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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7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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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

  为了尽快恢复秩序,李国英毫不犹豫地把他的标营派了出去,城外的军队回到了岗位上,炮手也纷纷从隐藏的炮位开始向江面上进行射击。这些射击并没有给明军造成任何损失,不过见到清军炮铳大作后,明军也后退到更江面的另侧。

  明军退去后,李国英当众宣布他不会从重庆撤退,接着不顾众人的劝告,返回自己的书房,独自坐在桌后思考对策。

  “撤兵是定的,但不能太急了。”王明德的表现让李国英意识到,现在能够坐镇重庆,带着甘陕绿营安全离开的只有他人而已:“我决不能走,否则官兵就会以为我和高明瞻样,是抛弃军队独自逃生了。”

  除了王明德以外,其他部将的表现也让李国英很不满意:“精兵强将都去贵州了,剩下的都是洪经略挑剩的二流将官,若是赵良栋张勇王进宝在,断不至此。”

  斟酌了番后,李国英决定再等两天:“邓名能够把高明瞻鼓聚歼,兵力定然非常雄厚。但高明瞻也不知道我已经把保宁汉中的兵力都掉空了,邓名也不会知道,他的偏将出剑阁后也会小心翼翼地进兵,所以我还有时间。”

  “等两天后,等重庆这里人心稍定,就派王明德带领水师返回和标营,所有火炮都用来封锁嘉陵江,我亲自带着军队缓缓后退。”李国英觉得这是挽救重庆清军的最好办法:“而且平西王还说会派援兵来重庆,我再等两天吧,要是这两天他们到了就带他们起撤兵,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40节困境

  李国英打算等两天,军心稍微稳定些再开始有步骤地撤兵,可是邓名和袁宗第并不知道李国英的想法,他们看到的是清军安如磐石,哪怕连支上千人的军队都不见撤退。

  “大概是广元带还有不少清军的留守部队,”等了两天不见动静后,邓名和袁宗第分析道:“所以李国英并不太担心后路,只要派几个使者回去报警就够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把李国英吓跑。”袁宗第承认这个分析有道理,但袁宗第觉得李国英坚守不退也许还有其它的原因:“或许是李国英根本不信我们的话,认为我们在虚张声势。”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撤兵,旦他们识破了我们是在虚张声势,就更会死守重庆。”

  “末将以为,提督不妨在几天后大张旗鼓地来到军中。”袁宗第提出个新的建议,邓名虽然带着卫士和俘虏抵达明军营中两天了,但直没有亮出旗号,这个消息还没有完全公开,袁宗第认为可以继续吓唬李国英:“李贼现在可能心存侥幸,认为我们在欺骗他,或者认为提督打败了高明瞻但也损失不小,时无力攻打广元。所以提督不妨突然打出旗号来,李贼看见提督果然到来,就会认为提督的大军随时可能抵达,他此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嗯,那就试试吧。”邓名知道,如果重庆的清军不担心后路的话,是不会被吓跑的,现在只能指望袁宗第的判断正确,李国英只是心存侥幸罢了。不过邓名认为没有必要等到几天以后:“事不宜迟,这就安排下,我明天就把旗号打出来。”

  “也好。”袁宗第点点头:“如果鞑子确实是故作镇定的话,趁着他们惊魂未定再吓他们下,自然是最好不过。”

  “还有另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们不能误了农时。”成都平原的无霜期长,庄稼可以年两熟,而开垦荒地首次种植需要的时间更长:“已经二月了,我们赶快把李国英吓跑,拿下重庆,然后我还要带人赶回都府去开荒播种。今年必须抓紧时间种粮食,起码得收获自己的口粮。早天拿下重庆,就可以早天开始种地了,要是拖得太久,农活就要耽误了。”

  转天,李国英早早登上城头,认真地观察明军阵地,这两天他已经部署好分批撤退的任务,火炮也秘密转移到后方用来封锁嘉陵江,以防水师撤走后明军船只趁虚而入。第个走的是当然是王明德,得到这个任务后他本人当然非常高兴,而不满的人大有人在,不少人都要求和王明德起行动,李国英费了好大工夫才说服他们留下。

  今天又有批明军船只从下游开来,又是万多浙兵和楚兵抵达,现在对岸的明军人数已经超过三万五千,眼望过去营地连天接地。不得不留下的清军将领望着对岸的明军阵地,个个都心情沉重,站在李国英身边默然不语。

