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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9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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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出空城而出去与邓名决战的主意来啊?更导致顺治把朱国治恨之入骨的是,这厮居然还是靠煽动哗变来完成他决战构想的——蒋国柱在战败消息传来前就把朱国治的请战书送到了北京。
当时顺治看到朱国治副猴急的抢功嘴脸,如此轻视邓名这样的强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结果还真应验了。看到漕运总督的报告后,顺治怒极,把朱国治那封请战书又拿出来看了遍,盯着信末那排名第的签名看了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若是邓名刀宰了你,就算你这狗奴才走运了,朕还真盼着他把你放回来。”
顺治担心的是安庆知府的计谋不会成功。就在八个月前,郎廷佐和管效忠就用过这招,听说邓名在在南京城下和郑成功会过面,顺治觉得邓名不可能不对此事印象深刻,安庆知府好像有些低估邓名的智力。而且就算成功,对安庆也没有什么好处,安庆又不是南京,即使能够争取到些时间,也是为其他城池争取的——不过顺治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只是简单地认为安庆失守已是定局。
想起郎廷佐和管效忠,顺治就感到又是肚子的火,两个人都是旗人,居然会叛变朝廷!这曾引起北京震动,人们直感到难以置信议论不休,但几个月前突然平息了很多,人们很少再提起此事,偶然说到时很多人不但不表现出丝毫诧异,反倒会交换着种“你知我知”的默契眼神。
今天看到安庆知府计谋成功,邓名居然相信他后,顺治又是意外又是高兴,报告上说只用了很少的钱粮就诱骗邓名相信了安庆的投降诚意,写这封报告时邓名已经远离安庆而去,知府表示他会抓紧时间整顿城防。
“真想不到啊。”顺治开心地笑道,这么明显的拖延时间战术居然也能奏效,看来再厉害的敌人也不能像自己这样时刻明察秋毫啊,总算是赶上次邓老虎打盹的时候了,也让顺治清楚地意识到,邓名比起他来还是差得太多了,顺治觉得自己就算是喝醉了的时候也不会中这种计。
虽然安庆知府没有详细描述,但顺治相信他实战计谋的过程定很不简单,皇帝拿出个名册,饱蘸浓墨把安庆知府的名讳认真地记下——这个本子里记着的都是那些小官的人名,还会有两句简短的评价——顺治手下的官员实在太多,如果不把这些特别出色的低级官员的性命记录在本子上,他很快就会忘记了。
刚刚写好对安庆知府的注释,就又有份报告送到,得知又是江南来的后,顺治当即拆开认真阅读起来。
这份报告同样是漕运总督转发的,作者是池州的知府,也正是顺治最关注的地方。
“嗯,安庆虽然为他拖延了几天,但时间还是有些仓促,不知道池州的防御布置得如何了。”顺治带着这样的疑虑,细细读着池州知府给漕运总督衙门的报告:“哦,他打算用计原来是想拖延段时间具体方法是诈降学习的榜样是郎廷佐和管效忠”
“唉。”顺治失望地扔下了这份报告,摇头叹息道:“蒋国柱手下的人不行啊,没有急智,紧急时候只知道学眼前的例子,没有新的办法啊。”
顺治知道池州知府的计谋注定要失败,邓名或许时疏忽,没有想起八个月前郑成功的教训,但就在几天前安庆知府刚刚对他施展过同样的计谋,这可是新鲜的记忆,而且还不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而是切身体会。
就此,顺治对池州不再保任何指望,他估计这还连累到安庆,邓名在发觉中计后,马上会意识到安庆知府也是在骗他。
“池州完了,安庆也完了,不过也好,安庆还是拖延了邓名几天,如果不是池州知府刚好用了同样的办法,说不定还能拖得久些。”
下份急报送入后,顺治惊讶地发现邓名居然又中计了,池州知府声称皇上洪福齐天,邓贼已经被骗过,正向下游驶去,池州知府也已经发出了警报。
“呵呵,你轻信人言,骄而无备,不过如此罢了。”顺治看着报告上邓名的名字,露出了微笑,在他看来邓名终究是差自己太多了,骄傲轻敌麻痹大意:“就凭你这心性智谋,居然还想和朕争天下?真是可笑不自量!”
