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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似故人人似雪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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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拔倒愕住了,平日这两姐妹都争着要他,今天却两个都不要他,他还以为海伦故意要他表态,便再牵着海伦的手:“我和你去吧!”
海伦厌烦地再甩开他的手:“我都说不去了!”
罗拔一怒之下,向希素招招手:“她不去我们去?”
希素望了望程杰,程杰说:“你去吧。”
希素眨着她那双小豆眼睛,服从地跟罗拔去了。
他俩一离开,海伦便问程杰:“他翻译那两句日语对你有什么意思,弄得你呆呆的?”
“没什么意思。”程杰忍住悲痛。
海伦交叉着手:“没有什么意思?我听见个‘他’字呢,那么那个‘他’是不是你啊?你很多钱吗?你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程杰说。
海伦抚着如云秀发:“哼,服侍了你整晚,吐得我满头满脸都是,还不肯把名字告诉人家。”
程杰啼笑皆非:“又不是我叫你来的,是你自己来的。”
海伦发刁了:“这是我家的地方,什么我不可以来?我倒可以叫警察拘捕你,告你私自潜入。”
程杰最不怕泼辣女人:“好啊,你去报警啊,是你妹妹请我进来的,你告什么?”
海伦打量了他一下:“告你什么?非法入境。”
“错,我有签证。”程杰说。
“唔,告你不解温柔。”海伦坐近他身旁。
“那也是犯法的吗?”程杰觉得这女人颇有趣:“这是法庭不会理会的投诉。”
海伦长长的眼睛斜视着他:“那么我向上帝告。”
程杰摇摇头:“上帝不受媚眼引诱的,你向魔鬼告吧。”
“那岂不是要向你告?”海伦斜斜向上吊的长长眼睛真像张大千笔下的白蛇。
“我是魔鬼吗?”程杰说:“谢谢你的恭维。”
海伦灿烂地笑了:“你知道是种恭维便好了。唔,我想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不会摆脱掉希素,叫她跟罗拔先走,只留下我陪你?”
“是的,我是有意支开他们的。”程杰说:“你贪新厌旧,就让可怜的希素跟被你抢去的男朋友吃顿早餐吧。”
海伦满怀自信地说:“用得着我抢么?希素是什么料子?罗拔先跟她结交,不外是因为有借口亲近我而已。”
程杰说:“你以为世上没有比你更动人的女子?”
“不。”海伦的指头在程杰的方方下巴划着:“只不过没有比我更大胆的女子。”
“你是说没有比你更厚脸皮的女子吧?”程杰想看看海伦会刁到什么程度。
海伦不怒反而哈哈大笑:“是,我很大胆,也很厚脸皮,但你可知道,单是厚脸皮是没用的。希素老跟着罗拔,她不厚脸皮吗?只是不够大胆而已。”
“我不信你胆大包天。”程杰心里己有了个主意。
不出他所料,海伦果然说:“我是胆大包天的。你以为我只有一副样子?我是有心灵,也有脑袋的。”
“我有烦恼,你够胆量帮我忙吗?”程杰说。
“什么烦恼?”海伦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替我出去买份报纸。”程杰说。
海伦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她做,听了不禁大失所望:“叫我去买份报纸?你以为我是丫环么?”
程杰喉干舌燥:“那我等希素回来,叫她去买好了。”
一激之下,海伦悻悻然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买。”
过不了五分钟,海伦便回来了,把报纸递给程杰。程杰翻着报纸,赫然见到和子的尸体照片,心中一恸,一阵晕眩。
他的英文程度有限,两年的海员生涯和泡在酒吧的日子,令他能说颇为流利的英语,可是字却只看懂不够一半,但他急需知道报上的报道是什么。
“海伦,我有点头昏,你把这一段念给我听好吗?”
海伦看见尸体照片,哗然大叫:“这么难看的照片,你还有兴趣知道详情?这女人不是自杀便是被谋杀啦!”
“你念吧。”程杰说。
“不是你的‘问题’吧?”海伦狐疑地看着他。
程杰努力忍住内心的冲动,海伦看他那样子,好奇之心大发,于是便念起来:“不知名日籍女子在日本埠一公寓内毙命,喉管破裂,身体赤裸,初步调查,警方相信是自杀。”
程杰心里怦怦地跳:“是谁报警的?”
