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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83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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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向全军宣传成都的政策,保证士兵们不会吃亏:“在都府还有点要特别注意,我们允许同秀才雇短工和长工,但是我们不承认地主——佃农关系。”

  “提督说慢些,卑职有些跟不上了。”卫士们和军官们纷纷叫起来,在他们去向军队进行宣传前,首先需要从邓名这里学习政策法规,而邓名口气拿出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政策,他们都感到脑袋发涨。

  如果是自己耕种的土地,那么就是每亩十元欠条的保护费,暂时成都周围没有拥有大量土地的人,邓名也没有对雇佣短工的数量做出规定;但邓名已经向成都周围的同秀才宣布,成都不允许出租土地然后按收成比例收租的经营方式。因为邓名之所以定下这么低的农税,就是为了保护自耕农的生产热情,如果又出现那种地主拿半甚至六七成地租的模式,那邓名的政策就起不到保护自耕农的作用了。

  “我们的政策是,只要你能干,个人能垦殖百亩两百亩都没问题,每亩只收十元;但坐地收租绝对不行,那我们的轻税就不是在帮助农民了,好处全让收租的地主拿走了。”邓名话说得很明白,也得到了刘晋戈等行政官吏的支持,趁着现在成都周围没有地主,赶紧把规矩定下,免得将来出现了利益集团,那时再定规矩阻力就会变得很大。只要不按比例收租子,邓名倒也不反对土地兼并,他知道有的人可能会有经营农业产业的天赋,就像有人的善于经营企业样,若是有人大量雇佣工人为他开垦大片的土地,邓名也不会反对,但是必须是和商行样付工资的模式,而且不能限制工人的人身自由,不能阻止工人辞职。

  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但是任堂想了会儿,对邓名说道:“卑职很理解提督的苦衷,知道提督希望成都府周围的人都能努力工作,解散战兵只保留那个‘常备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提督最好不要把这个定为律法,而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为什么?”邓名猜到了任堂反对的理由,不过他故意装糊涂。

  “因为收田租是天经地义的,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现在都府周围确实没有地主,他们都才获得土地,要耕种满十年才是他们自己的地。但我们周围的湖广陕西都完全不同,如果提督把这个设为律法,那么就会引起地主们的不满。”任堂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我们现在又没有控制湖广或是陕西,等我们控制了以后再说不迟。”邓名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装出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任堂点儿没有看出邓名的意思,仍忠心耿耿地说下去:“甚至不用等大明中兴,等提督收复湖广后,这条律法也不能推行,与其到时候取消损害朝廷威信,还不如根本不要把开始就把它定为律法。”

  “任兄想的太长远了,我只是把它定为都府的地方律法,什么时候说过要向湖广推行了?”邓名坚决不肯妥协,在成都境内没有实行户籍制度,不限制同秀才的工作范围,就是为了打破人身依附关系,邓名不肯把百姓变成自己的奴隶,又岂能同意其他人变百姓为私人奴隶?只不过现在邓名不敢说他的目的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取消人身依附关系,只能先糊弄下任堂。

  “地方律法?”任堂彻底糊涂了,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明律当然同行全国,没有丝毫不同。

  “对,就是只在都府管辖范围内有效。”现在邓名实际控制的也就是成都这块,比如都江堰的刘曜袁宗第的大宁,目前都是军屯奴隶制度,再比如李来亨控制的江陵等地是承认地主对佃户所有权的封建制,邓名根本无意立刻去改变。知道任堂拐不过这个弯子来,邓名索性就抬出千年以来封建王朝贯承认的族权来当挡箭牌:“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理说,死刑必须要县令断案,上报府省,最后刑部再复核遍,天子朱批才能杀人,对不对?”

  “这个当然。”任堂听得连连点头。

  “但寡妇偷汉,宗族就把人沉塘,这事每时每刻都发生,可有人上报过刑部?县令可过问过这些杀人案?”在湖广南京等地,邓名听说过很多这种事,很多都是裸的谋杀,宗族贪图寡妇家的财产,就给这些无依无靠的女人扣上这种罪名,谋财害命;在湖北的时候,那些向李来亨推销寡妇的媒人,有些也是这种情况,宗族不顾这些苦命女子的死活,把她们卖给异乡人,保证她们永远无法返回家乡,然后拿走她们丈夫的遗产。后种同样是冷血和无耻的行为,但相比沉塘至少给寡妇留条活路。