虽然池州知府报告上面是轻描淡写,但顺治知道其中必定有番惊心动魄的争斗,也不知道池州知府到底是如何释去邓名的疑虑的,但池州知府无疑颇有机变之术。
发现自己在智力上的优势是如此之大后,顺治心情非常不错,又次打开他的名册,把池州知府也添加了进去。心情大好的皇帝在写完了给池州知府的评语后,又拿起同时送来的另外份报告翻看起来——这是合州的报告。
“邓名兵临城下城池未固,兵马未集计无所出,苦思再三,突然灵机动想起了郎廷佐和管效忠对付郑成功的办法这两个逆贼虽然不足道,但策略不妨效法番”顺治看完了合州官员的心路历程后,若有所思地把报告放下了:“邓名到底得蠢成什么样,才能再相信你们?”顺治心里突然又升起股不祥的预感:“邓名这次该不会又中计了吧?”
第35节捆绑
深夜,天使赶到鳌拜家里,告诉他皇上急召他进宫问对。
“多半是邓名又中计了吧?”鳌拜揉着睡眼,嘴里小声嘀咕着,匆忙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跟着天使走了。
到了紫禁城前,鳌拜正好了也是从被睡梦中喊醒的索尼,鳌拜抢上步,向老前辈行礼请安,两人并肩入宫的时候,他问了声:“皇上唤我们前来,不知为了何事?”
“还能有何事?”索尼没好气地说道,昨天顺治给他们展示了漕运总督衙门呈送的合州的报告书,见到邓名接二连三地中计后,索尼和鳌拜也都呆住了。见两个心腹这般表现,本来就疑神疑鬼的顺治更是不安,当即传令下去,若是再有江南的军情,不必计较时辰,立刻送到御前:“定是邓名又中计了!”
“奴才恭请圣安。”两人步入殿中,同时跪下给皇上请安。上百根巨烛把整个殿内照得通明,众多太监和御前侍卫立于两边,所有人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
“起来吧。”顺治不耐烦地说道,刚才他也失去了些惯常的沉稳,在索尼和鳌拜抵达前,他甚至度坐不住龙椅,当着众多的卫士的面,在殿内来回踱步。
两个心腹奴才起身后,顺治把御案上的封报告扔给二人,索尼接住看,果然是漕运总督衙门的呈文。
“不出朕所料,那邓名果然又中计了。”顺治喝道:“江南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顺治又把他的精英花名册拿出来,不过不是把合州官员的人名往上添,而是狠狠两笔把排在最后面的两位给划了下去。
索尼思索了番,斟酌着字眼说道“弃小不取,必有大图。以奴才之见,邓贼多半是对江宁,或是扬州贼心不死。”
鳌拜琢磨了会儿,也点头附和,他曾经有个更可怕的念头,但并没有说出来。
“哼,是吗?”顺治对索尼的答案似乎不是很满意,他停顿了两秒,突然厉声喝道:“朕却是有些疑心,他们是不是和邓名私通款曲,达成什么协议了?所以邓名才不打他们的城?”
“定非如此!”顺治的话正是鳌拜曾经猜测过的,但他思前想后,认为这种事情可能性并非很大:“若真是如此,那此事蒋国柱必定会有所耳闻,并奏报朝廷知晓,他们都在蒋国柱的眼皮底下,还能瞒得过去吗?”
“若是蒋国柱也打算欺君呢?”顺治追问道。
“此事更加不可能,若是此事是蒋国柱主持,他会让手下送上这些荒唐的奏章吗?”鳌拜说着指索尼手中那份报告:“此事蒋国柱定然不知情,不然他也办的太蠢些了。”
顺治皱眉品味了番,眉头渐渐松开了些,表情也好了不少,向鳌拜点头微笑道:“爱卿所言有理。”
既然确定了府县被邓名欺骗,那邓名背后的目的就值得担心了,顺治顺着鳌拜的思路想下去,发现江宁和扬州确实有危险,当即就下旨给江宁,要蒋国柱全力确保江宁和扬州。
“这些府县欲抗无兵,所以就想骗邓名,而邓贼本来说图的也不是这些府县,而是觊觎江宁扬州这些要害之地,就将计就计骗了他们。以朕想来,说不定邓名还会有意暗示他们,说些‘你们不是想学郎廷佐管效忠吧?’,或是诸如此类的话,引诱他们往这上面想。”顺治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邓名这么说显然有借刀杀人的意图:“说不定邓名就是想让朕发现这些蠢货到底有多少蠢,怒之下把他们都收拾了,让江南变得更乱。哼,朕是知道这些都是蠢货了,但朕不是!朕就是要收拾他们也不会赶这个时候。”
别说这些官员只是无能,就是他们真的私通邓名,顺治也不打算在邓名留在江南的时候清算他们,肯定要先等邓名离开再说。而且在顺治早已思考过,这些人既然没有旗帜鲜明倒向邓名,那他们大概就只是简单地贪生怕死而已,可能是向邓名行贿了——邓名手下的那个穆谭,不就是个著名的大贪污犯吗?
