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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4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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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甲之类武士搏杀之物,每一样都不是凡品,战刀龙雀就摆放在第五阶,映着朝阳光芒,刀身上血色滚动!时隔多日,宋阳终于再见到自己的刀,只于刹那,全身血液都做!

  龙雀在此。

  而最高阶上,陈列的是一把暗红色的长矛。只要是燕人就能认得,这是燕祖麾下开国大元帅、燕史第一猛将罗立棠的兵刃,功勋之器。

  能被景泰拿出来当作奖品的武器大都如此,不仅本身就是神兵利刃,且来历惊人,积淀沉厚。龙雀宝刀虽然不凡,但比起‘底蕴’,就有些单薄了,且辨器观剑的能士举得此刀太过沉重,不适合真正厮杀,所以只把它列在了第五。

  龙雀不甘,宋阳不甘,尤太医也不甘,但此刻只有忍耐。

  不止宋阳忍耐,从四国使节到睛城百姓,所有人都在忍耐——皇宫大门始终紧闭,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燕帝景泰还没有召见使节的意思。

  全无任何消息,皇帝不召见驾,这擂台又怎么打?

  越等就越焦躁,使节还好说,心里再怎么急也不可能上前去敲门,只有忍了,可百姓们耐心有限,虽然不敢高声喝问,但小声议论总是免不了的,谁也不知道皇帝又怎么了……皇帝没事,只是不甘心。自从他登基以来,国师对他应承过的每一件事都会兑现。国师说过,他要带人登擂,助大燕横扫四方夺魁一品。他答应过的啊,景泰打从心底不想相信,国师会食言、国师回不来!

  所以他等……大臣已经小心翼翼地催促过几次,景泰就是不想动,仿佛他一‘开擂’,国师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似的。

  直到午时三刻,再也没办法等下去了,景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在下首待命的罗冠:“你带队……打得赢么?”

  罗冠笑了笑,如实应道:“还没打,不好说。”

  景泰想了想,忽然笑了:“那就打过再说!”这一个笑容过后,眉宇间的犹豫、目光中的不甘、神情里的不安也尽数退散一空,换做神采飞扬,整个人也随之饱满起来,他又变回那个执掌生死、志在天下的燕国皇帝!国师回不来,日子还得过下去,走着瞧吧,景泰还在!

  ……

  未时正,一阵隆隆鼓声从皇宫内震起,随即宫门大开,罗冠身负长弓,率领九位好手鱼贯而出,燕国武士终于现身,睛城百姓霍然大喜,欢呼声震天。

  景泰也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召见使节入宫觐见,而是率领朝中重臣,直接登上皇宫城楼,从高处鸟瞰宫前,他一现身,当即有太监高声宣礼,万民躬身叩拜,口中高呼‘万岁’,无数声音汇聚一起,声浪直冲云霄。

  景泰不存半分颓色,哈哈大笑着挥手:“盛世之擂,共鉴一品,繁文缛节一概免去,罗冠,现擂!”在他身后早都并肩站立八个禁卫高手,齐声开口替皇帝传谕。

  宫前罗冠扬声喝应:“领旨,现擂!”喝声响起同时,翻手解下长弓,接连七箭直取笼罩擂台巨幅红绸。

  陈返一脉观日以悟箭意,罗冠尽得恩师真传,比起全盛时的陈返只差一线,七箭之中或朝阳、或艳阳、或落日,每一道都裹蕴玄光,但每一道箭意都各不相同,流彩闪华光艳夺目!拨弓有先后,箭矢射中红绸却落于同一瞬间,随即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随风摆动、全不受力的巨大红绸,竟被陈返七箭彻底震碎,千万碎屑仿佛烟花暴散!

  回鹘、吐蕃、犬戎三国武士人人皱眉,罗冠七箭堪称神技,足以震慑全场。景泰则哈哈大笑,燕人再次爆发出震天欢呼。

  当碎绸散去,新的一品擂也终于现出‘真身’,待看清它的模样,包括宋阳在内所有人,都在心中吃了一惊……哪有什么高台,目光之内,只有一座巨大铁笼。

  由此,这次比擂的方式也再明白不过……困兽之斗,决死一品!