  李国英观察着明军的旗帜,揣摩着袁宗第各种部署背后的用意,他感觉明军似乎没有太好的追击机会,也未必能够第时间察觉到清军的撤退行动。当然,李国英也不认为在袁宗第面前可以长期地隐藏自己的调动,不过明军察觉的越晚,他们作出反应的时间就会越长。等王明德走后,李国英就会开始批批地把清军向上游撤去,彼此交替掩护以防明军追击,他本人当然会在最后批,李国英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清军拒绝服从轮替坚守的命令而是争先恐后的逃回保宁。

  可是明军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好像有无数人开始高声呐喊,这喊声是如此的响亮,直从明军最西面的营地飘过长江,直达重庆城头。

  “贼人这是怎么了?”李国英有些不解地望向西方,那里的明军好像发生了马蚤动。

  这马蚤动快速地沿着明军营地向东蔓延过来,江对岸士兵的喊声也越来越响亮,很快李国英就做出了判断:“这是贼人在欢呼,他们正发狂了般地欢呼,为什么?”

  左右没有人能回答李国英的疑问,重庆城头所有的目光都被马蚤动的源头吸引过去,那是面高高的将旗,好像有小队骑兵正擎着这面旗帜检阅明军营地。

  旗帜越来越近,不久就有江边的军官派人来报:“总督大人,好象是邓名邓贼到了,江对面的贼人正在狂喊着‘提督’二字。”

  “嗯。”李国英脸色沉重,轻轻点了点头,很快重庆城头也可以清晰地明军那热烈的欢呼声。

  “果然是邓名到了啊。”李国英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想但忌惮,当初此人领着群重庆城下的溃兵,就击溃了严阵以待的谭弘,还全歼了追击的谭诣,让川陕总督在朝廷面前大大地出丑;幸好后来吴三桂赵良栋的拙劣表现盖过了李国英,替他消除了笑柄的形象;等到胡全才战败身亡后,就再也没有人认为败在邓名手下还是件可笑的事情;南京的消息传来后,川陕绿营中彻底改变了对谭弘谭诣的看法,认为他们二人不败才是奇怪的事。

  如果邓名只是野战出色的话,或许李国英和部下对他还不会这么畏惧,但邓名摧枯拉朽般地席卷湖北,让众人意识到此人的攻城能力也非常强悍。反正李国英扪心自问,是绝对办法用袁宗第刘体纯等四个人的那些手下如此轻易地突破湖北防线的。

  在尽情享受了士兵的欢呼声后,邓名下令水师再次出动,把他带来的那些从高明瞻手中缴获的旗号都打出来,些小的仪仗用品还有川陕绿营的小队绿旗,干脆用船上的劲弩射过江去——虽然清军已经知道高明瞻全军覆灭,不过邓名觉得他们或许还心存幻想,希望是明军夸大其辞,现在把这些证据亮出来后,想必能够打破清军最后的侥幸心理。

  这些证据也确实达到了邓名希望的效果,看到高明瞻所部的旗号仪仗后,本来就士气低落的清军变得更加丧气,这两天来满营流传着后路被断,重庆已经成为孤城的谣言。当这些铁般的证据出现在眼前后,有些绝望的士兵甚至哭了起来,认为切都已经完了。

  看到手下送来的清军旗帜后,李国英脸色变得无比阴沉,言不发地走下城头,回到重庆城中的衙门中。

  王明德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川陕总督开始撤退的命令,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就跑去总督的临时衙门求见。王明德进去的时候,不少清军将领也眼巴巴地等在外面,不少人都打算再去向李国英哀求遍,同意他们与王明德和水师同行动。

  过了会儿,王明德红着脸从衙门里窜了出来,见到门外的众人就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总督大人又说不撤了!”

  “什么?”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总督大人说要死守重庆。”王明德恨恨地叫道:“贼人又来援军了,邓名也来了,总督大人却改变主意了。”

  众人愣了会儿,情绪起爆发了出来,集体涌到衙门前,冲着卫兵嚷嚷:“我们要见总督大人!”