“重用这样的臭名昭著的家伙,可见你也不过如此,居然还敢和朕争天下,当真可笑。”顺治心里忍不住又嘲讽了邓名句,虽然事实证明他在智力上没能远远超过邓名,但通过穆谭这件简单的事,顺治就能发现邓名在用人水准上与自己的巨大差距。
若是这些官员真是通过向邓名行贿保住城池的话,顺治觉得他们也不算太坏,就是欺君不可容忍,将来定要把他们都罢官免职——现在看起来他们只是太愚蠢,没骗成邓名反倒被对方骗了,这倒关系不大,人笨没关系,忠心最重要,就继续用他们在江南作官吧;再说,汉人若是太聪明太能打也不好,比如那个周培公吧,年纪轻轻就威震湖广,实在太危险了,现在湖广离不开他,只好先容忍他,甚至还要继续给他升官,但等平定了邓名后,这样的人定要召入京师,或许,派他去满洲任职也是个不坏的主意。
圣旨发出后,索尼鳌拜就向顺治告退,皇帝也没有多做挽留,方他们二人去了。
“皇上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出门之后,索尼主动对鳌拜说道:“江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鳌拜不以为然,理由他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事如果蒋国柱参与了,就不会办得这么糟;若是蒋国柱没有参与,那他就会有报告送来,难道谈谈两江总督代理巡抚,还会赌上自己的前程,为些自行其事的部下遮掩吗?这些部下既然自行其事,就足以说他们不是蒋国柱的心腹。
“嗯。”索尼轻轻点头,没有再说更多。
很快两人就出宫,分手告辞各自回家。
到家后,那个不省心的老三就在门前等待着父亲。
尽管这个儿子毛躁自以为是,但却是索尼几个儿子中最聪明的个,若是教导有方可以延续家族的富贵;反之,就可能给全族带来灭顶之灾。
因此索尼还是把索额图叫到了书房,详细地把今天的奏对过程将给了儿子听,然后问他的意见。
“儿子以为鳌拜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不出索尼所料,索额图在认真思考后,果然对鳌拜大表赞同。
“哼,他是大错特错,先不说他自以为比皇上聪明,当众反驳皇上这件事,就是他猜的,也很可能不对。”索尼冷笑声,他今天反正打下伏笔了,若是最终证明顺治的直觉正确,他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在御前会议上加句,说他当时就觉得皇上圣明,出宫的时候还为此忧心忡忡过,曾经提醒鳌拜注意。
“儿子不明白。”索额图瞪大了眼睛。
“若是正牌的两江总督,已经升无可升,确实不可能冒着大风险帮手下遮掩,但蒋国柱是代理总督衙门,不是正牌的两江总督,他还想往上爬呢,就是手下捅了大篓子,他第个念头也是掩盖,而不是报告朝廷,不然给皇上留下个坏印象,他还怎么当上总督呢?再说,这事蒋国柱也未必事先不知情,他很可能模糊地给下面的府县下了个暗示,比如什么江宁无法增援,要他们自行守土之类的命令,但又不想背责任,所以没有具体主持;可那些府县本来就已经胆寒,有了蒋国柱的命令更是以为有了将来用来推卸罪责的理由,就不顾切地去私通邓名了,因为没人主持所以变成了这个混乱的场面。”鳌拜想到的,索尼早就想到了,当时他就是不在皇上面前提,因为他知道顺治肯定会秋后算账,到时候就是江南大片乌纱落地,其中有不少人和北京的八旗权贵还有关系,送来过大笔丰厚的礼物。在这样的的官场动荡中,索尼不想当那个倡议者,他牢记自己奴才的本份,不想出风头,只想当个低调的执行者。
“那阿玛怎么不提醒皇上?”索额图显然没有他老子的深谋远虑,着急地叫道。
“因为我猜的也不定对,皇上圣明,此事日久自明。要是江南那帮官员确实没有过错,只是因为我瞎猜,而让皇上生出了他们的间隙怎么办?”索尼没好气地说道,显然是对索额图的政治悟性感到头疼。
“再说这事说不定等不到日后了,再有几封报捷的文书上来,皇上怎么也看出其中有问题了,巧合那有那么多的?”索尼在心里琢磨着,打发走儿子后,他又唤来心腹家奴管家,对他交代道:“最近若是再有蒋国柱的下人来拜访,替我拒了他们,凡事两江官员送来的礼,也概不要收。”
南京,两江总督衙门。