海伦念着:“邻居日籍老妇敲门,发现门缝中渗出鲜血。故而报警。”
“老妇?”程杰奇怪地问:“既然死者不知姓名,那老妇怎么好端端的去敲门?”
“让我看看。”海伦继续念:“老妇在上址已居住十年,日前隔邻公寓入住一名单身日本少女,曾向老妇哭诉为男友所弃,老妇见她神态彷徨,担心之余,翌日便去敲门,据老妇所言,自杀少女之男友是中国籍人士,年约二十二岁,身材高大,但老妇自言从未见过该人。”
海伦念完了,赫然望着程杰:
“那个人难道是你?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你明知她会自杀的,你好没心肝!”
“海伦,那是个陷阱。”程杰说。
“陷阱?”海伦问:“那个日本女子想要你,你不要她,她自杀死了,那便一了百了啦,还有什么陷阱?”
“不,完全不是那回事,我跟本不知道她在这儿,隔壁也没有什么老妇,老妇的话是捏造的,他们只想逼我就范。”
“就什么范?”海伦愈来愈好奇了。
“运毒。”程杰说。
“哦,怪不得你要罗拔翻译那两句日语‘要是你不能令他继续为小仓先生服务,他的钱也赎不回你’。她对你有那么大的魅力?”海伦酸溜溜地说。
程杰神伤不已,和子故意不将那两句日语翻译给他听,就是怕他会就范,那时她已决定以死来解救程杰的了。
程杰想及和子的尸体无人认领,尸身扔在火葬炉让人一把烧掉,生也孤伶、死也孤伶,不禁热泪盈眶。
海伦醋意更盛:“她是你的女朋友?”
“不,她是我的好朋友……”程杰说不下去了。
“好到要为你而死?”海伦讥讽地问。
“你不明白的,她是个可怜的女子,我也料不到她对我那么好。”
海伦幸灾乐祸地说:“死得好啊,赢得你这番热泪。”
程杰怒喝道:“住嘴!你只会换男朋友,你明白义理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别再侮辱我的朋友!”
海伦不在意地说:“喝我?我怕男人喝的吗?你到底想怎样?”
“血债血偿。”程杰握着拳头。
“噢,那倒不失为一个男子汉。”海伦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你肯吗?够胆量吗?”程杰半激半哄:“我此生遇见的美丽女人都是情义俱全的。”
“我会比她们任何一个都好。”海伦是好胜的:“要是你看不出来,便不会告诉我这许多了。”
程杰说:“你到老妇住那公寓去,替我捎个字条。”
“去便去,我怕么?”海伦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要火并,唐人埠里有的是我的义勇军。”
“你说什么?”程杰倒诧异起来。
“时间无多,先保住你的命再说。”海伦哈哈笑了两声:“把地址告诉我,什么字条,你说,我写,用英文。”
程杰说道:“小仓,今晚零时,有人会来找你,你最好在那儿等着。”
海伦换了左手写字,但并不歪斜:“今晚零时?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呢。”
“那不是问题。”程杰说。
“我现在就去。”海伦说。
海伦刚要上楼梯,程杰问道:“海伦,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伦笑笑:“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回来再告诉你,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程杰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海伦只是任性妄为,抑或与什么来路不正的人有来往,想想,不如干脆睡觉,养好身体,好赴今晚之约。
海伦去了好久还不见人,程杰担心起来,害怕她有什么不测。
直等到午后,海伦终于回来了,程杰放下心头大石。张开双手迎着她:“你终于回来了!”
海伦投进他的怀抱:“原来你也是关心我的。”
“你这么久也不回来,真担心你让人缚起来了。”程杰说完,总觉得有点事情不对劲:“咦,怎么希素没回来?”
“那还不容易吗?父母有事叫她做,她又不敢说在地窖里收藏了你,我告诉她我看守着你好了。”
“你假传圣旨。”程杰道。
“你的字条送去了,你打算怎样?单刀赴会?”海伦问。
“是,”程杰答道:“我会答应替他们运毒,我会故意失手,让警方拿着,把一切供出来,顶多坐牢,我也要为和子报一命之仇。”
海伦像蛇一般缠上他身上,吻着他:“你不会单独的,我已经有安排,我喜欢男子汉。”
“你喜欢的男人似乎很多。”程杰说:“我的女朋友,心中只有我一个。”
海伦听了,好胜之心又起:“女朋友?为了你的好朋友和子,你不惜拼命,假若命丢了,你还有什么给你的女朋友的?”