  见到这么多武将气势汹汹地跑来,就是门口的标营卫士也心中畏惧,他硬着头皮拦住众将:“诸位将军少安毋躁,标下这就去通报总督大人。”

  “快,快!”众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个标营卫士溜烟地跑进去,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就又从里面飞奔了出来:“总督大人请大家都进去。”

  众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犹豫地拥而入,进去后看到李国英端坐在大堂的桌子后面。

  看到脸严肃的川陕总督后,众人心中那股因为焦急而生出的怒火也被压下了几分,纷纷向刘国英行礼:“总督大人。”

  “你们打算撤兵,对吧?”李国英环顾着涌进来的众将,口气平和地问道。

  “是啊,总督大人,邓名已经到了,他的大军肯定会在近日抵达,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国英挥手示意众人上前,大家走上去后,看到李国英在宽大的桌面上铺开了张地图,旁边还摞着叠手令,无论是地图还是手令都是墨迹未干,显然是李国英刚刚写完的。李国英没有立刻开始说话,而是让卫兵去把还没来的将领也都召到衙门中,直等到人来齐后,李国英才开始缓缓发言。

  “这是交替撤退的部署和手令,”李国英给大家仔细讲解了遍他的计划,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听进去,众人关心的只是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走。

  虽然李国英把众人的不耐烦都看在眼里,但他还是耐心地讲下去,他的计划里还包括些反击手段,以应付明军可能的追击。

  全部说完后,李国英把地图和手令统统推到了边,冷静地说道:“但我不打算让你们执行这些部署。”

  刚才大家听李国英陈述的时候,还以为川陕总督同意撤兵了,现在李国英的话无疑于桶冷水泼下来,把众人的希望之火下子统统浇灭。

  “我觉得你们根本不会按计划行事,绝不会有人肯按我的命令留下来坚守,而是能有多快就多快地跑回保宁汉中。”李国英冷冷地说道:“眼下的形势,让我想起太宗和洪经略的松山大战,当年太宗皇帝能把洪经略十三万大军转眼间就杀得溃不成军,就是因为因为洪经略同意撤兵了。”

  李国英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无言以对。

  “当年洪经略的大军从松山撤退时,短短几天就被太宗皇帝杀了个干干净净,反倒是没有撤退的人还在松山坚持了半年。”李国英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下去:“除了最先开始逃跑的平西王,几乎没有人能活着回到宁远。从重庆到汉中,我们要走的路比从松山到宁远还要长,路上完全没有居民,你们谁觉得自己有平西王那个运气?能够活着回去?如果你们的部队丢光了,你们以为朝廷不会问罪么?”

  “可呆在这里也是必死啊。”终于有人忍不住反驳起来。

  “但至少可以晚死几天,而且能够杀几个贼人为自己报仇,而且只要军队不混乱,我们还有机会起撤退。”李国英摇头道:“刚才营中的情况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若是我现在让你们走,你们敢说士兵还会老老实实地听令,还能控制住你们的手下吗?”

  “那那总督大人给我们看这个干什么?”王明德指了下桌子上的地图,还有那些李国英刚刚写好的手令。

  刚才下定决心继续坚守后,李国英就意识到军心已经极度不稳,部将也到了发生哗变的边缘,他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和胡全才曾经遇到的很相近,不过李国英比胡全才强的是,他马上就想好了应对的策略。

  “我认为此时撤兵和自杀无异,但只要我们坚守重庆,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城内有三个月的存粮,我们控制着很大片地区,我们可以捕鱼可以打猎,粮食再节省着吃,坚持半年应该没有问题。这半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朝廷也有机会调集援兵来给我们解围。甚至我们还有自救的机会,敌人或许军粮也不够,会放松警惕,给我们突围的机会。”李国英先是给众人些希望,然后脸色沉:“我统兵多年,断然不会自寻死路,所以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下令撤兵。”说着李国英就拔出佩剑,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如果你们决心要跑,就杀了我吧,然后向朝廷报个我死于乱军之中。”

  “总督言重了。”将领们都吓了跳,纷纷推开两步:“末将们怎么敢有这种歹心?”

  “如果你们定要撤,那在杀了我之后就按照我这些部署行动,你们逃出去的机会就会大很多,”李国英像是没有听到众人的话,仍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我觉得你们肯定无法互助,而是各自逃命,最后都像狗样地被贼人追上砍死在路边。那个时候,我敢断定你们定会后悔的,后悔为什么不留在重庆,至少还能杀两个贼人给自己垫背!”

  大堂上陷入了沉默,等了会儿后,李国英沉声喝道:“王明德!”

  “末将在。”沉思中的王明德打了个哆嗦,急忙应声道:“总督大人有何吩咐?”