扬州漕运总督衙门派来位使者,蒋国柱正在和梁化凤议事,西部连七八套中计的鬼话奏章递上去,他们都觉得东窗事发是板上钉钉的事,商议了半天依旧筹莫展。最怕的就是拔起萝卜带起泥,朝廷震怒之下彻查江南,把郎廷佐那桩旧案也兜了出来,那样两人除了投邓真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听说漕运总督衙门又派来使者后,蒋国柱和梁化凤对视苦笑,知道对方这又是来江宁讨要援兵了,不过现在他们二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那还有心思管漕运总督的死活?不过对方好歹也是方总督,官衔还在蒋巡抚之上,他也只好让卫兵把使者请进来——无论如何,场面话还是要说几句的。
进门之后,这位使者是漕运总督的标营军官,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然后对蒋国柱说道:“漕运总督大人最近写了封奏章,打算详细地向皇上朝廷报告下时下的危局,但生怕管中窥豹,写的有偏差,所以就让标下送来给巡抚大人先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说是份奏章,但送上来的却是厚厚大叠文书,蒋国柱心中奇怪,随手翻开最上面的封,赫然就是太平府吹嘘施展诈降计的那片报告,后面的大堆也都是类似的蠢货报告。这些报告蒋国柱早已经见过,内容和送来江宁的那批般无二,就是少了最早的安庆府池州府合州这三份。
蒋国柱将众多的报告书乱翻,苦苦寻找失踪的那三份,而旁的梁化凤此时也坐不住了,上来帮蒋国柱寻找。使者直在下面察言观色,见状连忙替漕运总督道歉,说之前时心急,把最先到的三份送去北京了,没有来得及和两江总督衙门这里商量。
最底下的张则是漕运总督要送去北京的奏章,蒋国柱看到这奏章基本是白纸张,除了抬头的恭请圣安和末尾的署名外,内容是无所有。
“总督大人说了,这份奏章是定要和巡抚大人联署的。”使者满面笑容地说道。
“多谢,多谢。”蒋国柱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问使者道:“你此番前来,是不是还要问江宁这里要援兵?”
“啊。”听蒋国柱这么问,使者仿佛才想起来有这么桩事:“总督大人只是要标下来送信,但临行时总督大人说,要是巡抚大人有空,就让标下随便问声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本官早就点起兵马,今日就要出发赶赴扬州。”蒋国柱伸手指身边的梁化凤:“梁提督可以作证。”
“正是,”梁化凤极为识趣,立刻通点头:“你进来前,巡抚大人和本将正在道别,本将这就回家准备下,今天天黑前就走。”
漕运总督坐上这个位置也不过大半年而已,上任漕运总督在得知郑成功攻入长江后就投水自杀,留下遗言:不死于贼也死于法。
现任漕运总督接任后,得知此事也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不想他这个位置还没有坐热,就遇到了和前任样的情况:如果漕运断绝,他固守扬州都未必能脱罪,他的职责就是要与邓名血战,保证漕运畅通。但仅凭手下的标营,别说保护漕运,就是坚守扬州都够呛,如果不想家人被牵连,学习前任自杀是个有效的办法,起码家人还可以得到抚恤。
开始看到安庆的捷报时,漕运总督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喜不自胜地把报告内容转述给了北京;等池州和合州的报告先后到达后,漕运总督虽然心惊胆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通知了北京。
可等到更多的捷报接踵而至后,漕运总督就不再胆战心惊,而是破口大骂了,他用脚后跟也能猜出这些地方官和邓名私通了。既然邓名不受阻碍地继续东进,现在江宁又拒不派来援军,漕运总督大骂之余也只好开始写遗书。
遗书写好后,漕运总督又咬牙切齿地开始写弹劾蒋国柱的奏章,可是写好后他却没有发出去。这封奏章虽然几乎肯定能搞死蒋国柱,但漕运总督肯定是看不到这天了,他很清楚朝廷在邓名未退之前肯定不会罢免蒋国柱,而对方知道自己的奏章后,不但不会给扬州解围,反倒有可能把扬州周围的兵马强行调走。早在蒋国柱伏法前,漕运总督就得含恨上吊,而谁敢说最后蒋国柱定不能脱罪呢?