  第六十六章 扬刀

  一品擂由大燕承办,擂战的规则也由燕国来定,当然,其他几国在之前可以提出要求,而回鹘、犬戎等国的要求异常简单:怎么打都无妨,只要公平就好。

  燕国定下的擂战规则公平的很:不分场次不抽对手签,不存晋级更谈不到复赛决战,所有武士进入铁笼,打到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赢家!

  订下这个规矩的人是景泰。

  但是擂中有关‘投降’的规矩却有些古怪,开战初始只能死战不许投降,只有剩下三支队伍的时候,才允许投降,但那时哪家想要弃剑认输,非得其他两国武士全都同意,才能离开铁笼……

  胡大人心思转得快,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给一众部属微笑解释:“在蛮夷三国之中,有一队大燕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才订下这样的规矩,应该是犬戎吧,待会儿开擂,燕多半会倾全力先去击杀犬戎武士。”

  观擂的燕人情绪高涨,谁都明白待会儿的擂战,无论是‘激烈’、‘精彩’还是‘混乱’,都远超最初的想象。关乎国体,再加上这样‘火上浇油’的规则,这一战又怎么可能平静收场。

  太监高声宣读过规则,随景泰一挥手,炮号震动睛城四隅,十名力士转动绞盘,嘎啦啦的刺耳响声中,铁笼大门打开……南理使官胡大人略略有些迟疑,按照‘流程’,自家奇士应该先行登台,当着全城燕人面前献上独门技艺,可现在哪有高台可蹬,钻进笼子里去表演么?当真没什么体面可言了。

  而意料之外的,太监的选号响起,并未招呼南理奇士,而是请大燕武士进入铁笼,罗冠打了个手势,带领身后高手遥遥向景泰施礼,跟着率领手下迈步走入牢笼,占据东方一隅。接下来太监一一点唱、回鹘、犬戎、吐蕃依次入场,各占一个角落。

  胡大人和身旁的副官对望一眼,副官低声道:“看情形,马上就要关门开打,不打算让咱们献技了。”说着,又冷笑补充道:“景泰为人小气,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出来,以为把咱们放在一旁不闻不问就削了我们的脸面,却不知道真正惹人笑话的,就是他自己。”

  胡大人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宣号太监把目光转向了南理队伍,微笑着唱道:“请南理豪杰入擂,五国大较便可以开始了!”

  副官啊的一声低呼,胡大人也眉头大皱,一时之间还道自己听错了,直到燕国太监再次宣唱,他才一惊而醒。不仅南理众人吃惊,就连已经进入笼子的陈返、阿夏以及一众回鹘武士,也都皱起了眉头。

  胡大人遥遥对着景泰辩争:“五月初五时,当着满朝文武与各国使臣面前,陛下金口玉言,说南理不用赌这一局,回鹘、犬戎与吐蕃也并无异议……”

  他也要靠身后的大嗓门手下代为传话,说完前半句,稍加停顿正想继续说下去,景泰就哈哈大笑,摆手打断:“胡大人再仔细想想,当日殿上,朕说的是:南理未派武士,就不用放赌注进来了。若差了一字,朕给你端茶道歉……朕只说你们不用放赌注进来,何时应承过你们不用打这一擂?”

  就凭南理这十个奇士,进了铁笼就休想再活着出来,等胡大人回到凤凰城,丰隆又岂能饶了他,当即甩动大袖抗声道:“陛下自己也说,南理派来的人不是武士……”

  景泰摇头笑道:“不是武士,至少都是活人吧,如何不能入擂,再说朕已经着实照顾你们了,胡大人要懂得知足、懂得感恩才好。”

  胡大人怒斥:“胡某人老眼昏花,看不到陛下的照顾在哪里,又何谈感恩!要我知足,除非胡某人分不清何为齿冷,何为知足!”左丞相当真翻脸了,出口都不再客气。

  词锋刺耳,立刻招来无数燕人斥骂,胡大人脸色铁青,根本不去看周围无数燕人,只把目光牢牢盯住高高在上的景泰。

  景泰却毫不动气,摆了摆手压下臣民鼓噪,继续笑道:“南理不用拿出一文钱的赌注,就能入这场万金、江山、皇子的豪赌,你们输了,什么都不用拿出来,若是赢了,就能拿下大大的彩头,这不是照顾又是什么?照顾的很了。其他几国,连朕的大燕在内,谁可也没有那样优待。”

  “还有……朕一直想问问你们南理,若不敢赴擂,你南理派出使节来这里做什么?!胡程孝,你眼睛花了,却还没瞎吧!你仔细看看,回鹘、吐蕃、犬戎,哪一国不是派遣豪杰武士来赴擂一品,一样的国书,一样的言辞,为何就你南理派了些不知所谓的怪人来?朕知道你有话讲,你们捉住了国书上的文辞做功夫,南理的闲人还真是不少……可你们怎么不再仔细看看国书,就算是‘奇士’,也是要入擂的!”

