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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养成:酋长的爱妃 第4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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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逃得远远的。生活在绝望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畏惧和期待的少年,好像突然间,尝到了那种,恐惧的滋味……

  带给他恐惧的,不是这地狱,不是那些随时随地要他性命的猛兽,也不是那些视他性命如草芥的葛国人,而是她,这个胆大包天,又总沉静得令他心烦意乱的少女。

  少年蓦然别过了脸,尽管这黑暗中,十分能阻隔人们的视线,但他好像,仍不愿意让那双明亮的黑色水眸,能够窥视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一般,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都不那么森冷且充满敌意了,可却仍然傲慢而又刻薄,像是要刻意掩饰自己的某种心绪一般:“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蠢的人,就应该让你被那头狼给吃了。”

  说到那狼……

  孟青夏心中仍是恶寒了一下,她并不畏惧血腥,可却惜命得很,刚才那一下,或许她有可能真的会葬身狼口了,那她该多么可笑,自从来到这个风雨飘摇的陌生世界,她经历的危险太多了,可那些都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反倒在今天,被一头狼给吃了,就算她不觉颜面尽失,白起的脸色应该也不会好看到哪去吧?

  “这里,怎么会有猛兽……”孟青夏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尽管凤眠警告过她,不要再往里面走,否则丢了性命可就糟糕了,但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把这个红眸奴隶,和那些猛兽关在一起,那么,这个少年,每天又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即便不是在斗兽场上,他也得随时防备着,自己会遭到那些畜牲的袭击,葬身这些猛兽之口的危险,所以,即便是精疲力尽地睡着了,他也不能全然放下警惕,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犹如地狱。

  那少年的红眸凝视着孟青夏那染了血的小脸,注视着她神情的每一瞬变化,此刻的他,竟然并不敢轻举妄动了,那疯狂残酷得连猛兽都怕了他的少年,在这个瘦弱的小女人面前,却小心翼翼得,温顺了下来,他连抓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再做出半分伤害她的举动,就连那刻薄的言语……也都不禁收敛了几分,只是语气仍有些不自然:“你不知道吗,危险的家伙,都被关在这里,就连那些守卫都不敢靠这里太近。你以后……别来了。”

  危险的家伙,都被关在这里面?

  孟青夏的眸光微闪,所以,他们才把他也一起关在这里面?是了……孟青夏也是见识过的,这个红眸的奴隶的危险性,的确比那些豺狼虎豹要厉害得多了……

  就连孟青夏都尚未意识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面对的还是一个让葛国上下都感到危险而不敢靠近的奴隶,他们间的气氛,竟然是难得地如此和睦,平静地相谈着,可就在此时,孟青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这石牢的外头,传来了一阵阵朝这靠近的脚步声,继而是那明亮的火把的光芒,让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孟青夏,不禁感到一时的不适,猛然紧闭了眼睛,抬起另一只手去阻挡那光芒。

  “白起大人,就是这了……是否,要让人进去看一看?”

  “可是……那里面可不是安全的地方,若是真的有人闯进去了,恐怕也……”也要尸骨无存了。

  “白起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这样污秽的地方,让我等去就好了,请您三思。”

  “白起大人……”

  白起?他怎么会在这……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正在与葛国首领他们谈正事吗?

  孟青夏心中一颤,那一瞬间的心情很复杂,也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欣喜,但她一直表现得很沉静的小脸,也分明因为那个男人的到来,而紧张局促得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女人……

  她可不能,让白起看到她这副模样……

  孟青夏欲起身,她的一门心思,好像都在外头那个赶来的,被人称呼为“白起大人”的男人身上,那少年红眸微闪,有什么东西蓦然沉了下去,尤其那眼角的泪痣,也突然显得有些黯淡下来,随即他的唇角一扬,冷笑了一声,那仍握在孟青夏手臂上的大手突然间复又加重了力道,将欲起身的孟青夏往下一带,拉了回来,只见她惊讶而又有些慌忙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她殷红的小嘴也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嗤笑了一声,将他拉到她的面前,在她耳朵边轻嘲讽刺道:“原来你就是这个人的暖床奴。”