于是漕运总督没有急于发出弹劾奏章,而是先派了这个标营卫士来南京,给蒋国柱送来份大礼。
收下了漕运总督的“大礼”后,蒋国柱和梁化凤上窜下跳,以惊人的效率,在短短几个时辰就拼凑出了支援兵开赴扬州。
蒋国柱直把统帅援军的梁化凤送出南京城外,分手前,蒋国柱私下对梁化凤低声说道:“到了扬州,要让总督明白,能救扬州的不是我,也不是梁提督你,而是——”
现在蒋国柱的心态极其类似后世的传销人员,发展下线是他生命唯有意义的事。
“你们想把老子扔下喂老虎吗?好!”受漕运总督的启发,蒋国柱灵机动想出了捆绑战略,他心中恨恨地想着:“我就和你们死死绑在起,你们不拖着老子跑,那大家都别想跑,起留下喂邓老虎!”
蒋国柱没有明言谁才是扬州的救星,只是抿着嘴,把手指朝着西边长江上游方向指了下。
梁化凤心领神会:“巡抚大人放心,末将定办得妥帖。”
虽然蒋国柱没有用语言说出来,但通过手这么指的个简单动作,就让梁化凤完全领悟了他的捆绑战略——不是说我们通邓么?好,要通大家起通,谁也别想不湿了手,到时候要死块死,要活块儿活。
目送着梁化凤远去,蒋国柱心中仍是忧虑得很:“个总督,个巡抚,这分量还不太够啊。嗯,还有江西,张朝和董卫国肯定也通邓了,那就是个总督,两个巡抚,个布政使,十几个知府。”
蒋国柱眉头紧锁,朝着西方极目远眺,突然,又有个灵感猛地生出来,在那刹那,蒋国柱感到自己深邃的目光好像刺破了千山万水,直射到了武昌:“不对!胡总督被邓名刺杀事,也未必是真的,就好像郎总督也不是真的叛变了,这事得查!”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蒋国柱被自己迸发出来的灵感刺激得全身发抖:“等我当上了总督,那就是三个总督,群巡抚,不计其数的知府知县。还有重庆那边也难保没有什么花头,也得派得力人去转转这就是四个总督了。来吧,不就是通邓嘛,这还算事吗?这不叫事啊可惜闽浙总督不靠着长江,邓名没有海船去不了,得想想办法,让他也通把邓。”
第36节施琅
北京。
漕运总督和江宁巡抚联名上书,称池州等地的官员中了邓名的计,现在川贼已经直逼江宁扬州,舟山寇也绕过苏州直扑镇江——这是南京周围的清廷官员首次称邓名所部为川贼而不是虁东贼,他们已经开始将两者分开视之。
对顺治来说,事情恢复了正常,江南官员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最终还是识破了邓名的计谋。发现这个事实后顺治有些苦恼,这证明他在智谋水平上并不比邓名强——如果不是更差的话,开始顺治和那些江南官员样没能识破邓名的计谋。
“都是这些无能的蠢货,牵连朝廷。”作为皇帝,顺治每天都享受着臣子们的奉承,所谓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皇上主子圣明这种话听得多了,当事人也就信以为真了,视之为放之于全宇宙而皆准的真理。因此顺治才有“智谋不及邓名”这种念头冒出,就迅速地被自己否认了,因为这和他心目中的宇宙真理是相违背的,
既然深信自己乃是圣贤,那顺治现在就只能从江南官员身上找原因,如果没有他们的误导,那即使隔着千里之遥,顺治也绝不会在智力交锋上落在下风。找到了罪魁祸首后,顺治就琢磨着将来等邓名走了,就把着帮连累皇帝丢脸的官员们都办了——虽然不久前顺治还没有惩治他们的心思,但人心是会变化的,这些小官不值得顺治去认真权衡利弊——他们让皇帝不痛快了,不办他们怎么能出得了这口恶气?