  对这种杀人夺财的行为,明清双方都视为理所当然的族权,从来不进行干涉。在成都范围内,邓名绝不允许任何人可以拥有司法权,不过这倒是个用来对付任堂的武器,任堂被问得愣,片刻后茫然地答道:“可这是族规,不是律法。”

  “既然个大姓都可以自行制定族规,那都府衙门为什么不能制定只在都府有效的规矩?”邓名得势不饶人:“这是事急从权罢了。”

  这话顿时让任堂回忆起段惨痛经历,邓名就是靠着“事急从权”和“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车轱辘话强行推行了同秀才政策,虽然已经有了忠言不被采纳的预感,任堂仍进行了最后的努力:“提督明鉴,若是虏廷造谣,说提督修改律法,不但会让皇上朝廷晋王迷惑,也会让天下的缙绅担忧,他们可不知道这是都府的地方律法,会误以为提督想夺去他们的佃户。”

  “谣言止于智者。”

  不出任堂所料,邓名顽固地拒绝了他的进谏,说什么也不肯承认地主——佃户关系。

  经过明军的再三审核,最后成都只保留了千三百人的常备军,邓名给了五个最重要的卫士人个少校军衔,其余的十五人都是上尉,加上原本的二十多名上尉,组成了成都常备军的最高层。其余的人军衔从下士到中尉不等,邓名在全力供应这支常备军饮食质量的同时,还每天都亲自给他们授课,和卫士们起教常备军官兵读书认字。

  每天上午都是文化课时间,除了认字外就是总结经验教训,与李国英赵良栋的那战虽然只有短短天而已,但需要总结的得失非常多。到了下午,常备军官兵就进行针对性训练,把上午讨论出来的各种思路进行试验。这些实践会被记录下来,第二天就向全军推广,成为第二天上午讨论课中的部分基础。

  在邓名练兵的同时,对剑阁等地的侦察也在继续。

  四月下旬,邓名屡次召开上尉会议,所有的常备军上尉都会列席,和邓名起公开讨论下步明军战略问题。现在这种讨论会经常进行,这几十名上尉在参加完会议后,就会把会议内容带回各自的单位中,与其他官兵起讨论,然后再把他们的意见反馈回来。

  “我军从剑阁出发攻击保宁广元的方法有两种,种就是高明瞻的战略,召集五千人的军队,然后动员两万民夫背粮食。不考虑粮道和补充,全军向广元进攻,夺取城池后靠缴获清军的库存维持军队。”虽然邓名通过审问俘虏知道广元等地非常空虚,不过这个计划还是让他感到不舒服:“好处是,我们需要征召的战兵辅兵数目有限,对都府的生产影响有限,而且需要的准备时间短,征召令下达的十天内,我们就可以出发;坏处是,我们的攻击不能遇到任何意外,如果清军突然出现援军或是遇上暴雨或是守军抵抗异常顽强或是守军不顾死活地纵火焚烧仓库而且我们没能及时扑灭,那军队就会遭到灭顶之灾,和高明瞻个下场。”

  经过几天的讨论后,常备军各级官兵都觉得这个计划有些风险。清军在不久前刚经历了场大败,短期内派不出多少援军,很难充实空虚的广宁保宁,但谁也不敢说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李国英会不会突然放弃重庆全军退回保宁也未可知。如果可能的话,明军上下都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另外种办法就是确保粮道畅通,我们需要首先恢复江油的仓库,整理都府和江油之间的道路,向江油运输足够多的粮食;然后修建从江油到剑阁的道路,再把粮食运到剑阁储存起来。”邓名说的第二种办法就是当初吴三桂在东川做的事,除了大型仓库和道路外,还要建立沿途的驿站和烽火台,保证后方的将领能够及时掌握前线的情况:“等我们在剑阁的仓库修好后,我们就可以送去战马,对广元保宁进行持续的侦察,了解清军的虚实。这样我们在进攻的时候就不是赌博,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行动,就算短时不能攻下,我们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即使遇到最差的情况,我军也可以在粮草耗尽前退回剑阁,然后有条不紊地返回成都。”

