些动情,现在丈夫柳根完全丧失了性功能,她整整一年没让男人碰过了,她简直就像熬活寡,她也需要男人。白团扇没有生过孩子,每当望着镜中那张许多皱纹悄悄爬上眉梢与额头的脸,她总忍不住发出长叹,心犹不甘。每当想起当初和李风清在一起唱戏的岁月心里就跳,她甚至后悔过李风清在他们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生点什么,看到一些小夫妻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的样子,她总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产生一种莫名的孤独和空茫。李风清本应该是她的,柳海本应该是她的,可是她一个也没有得到。因此每逢见到李风清时她就会产生一些非份之想,她现在太需要男人了。

  今天白团扇望着李风清,她知道李风清现在想的是什么,当李风清又一次把双手伸向她的奶子的时候,感情的闸门失控了,她疯狂了,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李风清就癫狂地亲吻起来,李风清表现得比她更狂。他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白团扇抱到床边上,白团扇不等柳海动手,自己已经脱掉了裤子,露出白藕般的两条大腿,李风清急不可待地扒掉自己的裤子,扑了上去,像座大山似地压向白团扇。李风清那张潮湿的、热烘烘的大嘴,漫无边际地在白团扇的脸上乱啃乱咬起来。白团扇任他摆弄,忘了自我。白团扇在心里说:原来男人这么疯狂,可柳根从来就没有这么疯过,总是像一只无精打采的绵羊。接下来李风清那粗大的手又伸向白团扇的怀里,抚摸着她那对没有养过孩子,仍然丰满圆润而坚挺的乳房。李风清拼命地抓着白团扇的乳房,身子在剧烈地一起一伏。几分钟过去了,李风清的那东西仍然坚硬。白团扇又想起柳根,柳根每一次作爱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两分钟,也从来没有一硬到底过,同是男人,差别怎么这样大?五分钟时间过去了,床仍然碰着墙壁发出有节奏的响声,男女接触处也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两个人迟到的性过程在疯狂中水乳交融,白团扇平生第一次感到这么满足,她呻吟着、叫喊着,从来没有这么痛快淋漓过,原来女人也会疯狂,也会高潮迭起,然而过去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高潮,什么叫性生活的和谐,什么叫有滋有味,什么叫有质有量。

  两个人干完那事,白团扇拿了钱准备出屋门,李风清的眼睛含情脉脉地送白团扇,忽然又把她抓了回去,刚才的一切竟然又重复了一次,白团扇更加吃惊,考虑柳根确实不行,李风清才是真正的男人,她要离开了,可是真的舍不得李风清,又必须要走。女儿们都在医院,她怎么能够忘记自己的责任呢?李风清送他出来,嘴里哼着戏曲,就像柳根唱着豫剧在牛棚里给牛梳理毛发,但是眼前的人不是柳根。李风清一直把白团扇送到县委家属院大门外,恋恋不舍地看着白团扇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他才怅然若失地转身回去。华人小说吧 电子站

  第一章(3)

  白团扇从那以后经常失眠,夜深人静的时候下边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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