  办擂的国书上确实写了要入擂,但按照事前南理朝廷事先想象,自家派去的不是武士,对方总要讲个风度,不会让奇士登台去和别国武士打杀。

  再退一步,就算真的登台也没关系,己方的人不是武士,上台认输不丢人,对方若追打只会落下个胜之不武的脏名声,谁也不会去主动讨这个恶名……可铁笼里‘投降’的规矩明明白白,只有剩下三国勇士的时候才会有投降之说。

  到了现在,左丞相也终于恍悟,景泰当初定下这条规矩,一半固然如胡大人之前所料想那样,要把宿仇犬戎的武士全部杀灭;而另一半原因,干脆就是为了十个南理奇士。

  南理奇士比着普通人也强不了太多,陷在铁笼中又哪有生路。

  景泰就从未想过,让十个南理奇士活着回去……

  国事,不是不可以耍赖,南理派些奇怪能人来赴擂就是耍赖,但一定要有站得住脚的道理才行,景泰已经站住了道理,不管派来的是什么,都要入擂的,胡大人若再抗辩,当场被拿下入狱对方也不是办不到。

  胡大人咬牙片刻,转头望向了从南理护送一行使节赴燕的禁军将领,后者明白他的意思,从容一笑之后,对手下道:“本将当为南理一战,赴擂一品,还有哪位兄弟……”

  话没说完,城楼上的景泰就戳指怒指,说了句什么,片刻后侍卫怒声代传:“赴擂之人早已登记造册,临场换人,真当这一品擂是你家的菜园子么,还能容你挑挑拣拣?!想要换人容易,把那十个奇士杀了,朕就允你再换十个人!”

  最后一条路也被景泰堵住了。

  事已至此、必死之局,南理奇士也真都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阿伊果第一个翻脸:“打就打,怕个龟儿子么得!”左手拉起南荣、右手拉起宋阳,就要迈步进入铁笼,小南是一定要拉的,另一个她本想抓施萧晓或者萧琪的手,可那两个人都离她有些远……宋阳却岿然不动,反倒拉拽了阿伊果的脚步,黑口瑶眉头大皱,问他:“你娃不像怕死的哥子哟!”

  宋阳摇摇头,示意她少安毋躁,抬头望向景泰:“未带兵刃,如何入擂、拼杀?”

  景泰伸手遥指瞎子手中的盲杖:“他那根棍子不就是兵刃么?”

  所有燕人一起随自家皇帝哄笑,瞎子自己却茫然不觉,等侏儒和他把事情说清楚,瞎子勃然大怒,已经死到临头,还要再受奚落,又有谁能忍得下,双臂用力咔吧一声,愤然撅断了自己的盲杖,尖声叱喝:“拿刀来,你家鬼谷仙翁要用钢刀!”

  侏儒也一反常态,非但没和瞎子唱反调,反而跟声附和:“拿剑来,火真人问剑称尊!”

  之前胡大人有些太谨慎了,他猜到景泰可能会找麻烦,为了不给对方口实,在出行前把能避免的全都避免了,随行的护卫南理护卫都未带兵刃,没法子为同伴递上武器。

  南理奇士决意入擂,景泰已经遂了心愿,若不许他们执刀就显得太小气了,当即笑着传旨,命城下军卒给奇士们送上武器,瞎子、老道、包括二傻萧琪在内,不管会不会武全都选了件武器,其中二傻最老实,选了一只大大的盾牌,对萧琪小声道:“莫担心,我护着你们。”

  唯独宋阳不去挑选兵刃,伸手指向小台上的龙雀,问景泰:“选这把刀行不行?”

  景泰先是皱眉,可随即又大笑了起来:“那是第五名的奖品,你们也只能是第五名,算起来,这把刀倒还真是你们的,也罢,若能拿得动就拿去吧,临死前摸一摸,总不算白来一趟。”

  不用别人经手,宋阳飞身登上小台,把龙雀抄入手中,那一个瞬间里,宋阳仿佛听到,冥冥之中有一声清脆啼鸣!