程杰显得很无奈:“我从来没能力给她什么,她一直在付予。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
海伦瞪瞪眼睛:“她叫你运毒赚钱?”
程杰苦恼地摇摇头:“她痛恨这些东西。”
“她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海伦问。
“在知与不知之间吧,我们分别时没机会谈什么,不过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那好极了,我让她知道,她以后便会不理睬你。”海伦拍拍手:“你不适合太纯的女人的,别浪费她的时间。”
程杰坚决地说:“什么也不可以分开我们的,终有一天她会是我的妻子。”
“言之过早吧?”海伦愈听愈觉得有个无形的敌手,遂要程杰成为她的战利品:“先谈今晚之约吧,你准备怎样?”
“你别等我。”程杰语调温和了起来:“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而已。”
海伦的嘴角春风含笑:“单是这句话,已值得我为你而死了。但我又怎知道你今晚会不会死呢?来,让我再吻你一次,不然我会终生遗憾。”海伦把性感的嘴角凑上程杰的嘴角,紧紧拥着他,深深地吻他。
这时楼梯升起轻轻的脚步声,程杰背着楼梯,海伦面对楼梯,瞥眼间看见那是希素,海伦便更加不放手,享受着希素妒愤交集的神色。
“姐姐!”希素喊道:“罗拔在上面。”
“叫他去死好了。”海伦放下了程杰:“嗯,不,我上去见他。”
程杰一脸尴尬,希素默默地走下来,掩着脸坐下。
程杰从裤袋掏出一个信封,上面有个地址:“希素,假如你明天见不到我,请你替我把这信寄出。”
希素抬起头,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亦意味到有不寻常的事会发生,犹豫地望着他。
“希素,我只能拜托你了,我叫程杰,你姐姐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不告诉她?”希素问。
“她没问,我没说。”程杰道。
希素奇怪起来:“倒不像她平日的作风。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没有恶意,你放心。”程杰说。
“她没有恶意?让我告诉你,她除了恶意之外,什么意都没有!”希素恨恨地说:“别以为她对你有好意,她只爱她自己。别人的东西,她什么都要抢。”
程杰说:“你走吧,也许明天见,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谢谢你。”
“那么你怎样?”希素捏着信封,外面只有个香港邮箱的号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的,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便不会把这封信交给你了。”程杰跟她握手道别,希素但愿他吻她。
……
第八章 荡女豪情
程杰独个儿躺在地窖里,思潮起伏,他不知道今晚遭遇会如何,然而无常是他所习惯的,他也不大担心。
快到午夜,他走出了地窖,一踏出门外,便有部私家车拐过来,有个似曾相识的男声用英语说:“上来。”程杰一看,原来是罗拔。
“怎么是你?”程杰好生奇怪。
罗拔说:“海伦叫我来接你的。”
程杰试探着问:“接我到哪儿去?”
罗拔说:“我怎知道,她只叫我在日本埠那街角放下你。”
程杰犹豫着,罗拔却不耐烦了:“上就上,不上就不上,我和海伦还有约会的。”
程杰问:“她在哪儿?”罗拔说:“在家化妆。你问完了没有?”
程杰知道海伦诡计多端,把这罗拔指得晕头转向。夜深,唐人埠亦无计程车可截,这一定是海伦的安排。
车子到了日本埠街角,程杰认得路了,下了车,跑上他昨天交毒品的公寓,敲门,大门一开,赫然见到海伦交叉着双腿,悠然坐在沙发上。
程杰万万料不到海伦居然会坐在日本埠毒贩交收货物那公寓内。再看,海伦右边坐了个麻皮中年男人,后面站了六个青壮汉子。
海伦的左边,坐着个白发老者,后面也站了一列五六个壮硕男人,程杰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他交货的日本男人。
这个弧形的列阵,令程杰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的一回事。
那麻皮的中年男人首先开口,说的是粤语:“就是这个小伙子?”