  暖床奴……

  孟青夏怔了一下,她似乎不大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复又对她恶言相向,骄傲的刺猬,只有在感到受伤的时候,才会不计一切地用自己身上的刺扎伤别人……

  可她只是想……只是想快些向白起解释罢了,她现在浑身的血,看起来狼狈极了,那些血当然不是她的,甚至多半是他的,她若不快些出去,白起只要当这些血是她的了,若是她来不及解释,白起或许会以为,是这个少年,伤害了她……

  况且,既然白起来了……她还想着,是否能够向白起求情,让白起将他带回去……他受的伤太重了,若不及时治疗,怕是就要死在这鬼地方了。

  但孟青夏的这些惊颤的表情,落在那双血红的眸子里,却更像是急于去见那个男人,因为他阻止了她,而感到失望的神情,终于,那红眸的少年,缓缓地阖上了自己的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奴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的冷静了,他忽然扣着孟青夏的手,往自己面前一带,不由分说地,张口就在那只纤细细嫩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孟青夏闷哼了一声,并不敢呼出声来,他是真的很用力地咬了她一口,就像泄愤一般,孟青夏甚至都能感到,自己的手臂一定已经渗透出血了,但这少年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得,只能又惊又诧异地看着他,神情困惑,目光闪烁,长长的睫毛,也随之颤动,小嘴亦微微张开:“你……”

  那少年没有理会孟青夏,他再咬了一口孟青夏之后,却也并没有立即松口,而是伸出舌头,轻轻地将她手臂上的血迹舔了去,孟青夏的浑身都随之一颤,更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而那少年,直到此刻,才缓缓地挑起了唇,松开了禁锢住孟青夏的那只手,他低沉的声音,在这昏暗中响起,带了些张狂和桀骜:“我记住你了,还有,我叫礼容。”

  我记住你了,还有,我叫礼容……

  孟青夏愣了一下,但她一得到自由,便猛然起了身,顾不得给这叫礼容的红眸少年丝毫回应,便匆忙地离开了……

  在孟青夏离开之后不久,这石牢里,复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与寂静,那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少年,便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身旁,仍坠着一头失去了脑袋的黑狼的尸体,腥臭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潮湿森冷的空间,而那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寂静的空间里,他的整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安静,温和得,甚至是有些令人揪心的孤寂,和那浑身杀气,刻薄而又傲慢的少年,判若两人……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这叫礼容的红眸少年,似乎这才恢复了些力气一般,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可怖的血红眸子,然后慢慢地侧了身,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才让自己双手撑着渗透着寒意的地面,虚弱而又艰难地爬起身来。

  他的嘴角缓缓地淌下一道猩红来,那少年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满不在乎一般地抹去了,身上的血肉模糊是新伤覆盖了旧伤,他踉跄着起身,然后拖拽着脚下沉重的链锁,只走了一两步,便又缓慢地俯下身来,自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

  那些东西,像是她在先前和黑狼发生冲突的慌忙间落下的东西,只是这里的光线太昏暗了,她又是一身的狼狈,方才不曾察觉。礼容只将那坚硬的,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捧在手心里看了一眼,随即像是不怎么在乎一般,放到了一旁,而他手中唯一剩下的,是那一块,深蓝色的,还微微带了些她体温的玉石,虽漂亮,却未经打磨,但她竟将这样的东西随时带在身上,想必,是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抑或是,她所珍视的东西……

  ……

  孟青夏得到自由之后,便匆忙地往外跑去,脑门一痛,是她跑得太急,撞进了一道冷硬的胸膛,随即包围她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白起的气息……

  “白……”