  后种战略的好处很明显,但自行难度明显大得多,这两天明军还进行了简单的搬运和建设模拟,得到了些粗略的数据:“成都到剑阁之间的道路已经多年失修,无法快速的运粮,我们大概要花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才剑阁建立起能够支持探马的仓库,同时还要不断地修路,让粮秣运输变得更顺利损耗更小。清军的力量每天都在恢复,半年后保宁是不是还会如此空虚很难说,如果我们想在半年内攻打保宁的话,那五个月内我们就需要剑阁储存供万军队食用个月的物资”修路运粮建立驿站和仓库,邓名对在场的军官们说道:“我们大概需要十万劳力日夜工作才有可能完成,大劳动量需要足够的粮食,加上损耗,这五个月内我们至少要提供百万石的粮食。”

  百万粮食邓名倒是拿得出来,不过动员这么多劳力就意味着成都目前所有的生产工作都要停下来。

  说完后邓名看到有些军官脸上已经露出泄气的表情,但大多数仍没有意识到什么,邓名在心里暗暗记下:“常备军整训已经有了成绩,但还不够,将来必须要让每个军官都充分意识到后勤的重要性。”

  任堂是所有人中第个泄气的,在最初的几次战略研究会后,任堂就极力主张攻打保宁不可行,坚决反对以巨大的人力物力为代价,去赌半年后保宁依然适合进攻。在任堂看来,要不就冒险用少量军队突袭保宁,要不就干脆放弃这个计划,渐渐的邓名也开始接受这个意见。

  “不过即使半年后保宁不适合进攻,我们修筑道路和这些仓库也不是没用的。”周开荒指出,如果能够在剑阁驻扎支有战斗的部队,那就解除了清军从北方威胁成都的可能。

  “但都府能长期在剑阁养这么支军队么?剑阁周围没有人烟了,这支军队需要的东西都需要从都府运去,而且还花费这么大。”任堂最近直主张要先消化胜利果实,可以先花费两年的时间恢复生产整顿部队储备物资,然后再伺机出动。

  这个建议得到不少军官的赞同,不过邓名总觉得很难。依靠从江南缴获的粮食,他可以向平民提供大量的口粮;依靠从湖广得到的武器,邓名可以装备和训练部队,暂时没有生产武器的压力;从李国英那里得到的农具,也可以用来扶持成都的铁匠商行总之,邓名能够顺利地推行新政,让成都以惊人的速度从战争创伤中恢复,靠的就是巨大的战争红利。甚至可以说,现在是集数省物力于隅之地,帮助成都的农工商复苏。但当战争红利耗尽后,成都的恢复速度势必要大大减缓,那时农工商各界不但得不到政府的全力支持,还要承担压力,帮明军把这场战争打下去。

  第04节栋梁

  除了周开荒以外,也有些人认为剑阁对川西的安全非常重要,还有少量军官认为明军作为政府军,有责任收复故土并且坚守。幸好这种人并非很多,邓名很容易就打消了他们这种不切合实际的念头,若是邓名切实掌握上百万人口,他也也会尝试占据剑阁,至少在江油建立前哨基地。

  “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恢复生产,在保证粮产量的基础上,尽可能地训练士卒。”见时大家都拿不出什么好的攻击目标,邓名就转入下个议题:“我计划设立个学习日,在商行里工作的工人,每五天必须放假天。而且这天商行的老板还需要付工资给工人。”

  建立明朝的朱元璋是个工作狂,也不认为天下人有休息的必要,规定除了他的生日春节和中秋,其他日子都要工作。虽然这个规矩没有被他的子孙执行下去,但休息日也仅限于官吏,普通工匠依旧要日复日的工作。而在邓名看来,间隔性的休息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而且对他推行全民军事训练也有很有好处:“在学习日这天上午,同秀才都要在常备军的指导下进行训练,我们不是说过,同秀才不免除兵役么?这每隔五天次的训练就是兵役的部分,不但工人要参加,商行老板也得参加,学习日官府的雇员除了值班人员其余人也要参加军训。”

  清军的绿营也不是每天都进行训练,不同将领积极程度和粮饷充足程度都不相同,清军平均每隔五天出操个上午,有的十天出操个上午。就是赵良栋这样的名将,顶多也就是上天进行次军事训练,训练强度和范围根本无法和成都的常备军相比。