海伦用粤语答道:“是。”
右面一列的青壮汉子打量了程杰一会儿,其中一个说:“挑!”那是广东粗口,看来右边的一批是唐人埠的人。
程杰没做反应;只用英语说:“小仓在哪儿?”
那白发老者用日语向左边那列人说了些不知什么,再回头用日音浓重的英语向程杰说:“小仓算是什么东西?”
程杰冷然地说:“我不管小仓是什么东西,害命填命,你!”程杰指着他认得的那日本汉子:“你过来!”
那日本汉子望望那白发老者,白发老者呵呵地笑:“他?他又算是什么东西?”
程杰一个箭步冲过去揪着老者的衣襟:“好,那你才算是东西了?还和子的命来!”
老者气定神闲:“和子不过是个妓女。”
程杰喝道:“你不要再侮辱她,对朋友有义的便是高贵的人。”
那麻皮中年男子开口了:“我们中国人讲义气,这小子没失礼中国人,我们河水不犯井水,这小子交给我。”
海伦连忙一示意:“快拜见司徒大哥!”
麻皮男人说道:“且慢!海伦,你央我帮他,如今我看过了,确是有点胆识,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海伦望望程杰,泪光盈盈:“和子为你做得的,我也做得。司徒大哥,我不食言。”
麻皮汉子掀起海伦的裙子,把她按在地上,脱了裤子,便爬在她身上。
程杰大叫:“海伦,不要!不要……”
那六名中国汉子把他扯住:“要命的便别骚扰大哥。”
程杰头筋暴现:“怎可以当众强奸妇女!”
日本老者呵呵大笑。
程杰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甩手踢腿的,挣开了那六名华籍汉子的束缚,扑上地板死命扯开压在海伦身上的麻皮汉子。在混乱中,程杰脸上身上不晓得中了多少拳。
那群日本人袖手旁观,一脸欣赏小电影的神情。
海伦泪流满脸,喘着气喊道:“程杰,为了你,我甘愿的。”
“不!”程杰一拳往麻皮汉子腭下钩去,麻皮汉子身手异常敏捷,一双蒲扇大的手掌一握便握着程杰的拳头:“好小子,算你有种!”拉起了裤子,便站起来。
程杰一把将躺在地上的海伦扶起来,海伦伏在他怀中抽咽着:“谢谢司徒大哥。”
麻皮汉子对程杰说:“你以为我那话儿是免费看的?试试你而已。要是你没种,我便由得那些日本人把你干掉。”
日本老者说:“为女人而拼命的男人,不适合我用。好!你要他,一个换一个,把端木交出来。”
原来沙发后边还躺了一个人,扎粽似的双手双脚被麻绳缚着,嘴巴让一大块橡皮膏封住,脸青鼻肿的被麻皮汉子的两名手下拖了出来,一把推回那群日本人中。
那叫端木的男子脸色惨白,似乎被送还自己人中比死还可怕。
麻皮汉子一招手:“走!”六名中国壮男便跟他走了。程杰还好奇地回头看,麻皮汉子说:“别多事,他们惩戒叛徒。”
门一关上,程杰听见闷闷而痛楚万分的唔唔声,不晓得他们向那端木施什么酷刑。
麻皮汉子向程杰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我们保护你。”
海伦和程杰被送回店子,程杰感激地说:“海伦,委屈你了,我还以为你是……”
海沦抹抹眼泪:“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淫荡的女人。”
程杰说:“对不起,只因为昨夜……”
海伦说:“我起初恼你,后来又喜欢你而已,我是个直性子的人,不爱装模作样。”
那时背后传来个阴骛蛰的声音:“她现在就是在装模作样。”
两个人都认得那是希素的声音。
海伦哇的一声嚎啕起来,程杰见她哭得好不伤心,便对希素说:“你先回家吧,她心灵上受了很大的伤害。”
希素从未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再不和,也有一丁点儿姐妹之情。
“姐姐,罗拔丢掉你了?”