  不等她说话,她的身子便已经一轻,直接被白起给捞了起来,孟青夏只能手忙脚乱地抱住白起的脖子,以此才让自己多了几分不会摔下去的踏实感,白起身后跟了很多人,他们都拿着照明用的火把,外面原来乱糟糟的一团,因为孟青夏突然的出现,一时也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无非是在等着那个年轻而又伟岸的统治者下命令。

  白起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给抱了起来,孟青夏并不陌生这么被白起抱着,她抱着他脖子的动作似乎都很娴熟,但此刻头顶传来的沉沉的压迫感让孟青夏感到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她的确是有些心虚,有些犹豫着,在想着如何措辞向白起解释。

  “抬起头。”

  孟青夏还没想出可行的法子,白起威严而又不容质疑的命令便已经沉沉地坠了下来,孟青夏无奈,只得抬起头来,那双晶亮的黑眸轻轻颤动着,倒映着那洁白的月华,反倒衬得她,无辜澄澈极了……

  她那原本白皙光洁的小脸,此刻也沾满了血污,白起深邃的蓝眸蓦然一沉,眉宇间也立即皱了起来,孟青夏直到这时,才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白起,我没受伤……”

  没受伤?那便是最好!

  白起忽然冷笑了一声,而此刻,他的俊脸也仿佛已经彻底冻结了一般,那冰蓝色的深眸像是寒刃,与那隐隐跳跃着的愠怒的烈火,形成了冰火两重天的强烈对比,一时间,就连空气,仿佛也要被震裂开来。

  这里不仅有领路的葛国人,还有白起的部下,就连微生和霁他们也来了,霁的年纪虽然大了,但自己的妻妾也是成群,对于白起这样公然将一个宠姬抱起来的行径,也不觉得奇怪,他年轻气盛的时候,这种疯狂的事干得可不比白起少,对于孟青夏,霁也是友好地一笑,孟青夏的脸色顿时一红,觉得白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抱着她,很不合时宜,便轻轻挣扎着,小声道:“白起,我能自己走……”

  白起没有理会她,他的脸色仍旧冰冷得可怕,只吩咐身后的涟道:“回去告诉葛国的首领大人,我的人已经找到了,因为这不听话的宠姬,扰了他的寿筵,我深感抱歉。”

  那句“宠姬”,亦是充满了嘲讽,孟青夏的面色一滞,哪里能听不出来。白起在宴席中途,丢下了他的政治伙伴葛国的首领,来找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奴隶,恐怕不用多久,全世界都该知道,她这个“宠姬”的名声有多响亮了。

  涟不敢迟疑,点了点头,就带着人退下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自然没有再弄出这么大动静的道理。

  “白起大人,我看,既然没有闹出什么大问题,您还是最好回到筵席上,亲自向葛国首领敬一杯寿酒才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微生也是微微一笑,适时地开口,替孟青夏圆场。

  “你说得有道理,其他人,也不必跟着了,都回自己该去的地方吧。”白了点头,只是他蓝眸深邃莫测,俊脸没有露出半点笑意,一时之间,让人根本无法揣测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白起,我……”孟青夏轻轻拽了拽白起的衣襟,看起来十分无辜,倒有些像是犯错了的孩子在向他白起撒娇一般,虽是无意识地,但这招却是屡试不爽。

  白起似笑非笑地轻轻地勾起了嘴角,却是危险而又冷冽,带了几分轻嘲,这一回,他似乎并不怎么给她面子:“你最好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直到,今晚宴席结束之前。”

  白起的话音刚落,孟青夏便知道,白起是真的不悦了,他一贯直到她不怎么喜欢那样觥筹交错谈论政治的场面,所以才会刻意允许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眼下白起还有要事要谈,自然是没工夫与她算帐,他那话的意思,很显然是待宴席结束,回到了休息的帐子里,再与她算帐的意思……

  孟青夏的小脸不禁有些垮了下来:“可我现在这副模样……”