  “五天次的军训,将以亭为单位,每次个上午,常备军自行决定训练内容,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让同秀才能够听懂军事命令认识旗鼓学会队列变换。”绿营官兵延续明军的传统,他们在平时或许吃的不好,但在出操那天肯定能够吃顿饱饭,粮饷的充足同样是制约清军训练的个重要因素,在近期没有什么战争风险的时候,各级将领总是倾向于减少训练以节约开支。邓名既然要进行日常训练,当然也不会不考虑到这点:“学习日我们向参加训练的同秀才提供三餐每个人定额是四斤粮食,吃不完可以带回去;生病可以不参加,但需要郎中证明或是经过士官的检查,如果无故不参加视为逃避兵役,罚四斤粮食。”

  现在成都工商阶层并不多,邓名制定城市人口的训练制度是未雨绸缪,更多的人还从事农业生产:“凡事种田的同秀才,农忙时学习日暂停,但差额要在农闲时补齐。都府治下的每个同秀才,只要年满十八不满五十,每年就必须参加七十天的训练,在达到这个数字后,剩下的休息日可以自由支配。”

  相比把大量的粮食花费在修筑通向江油剑阁的道路上,邓名觉得还不如用来进行军训。由于同秀才免除了劳役,所有的修筑工作成都都需要支付报酬,而且这对常备军也是种锻炼,让士官能够借此锻炼控制部队的能力。

  军事会议结束后,知府衙门来人找邓名,说有大批权如同秀才俘虏的代表在衙门前求见邓名。

  “你们欺负人了?”正打算休息会儿的邓名立刻冒出了这个念头:“有多少人来告状?”

  “不是。”刘晋戈的手下连忙辩解道:“他们是来向提督道谢的。”

  “道什么谢?”

  “因为提督的仁政啊。”使者恭维道:“提督并没有把他们送去军屯,而是允许他们自行开荒,还给了他们不受肉刑等士人权力。”

  权如同秀才都是外地迁移来的百姓,这个身份只是临时性的,等他们第次向知府衙门纳税后就自动转成同秀才,因此除了个名字外,和同秀才并无丝毫不同。可这次明军向成都送回大批贵州陕西人,这些人同样是退役军人,不过他们的身份不是前明军辅兵而是前清军辅兵。开始邓名的不少手下都想针对他们制定些歧视性政策,但邓名不同意,以“起为了发展”为借口,下令对清军退役士兵视同仁。

  “肯定是刘知府搞出来的。”邓名马上断定这是刘晋戈策划的形象工程,他有些生气地说道:“我忙了天,哪里有时间去应付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还影响种地,本来他们就已经耽误了不少农时了。”

  虽然邓名有些不满,但他还没法拒绝这个请求:“如果我不去见他们,这些人多半会心中不安,算了,我还是去趟吧。”想到这里,邓名就穿戴整齐,带着几个卫兵赶去知府衙门——他原先的卫士都专职去常备军但军官了,现在卫队都换成了三堵墙的人。

  不过这个邓名倒是冤枉刘晋戈了,这次感恩活动确实贵州和陕西人的自发行动,不过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刘晋戈倒是非常支持,赏了提议人些欠条,还派出卫兵维持秩序。

  谭小庄就是代表团中的个,他被送到成都后,本以为会再次进入个军屯成为辅兵。和其他俘虏样,谭小庄对未来的命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反正直都是这种生活,他相信自己能够适应得很好。只是想起在贵州那短暂的自耕农生活,谭小庄还是有些遗憾,美好的日子短得就好像是场梦。

  所以当成都官府宣布了他们的待遇时,谭小庄其他俘虏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依旧可以拥有自己的财产,而且成都的税赋还远远低于贵州。既然不需要承担沉重的亩税,谭小庄也次性申请了十亩地,并梦想着明年能够把靠近自己土地的荒地再开出十亩来。

  看到邻居有能力从都府买到铁制农具的时候,谭小庄还是很羡慕的,他眼下只能用木制的——作为个不享有补贴和优惠政策的前清军辅兵,谭小庄的口粮都是向邻居借贷的,现在这些私人借贷年利息般都高达五成,清军俘虏还要付更高的利息,谭小庄借的都是年翻番的贷子——不可能有力量去购买铁器。

  谭小庄知道今年是肯定还不清欠下的贷子,不过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耕作,收获后就可以在保证口粮种子粮的基础上稍微还点,绝对不需要再借更多的贷子;两三年后肯定能够还清,那时凭借着几十亩属于自己的土地的产出,谭小庄知道自己迟早会拥有铁器工具,假以时日还可能去熙春路买头牛。

  “等我有了牛,就会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了。”在知府衙门外等待邓名驾临的时候,谭小庄还在憧憬数年后的生活:“只要这里不发生战乱,平西王他们不打过来,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有个家了。”

  对于年翻番的贷子,谭小庄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贵州的贷子利息也不会比这低,由于高税赋,还清欠债的时间只有更长,就是背辈子然后交给儿子去还都不稀奇。因此,谭小庄真心实意地感激邓名,希望川西能够太平下去。

  “提督到!”