海伦只是哭:“不关他事,不要告诉他。希素你走吧。”
希素把程杰交给她的一封信,静静地交回他手上。程杰接过了,放在裤袋中。信箱号码是老张的,他把黑泽交给他的五万美元瑞士存款的单据,交给雪儿,至少死后,他可以留给她一些东西。
希素又一次失意地走了,不过程杰在生死存亡之际,仍交封重要信件给她保管;她已经很感安慰,对他更加忠心耿耿。
海伦哭泣到眼都肿了,一双斜斜长长向上吊的风眼,更加妩媚。
“海伦,你不必要这样做。”程杰说。
“那是司徒大哥要的条件,他要我跟他做爱,才肯替你出头向那帮日本人摆平,救你一命。”
“海伦,我怎么报答你?”程杰道。
“你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还能要求什么?爱一个人,是没有条件的。”
“救我命的其实是你。”程杰说。
海伦还在哭,愤怒地哭:“我料不到司徒大哥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奸淫我。虽然他只是试试你,但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我永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海伦,你有侠女心肠,你是我的朋友。”
海伦含悲地道:“我希望你爱我,而不是报恩。”
程杰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才认识我两天,怎知道我叫程杰?”
海伦抚摸自己的胸口:“昨夜你病昏昏的,我从你的裤袋找出了你的护照看过。”
“你想知道什么?”
海伦轻叹:“我想收起你的护照,直到你爱我的一天为止。”
“海伦,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程杰心中对她不无好感。
海伦低了头,轻喟一声:
“那有什么用?你是不爱我的,你说你早有心上人。”
“那无损我们的友谊。”程杰每想起雪儿,便挂念她在遥遥那方,不晓得怎么日夜想他了。
海伦是诱人的,要是雪儿的美是纯清,海伦的美便是冶艳。一向冶艳蛮横的女人低回起来,却有种程杰未见过的夺目凄伤。
“起初,”海伦细诉:“我只是想从希素手中把你抢过来,然后一把丢掉,料不到……”
“料不到什么?”程杰仿佛在看着朵楚楚的牡丹。
“料不到,我向司徒大哥求助,他要我跟他睡觉才肯出头跟日本帮谈判,我都不由自主地答应了。我不后悔,你这么的单枪匹马冲进去,必死无疑。程杰,我不是为了什么义气,只是因为我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
程杰觉得欠她很多,对她甚有爱怜。
“不过,”海伦唏嘘地说:“我做过那件事,虽然救了你的性命,你也会看不起我的,我不要你因为感恩而爱我。”
程杰觉得很难受:“我怎会看不起你呢?何况,司徒大哥并没有真正逼你跟他做爱。”
海伦又抽泣起来:
“我宁愿他在没人知没人见的地方跟我做了,也好过像刚才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把我……”
海伦说不下去了,又哭了一阵。
“他们都知道我是为了你,如果你弃我如破履,我便成为众人的笑柄。”海伦抬起头,那长长媚媚的眼睛少了平日的霸气,却多了几分柔楚,“是的,我生活不检点,我比你年纪大,程杰,我从来没有自认为圣女。”
程杰抱着她:“海伦,我们同生共死过一次,我不会离弃你。”
“不离弃不等于爱,这个我明白的,你走吧。司徒大哥的要求,我去担当,我也像和子一样,求你不再受毒贩利用。”
程杰内心铭感,海伦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心里暗暗欢喜。
“海伦,我也是不想的,那是一念之差。”程杰说:“我一无所有,只是想赚点快钱,那便可以跟我的女朋友在一起,她是极端痛恨贩毒的。”
海伦听了,醋意大起,但是她忍住了,脸上仍带着关怀,到底,除了要据程杰为己有之外,她还有另一个任务。
不过,她想知道程杰念念不忘的女孩子是谁:“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可爱了,告诉我一点关于她的事,或者我可以帮帮忙。”
程杰不想雪儿跟任何污秽的事情连在一起,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海伦妒火更盛,他什么都不肯说,她便无从破坏。
然而,她不愿意让程杰逃过她的爪子。她只是怆然地说:
“好吧,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但是,我爱上了你,我也不能勉强不爱你,为你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我不要求任何回报。”
程杰不禁心软了,一阵愁绪涌上心头:“海伦,你是个很动人的女人,谁能不爱你呢?我只好离开了。”
海伦泫然欲涕:“你想到哪儿去?我陪你,我送你,到底你人生路不熟。”
“海伦……”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就把你送到我们要分别的地方吧。”海伦凝视着程杰。
“海伦,我想看雪。”程杰想及自己前程未卜,在雪花飞舞中跟雪儿相依相偎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
“看雪?”海伦起初错愕一阵,跟着又起了个念头:“我们到多伦多去,现在那边天寒地冻,何况,你有了美国签证,不用再申请加拿大旅客签证。”
“几时去?”程杰问:“愈快愈好。”
“明天,明天我们便去。”海伦说:“不过,我答应了司徒大哥的事不可以不做,先要去见见他。”
“你答应了司徒大哥什么?海伦,不要为了我而献身于他!”程杰激动起来:“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我尊重你,别误会我看不起你。我宁愿死掉也不肯让你被人蹂躏!”