  衣衫不整,头发披散,满脸的血,灰头土脸……也难怪了,白起会那样的不悦。

  可即便她不怕自己丢脸,就这么狼狈地出现在白起身旁,难道白起不会觉得脸面无光么,至少,至少该让她……

  “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白起冷笑了一声,口吻中满是揶揄,但他显然,没有要可怜她的意思,他已经抱着她,朝着宴席的方向而去了,即便是丢脸,也是她自找的。

  孟青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倒不在乎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是……孟青夏低声又重复了句:“白起,我自己能走……”

  但此刻,白起已经再不理会她了……

  正文 o28 凤眠挑战

  章节名:o28 凤眠挑战

  随着白起来到了宴席上,孟青夏才知道,这里的确在办一场十分盛大的宴会,虽是葛国首领的寿宴,但实际上根本就是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白起而设的宴,因为这场宴会上,这位葛国首领似乎并没有邀请太多的人,在这里,除了他自己的大臣和家眷,便只有从黄河流域的夏联盟来的客人了,葛国人似乎是要借此,向白起表达最大的诚意。

  这样一来,白起抛下特意设宴款待他的葛国首领去寻她一个小小的奴隶,的确不大合适……

  在白起带着孟青夏回来以后,那位年过半百的葛国首领甚至还特意取笑了白起一番,白起也只是笑笑,说了些场面话,这一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整个宴会的气氛。

  草原上的宴会格外开阔一些,食物也不如在白起的王城里的那时候的精致,篝火周围有年轻的男女和小孩在嬉闹着,烤全羊是一头一头地扛上桌,食物和酒水瓜果堆满了桌椅,不过放眼望去,能坐上桌的,几乎都是男人,而女人和小孩,则坐在了远远的角落里,并没有什么桌子,她们都是席地而坐的,面前同样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

  男人和女人的身份差异,即便在宴会这样的场景上也看得出来,况且那些已经算是贵族的女人了,孟青夏很少看到有哪个女人能够和这些男人坐在一起的,以前在禹康的时候,她还尚未在意这些,但在别人的地盘上,孟青夏就这么被白起丢到了他的身侧,反而让她有些坐立不安了,比起这样的“殊荣”,她倒更宁可和那些女人一样,被丢到角落里就好了。

  但眼下白起显然对她可没什么好脾气,孟青夏也只得硬着头皮坐着,哪里还有胃口去动面前的食物?尽管……她也的确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白起自然也知道,孟青夏在这样的场面坐得难受,正是因为如此,他先前才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带上她,可谁知他只是刚给了她一些自由,她就干出了让自己担心的事,眼下让她这样如坐针毡地老老实实待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孟青夏坐在白起身边,一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早已经出现在这宴席上的凤眠,凤眠冲她笑了笑,像是在说“抱歉”的模样,孟青夏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还是别人的地盘。

  白起和葛国人正在谈事情,在这样相当于国宴的宴席上,是很容易达成两个政权体之间的联盟和共识的,草原上的战马都异常壮硕,而葛国地处漠北,却不如中原一带富庶,就是冶炼武器的工艺也相当落后,白起希望葛国人能够在每年的春季,用战马来换取夏联盟为他锻造的兵器,这样一来,葛国人在漠北,也能稳占一席之地,双方在军事上,也算达成了可靠的联盟。

  孟青夏便只静静地在白起身边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心中感叹白起不愧是个深谋远虑的统治者,事实上,白起一向重视兵马的强盛,如今夏联盟在白起的统治下,并不缺少那些战马,但葛国人以战马换取精良锻造的兵器,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一劳永逸,但长久下来,反而会在军事上对白起形成依赖性。

  咕噜咕噜……

  孟青夏虽然想要安静地在旁边听着,但自己的肚子却不听使唤,白起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她一眼,孟青夏神情窘迫,张了张小嘴:“我……”