  尤太医留下的战刀,终于再回到手中,虽然宋阳早有准备,可心里那份激动轰荡开来,不久前看到它的时候全身鲜血都告,此刻把它握在手中,发肤、皮肉、血脉真就要炸裂开来,想哭又想笑啊,绝无法压抑也不想去压抑的强烈情绪,带动他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景泰和无数燕人却还倒这刀子太沉,宋阳的颤抖是因为拿不动它,哄笑再度响起,而片刻之后,宋阳陡然开声大吼,之前颤抖的身形此刻稳如磐石稳,单手擎刀高举向天……扬刀、亮刀。

  亮给天上的那个人看!

  第六十七章 笼斗

  宋阳为首,带队向着铁笼走去,胡大人脸色晦暗,双手抱揖对着十位奇士深深一躬,再抬头时一双老眼水光隐隐:“是老夫把诸位奇才带来燕国,不料却害了你们的性命,胡某无能……”

  话没说完,宋阳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老头子的肩膀,轻声道:“甭别扭,打着看,有什么话等我们出来再说。”

  胡大人愣住了,出来再说?我倒是还能说,可那时你们还能有人听到么?

  宋阳笑容轻松,十位南理奇士走入铁笼居中而站。外面的力士松动绞盘,铁门徐徐闭合,隔绝了笼子与外界,而这个空子里,笼中发生了件让人没想到的事情:

  回鹘主将阿夏带队上前,先对宋阳施礼,虽不是全礼貌但恭敬毕现,宋阳回礼同时对阿夏说了句什么,再之后回鹘武士把南理人尽数挡在了身后。

  燕人议论纷纷,就连同在笼中别国武士也面露疑惑,回鹘人要护着南理么?中土世上相距最远的两个国家,什么时候变成盟友了?

  回鹘、阿夏已经表明了态度;而在铁笼之内,还有一份不用摆出、只于双方心中都明白的态度……燕主将罗冠与宋阳的目光碰触了下,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些笑意。

  宋阳转回头,对施萧晓低声道:“待会儿打起来,你我着意护着点大伙,应该没人直接来找咱们的麻烦,就注意别被恶战殃及到。”

  施萧晓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角落中的吐蕃主将扎西平措忽然阴声冷笑,汉话半生不熟:“南理想要托靠回鹘庇护?离得有些太远了吧,还不如并入我们吐蕃,我家王上宅心仁厚,多半会赐丰隆一个藩主位子,南理子孙万代永得吐蕃护佑,岂不是好。”

  宋阳都懒得去看他,头也不抬地应道:“不用了,昨天晚饭的时候商量好了,明天午饭的时候南理回鹘南北出兵,就此瓜分了吐蕃,以柴措答塔宫为界,南面归吾皇丰隆;北边归回鹘大可汗。”

  柴措答塔宫是吐蕃大活佛的金殿,是高原上至高神庙。

  阿夏闻言,露出个狐媚笑容,问宋阳:“柴措答塔宫又该怎么分?”

  宋阳想都不想:“一楼我的,二楼给你……它一共几层?”

  扎西平措勃然大怒,心中的圣地被敌人随口亵渎,哪还忍得下怒火去等待开战号令,怒吼一声,率同手下发力急冲,阿夏大笑了一声,双手弯刀挥舞如风,招呼手下冲锋迎敌!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景泰就猛一挥手,又是一声炮号震耳,一品擂就此开始,罗冠弯弓一箭直取犬戎首领,麾下好手刀剑并举飞扑草原宿仇。

  南理这边没有丝毫迟疑,宋阳横执龙雀,施萧晓大袖鼓荡,护住自家同伴后撤。

  ……

  除去南理,中土另外四座强国仇怨复杂,燕人最恨犬戎,其次憎恶吐蕃;犬戎把燕人视作生死仇敌,但他们对回鹘也恨之入骨;吐蕃与回鹘誓不共存,对大燕就稍差一些,可仍是百年之敌。

  而大燕和回鹘并不接壤,不存领土之争,并没有直接矛盾;吐蕃与犬戎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可无论是中原与沙漠,或者高原和草原,即便没有长年兵祸,彼此间也全无信任可言。笼中争胜,根本就不会有盟友,哪怕是临时的结盟也不可能存在,除了自家武士人人都是仇敌,除却乱斗、混战,绝不会有第二条路走。