接着顺治又感慨起邓名的好运气来,他身为国之君,举动关乎天下,不能轻易离开紫禁城以免天下亿万官员百姓惶恐不安,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邓名去欺负他手下这群不长进的笨蛋奴才——要不是重任在肩,顺治早想亲自前去江南,把邓名这个狡诈的家伙生擒活捉了。
对于自己的军略,顺治比智计还要有自信,据臣子们说,比起他去世的祖父努尔哈赤父亲皇太极,顺治或许要差上那么点点,但差距也小到了可以认为不存在的地步。至于那个狼心狗肺的多尔衮,要是真刀实枪的干,顺治绝对能个打他十个。开始顺治还有些不信,因为在他亲政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但后来不由得他不信,因为不但索尼鳌拜都这么说,连那些两白旗的家伙们也都持有相同的看法。直到多尔衮去世顺治亲政后,两白旗的大臣们才经常来拜见皇帝,等他们对顺治的了解多起来之后,都崇拜他崇拜得不行,说本来在他们眼里多尔衮跟神差不多,等见了顺治后才明白泰山和土丘的差距,和皇上比那多尔衮和废物也差不多了。
不仅八旗的人这么说,汉人也都都有同感,就比如那个不得好死的洪承畴吧,顺治亲政后常常来拜见皇帝,每次顺治谈起军事方略和设想,洪承畴就会立刻震撼莫名,崇拜地望着皇帝,眼睛里都快蹦出星星来了。
不光满汉大臣有这种共识,连桀骜不逊的流寇也无法否认顺治是个千古罕见的军事奇才,就比如那个南朝投降过来的孙可望吧,张献忠的义子,赫赫有名的西贼四大头目之。以前索尼鳌拜洪承畴谈起此人时,都是副神色郑重如临大敌的模样,闹得顺治也曾因为他是个英雄人物。
可见面后顺治才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差距到底有大,那场奏对上顺治听孙可望诉说他与李定国刘文秀对垒交战时,随口说了两句自己对战斗的看法。那孙可望当场就愣住了,然后突然扑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说什么若是找想到这个办法,那分分秒秒就能把李定国和刘文秀宰了。
旁听的还有索尼鳌拜以及大批满汉大将,孙可望情难自禁地哭出声时,这些人也在片刻的错愕后,纷纷赞叹起皇帝的奇思妙想来。这种场面顺治并不是第次遇到,以前他在军事上的随便个闪念,就能让洪承畴吴三桂他们惊得目瞪口呆,连呼皇上圣明——最开始顺治还奇怪为何这么简单的点子手下人都会想不出来,些事后顺治自己都觉得有漏洞的办法会被这些名臣大将视为天衣无缝的战略。但最后顺治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天子和凡人的差距,就是所谓的天壤之别高处不胜寒。
更难得的是,顺治的军事才能完全是出于天授,这点甚至连他的祖父父亲都比不上他,幼年登基以来,顺治从来没有指挥过场战斗,甚至没有目睹旁观过次战斗,但他的方略就能让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老将自叹不如。
“要不是因为朕身负天下之重,朕就去江南会会你了,也不用尽看这些无能之辈给朕气受。”顺治有些无可奈何地合上漕运总督和江宁巡抚送来的奏章,默默地幻想了会儿自己下江南,痛打邓名顿的场面,也让那些无用的官员好好看看,皇帝是如何在眨眼之间就把这个猖狂的家伙打得屁滚尿流的。
只可惜顺治没有分身之术,无法不履行他镇守京师的重任,所以还是只能看着邓名肆意欺负那些凡人官员。
“不知道邓名到底会落脚何处。”顺治沉吟着,时难以决断,他刚刚下令拨出大笔钱粮送去西安,准备交给李国英用来招募士兵。但不想邓名居然不老老实实呆在成都,等着王师准备充足后前去剿灭,反倒要跳出来到江南捣乱。
如果邓名的目的是江宁的话,那顺治就没有必继续给四川拨款了,而应该用在江南,若是凡人蒋国柱辜负了天子的厚望的话,那就该用这笔钱扩充山东河南绿营的实力,然后夺回江宁。
即使是天子,时也有些迟疑不定,经过长期的思考后,顺治决定继续向川陕拨款,虽然数目要少些但川陕绿营必须要尽快重建:“邓名应该拿不下江宁,蒋国柱手中还有不少兵马,江宁又那么坚固。而且达素很快就能剿灭厦门郑逆,到时候大军回师,舟山贼轻松就能剿灭,江南的危局也就解决了。”