  “你打算扔下本官还有兄弟们,率先独自逃生吗?”

  “末将”王明德感到股怒气涌上来,压倒了心中的恐惧,猛地挺胸膛:“末将愿意与总督大人同生共死。”

  “好。”李国英点点头,转过头点了另外个武将的姓名,问了他和王明德同样的问题。

  “末将是陕西的好男儿,我们西北汉子断不会丢下兄弟逃生!”

  “好。”就这样,李国英把所有的人个个地问了遍,所有的人都给了李国英满意的答案。

  “本官并没有说定要死守,只是眼下军心不稳,绝对不能离开重庆。”李国英让众人离去前,再次重申道:“只要你们能收拢军心,让士兵们不再这么惶恐不安,而到时候假如后路还没有断的话,本官依旧会下令撤退。但这个撤兵定要井然有序,绝对不能重蹈洪经略的覆辙。”

  又等了几天,见重庆依旧没有动静,邓名和袁宗第沉吟再三,都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李国英为什么会这么稳当?”袁宗第疑惑地说道:“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提督你没有派兵出剑阁啊。”

  “或许就是我说的,他在广元和保宁还有大军,他根本不怕。”邓名现在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也能解释清军的举动。

  “重庆坚城,若是强攻恐怕损失会很大。”袁宗第想了会儿,只好再次搬出最初的计划:“我们的军队马上就要到齐了,等最后批兵马赶到后,我们就分头行动吧,提督坐镇此地,末将带兵包抄嘉陵江上游。”

  “李国英如果在保宁还有大军的话,袁将军可能会被他两面夹击。”现在邓名怀疑李国英后方还有相当的实力,那么分兵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就算有,他也不敢动用吧,李国英总要防备提督的偏师出剑阁的。”袁宗第觉得这个计谋就算不能把李国英吓跑,也不会是完全白费。

  “可如果嘉陵江眼看就要被掐断,剑阁那边还没有看到我军出来,李国英难道会为了防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危险,就置眼前的危机而不顾吗?”邓名摇摇头:“我要是他,肯定会调兵来夹击袁将军,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以后。”

  “唉。”袁宗第叹了口气,不再坚持分兵的打算:“李国英怎么会有这么多兵?”

  又过了会儿,袁宗第突然灵光闪:“提督,您说会不会是我们压得太紧了?所以李国英不敢走?”

  “袁将军有何高见?”

  “末将的意思就是,李国英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敢走”袁宗第急忙分析了番,然后建议退兵数里,也不要让水师聚集在江口摆出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我们稍稍放松下压力看看,如何?”

  第41节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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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撤退数里,岂不是会被李国英看出破绽?”现在邓名有种感觉,就是袁宗第似乎对李国英防守的城市有种畏难感。

  “末将有计。我们可以假装营地失火,然后再撤。失火后撤是完全正常的对策,鞑子应该不会起疑,若是李国英心虚,就定会借此机会撤兵。我们尾随追击,定要击溃他们,将甘陕绿营的主力消灭,这样以后就没有北顾之忧了。”袁宗第沉思了下:“若是李国英率前军先退,我们击溃鞑子就会容易很多,不过李国英多半会亲自断后,就是追击的时候我们也要小心。”

  邓名对李国英并没有什么了解,对他前世的这段历史更是无所知。在邓名先前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正是李国英最终消灭了夔东明军——在清军组织的四面围剿中,李来亨刘体纯先后击溃了其它方向的清军主力,只剩下川军路;李国英亲自带领少量兵马坚守刚刚夺取的巫山县,对抗夔东军主力。李来亨刘体纯郝摇旗等人率领大军围城,轮番攻打都拿他无可奈何;李国英借此耗尽了夔东军的粮草休养生息的时间以及大量的兵力;其它方向上的清军也借此机会重振旗鼓,并趁着夔东军主力被李国英吸引再次步步紧逼,导致了夔东明军的彻底失败。

  到了重庆城下后,邓名多日来天天观察清军的阵地,但李国英的营地布置得很复杂,充分地利用了地形的掩护,就是暴露在前的营地也使用了很多虚实难辨的旗帜。不用说刚刚赶到的邓名,就是袁宗第来了这么久,也对清军的具体部署没有什么把握,也因此对强攻更加谨慎小心。

  虽然感到重庆不好攻打,不过邓名觉得自己的畏难心理似乎还比不上袁宗第,就问道:“袁将军和李国英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吧,给我讲讲吧。”