海伦化悲为喜投入他怀中:“只要你这么说过,我便死而无憾。”
程杰搂住她的蛇腰,她的胸脯并不大,没雪儿的丰满,但另有一种野性美。
“海伦,起初我只以为你是个任性放荡的女人,想不到你有侠女心肠。”
海伦白蛇般的长长眼睛野野地瞧着他:“我是任性放荡的,我的玩偶很多,但爱过的人很少,我爱你。”
程杰想起雪儿的话:爱就是爱了,数不出理由的,那时,雪儿认识他才不过几天。
“我明白的,女子常常是这样。”程杰说。
海伦见程杰说话时若有所思,不期而然想像到他的女朋友不是简单的人物。她太想知道她是谁,但她知道程杰不会说。海伦想,管它呢,征服了程杰为先。
她叹了口气,换上一脸愁容。程杰问:“怎么了,海伦?”
海伦摇摇她那把卷曲的长发:“司徒大哥并不要我,他要的是你。他保护你的代价,便是你要替他工作,但是,我说过,我会为你担当。”
“什么工作?又是运毒?”程杰并不笨。
“当然,不然中、日两帮人会说什么?那是各自划分地盘,司徒大哥不喜欢中国人替日本人工作。”海伦说。
程杰顿足叹息:“怎么我老逃不出这个圈子?我一直想向上,而命运却一直安排我向下!”
海伦野中带柔地吻着他:“我们是同命鸟,就多做一次,不然你和我都不能活着走出唐人街。”
程杰心中不禁起疑:“我一提起想看雪,你便马上说到多伦多去,难道这是老早安排好的吗?”
“事有凑巧。起初我还要动尽脑筋,想着怎么说服你去多伦多,嘿,刚巧中了司徒大哥的心意。”海伦咬着拇指。
程杰暗自思量,到了多伦多再算,伺机潜回香港,或者什么地方都好,他手中已有近八十万港市,总可以把雪儿养得无忧。
“好,我们见司徒大哥去。”程杰说。
“我要陪伴着你的,到时别说你要一个人去,你得明白我的心意。”海伦情意绵绵。
程杰抚了抚她的手臂,海伦将另一只手叠在他的手背上面。
两人去到司徒大哥那里,司徒大哥正在搓麻将,劈劈啪啪的好不热闹。
海伦在司徒大哥耳边说了几句话,司徒大哥向后招招手,有个中年男人恭恭顺顺地走过来。司徒大哥指指椅子:“代我搓,输赢不要紧,要紧的是别扫大家的兴头。”
司徒大哥走进另一房间,一脸麻子更显得霸气:“程杰,海伦说你肯去多伦多。好,闲话休提,你曾替黑泽做过事,现在你归我旗下,黑泽那边我会给你摆平。”
“谢谢司徒大哥。”程杰说:“海伦也跟我去。”
司徒大哥脸无笑容,眼含厉色地向海伦道:“爱这小子爱得死脱吗?也好,装做未婚夫妻去。若有什么闪失,你们两个不要回来见我。”
程杰问:“我并没有什么经验,为什么选中我?”
司徒大哥咧嘴一笑,两颊的麻子仿佛都在跳动:“你是亡命之徒,亡命之徒最合我用,何况你是新脸孔。”
“我要准备什么?”程杰问。
司徒大哥按按桌子下的电铃,一男一女从侧门走了出来,男的打量了一下程杰的身材,转头便拿出一套西装、一件厚呢绒大衣和鞋袜给他。女的亦拿了件厚呢绒大衣给海伦。
“过隔壁穿上。”司徒大哥对程杰说。“护照在身上吗?”程杰点点头。“换好衣服回来这儿。”
程杰奇怪地道:“回来这儿干什么?”司徒大哥说:“等着上机。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离开?”程杰问:“那么海伦呢?”