既然江南的问题肯定可以解决,那邓名势必还要逃窜回四川去,要想劳永逸地消灭这个祸患,还是需要强大的川陕绿营。顺治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望着地图上福建的位置,口中喃喃自语:“达素,不要让朕失望啊。”
在顺治看来,得到北京全力支持的达素,应该很快就能剿灭郑成功了——之前郑成功能闹的那么凶,只是因为顺治没有花心思在他身上。两月内,达素就应该可以调头向东,把实力比郑成功要弱小很多的舟山抹平。然后达素沿着长江向西,最终与李国英在重庆回师,把邓名困死在越来越小的牢笼里——如果达素两个月后还没有把郑成功张煌言统统消灭,那顺治对他就太失望了。
泉州是征南大将军达素的驻地,今年来长江以南的物资源源不断地汇聚到这里,同时各路绿营精锐也源源不断地抵达。
如今福建已经有陆军二十万,其中披甲超过六万,战斗力最强的是达素带来的禁卫八旗部河南山东绿营精锐,以及从福建耿继茂广东尚可喜那里征召来的几千藩王卫兵——这些都加起来,大约有骑兵披甲万二千,步兵披甲两万八千,这些都集中在达素身边,是他打算用来实施厦门登陆作战的部队。
剩下的两万披甲,将负责防守福建漫长的海岸,以防郑成功效法流寇,抛弃厦门又开始在沿海地区流窜。
为了把这从全国抽调来的四万精锐步骑送过厦门海峡,顺治同样还为达素征召了全天下最有战斗力的水师,现在停靠在泉州外的清廷水师甚至还有山东登州的战舰;无论是来自两广还是浙江山东,被抽调来泉州的都是海船大舰,由最有名的水师军官指挥。现在泉州港集中的清军大舰就有千多艘,水兵万余人,规模还在蒙古灭宋的崖山战之上。
和崖山战相同,满清也启用汉人作为水师统帅,这次跟随达素前来福建的有黄梧施琅二人。
黄梧本是郑成功海澄守将,曾和另人因为怯战被郑功成问罪,根据郑成功的规矩,会给部下次机会,所以另将被处死,而黄梧被勒令戴罪立功。郑成功大将余新就曾遇到和黄梧样的情况,从此每战都拼死向前,积功成为郑成功前锋大将,和甘辉并称延平郡王左膀右臂。而黄梧则不同,他没有和清军死战不退的决心,便献城给清廷——海澄是郑成功经营多年的坚固据点,黄梧的背叛给郑成功带来惨重损失。
施琅少年时因为族叔施福的关系投入郑芝龙军中,清军南下后他们叔侄二人是坚定的主降派,为此曾和还是监生的郑成功发生过激烈争吵,最后郑芝龙不顾郑成功劝说,带着施琅等人向满清投降。投降后,施琅使出吃奶的力气帮助清军攻打南明,参与了对张家玉陈子壮的剿杀,并在其中多立战功,在普遍避战的闽军中,施琅卖力的表现可谓独树帜。后来随着郑成功的不断劝说,大批原闽军纷纷反正,重新投入明军旗下,但施琅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清军边积极向永历朝廷发起进攻。
李成栋反正后,两广的清军纷纷响应,重新加入明军序列,只有施琅仍心如铁石,虽然已经成为孤军仍心效忠满清,带着万余军马奋力突围。在李成栋的围追堵截下,施琅的部下不断减少,最后只剩数百人时,施琅仍拒绝投降明军,突破闽军层层拦截到潮州意图夺船返回清军控制区,结果被郑成功堵住。
走投无路的施琅投降郑成功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劝说郑成功与其他派系的闽军内讧,从郑联到郝尚久,郑成功所有与南明不同派系的军队的冲突中,无例外都有施琅的谋划教唆和参与。而在郑成功与清军交战时,施琅则绝不同行,不但用托梦来劝阻郑成功,跟在三军中散播凶兆言论,最终被忍无可忍的郑成功免去部分职务。
矛盾最终爆发是因为郑军大将曾德的举报,当时郑成功出外与清军作战,施琅帐下的将领曾德是坚定的主战派,也是郑成功派在施琅军中的心腹,他突然自施琅军营中逃归郑府,称亲清派施琅图谋不轨。得知此事后,施琅出动军队强攻郑成功的府地,击败郑成功留在家的卫队,冲入郑府将曾德抓住杀害。急忙返回的郑成功收押了施琅的父兄,勒令施琅投降,施琅闻讯潜逃去满清统治区,郑成功将其族人处死。
施琅手下大将刘国轩在施琅潜逃后,向郑成功赌咒发誓说他不知此事,得到了郑成功的宽恕,但从此不再给他军权。在邓名的前世,刘国轩后取得了郑经的信任,此人在三藩之乱的表现和施琅有异曲同工之妙,味劝说郑经与耿精忠尚之信内讧,而且作战极为英勇,但与清兵交战时就能临阵脱逃。郑经死后,刘国轩支持冯锡范火并大公子,从而得到了冯锡范的信任,掌握了澎湖的兵权。施琅闻讯当即前来攻打,澎湖经过郑成功郑经父子的经营,有坚固的水营和大量的火炮,当施琅前军抵达时,刘国轩不顾全军将领的要求,拒绝出去攻打兵力薄弱的清军前锋,理由是有这样坚固的炮台和水营,没有必要和施琅打海战;等施琅全军抵达,兵力超过明军后,刘国轩强令明郑水师放弃坚固的炮台出海去强攻严阵以待的施琅部,见水师战败数万将士牺牲后刘国轩立刻带着留守部队把澎湖炮台和营地献给施琅投降,这直接导致了明郑的覆灭——刘国轩在战后被清廷授予实缺总兵。