  “宴席结束后,自然有你该吃的苦头在等着你,现在你应该多吃点,到时候才不会太过难熬。”白起轻轻地抬起嘴角,凑近了她的耳朵,然后将暖身的果酒推到了孟青夏的面前,示意她至少应该先喝点东西暖暖胃。

  在任何人看来,白起的这番动作,那淡笑低语的英俊模样,无不是情意绵绵,人们只当这个年轻的统治者在与自己的宠姬说着调情的话,但恐怕,作为当事人的孟青夏可就没那样地好受了,白起方才在她耳边说的,哪里是什么调情的话,那一字一句,分明就是泛着寒气的,比针扎还难受。

  孟青夏不禁撅了撅小嘴,在白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伸出手,那动作都有些僵硬,试图为自己倒酒,然而孟青夏一时不察,竟然也忘了,自己的手臂上所残留的被礼容咬了一口留下的殷红的牙痕,在斟酒的瞬间,手臂上的宽袖滑落,那截带了伤的白皙手臂自然就暴露在了空气中,伴随而来的,是头顶那忽地一敛的危险蓝眸,白起嘴角的弧度越深,可那笑意,却越发危险莫测了起来……

  孟青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慌,忙收回了手,用自己的袖子掩了那伤口,再偷偷地去观察白起的神色,却见白起的神色平静,这让孟青夏不禁困惑了,难道刚才那股忽然浓烈起来的压迫感,全都是自己的幻觉不成?

  正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忽然有一名侍女,见白起的酒樽空了,便半跪在矮桌一侧,为白起斟酒,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些贵族身边,本来就会有那么几个侍女在侍奉着,但通常情况下,侍女在斟完酒后都会退下,但白起面前的那名侍女,却显得古怪极了,只见她低垂着头,和别的侍女的打扮也无差异,但她捧着青铜酒壶的手却紧张得颤抖个不停,半天也没倒出酒来,只是好在,眼下宴席的气氛十分热闹,草原上火辣的舞女也扭动起了腰肢,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热舞的女郎身上,自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侍女小小的行径。

  更出乎孟青夏意料的是,对于这个有些笨拙的侍女的表现,白起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异于平常,十分宽容且温柔地将大手覆在了那侍女捧着酒壶倒不出酒的颤抖的双手,稍微用了点力气,中断了她这个倒酒的动作,似笑非笑道:“好了,既然做不惯的事,就别做了。”

  孟青夏心中存了几分诧异,要知道,白起虽然待部下一向宽厚,但像这样的事,还从未发生过,但更出乎孟青夏意料的是,那侍女,竟然也随之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倒酒的双手还颤抖个不停,但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紧张,而非因为害怕,她反倒小声地抱怨道:“这酒壶真沉,我都倒不动,差点就出洋相了!”

  是啊,要是把酒水洒了白起一身,能不天下大乱就好了。

  白起不恼,竟也无奈地笑了:“檀舟,你如此,未免也太任性了些。”

  檀舟?!

  原本还一脸困惑的孟青夏,这才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装作侍女打扮,跪在那儿,嘟囔着小嘴,一脸明媚娇俏着向白起抱怨的少女,这眉目明朗又俏丽,星眸红唇,看上去比孟青夏要大上一些,身段自然要比孟青夏要丰饶娇美,孟青夏看起来,也顶多是个初长成的少女,而檀舟身上的风韵,却已是初露了些许女人味。

  孟青夏和檀舟也有多年未见,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年前,檀舟霸道而又娇蛮地嘱咐她,要她“看好”白起这样的话,当初的檀舟,还笃定了自己长大以后要嫁给白起呢,虽然早就听白起说过,檀舟很可能就在葛国,而她心中所谓的那一位比白起还要优秀的年轻人,似乎就是那叫凤眠的家伙……但此时此刻,孟青夏似乎仍是惊讶不已,毕竟多年未见,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檀舟了。

  檀舟似乎也注意到了白起身旁的孟青夏,然后也灿烂地笑了,看起来,霁并不知道檀舟此刻竟然出现在这里,檀舟似乎也是在众人皆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跑到这里来的,若非如此,在见到孟青夏的时候,她早兴奋地要拉着孟青夏上蹿下跳个不停才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是你,小奴隶!”