  可景泰不知道宋阳的颈子下挂着萨默尔汗的火芯玉,更不晓得因为陈返,宋阳与罗冠结缘。

  对阿夏而言,宋阳就是王驾;在罗冠眼中,自己只有‘半年’可活,宋阳是师父晚年唯一的依靠。两个人非但不会伤他,还会拼劲全力保着他、护下他的性命……是以景泰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本来应该是一场混乱恶斗的一品擂,因为南理人的加入,突然变得‘有秩序’了。

  刚刚进入铁笼时,宋阳对阿夏低声说的那句话是:放心大燕,可以专心对付吐蕃。

  而罗冠修为惊人、又久历江湖,心思岂能差得了,虽然之前不知道宋阳和回鹘的关系,可是一见阿夏和手下武士的态度,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专心对付犬戎,把草原上的狼子打掉……只杀光犬戎还不够,自己手下的燕‘卒’也得死干净。这样一来,只要回鹘再杀光吐蕃,笼子里剩下的便统统是自己人了。

  就算回鹘不敌吐蕃也无妨,大宗师目光如炬,大概能看出,两队实力在伯仲之间,就算吐蕃赢了,也只能剩下三两个重伤残废,挡不下他三箭……

  聪明人间的默契,不用非要聚在一起商量上一阵,开战之前宋阳和罗冠对望过一眼,便足够了解彼此的心意了。

  铁笼出奇巨大,其中大燕斗犬戎、回鹘战吐蕃,南理一行溜溜跑到笼子角落,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们……南理的奇士现在的状况,和外面观战的睛城百姓也不见太多区别,只不过奇士们站的更近些,对两个战团看得更清楚些。

  景泰脸色铁青,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混乱,未免让人有些失望,但笼中恶战的激烈,还是远远超出了燕人的想象,能被国家选中的赴擂武士,又怎么会是平凡之辈,或名震一方、或勇冠三军,每一个人都身负绝技、名副其实,四队高手分作两个战团,身形起落生死相扑!

  巨响轰鸣不休震落心底、刀剑光芒闪耀搅碎目光,看得所有人都心神荡漾,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小半座睛城都渐渐起来。

  阿夏双刀翻飞刚柔相济,左手长刀每一斩都凝聚巨力,右手弯刀则轻灵诡异来去无踪,和她对战的是吐蕃主将,扎西平措左手重盾右手战锤,全然是战场上的搏命打法,不分生死决不罢休,两队主将凑到一起拼命全不管旁人,他们的手下也是各自为战全无配合可言,打得简陋、原始但足够凶猛。

  相较之下,另一个战团更有章法,犬戎十人有合击战阵,随主将号令穿插有序依次进击,拼斗良久阵势始终不乱,燕‘卒’也是三两配合,一次次冲击敌人,罗冠则始终在外围游弋,从不近身搏杀,不过敌阵中每有一线破绽、或有同伴遇险,必会有一道猎猎金光自他弓上激射而去!他一个人对犬戎战阵的压力,比起另外九个同伴加起来也不遑多让。

  ……

  转眼一个下午堪堪过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打到现在,笼中竟无一人被杀,势均力敌的恶战,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天色渐暗了,燕国士兵奉命点燃早就在设立在铁笼附近的油鼎,转眼火光大作,映照着笼中的苦战,更显凶险。

  施萧晓微笑从容,但充盈在大袖间、来回运转滚动的内劲始终不断,心里一直在戒备着,以防随时会飞过来的暗器、冷箭,不过旁人可没有和尚那份耐心,铁匠萧易犯了‘职业病’,对铁笼的质地产生浓厚兴趣,一边敲敲打打,一把拉过侏儒老道,低声讨论着……侏儒擅火萧易擅炼,他俩倒是真算得好搭档。

  阿伊果、二傻不知什么时候都坐在地上了,黑口瑶张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哈欠传染,二傻把巨盾垫在屁股底下,也跟她一起打打哈欠,呜哩呜噜地问宋阳:“咱不打么?那他们什么时候打完?”