司徒大哥拉开抽屉,把一本护照啪地放在桌子上:“这就是海伦的护照,她欠我债,护照是抵押品。”
“她欠你什么债?”程杰想也想不到海伦居然要以护照作为抵押。
“不关你事。”司徒大哥说。
程杰倒不明白了:“这回你把护照交回给她去加拿大,岂不是等于无条件交还于她?”
“一切都是有条件的,总之我叫她做什么她便要做,你不要多事。”司徒大哥说。
这时海伦换好衣裳出来了,那女人把枚订婚钻戒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两件简单行李放在地上。
司徒大哥说:“是你们的行李,到时会有人到酒店找你们,他们要取什么东西你们便给他们什么东西?”
程杰问:“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司徒大哥先不回答,只是凝神看着程杰。程杰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我们根本不知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那便无从慌张起来,你放心,我会神色自若的。”
司徒大哥再望了他一阵:“小子,别太精刮,也许你的行李上、大衣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总之你不会晓得在哪儿。”
海伦倒有点紧张,挽着程杰的手臂:“我也只是想陪你而已,我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你两个坐着,到时有车子送你们到机场。”司徒大哥说。
程杰看看机票:“还有六个小时才起机,为什么要坐在这儿?”
司徒大哥不耐烦地答:“我方才已说过一次了,我的话,不说第二次,你最好记清楚。”
程杰和海伦坐了四个小时,那女人把海伦叫了去另一房间,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海伦才再度出来。
“去机场吧。”司徒大哥命令着部下。
在车子里,海伦没作声,只挽着程杰的手臂。“海伦,要飞多久?”程杰问。
“四个多小时吧。”
在机上,海伦不喝水,也不吃餐,程杰奇怪地问:“你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吃不喝?”
海伦说:“我不渴也不饿。”程杰摸摸她的手,冷冰冰的。
“别太紧张,海伦,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杰觉得她的神态有点反常。
“嗯,我想是我的经期来了,又没带卫生棉条,让我去洗手间看看有没有。”海伦提着皮包去了,不久便回来。
“应该是来的时候了,偏偏大麻子不许我离开,只好用机上那些又厚又笨的卫生巾。”海伦边说边塞了四包浅蓝韧纸包着的卫生巾进皮包里。
程杰不懂女人这些东西,也不大在意,只是想知道她欠大麻子什么债。海伦说:“为了你,我欠大麻子的是人情债,他要我把护照交给他,才肯跟小仓那帮人赎你出来。”
“为什么要扣起你的护照?”程杰不解。
海伦答道:“大麻子要肯定我不是代日本帮做鬼头,骗他入陷阱,扣起我的护照是最好的保证。”
“海伦,我也不晓得走什么运,遇上你,帮我这么多忙。”程杰道:“其实我也有点倦了,整辈子老在逃逃逃,跑跑跑。”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海伦安慰他:“你休息一下吧,到底你昨天还病着。”
飞机到了多伦多机场,海伦和程杰在排队入境,只见警卫拖着警犬,走过每一个入境的人身边,警犬敏锐地嗅着,看来海关在严查有没有人带毒入境。
程杰和海伦都一阵心寒,不过警犬经过他俩身旁,却没停下。两人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担心行李,因为身上没有,行李中便有,海关这么检查严格,实在不易过关。
认领了行李之后,海关人员叫他们把箱子打开,什么都一股脑儿丢了出来,逐件检查,同时摸摸箱子有没有暗格,出奇地没有查出什么,程杰实在想不通司徒大哥把毒品藏在哪儿。
海关人员继续搜他们的大衣,亦顺利通过。“请把皮包打开。”海关对海伦说,海伦把皮包打开,海关看见里面有四包卫生巾。海伦不好意思地说:“在飞机上拿的,上了机才发觉月讯来潮。”海关对另一个女海关人员说:“带她进房间。”程杰的心怦怦地跳。