这次由达素负责的对郑成功剿杀战中,黄梧和施琅各有工作范围,前者负责领着亲兵清剿郑成功在福建的密探——之前黄梧是海澄守将,郑成功部署在大陆上的情报系统他都有所了解;而施琅则负责指挥水师作战,他以前曾是厦门水师的指挥官,对郑成功的水营布置了如指掌,至于厦门的潮汐时间各处的浅滩暗流施琅也有胸有成竹。
在这次对郑成功的围剿上,黄梧和施琅倒是有不同的意见,黄梧偏向于缓攻,认为只要把大军驻扎在厦门对岸,就能威慑郑成功让他不敢带着主力远离根本——在黄梧看来,郑成功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威胁整个东南沿海,只要不然郑成功发挥出这个长处,那么郑成功就得呆在厦门这个弹丸之地和满清拼消耗——这胜负显然目了然。
但黄梧的消耗战思路并不符合达素和施琅的愿望,达素麾下是禁旅八旗绿营精锐和五省水师,这么豪华的阵容和强大的兵力,让达素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若是采用黄梧的消耗政策还不知道要和郑成功耗到什么时候去。施琅同样不同意这个意见,因为正是因为施琅支持主动进攻,才有机会执掌五省水师,若是黄梧的缓攻战略成立,那清廷就没有必要立刻授予施琅这样的大权了。
而且从兵力对比上看,郑成功的战船大约有五百五百艘,清军的水师拥有二比的优势,而且清军的战舰都是从全国抽调来的大船,而郑成功大小都有,细算起来,清军的水师力量是郑成功的三倍以上——无论郑成功如何善于经营海贸,他人之力还是难以与全国的造船能力相比。
从战术上看,郑成功不但需要与清军主力交战,还需要防备清军的四万披甲登陆,而反观清军方,只要能让大批陆军完成登陆或是水战击败郑军主力都可以宣告胜利——就算阻止了满清主力立刻登陆,只要让清军取得了厦门附近的完全制海权,郑成功也只有灭亡途了。
因此施琅坚决主张立刻决战,立刻解决郑成功问题,施琅充满信心地对清廷和达素保证,凭借这样巨大的水师优势再针对郑成功首尾难顾的弱点出击,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能取得全胜。然后五省水师东返,抹平舟山明军反抗势力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在达素的支持下,顺治朝廷否决了黄梧的缓攻战略,采用了施琅的急攻之策。
在邓名的前世,施琅样是以三四倍的水师力量发起了对郑成功的战略决战,同时进行登陆和海战,意图毕其功于役,结果战就败光了从山东到广东的全部清廷水师,使得满清数千里海岸线上都是有海无防。这也导致清廷对施琅彻底丧失了信心,此后再也不肯交给他任何兵权,直到得知施琅手提拔的刘国轩得到郑明重用,执掌澎湖军务后,施琅才得脱离闲职,得到再次统领水师的机会。
第37节立碑
泉州,征南大将军的行营内战将云集,达素本人高踞中央的首座,他的面前挂着张巨大的厦门地图。站在这张地图盘的正是施琅,正代表主帅向在场的清军众将讲解本次进攻的具体的部署。
“海寇不服王化,袭扰东南,理应讨伐,上解圣天子之忧,下安沿海黎庶之苦。”施琅铿锵有力地开始了他的发言,首先是形势介绍:“郑逆去年窥视江宁,被梁提督打得溃不成军,手下悍将也有不少被活捉,后来虽然被郎贼放走了几个,但他的披甲损失过万。郑逆敢战的披甲党羽本来也就只有三万左右,江宁战就去了他四成到半,而且还是最凶悍的那部分,就算这大半年来他训练新兵,战力也远不能同之前相比。而我军会聚南北精锐,更有禁旅八旗,还在梁提督去年手下的实力十倍之上。”
说实话,施琅也不明白郑成功的战斗力为何下降得这么快,和他以前在厦门时的印象完全不同,对此他和黄梧商议了几次,最后认为只能是郑成功刚愎自用胡作非为,导致军队战斗力落千丈。
“只要我军踏上厦门,郑逆便注定覆灭,这点想必郑逆也是心知肚明。郑逆凶顽,势必要孤注掷,和王师在决战,因此大帅决定分兵三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