  袁宗第最早遇到李国英时,李国英还是左良玉手下的总兵。不过那时左良玉是进攻方,袁宗第并不觉得李国英有何特异之处,野战的水平并不比其他的明军将领强,也没有什么名气。等轮到袁宗第向左良玉发起进攻后,左良玉屡次望风而逃,李国英也跟着起跑。当时袁宗第对这个手下败将十分蔑视。片石大战后清军入关,李国英跟着左梦庚投降了满清,调到陕西效力。

  李国英到陕西的时候,明清的主要战场已经转移到江南,对北京来说陕西变成了次要战场,李国英直负责防守,从此李国英就让闯营旧部吃尽了苦头。再后来,西营大军从云贵开出来,向湖广江西甘陕发起了全面进攻。李国英的工作就是防御防御再防御,不可否认的是,李国英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李国英不但善守,而且有胆色,几年前蜀王和孙可望屡次调动大军,誓要攻陷汉中,进兵关中。当时虏廷度认为汉中不定要坚守,以集中全力保卫西安为要务。保宁作为汉中的前哨,在大家眼里就好像是个烽火台罢了。但李国英直呆在保宁,在蜀王和孙可望大军的围攻下坚守,等到磨得官兵疲惫了,吴三桂就从汉中杀出来。”袁宗第给邓名很详细地介绍了番李国英,虽然是敌人,但袁宗第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反而很认真地对邓名说:“末将来到重庆,看到是李国英在守城后,就想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强攻。”

  边上的赵天霸轻轻地哼了声,低声嘟哝了句:“那是因为李贼没有遇到过晋王。”不过这句话也就是赵天霸为西营找借口而已,对于李国英展示出来的防守能力,赵天霸同样无法否认。

  “甘陕的两个汉军旗鞑将,李国英善守,赵良栋善攻。”因为多年来对闯西两营的防守功绩,李国英已经被清廷抬旗。袁宗第又对邓名说道:“洪承畴进攻云贵,把善攻的赵良栋等人都调走了,现在甘陕绿营守有余而攻不足。就是进攻都府,李国英能派给高明瞻的也只有谭诣这样的降将,要是赵良栋张勇等人在,提督就不容易赢得这么轻松了。李国英虽然擅长守城,但是他不善于进攻,不善于打野战,我们只要小心不要在他的坚城前撞个头破血流就好。”

  当夜川陕总督正在休息的时候,突然有卫士进来报告,说是对岸的明军营地火起。闻言李国英急忙披上袍子,匆匆赶去城头观望。

  只见对岸果然是火光熊熊,明亮的火光甚至驱散了些江面的雾气。在红彤彤的江雾下,似乎有大批的明军士兵正奔波往返于长江和营地之间,忙着提水救火。在这些失火的营地两边,明军阵地上也是灯火通明,无数的士兵并没有去帮助灭火,而是高举着火把列在营地前,显然是防备清军趁乱渡江偷袭。

  确定明军营地意外失火后,李国英心中猛地升起个念头:“天无绝人之路!”

  李国英估计,明军时半刻无法判断清楚他们到底是意外失火,还是有清军细作潜入营中纵火,在两军对垒这种高度紧张的时候,对方肯定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路,边全神戒备,边排查细作。

  “机会到了!”李国英立刻意识到这是给了清军个绝好的撤退良机。在营地被焚后,明军可能会紧张夜,天明后为了安全,多半还要后退扎营。如果清兵能够把握住机会迅速突围,就可以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拉开与明军的距离。

  系列互相呼应的撤退手段从脑海里自动冒了出来,李国英紧接着就问了自己个问题:“如果我是邓名会怎么做?”

  李国英打算预测下邓名的行动,然后再针对性地开始部署撤退行动。几乎在问自己的问题的同时,李国英就给出了批答案,除了后退扎营甄别营兵检查哨所这些必要的措施外,还需要把始终堵在嘉陵江口的水师调出来,沿着长江巡逻以免清军潜渡——现在明军的当务之急显然不是追击可能撤退的清军,而是防备重庆守军逆袭——如果这场火是清军细作点起来的话。

  但这些答案并没有能够长时间地占据李国英的大脑,他也没有拿出任何的针对性策略。

  “若我是邓名会怎么做?”李国英喃喃自语,这次他不知不觉地把问题念出了声。

  又过了片刻,川陕总督突然大叫声:“若我是邓名的话,我会怎么做?”