  孟青夏的眸光微闪,仍有些处于惊诧中,在檀舟差点要露出马脚的时候,白起终于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给处于兴奋中的檀舟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你在这里是做什么,还这样一副打扮,你的父亲若是知道了……”

  白起这话,似乎是说中了檀舟这少女的心思,她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滞,那明媚如太阳光辉的娇俏小脸,瞬间黯然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垂头丧气:“父亲大人定是生我的气了……连凤眠也总不理我,我成日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什么时候要娶我,可他就是不懂人家的情意……我听说,白起大人您和父亲大人都来了,虽然凤眠不许我出来,还总让人看着我,但我才不怕他呢,所以……所以我就穿成这样,偷偷地跑出来了……”

  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胆大妄为……

  孟青夏是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看着檀舟一脸沮丧的模样,又看了眼对面毫不知情,仍优雅带笑懒洋洋地坐在那和别人低语的凤眠,难道她该告诉檀舟,凤眠或许,喜欢的是男人?

  白起轻轻挑眉,他性感的薄唇也微微向上挑着,狭长幽深的眼眸似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檀舟:“那么,你见到了我,又想要做什么呢?”

  檀舟撅起小嘴,一扫刚才的阴霾,复又恢复了些霸道:“哼,凤眠不喜欢我,一定是不知道我是谁,他还以为,我只是一个在冬灾里流离失所到这里的流民呢。这个笨蛋,大蠢货,哪里有流民会跑那么远来找他的!而且,而且他竟然一点也不记得我!如果她知道,我可是父亲大人最疼爱的女儿,还有白起大人您为我撑腰,他一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看他到底还想不想娶我!”

  这个单纯的孩子……

  白起闻言,蓦然一笑,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这丫头……喜不喜欢一个人,和身份无关,纵然凤眠不知你的身份……”

  喜不喜欢一个人,和身份无关……

  原本正沉浸于不知该不该告诉檀舟凤眠与她胡言乱语的那些事,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孟青夏陡然心中一跳,就连原来捧着酒樽要往自己嘴里送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然后缓缓地垂下眼帘来,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檀舟显然听不懂白起那话中的意思,只是十分率真地反问了一句:“所以您才更喜欢阿夏,不喜欢我吗?原来我是输在这里了啊……”檀舟此话无心,脸上也无半分伤感,虽然,她以前的确还因为这个而难过了许久呢,但此刻,她明显更担心凤眠会不会也是这样:“那……凤眠会不会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反而更喜欢以前的我,而不喜欢后来的我呢?”

  现在的凤眠,明显是将她当成了个流离失所的流民了嘛!

  檀舟这问题,反而将白起问得一愣,他随即淡淡地笑了,并没有回答檀舟的话,只是宛如一个慷慨的长辈一般,安慰这个陷入感情烦恼中的少女:“第一次见你时,你的年龄尚小,不知天高地厚,不曾想,到了今日,你这性子依然没变,既然如此……我总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兄长,你是彤城氏的掌上明珠,亦是夏联盟尊贵的掌上明珠,自不能令你受了委屈……”

  檀舟闻言,眨巴眨巴着眼睛,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她自小崇拜而又仰慕的英俊的统治者,心中满是困惑,显然没能听懂白起话中的意思。

  白起也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将仍跪在地上的檀舟给扶了起来,自己亦起了身。

  他是亲自扶起那跪在他身旁的侍女的,这一个动作,不免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就连那酒过三巡已经微醺的葛国首领,都不禁疑惑地看着白起,不知他这是何意,不仅如此,就连凤眠,也不免要朝这看过来了,檀舟也是吓了一跳,她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出来的,这会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下意识地,檀舟便往白起身后一躲,只探出了个脑袋,还有些怯怯地往凤眠的方向望去,红着脸,又有些忐忑,好像担心凤眠会因此生气一般。