  知府衙门的兵丁发出整齐的高呼声,将谭小庄从幻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提督大人长寿平安!”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上百人组成的感恩代表团起跪倒在地,向策马而来的邓名磕头问好。前几天谭小庄得知自己被挑中为代表团的员时,并没有什么畏惧情绪,相反他很高兴能够亲口向邓名道谢,此行谭小庄还代表着几十个从贵州来到四川的难友——这些人答应帮谭小庄料理他的田地,今天晚上他们会在谭小庄的家里聚集,等着听谭小庄的见闻。

  “怎么又下跪了?”邓名从马上跳下来,皱眉走到代表团前:“你们不知道都府的规矩吗?还是存心要侮辱朝廷的功名?”

  “我们都听说过提督的规矩了。”代表团的领头人很会说话,而且也没有使用“小人”作为自称,他跪在地上回答道:“提督仁德,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都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提督。”

  “都起来吧。”邓名大声说道。

  “谢提督。”谭小庄按照彩排时定下的礼仪,高喊了声,然后和众人起站起身来。

  “朝廷暂时赐给你们权如同秀才的功名,等今年收获后,你们就会在缴纳保护费后成为同秀才。”邓名走上知府衙门前的石阶,对众人发表演说,用个疑问开头:“你们心里是不是有丝奇怪?奇怪朝廷为何要给你们功名?”

  不奇怪是不可能的,谭小庄和同伴们已经多次讨论过此事,都想不通为何成都这里为何如此优待百姓,把珍贵的秀才功名如同白送般地给予民众。

  “因为朝廷对你们寄予厚望,我中华自古天子与士人共治天下,朝廷希望都府这里的百姓不要满足于做个草民,而是以士人自勉,时刻记得自己有功名在身;能够做到见官不拜,能够在官府前挺直腰板。”不等下面的人交头接耳,邓名就朗声说出了答案:“士人应该能够做到见善若惊嫉恶如仇,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朝廷的功名。在场的诸君,我希望你们以后时刻以士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仗义执言锄强扶弱,帮助那些需要你们帮助的人,成为个名符其实的士人,成为国家的栋梁朝廷的支柱。”

  “我有了个新的决定。”送走了代表团后,邓名没有返回住处,而是把李晋戈熊兰二人找来。

  “不知提督有何打算?”熊兰马上问道,邓名的主意层出不穷,对此他和刘晋戈早已经习惯了,不过既然今天邓名把他叫来,那熊兰怀疑这主意会与他的银行有关。

  “知府衙门可以出售银行的许可证,都府应该允许私人银行成立。”跟着邓名从浙江来的义勇兵中,就有些人经在钱庄中工作过,还有几个人曾经当过钱庄的掌柜或是帐房。

  在成都见到银行后,这些人就曾托关系辗转送话到邓名眼前,希望能够在成都开钱庄。邓名曾经见过这些人几次,商讨过些钱庄的事情,在见识过熊兰是如何训练收银员后,邓名觉得开办商业银行变得更加急迫。

  不过邓名之前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因为他对金融了解有限,在他的印象中银行若是出问题可能会给社会经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如何挽救金融危机邓名更是无所知,所以他虽然动心但直下不了这个决心,总觉得还是把银行控制在政府手中更安全点儿。

  “刚才我问了些人,这些新到成都的人几乎人人都借贷,年息都是翻番,而且还是利滚利!”邓名对刘晋戈和熊兰说道:“这么高的利钱!这是要逼出人命吗?”

  “不高啊。”熊兰对邓名的惊奇感到有些不解,给无所有的人借贷本来就要收很高的利钱,全国都是如此,不过这话出口熊兰就有点后悔了,他意识到邓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宗室,长大后身边也有忠心耿耿的卫士,从来没有为钱发愁过自然不明白这种贷子对贫农来说是多么重要,别说年翻番,必要时就是翻两番都有人借。

  “这是那些贵州人和陕西人借的吧?云南人般都是找那些赎他们回来的亲友借,川人虽然不定有亲友,但看在同乡份上,利钱也就五成。”刘晋戈作为行政官,对民情的了解程度远在邓名之上。

  “你们都知道?”见刘晋戈和熊兰都点儿也不吃惊,邓名更加惊奇了:“你们不阻止吗?”