  这突然响起来的厉声喝问,把李国英身边的卫士都吓了跳,个个都茫然地看着顶头上司。

  李国英也并没有询问他人的意思,他不再观察对岸的情况,而是在城头上急速地来回踱步,脑筋转得飞快:“若我是邓名,在消灭高明瞻让偏师出剑阁后,会偷偷带着大军潜来重庆城下,藏在暗处等待着;等重庆收到保宁遇袭的消息,看到重庆派出部分援军回防,再让袁宗第把被俘的高明瞻缴获的旗号突然拿出来;等守军慌忙撤退的时候,邓名再突然现身,发起全力追击。嗯,若我是邓名,大概会这样做吧。”

  李国英停下了脚步,又次向对岸望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贼人风声泄露得有点早,好像是想把我吓跑似的。而且今天这场火,似乎也有点太巧了,在我日夜盼望突围良机的时候,突然敌营就失火了。”

  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明德等人闻讯后也纷纷赶来。他们登上城楼后就看到了早他们抵达的川陕总督,就在大家要上前问计的时候,仍然面冲对岸的李国英头也不回地抬起了只手,阻止了王明德等人出声:“你们什么都不要说,本官现在心里有点乱,要仔细地想想。”

  第二天中午时分,李国英又次走出衙门,满腹心事地登上城墙。众人向他问好时,川陕总督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没有丝毫的反应。

  走上城头后,李国英看到不少部将脸上都有喜色,因为明军连夜后退数里,本来时刻威胁着嘉陵江的明军水师,此时也散开在整条长江的江面上。

  “我之所以让高明瞻挑选这个时候去攻打成都,就是因为冬天大雪封山,成都就算知道剑阁失守,也来不及向建昌求救;就是及时求救,建昌的西贼也来不及派出援兵。另外,在高明瞻出兵前,我让王明德直保持着对奉节万县的压力,在我赶到重庆前,绝对没有大批的贼人船队通过。高明瞻不应该遇到了大量贼人,建昌来不及出兵,川东这边我盯得很紧。”

  李国英眼睛望着长江,心里仍在琢磨着已经思考了夜的问题:“如果高明瞻不是被支大军打败的,那就是消息走漏了,邓名提前知道高明瞻会去攻打成都。他预先坚壁清野,然后设下埋伏,用成都兵打败了心浮气躁的高明瞻谭诣。由于道路难行,所以高明瞻败了之后很少有将士逃回。这仗可能根本不是在江油打的,而是就在成都城下打的。虽然我这都是在瞎猜,但比起凭空出现几万大军,我宁可相信是走漏消息了,让邓名有了准备。”

  这次李国英登城的时候,手里直在摆弄着枚铜钱,无论是他的幕僚还是部将,都不知道川陕总督为什么直在玩这枚铜钱,也没有人敢问。

  看到明军的举动正如自己事先预料的样,李国英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喜色,反倒染上了更重的忧色,心中念道:“如果高明瞻不是被大军打败,而是被坚壁清野打败的话,那邓名可能根本没有派军队出剑阁。他知道若是我在后面留了点部队,他的偏师就会徒劳无功,遭到了高明瞻样的命运;而现在我看到的切都是贼人的计,他想诈我出城,让我误以为可以趁此时间摆脱追击;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前脚刚离开重庆,这江面上看上去盘散沙的敌舰就会突然聚集起来,起冲进嘉陵江。而躲在数里外的贼人主力,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杀回来,紧紧咬住我军,不让我们安全脱身。”

  李国英想到这里,突然用力地握了下手中的铜钱。他眼前的江面虽然显得片平静,但李国英却感觉其中隐藏着无限的杀机:“如果我猜错了,贼人确实是意外失火的话,这就是将士脱身的最后机会;如果因为我胡思乱想而不肯走的话,用不了几天贼人就会重新靠近过来,让我们再也无法轻易离开;而十天之内,甚至可能在五天之内,从上游传来消息,贼人已经从剑阁杀了出来,攻破了保宁和广元,就因为我的多疑,而让数万将士陷入了死地。”

  李国英环顾了遍身边的众将,还有城中的士兵,他知道自己即将作出的决定有千钧之重,若是他判断失误就意味着甘陕绿营的覆灭。

  昨天夜,还有今天整整个上午,李国英都拿不准这到底是邓名暗藏杀机的陷阱,还是川陕绿营最后的逃生机会。和所有这个时代的将领样,李国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想到了占卜。