  龙雀的刀也早都拄在地上了,这把刀不轻,总举着也不是个事,宋阳笑着应道:“一时半会打不完,不过待会儿我会动手。”自始至终,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阿夏与扎西平措的对战上。

  二傻哦了一声,嘟囔着:“我有点饿了。”一边说着,一边往笼子外面张望,继续唠叨:“胡大人喝茶水呢……”

  又等了一阵,外面观战的燕人也没了之前的兴奋激动,总也见不到血浆、听不见惨叫,打得再怎么精彩看得久了也让人觉得无聊,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想起了擂中的南理奇士,不知哪个大嗓门最先喊了声:“南理人,光会看着么?我家的猫狗都比你们更活泼些!”

  随即哄笑声四起,各种谩骂接踵响起,从四面八方传来,嘘声越来越吵,喧闹了好一会儿,嘲笑声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渐渐汇聚、最终所有人的口径完全统一,变成了三字响亮:“南理,懦!”

  对激烈打斗的喝彩,哪如欺负弱者的谩骂来得快活,三字往复不休,吼声浩浩荡荡,听着万民齐声大骂,城楼上的景泰也总算缓和了脸色,露出些笑意。

  宋阳不为所动,仍是紧盯着自己最在意的战团,口中对并肩而立的施萧晓笑着说了声:“外面那些人,真够煞笔的。”

  施萧晓知道宋阳一阵阵的粗俗不堪,但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脏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道:“你嘴下留情,你不斋口,可我还得斋耳呢。”

  宋阳笑道:“假和尚,等出了笼子,我带你去无关风月坊转转,帮你选个漂亮尼姑。”说完,想了想又问:“你的笛子带着了没?”

  施萧晓点点头,短笛从不离身,之前负责搜身的燕吏反复查验,见只是普通竹笛,又知道他们没机会入宫面圣,也就容他带上了。宋阳踏上一步,把所有同伴都挡在了身后,继续道:“干等无聊,吹个曲子听听?放心,这会儿我来守。”

  施萧晓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说着自怀中取出短笛呜呜吹响。

  他的修为本来不俗,于曲中贯注内劲,笛声悠扬、也谈不上如何响亮,但却飘散全场,即便周围嘈杂,方圆百余丈内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笛声曼妙,却无疑是最直接的挑衅,睛城燕人的喝骂陡然高涨,宋阳和阿伊果、瞎子、侏儒这些狐朋狗友则哈哈大笑……

  第六十八章 断碎

  一曲吹完,施萧晓稍作停顿,笛声忽然一转,变成了回鹘人的家乡调子,其中的鼓舞之意不言而喻。恶斗中的阿夏大笑了一声:“多谢!”

  笼外鼓噪声惊天动地,施萧晓却吹得神采飞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笛声中,当回鹘曲临近终了,他正准备再换新调的时候,遽然身边响起一声铿锵大吼,沉重脚步踏碎青砖,只是一人一刀,荡起的声势却仿佛一头着了火的巨兽,宋阳猛扑而出。

  龙雀冲,于毫无征兆中宋阳扬刀、出手,龙雀宝刀颤颤轻鸣,饱含欢呼之意,刀身上血光流转,浓浓的血腥气息随主人的冲锋霍然弥漫!

  奔雷一击,直指扎西平措。

  既然有机会,任初榕托付的事情,还是亲手完成更好,从进入笼子开始,宋阳就准备杀人了。龙雀在自己手中,从未斩落人头,吐蕃第一勇士的血,总算也不亏了它的‘开张’。

  每一击都是孤注一掷,偷袭也不例外……孤注一掷的偷袭!

  赤手时,宋阳的修为稍差于宗师,但宋阳所有的修行都是为了这把刀,当它在手,即便真正宗师也要暂避其锋。扎西平措做梦也想不到,南理人中竟还有个宗师!他全副精力都在应付着阿夏,等察觉到危险时,眼前已血河倒泻,龙雀一斩当头!

  破盾、入肉、碎骨,两段。

  扎西平措临死的惨叫,刺传千万耳鼓。

  若小捕在场,当会吃惊尖叫吧。宋阳这一斩与她‘见到’情形一模一样……周围很乱,好像有几千几万人围住,他拿着一把很大的刀,厮杀。只是小捕看得不全、看得不清,她没见到那只巨大的铁笼。

  干净利落的斩杀,突兀而起,弹指寂灭,毫无征兆又仿佛顺理成章。

  喧闹的燕人陡然安静了,人人目瞪口呆,一时间谁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南理小子出手了、只一刀就把大名鼎鼎的扎西平措砍成了两截。

  直到宋阳擎着大刀重返同伴身旁时,燕人的惊呼与欢呼才同时响起,惊呼自不必说,欢呼也并非送给宋阳,而是……终于见血了!