  果不其然,原本懒懒散散带着笑意的凤眠,那一副优雅又童叟无欺的好皮囊之上,在见到出现在这里的檀舟之后,当即一怔,随即连整个人都坐直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能让狡猾的凤眠都出现失态的模样,露出了马脚,真是不简单……孟青夏一只手撑着脑袋,心中暗暗沉思着,看样子,她似乎是上了凤眠的当了?看到檀舟出现在这里,凤眠的整个脸色明显都变了,可白起为什么又会这么做呢……孟青夏总觉得,白起可不是会有闲情逸致关心男女之情之事的人,虽说是“也算是看着檀舟长大的兄长,不能令她受了委屈”,但白起可是政治家,所做的每一件事,必然是与政治利益沾边……

  凤眠也的确在那一刻,慌了一下,方才有所失态,但毕竟是生于统治阶层的贵族,孟青夏才不相信,凤眠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吊儿郎当,荒唐古怪,无心政治的人,果然,在那一瞬的失态以后,凤眠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笑了笑:“白起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起亦是淡笑:“如你所说,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凤眠,我听闻,这是你身边侍奉的侍女,想是与我也颇有些渊源,若你愿意,我也能将她带回去,或许,还能找到她的家人,即便是不能……跟在我身边,也总不会吃了亏的。”

  在这个氏族社会,贵族们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私人财产,所以即便是白起,想要得到凤眠身边的人,也必须得到凤眠的同一才行。

  凤眠的表情不禁又出现了一丝裂缝,白起这话说得倒也没错,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也的确是他游历在外时,拣回来的一介流民,或许她随着白起回了夏后氏,能找到她的家人与她团聚,就算是跟在白起身边……

  最后那几个字,似乎是刺激到了凤眠的神经,凤眠当即皱了眉,沉默了片刻,然后方才笑道:“不瞒白起大人您说……您身后的那丫头,确实是我游历在外时,带回来的孤女,恐怕已经没什么家人了。自然,您要我身边区区一个小小的侍女,凤眠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既然是这样热闹的日子,凤眠倒是生出了一个提议,不知白起大人印象如何……”

  白起看起来根本不意外于凤眠的反应,甚至于,他会这么说,都是在白起的意料之中,白起自然不会不允诺:“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吧。”

  凤眠也是愣了一下,不曾想到白起竟然答应得这样爽快,这才慢条斯理道:“凤眠素问白起大您骁勇善战,雄才伟略,就是您的英明的事迹,凤眠也听说了不少,若是今天能得一机会与您稍作比试,凤眠毕生之愿,今日也能得以一解。自然,您所说的那丫头,便是今日的赌注…… ”

  正文 o29 秋后算账

  章节名:o29 秋后算账

  白起会为檀舟做到这份上,实在是出乎孟青夏的意料,虽然她也知道,白起这样做,只会促成凤眠更快地曝露自己对檀舟的那点心思罢了,毕竟,现在傻子都看得出来,凤眠并不是很愿意让檀舟就这么被白起带走,她也不会相信,白起真是因为护短,不愿意檀舟在葛国人这受委屈,才这么做的,白起如此,恐怕是出于政治的考量,一方面,霁一心希望檀舟和白起联姻,若是霁知道,檀舟胆大包天,一个人从遥远的黄河流域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另外一个年轻人,必定对白起有愧,且又不僵化了与霁多年的交情,另一方面,若是借由檀舟,使夏联盟与葛国联姻,那么白起,便能放心地与葛国为盟,将野心投入漠北,开僵辟土,早晚有一天,或许就连漠北的葛国,都会是属于白起的……