  “小人敢请天公垂怜这几万将士。”李国英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走到了墙垛前,把所有的部将都留在了身后,他打算偷偷地投掷下钱币:“若这场大火真是天公欲拯救我重庆官兵,敢请天公让此枚铜钱正面向上。”

  默祷完毕后,李国英把手放在胸前,用身体挡住了所有来自背后的目光,拇指轻轻弹,那枚铜钱就飞到了半空中,在最高点略停滞后,急速地向着墙垛上跌落而下,川陕总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铜钱在空中划出的黄|色轨迹。

  在距离重庆数里外,邓名又和袁宗第等将领在商议军情。无论是袁宗第的四千战兵,还是邓名麾下的八千甲士,他们个个都精神饱满,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态。昨天下午明军就已经安排好了这里的营地,等入夜江面上开始起雾后,明军的万两千战兵上万辅兵和水手都来这里睡觉休息。在火灾现场演戏的,其实只有几千壮丁而已。

  “李国英久经沙场,若是他真想退的话,今天就会露出征兆,最迟明天就会开始行动。”明军的主力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发起追击行动。至于现在正在长江上游弋的水师,军官们也都奉命做好准备,旦清军撤离重庆,他们就要配合陆军发起进攻,水陆并进追上清军。

  “李国英性格坚毅,定会亲自率领标营断后。”袁宗第再次给敌人送上赞语:“不过从重庆到保宁的路途漫漫,他绝对逃不掉的。”

  袁宗第给邓名介绍了些追击的经验,举的例子大都是当年闯营追击明军的情况——和邓名相处久了,袁宗第的顾忌越来越少,他知道邓名只关心军事情况,从来没有把这些政治问题放在心上,顶多只要注意下称呼就行。

  最后袁宗第还提到了李自成追击孙传庭的经验:“当时孙督师统帅七省联军,兵马二十万,其中半是甘陕绿营——那时他们还叫秦军。粮道被断后,孙督师就指挥全军西归潼关,闯王紧紧跟在后面。在最开始的时候,孙督师还几次向闯王挑战,闯王都不应战。因为距离潼关还远,孙督师尚有战之力,如果闯王不幸战败了,那孙督师就能平安返回潼关了。因此闯王每日就是攻击孙督师的后军,若是看到孙督师有意决战,闯王就停下来对峙,孙督师欲战而不可得。闯营受伤的人都能获救,而孙督师就要不停地把伤员抛下。开始孙督师的后队还能且战且退,随着离潼关越来越近,每日分到的口粮也越来越少,孙督师的军心终于大乱,再也没有人肯留下断后,孙督师自己也弃军逃回潼关去了。”

  “最后军队控制不住了吗?”邓名问道。

  “正是,七省联军二十万人,跟着孙督师跑回潼关的不过三百人罢了。”袁宗第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的微笑:“所以,追击的时候切勿急躁。退的方越走人心越乱,越来越容易收拾,尤其对方主将若是跑了,那更是可以轻易取胜。”

  “多谢袁将军教诲。”邓名知道袁宗第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贪功冒进反倒被李国英跑了。

  “只要鞑子大军出了重庆城,就绝对没法活着进保宁城。”袁宗第笑起来:“李国英守城不错,但撤退并无过人之处。我和刘将军追过他三次,其中两次把他追得全军覆灭仅以身免。让他跑了的那次就是因为太心急了,追兵被李国英亲率的断后部队击败了。”

  “嗯,我知道了。”邓名转身看着身边个中年军官,对他们说道:“你们才来,就要辛苦了。”

  “能为提督效力,上阵杀敌,正是吾等所愿。”身边这个中年军官慷慨应道。他刚带着兄弟们抵达重庆没有几天,除了带来李来亨的问候,还带来了自己的军旗——绣在军旗上的图案,正是邓名亲手所画的三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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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节送行

  李来亨从湖广打倒南京,又从南京杀回湖广,现在在夔东众将中实力超群,他手下的甲士已经高达万两千多人,各种军用物资也应有尽有。事先邓名与李来亨互相约定,所有的缴获二人平分,这个条件邓名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因为几乎所有的战兵辅兵都是李来亨提供的。正因为如此,从南京返回时沿途的缴获都交给了李来亨;在湖北攻城掠地时所得,大部分也没有分给邓名直辖的浙江兵,而是归负责监视的夔东军所有,当时邓名的理由是付学费——因为李来亨派出教官指导训练浙兵,应该得到补偿。

  但李来亨的看法不同,他觉得自己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获得了大量的物资,总觉得对邓名有所亏欠。李来亨听说袁宗第刘体纯都有子侄在邓名身边效力,李来亨的儿子今年还小,没法往邓名身边送,可是若长期没有音讯往来,李来亨觉得他和邓名的关系也会渐渐疏远。

  必须要在邓名身边有自己的人!