  无论什么样的声音,从千万人口中同时发出,都会变成轰轰巨响,宋阳甩掉龙雀上的血迹,对施萧晓笑道:“看,我说他们都是煞笔,没错吧。”

  施萧晓的笛子吹不下去了,目光里又显出戒备之色,乱战的平衡被打破了,凶险随时降临。

  而铁匠萧易见到龙雀攻破吐蕃坚盾的威风,明显大吃一惊,几乎都忘记现在的局势,快步走到宋阳跟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宋兄弟,你的刀能、能不能给我看看?”

  宋阳笑了笑,略显歉意:“我还舍不得放开它,拿在我手里你看成不?”

  刚刚到手不久的龙雀,宋阳舍不得它离开自己的手掌,哪怕片刻。萧易一个劲地点头,口中连连应着:“成、成、这就成……”俯下身子,仔细去辨识龙雀的材质、炼法,眼睛越来越亮。

  仿佛‘不死人’的魔咒被破除一般,铁笼之内,随着扎西平措的横死,一声声惨叫接踵响起。不止回、吐的恶战,燕与犬戎的激斗也开始现出伤亡,罗冠叱喝连连,身形化作一道疾风,围住战团迅速盘绕,金光颤颤不停出箭,血浆飞溅,人命凋零!

  铁笼内外,千万人中,单打独斗罗冠称尊,是以没人能看得出他未出全力,即便宋阳也无从察觉他的‘巧妙’,不过宋阳看得到,死掉的燕国豪杰,一点不比草原猛士少。

  吐蕃主将惨死,回鹘士气高涨、实力猛压出强敌一筹,可生死关头,吐蕃剩下的战士无一退缩,最后的念头不过四个字:同归于尽!远胜初时的惨烈,最后的决战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来自高原的勇者尽遭屠戮,甚至连一具全尸都不存。但回鹘也遭凶狠反噬,六人阵亡,幸存的四个个个重伤,阿夏也不例外,肚子上中了一刀,鲜血泂泂涌出,染红战袍。

  与此同时,另一个战团也进入最后决战,犬戎伤亡过半战阵彻底散乱,燕卒四死三伤再无配合可言,各展手段近身肉搏,罗冠也收弓抽刀加入乱战,敌住犬戎主将。

  所有人都瞩目战团,唯独铁匠一个,对龙雀愣愣出神,直到宋阳问他:“看出什么了?”萧易才一惊而醒,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刀子卓绝,靠着它能斩断铁笼!”

  铁笼的材质不同凡响,按照萧易的估计,在炼制时匠人在其中加入了‘星铁’,一般的宝刀神剑难伤它分毫,否则又哪能靠它锁住笼中的真正高手,而‘龙雀’上细鳞,干脆完全是‘星铁’炼成,若加力猛击,足以斩断笼柱。

  宋阳饶有兴趣:“真能行?”

  大凡上乘匠人,都会有副臭脾气,容不得旁人、尤其是外行质疑自己,萧易也不例外,不过对宋阳总算还留了点面子,只是淡淡说了句:“砍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料话音刚落,宋阳又复大吼,竟真的挥舞龙雀急冲而去!只不过他并未冲向铁笼,刀锋直指,燕与犬戎的战团……正是时候!

  只剩下五个了,罗冠与犬戎主将胜负难分,但余战已基本结束,两个身负重伤的燕卒正联手击杀最后一个、伤得更重的草原武士。

  已到了灯枯油尽,无一例外都是强弩之末,全没有躲避的机会,龙雀过处,燕卒了断。

  龙雀急颤、鲜血泼溅,宋阳再次扬刀,这一次,刀锋在他手中缓缓转动,他指的是外面无数观战的燕人!

  千万人惊呼过后,同时嘶声怒骂,宋阳哈哈大笑,不亲手杀掉一两个燕卒,又哪对得起燕人之前的那份‘热情’。

  就在这个时候,罗冠也扬声断喝,一拳打碎犬戎主将的脑袋,同时手中长刀激射,把最后幸存下来的草原勇士钉死在地。

  刹那之间,外面燕人的怒吼变作响亮欢呼,就连城楼上的景泰也点头大笑……赢定了!