  身为夏联盟首领的白起开口向凤眠要一个小小的“侍女”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凤眠也没有理由拒绝,可他既不愿意将檀舟送给白起,也不愿意因此而得罪白起,这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来。

  就算什么都知道,但白起今日会愿意为了檀舟与凤眠切磋,仍是让孟青夏感到心中隐隐有些不痛快……

  突然之间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檀舟很是局促不安,立即有人将她带到了凤眠那里去,看来是凤眠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擅自跑到这里来的檀舟给抓回去了。

  看着白起在侍从的侍奉下脱去了并不方便下场切磋技艺的外袍,然后接过侍从递上来的弓箭,往不远处的草原上空旷的地方走去,亦不曾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和孟青夏说一句话,孟青夏不禁又紧抿了小嘴,整张小脸都很严肃,僵直地坐在那,更像赌气一般。

  凤眠那边同样也是如此,脱下了外袍,取了弓箭,便往外走去,整个宴会正是酒意正酣的时候,又能见到白起这样身份尊贵的统治者亲自下场与凤眠切磋技艺,所有人皆是一愣,全场气氛一静,随即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炸开来一般,气氛顿时兴奋了起来,一声朗声大笑,是那年过半百的葛国首领亦揽须大笑了起来:“好好好!这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我这老人家,今日是要大饱眼福了!”

  “凤眠大人真是勇气可嘉,要知道,白起大人可是自还是少年时,就还没输过呢!”

  “白起大人与凤眠大人切磋比试,我们大家也都跟着有眼福了,他们年轻人的本事,可不是我们这把老骨头能比得上的啊。”

  “这也是凤眠大人的福气,毕竟,能与远道而来的那栖息于黄河流域的强大氏族联盟的领袖切磋一番,这也是不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

  “是啊……嗯?凤眠大人这是做什么,既然只是切磋技艺,这样未免也太不妥一些……”

  议论像潮水来袭一般涨来开了,可那话锋突然一转,轰地一声,所有人也不禁开始有了迟疑,低低地窃窃私语起来了。孟青夏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空旷的草场上,白起与凤眠已经相对而立,夜风蹿高了火苗,也将他二人的衣袍卷起,人们纷纷伸长了脖子,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临阵之时,凤眠忽又出尔反尔,提议蒙眼比试,这才引起了一片哗然,凤眠素来干的荒唐事还少吗,人们对他忽然提出这样的提议也并不感到意外,但今日毕竟是白起大人在场,人们以为凤眠至少会收敛一些……

  原本只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技艺切磋 ,这在中原不算什么稀罕的事,在葛国,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大家都当作乐事在看,可是……

  “白起大人,毕竟身份不一般,凤眠大人平日胡来便也罢了,若是好端端的切磋,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立即有大臣开始劝说那位刚才还拍手叫好的葛国首领阻止凤眠荒唐的行径,若是夏联盟的首领,在他们葛国的地盘上受了伤,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这样子,真的没有关系吗……”

  尽管大臣们都在劝说自己阻止凤眠,但那位明显醉意上头的葛国首领却是不以为然地一挥手:“白起大人既没有拒绝,你们又何须担心,安心看着吧!这两个孩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的确……在凤眠提议要蒙眼进行比试的时候,白起并没有拒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便让人将蒙眼的巾布奉了上来,他二人,便真的这样各自蒙上了眼睛,手中各存了三只箭,以对方为靶子,如此一来,既考验射箭的技艺,又考验在没有眼睛的情况下,用听觉辨明安危的本事,这便需要高度聚精会神,稍有疏忽,不能躲过对方的箭矢,受伤的便是自己了……自然,因为只是切磋,那箭矢用的是极钝的箭头,并不会伤人性命……

  可孟青夏仍是心中一沉,当即皱起了眉头,凤眠……这个可恶的狡猾的狐狸!他必是自知不是白起的对手,这才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谁不知道,凤眠是个极其善于骑射的人,能够蒙着眼睛便一箭射中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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