  “为什么要阻止呢?”刘晋戈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这是周瑜打黄盖,个愿打,个愿挨,我们为什么要阻止?自古以来就没有人阻止啊。”

  “提督,您有命令,说贷款只能给予同举人。”熊兰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联系邓名的前言后语思考了会儿,刚才邓名那句允许民间开银行的话给熊兰些提示,他急忙辩解道:“银行只向退役军人提供低息贷款,这也是为了感谢他们多年为国效力啊。”

  “嗯,我明白了。”邓名点点头,他终于看明白在这个时代只有自己会为此感到气愤,刚才那些高利贷的受害者说起此事时,也是副天经地义的模样,也没有丝毫向自己诉苦的意思,只是很普通的民生问题,他们谈论高利贷的口气和谈论庄稼长势时并无丝毫不同。

  “都府会成立批私人银行,等他们成立后熊行长你的银行就不再提供贷款业务了,所有的贷款都交给他们去办。你的工作就是向这些私人银行提供贷款,保证它们能够顺利经营下去,你借给这些银行的钱是不受利息的,但他们要接受你的查账,每笔贷款都需要符合我们定下的规矩。”邓名打算把那些开过钱庄的浙江人,还有熊兰的帐房们都召集来,制定套审查制度;邓名依旧对私人银行不放心,所以这些商业银行必须向政府公开账目,暂时能进行的也就是存贷款业务:“口气多开几家,这样他们互相竞争就不会放高利贷了嗯,不对,他们说不好会联手垄断,要定下规矩,有担保物的贷款年息不许超过成;没有担保物的,只要是给农民的挖矿的就不许超过两成;至于给同举人的,不许收利息,由知府衙门给担保,再代付给他们成利息。”

  “就是我们以后不放贷子了?”熊兰听明白邓名的话后,显得有些不甘心:“这可都是能收利钱的啊。”

  “你以后的工作除了保证物价稳定,就是保证私人银行能够运行下去,能够让他们贷款给需要的人,同时严查他们的账目。至于他们收的利钱,我当然要抽税,而且这可不是产粮或挖矿,我会征很高的税,比开商行还要高。”

  此时,厦门的延平郡王府来了位贵客,郑成功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这位客人。

  “张尚书来了。”郑成功向张煌言客气地问好。

  但张煌言回礼却显得有些草率,脸色明显有些不善。

  “张尚书请。”郑成功在心里叹息声,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地请张煌言入内,到他的书房私下商议。

  达素已经给杭州解围,张煌言无意和山东河南绿营硬碰硬,而马逢知则是打不过。由于邓名的帮助,张煌言的力量远比另个宇宙强大,水师也相当可观,清军把马逢知张煌言联军逼到了海边后,张煌言就开始组织撤退,把马逢知裹挟来的十几万大军都运到了舟山。

  南京城下邓名分给张煌言不少的粮食和银两,马逢知又在杭州周围大肆掠夺了番,眼下舟山暂时还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无法长久坚持。同样是邓名的原因,这个宇宙的张煌言对郑成功计划远征台湾也不是坚决反对,撤退到舟山后张煌言还给厦门送来封信,向郑成功询问台湾的具体地理和可能的耕地面积——马逢知希望将来能分杯羹,在台湾建立个军屯解决舟山的军粮和人口问题。

  郑成功知道张煌言也有此意,所以很快就回了封信,告诉舟山方面,台湾欢迎每个能种地的辅兵,当然移民工作要等他做好对荷兰人的战争准备在台湾登陆后才能开始。本来福建和浙江明军的关系就不错,在南京城下的时候邓名更是竭尽全力拉近两路明军领袖的距离,上次郑成功的友善回信让舟山和厦门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

  在这个时候,张煌言突然从舟山匆匆赶来厦门,郑成功知道只有个原因。

  “张尚书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啊。”向书房走去的时候,郑成功在心里默默想着:“少主片苦心,搞不好要前功尽弃了,可,可这件事我又怎么能后退半步?”