  回鹘只剩四个伤兵残将、南理倒是阵容整齐,可能打的不过就宋阳一个。而燕国主将气定神闲面色从容,显然还有充沛战力,虽然只剩一个人了,但他是真正大宗师,收拾这个残局不过举手之劳。

  到最后,胜出的只可能是罗冠、只会是大燕!

  到了现在,有关夺擂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了,景泰伸手猛拍身前箭垛,大笑断喝:“杀!”

  帝王金口玉言,所有燕人齐声附和:杀!

  罗冠负手而立,静静望向宋阳。阿夏手捂伤口、气喘吁吁,带着残余手下与宋阳并肩而立,施萧晓、南荣飘然上前,瞎子侏儒刀剑出鞘,就连二傻都有些紧张了,把巨盾立了起来,探头探脑……

  片刻之后,罗冠忽然笑了,轻声说道:“我投降。”

  ……

  若是一个月前,罗冠不会降,他一定要赢!不会伤宋阳的性命,但一定要逼迫南理弃剑,宋阳若不答应,便打到他答应为止!至于回鹘更不在他眼中,阿夏肯降最好,不降就杀了。罗冠是大宗师、冠绝天下名倾朝野的大宗师,不能、不想更不甘对旁人低头。

  可一个月前,他知道自己还有半年可活,到现在就更短了,只剩五个月不到,命不久矣,还有什么虚名放不下呵。

  面前的少年已经答应替自己照顾老师,承蒙大恩,对方却未提过半字回报,再看自己的现状……送他这份荣耀又何妨!

  何况,罗冠的眼睛雪亮,有过漏霜阁的经历,又哪会不晓得宋阳是最最正宗的反贼,自己降了,就是让他狠狠踩一脚大燕的脸,对宋阳而言,这样的馈赠,比着什么荣誉、奖品,可都实惠多了。

  宋阳也好琥珀也罢,事先都不曾料到今天南理还要入擂,也就更想不到,姑奶奶的一个玩笑,会让罗冠的心境发生巨大变化,舍却毕生威名,把足以照耀中土的巨大荣誉拱手相送……

  宋阳收刀,对罗冠长身而揖,认真道:“谢前辈赏赐。”

  阿夏大是意外,但对方退让,自己这条性命就算保住了,欢喜之余,也忙不迭和宋阳一起向罗冠施礼。

  笼外观众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番邦武士向自家主将鞠躬,还道是阿夏、宋阳投降了,转眼间欢声雷动,而更多的人却不想‘蛮夷’还能活着离开,继续齐声大吼着刚才的‘圣旨’:杀、杀、杀!

  可下一刻,只见罗冠脱下背后的箭壶递给了宋阳——就算是娃娃也能明白,这是中土的献降之礼,谁献上武器便是谁认输!

  轰雷般的喧闹陡然化作死般寂静。

  景泰宁愿脸上挨上一刀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完全呆傻在城头。

  直过了三息,燕人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知是谁先爆发出一声怪叫,单纯的怪叫,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心中那份狂躁最直接的宣泄,旋即吵闹再起,有人歇斯底里地怒骂,也有人捶胸顿足地号啕,为什么会输?怎么可能会降……

  声浪击碎夜空,二傻吓了一跳,撇嘴小声说了句:“煞笔。”

  城楼景泰也被万民喧吼惊醒,回过神来后只觉得喉咙发甜、胸口发闷、一阵阵地气血翻涌几欲吐血,真真气死了、真真气疯了!

  铁笼内,罗冠退开后,阿夏的脸上却显出了一份犹豫,对宋阳道:“阿夏不敢和王驾相争,可您此刻是代南理出战……”

  罗冠降,除去‘死期将近’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燕人,或者说他哪国人都不是,不过一只孤雁,被景泰雇来的打手。对上上大燕他全无归属感觉,更未把自己当过燕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容宋阳盗走谭归德。

  但阿夏生于回鹘、长在沙漠,从太老爷爷往下一路排下来,列祖列宗都是回鹘出名勇士,自幼耳濡目染,家国荣誉远胜她个人性命,她能对宋阳下跪,但不能对南理低头。

  宋阳明白她的难处,点头道:“也不一定非得投降才能不打,我记得规矩里有没提过打和的事吧?”

  阿夏摇摇头,宋阳笑:“没提就是默认了呗,最后咱俩家不打了,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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