程杰在外边忧心如焚,正思量着海伦若被扣留了怎么办。
在搜身房间里,女海关人员对海伦说:“把衣服脱光。”海伦只好脱光了,她没有戴胸围,只余下内裤。“拉下内裤让我看看。”女海关员冷峻地命令着。海伦脸红红的把内裤拉下,内裤上有张自动粘贴的卫生巾,上面有点点经血。
“这卫生巾是你在机上拿的吗?”女海关员问。
“是的,跟我皮包里的一样,本来不想拿那么多,不过怕一时买不到……”
“得了,得了,穿回衣服。我只是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月经来了而已。”
程杰等了半个钟头,度秒如年,看见海伦出来,女海关员点点头:“你们可以出去了。”
在计程车里,海伦说:“羞死人了,连卫生巾都要看看是否真正有经血。”
计程车到了约维区的一间酒店停下了,司机说:“这区离华人聚居的史加保鲁区很远呢,不过这儿的精品店货色最好。”
两人进了个套房,程杰想了一会儿:“这是什么玄机?我们身上都没有东西,行李里面也没有。”
海伦说:“我希望来找我们的人早点到。”
程杰看她像不舒服,给她倒了杯水,海伦没有喝。
不久门铃响了,一双华籍老夫妇进来了:“呀,囡囡,好久不见了,爸妈好吧?”海伦望望程杰,程杰知道她并不认识那两个人,先观望着不作声。
老头子说:“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了?真正跟你妈妈说的一般俊。”
海伦这时才说:“爸妈有手信带给你们。”
程杰正在猜他们会拿走箱子里的什么,料不到他们正眼也不瞧箱子,也不瞧他们的大衣。
老妇把海伦叫到洗手间去,一会儿便一同出来坐着。海伦把皮包里四条卫生巾交给她,程杰奇怪他们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坐了几刻钟,海伦忽地道:“我肚子不舒服,要去洗手间。”老妇居然跟着她进去。
海伦和老妇进了睡房的洗手间,留下老翁跟程杰坐在套房的客厅。老翁笑道:
“女人的事,我们男人不明白,不如到咖啡室喝点东西。”程杰只好随他下去了,老翁扯着他大谈加拿大生活和移民的事,一谈便是一个多小时。
程杰愈来愈担心,放下还没吃完的三明治,回房间去了。
只见海伦脸色惨白,躺在床上。老妇说:“她肚子疼,躺一下便没事了,我们告辞啦。”
他们走后,程杰忙问海伦:“他们什么也没拿走?”
海伦摇摇头:“要拿的都拿了。”
程杰记得那老妇只拿了海伦的四块卫生巾,问道:“不用说,海洛因藏在那四块卫生中内,怎么海关查不出来?为什么老太婆拿了那四条卫生中还不走?”
海伦说:“不是四块,是五块,包括我戴着的一块。海关拿着我,要看看我是否真的月事来潮。”
“那是不是?”程杰问。
“当然不是,我其实没拿过加航洗手间内的卫生巾,那都是预早造定的,在厚棉花内藏了海洛因。我粘在内裤里的那块,是我自己洒上些血浆的,那块里面也有海洛因,只不过海关关员相信我是月经来潮而已。”
“那么你还跟老妇在洗手间干什么?”程杰问。
“你猜呢?”海伦蛊惑地一笑。
程杰想一想,不禁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别告诉我你把一部分海洛因吞进肚子里,你在机上一直不吃不喝,就是怕泻了出来。”
海伦抚了一下他的脸:“程杰,你天生是邪门的,是,未上机前我吞下了用厚塑胶珠子密封的半公斤海洛因,他们一来,我便服了泻药,把那些珠子泻了出来。”
“那叫我来干什么?我身上什么都没有。”程杰很是懊恼。
“你想看雪嘛,看,窗外正飘着点点雪花。”海伦眼中一片柔情蜜意。
“海伦,大麻子没理由让我免费旅行的。”
“程杰,本应吞下海洛因珠子的是你,但是我见你昨天还在呕吐,所以向大麻子要求,代你吞了。”
“那些珠子有多大?”程杰不明白她怎么吞得下半公斤那么多。
“每颗波子那么大吧。太小了,怕泻不清光。”海伦揉着胃部:“真难受啊。”
“你肯定全部都泻了出来?不然溶掉一颗,你会中毒而死的。”程杰说:“看你这虚脱的样子,真令人担心。”
海伦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脸孔相距不及五寸,海伦朱唇半启,粉红的舌尖像蛇一般吐了一点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