  第05节隔阂

  十五年前清军南下时,明朝的衣冠介胄叛降如云,大片的国土不战而降。..

  当时年龄未满三十整r在家中读书的年轻举子张煌言,凭着腔热血,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不避生死地游那些已经投降清廷的文武官员反正;两年以后,手握重兵的闽粤文武先后向清廷屈膝,郑成功这个刚过二十的监生带着同学仆人共九十人举起义旗,给那些和他父亲起投降的闽粤官吏逐个写信,劝他们去辫留发。

  张煌言起兵之初,除了满腹的圣人学问和颗报国之心更无别物,对军事更是窍不通。十余年过去了,昔r的张举人已是能骑善e,熟知水师陆战的旗号,处理起政事军屯帐务也都是游刃有余。

  最初人不满百的郑监生,初掌军权时对军事也是相当糊涂,为了鼓励部下士兵敢于和敌人的骑兵对战,郑成功曾经异想天开地宣布“割马耳如级功”,导致部下遇马便杀。直数年后匹战马也没有缴获,郑成功才恍然大悟。在闽粤经历了连续的血战,奉檄反正既往不咎,顽固不化持剑往讨,郑成功也把军队从最初的九十人发展十万之众。

  在对于满清的策略上,张煌言和郑成功总是协同合作。

  几年前东南明军因为财政困难与清廷展开招安谈判时,张煌言和郑成功合伙唱双簧,郑成功充当红脸,向清廷表示他真心愿意投降,只是张煌言还差点没能服;而张煌言面对清廷的劝降时,则表示他不投降,也不打算谈判,但不反对郑成功代表他谈。在谈判的同时,郑成功积极派人进入清军领地征粮征兵,张煌言则努力联络南京周围的缙绅,派遣兵丁在沿海地区侦察虚实。在清廷终于发起招安企图,下令禁止张煌言和郑成功在清军领地里收税后,两个人马上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这场攻势的高嘲是去年的南京之役。

  十年前的张举人和郑监生,如今都已经是明廷的东南柱石,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今天,两人十年来的关系和交情遭遇了空前的危机。

  “监国陛下可安好?”步入郑成功的书房后,张煌言开门见山地问道。因为感觉舟山不安全,张煌言之前把鲁王送来厦门,而郑成功保证会以亲王之礼尊崇鲁王,并且不干涉鲁王的人身;作为交换条件,张煌言和浙派明军不再尝试拥立鲁王为监国。

  直不久前,这份协议直被双方执行得很好。

  听张煌言的话后,郑成功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尚书这是给我面子啊,他没有在人前提起监国这两个字,只是私下和我个人,这是希望我能和他各退步啊。”

  虽然明白张煌言的用意,但郑成功却没有退让的打算,他大声反问道:“不知张尚书所言‘监国陛下’指何人?”

  张煌言瞪着郑成功看了会儿,冷冷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圣上诏令煌煌,命鲁王千岁为监国。”

  永历从缅甸辗转发给郑成功和张煌言二人圣旨,授予鲁王监国之位。接这封圣旨后,郑成功二话不把鲁王送去澎湖的军屯严加看管起来。他怕鲁王身边的浙兵会帮助鲁王潜逃,在把鲁王送去戒备森严的澎湖的同时,还把张煌言的属下尽数留下,告诉他们可以留在厦门,也可以返回舟山,但是别想起去澎湖。

  张煌言接圣旨要晚些,等他急忙派人来厦门和郑成功洽谈拥立鲁王二次监国的事宜时,却接了厦门来人的报告,郑成功违背之前的协议,把鲁王软禁澎湖的军营里去了。

  “我没有违背与延平的协议,这次监国之事也不是我们浙军提出的,乃是当今圣上的圣旨。”张煌言越口气越是严厉,脸上满是怒意:“现在千岁底身在何处?延平定要给我个交代。”

  “千岁切安好。现在圣上提出让千岁监国事,分明是在人撺掇下的乱命。”郑成功当然不会谋害鲁王,但现在想让他放鲁王脱离自己的掌握那是绝不可能,因为他知道,只要鲁王被张煌言带走,肯定会凭借着这份圣旨开始第二次监国。

  “圣上南狩,让亲王监国有什么不对的?”张煌言对郑成功的话不以为然。

  “正是因为圣上南狩,所以才更是乱命。圣上都不在国内,圣旨如何能够服人?”郑成功竭力争辩道:“怎么知道这是圣上的本意,而不是宵杜撰出来的?”