  出于感激和维持关系这双重目的,李来亨把三堵墙的成员整顿了下,加上他们的部分子弟以及些和自己感情深厚的兴山新生代,组成了支二百人的队伍派到邓名的军中。年前兴山军战马奇缺,但现在财大气粗的李来亨也能给这二百名骑手配齐马匹,每人还发了幅崭新的盔甲——本质上这是向长官送礼,李来亨虽然老实,但并不笨,很清楚不能显得太寒酸。

  这么支骑兵投入自己的麾下,邓名自然非常高兴。不过养支骑兵耗费巨大,二百人的马队,维持费至少相当于千五百名步兵。而且马匹娇贵,补充又非常难,夔东川军的战马几乎全靠从清军的手中缴获,明军没有饲养的能力。

  虽然邓名不惜代价地支持成都的老百姓成立马行,但几年之内估计见不到什么成效。

  不过有了这支马队后,邓名就可以开始培养自己的骑兵部队了,现在浙军中虽然也有些缴获的军马和骑手,但并没有骑兵军官。

  这批刚刚抵达的骑兵,邓名给了他们较高的军衔待遇。

  邓名在湖广的时候就尝试推出军衔制度。作为个美院的学生,他不知道军衔制有什么益处,因此李来亨询问这个制度的作用时,邓名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既然从黑火药战争开始,越来越多的军队使用军衔制度,而且直到核战争时代都没有取消,那么这种制度肯定经得起战场和时间的考验——邓名认为,自己此生大概不会看到超越核战争水平的战争模式了。

  于是邓名把千总定为上尉军衔,其下再设中尉和少尉两级军衔;尉以下有士,授给各小队头目,和尉官样,根据资格和从军年限,从上士到下士不等;至于兵丁,目前依旧是甲兵和辅兵的区别。被授予军衔的军官和士官还得到了特殊的饰物——金属的肩章。

  对于军中这个改革,浙军士兵都感觉很新鲜,而无论是李来亨还是袁宗第,他们觉得这是邓名的个人兴趣——反正看起来也不会有害,那就由邓名去做吧。

  这次抵达重庆后,袁宗第也曾问起过军衔制度事,邓名解释说,有了肩章识别系统后,在战场上士兵就可以知道该服从谁的命令。

  对此袁宗第口中称赞不已,心中却是完全不以为然。官兵常年呆在起,难道还能互相不认识不成?几次简单的讨论后,袁宗第和李来亨得出同样的结论,这个制度完全是邓名心血来潮瞎折腾,反正制作那些肩章看起来也不太麻烦,不会消耗什么军事资源,袁宗第也不打算干涉。

  除了这个莫名奇妙的制度外,袁宗第感觉邓名直属部队的其它方面还是不错的,除去已经赶赴成都的几千人以外,现在重庆城外还有邓名的八千甲士万六千辅兵。这两万四千人马相互之间还算友爱,没有般军中战兵欺负辅兵的风气,至少是眼下还没有形成。装备不错,战兵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武器都是新任湖广总督张长庚给打造的。因为买家不好惹,所以张总督和周知府直很重视武器的质量,把它当作头等重要的大事。

  这支军队在湖北进行过些攻城战,攻陷黄州等府县的经历让这些士兵拥有了基本的战场经历。不过袁宗第认为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成军时间太短,彼此之间还不够默契熟悉,而且军官的威信也没有建立起来——袁宗第觉得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使得邓名建立了那个没有实际用途的军衔制度。

  半空中的铜板急速旋转,向城垛上落下去,就在铜钱即将接触墙面的瞬间,突然伸出只手,将它猛地攥住。

  李国英稳稳地把铜钱握在手中,直望着江对面的双眼中,之前的犹豫之意几乎完全消失,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把铜钱握了足有五秒钟,直到最后丝犹豫彻底退去,李国英猛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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