  “延平又如何知道是不是圣上的意思?”张煌言见郑成功如此强词夺理,更加生气:“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延平这些歪理有什么意思?难道延平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么?隆武帝嗣已绝,延平也不要想胡乱拉宗亲来给先帝续嗣,圣上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若是延平自行做出此事,那么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

  张煌言感觉这个杀手锏很有力,足以封住郑成功所有徒劳的挣扎。但很快他发现效果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好,郑成功只是冷笑了几声,没有露出丝绝望之e。

  “难道他打听了唐藩后裔的消息了?”看郑成功脸上的表情后,张煌言忍不住冒出这样的疑惑,不过马上又自我否定:“要是真有消息,他岂能不大肆宣扬?”

  郑成功几次张口言,但最后还是没有把底牌翻出来。又冷笑了声后,郑成功直截了当地道:“张尚书得好,这里没有外人,今天咱们把话清楚。这明明白白是乱命。李定国那个流寇虽然收复了云南,但已经是元气大伤,而且失去贵州后,李定国被堵在云南出不来了;皇上连回云南的胆子都没有,也知道李定国靠不住了,短期内难有作为。看我们这里势大,知道你我二人携手,快则五年慢则十年,拿下神京和整个东南是迟早的事,那时不管你我谁占上风,皇上都只得把位置交出来。所以他想离间你我,要是我们为监国事打起来了,翻脸成仇,那收复神京和东南的时间必定大大落后。皇上啊,他是想给李定国争取些时间!还想着从那个山窝里杀出来呢。”

  见张煌言时不出话来,郑成功知道对方并非看不明白厉害:“要是皇上真想退位让贤,那他为什么不禅位,而只是许诺个监国?张尚书请看,算今天张尚书凭着这个诏书让鲁王登上监国之位,那将来皇上要收回也是名正言顺。而如果我们根本不管皇上的诏书,等收复神京之后,对缙绅士民宣布‘中国不可r无主’,此拥戴鲁王千岁监国,那皇上还能收回么?反正监国与否根本不需要皇上了算,鲁王千岁又何必承他这个人情?”

  虽然知道郑成功得不错,但张煌言很清楚对方还有个关键理由始终没:“收复神京以后,延平会同意鲁王千岁监国吗?”

  “这事我们暂且不提,我们眼下还是要同舟共济,先齐心协力收复神京再,那时我们再各显神通好了。”郑成功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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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张煌言本来也存着这个希望,盼望在收复南京后,能够和郑成功共同拥立鲁王二次监国。他把鲁王送来厦门,是给郑成功个和鲁王拉近关系的机会。反正在张煌言看来,郑成功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在无法给隆武帝续嗣的情况下,拥立鲁王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如果郑成功能和鲁王消除隔阂,张煌言当然再高兴不过。

  之前张煌言还幻想着,只要他能立场坚定地阻止郑成功给隆武帝胡乱续嗣的闹剧,那郑成功最后只能和鲁王妥协,退而求其次成为鲁王的拥立之臣。可这次永历的圣旨彻底打破了张煌言的幻想,很显然,郑成功不惜切代价要阻止鲁王登上大位。之前郑成功和鲁王的关系有隔阂,但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这次把鲁王送去澎湖软禁的事情却实在太恶劣了。郑成功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他和鲁王的矛盾将再也无法消除。既然做出了这种事,那再也没有退路,也没有妥协的可能。

  “这是皇上想要离间你我。”郑成功有些着急地道。虽然张煌言的力量相比郑成功要弱些,但想收复江浙,还是需要借助张煌言的情报网络和当地的向导,否则郑成功空有甲士数万,也使不出力气来。

  “我知道。”张煌言点点头。失去浙兵的支持后,闽军对江苏难有作为;而失去闽军后,浙军对清廷来更是没有威胁。对当今的南明朝廷来,闽浙分家是再好不过的事,这样可以分而治之,使得东南明军无法联手推出足以动摇当今天子地位的竞争者,无法抢在朝廷之前如果朝廷还有这能力的话收复南京这样的政治中心,给朝廷和滇军争取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郑成功哈哈笑起来:“既然张尚书知道,那我放心了”

  “但我还是信不过延平,”张煌言打断了郑成功的笑声。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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