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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7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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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点点头:“要是他还不起,那铺子也保不住。”
“对,还有炭!”于佑明顿时又想起来:“就连卖炭的,也要收欠条,不要铜钱。这大冷天的,男人也就算了,可还有女人和孩子啊。”
“是啊,因为我们收欠条。”刘晋戈满脸的同情,对于佑明说道:“不过你们可以自己去烧炭嘛。”
“但我们不能什么都自己干啊,自己开矿自己烧炭,自己打铁,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种地。”于佑明大声抱怨道。
“哦,对,我忘记说了,你们不能随便开矿打铁烧炭,成都府这里万物都是专卖,你们要给我欠条换许可证。”
“什么!”
“不贵,百元份,本来提督说商行不能超过十人,但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只要你们不卖给别人,我就不管。”见于佑明快要爆发了,刘晋戈又退了步:“算了,许可证的欠条你们也可以先欠着,只要你们不私卖,我就装没看见,两个月后不再干就行。”
又过了十几天,刘晋戈派人把袁象和熊兰都喊去他的衙门。
袁象不需要返回建昌了,邓名了解了番四川行都司的情况后,觉得袁象的提刑官衙门形同虚设,在整个建昌都处于军方的军屯控制下时,这个民政部门存在的意义不大。而且建昌军方实力强大,邓名觉得推行成都这套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干脆撤掉了这个机构,让袁象也留在成都工作。
邓名觉得之前刘晋戈的权利太大,所以就分为三,发行货币和借贷交给银行,袁象袁提刑负责审案,知府刘晋戈负责行政。虽然邓名说他们三个互不统属,但这三个人却经常凑在起商议,虽然袁象理论上只有审案的权利,但刘晋戈同样非常重视他的行政建议。
衙门里除了这三个人以外,还有这些天来的常客于佑明,熊兰才踏进衙门的大堂,刘晋戈就马上指着他对于佑明道:“想要欠条么?问他要!”
“你就是熊行长?”于佑明跳过去喝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熊兰反问道。
“于佑明。”
“原来你就是走私的大头目!我还没有来找你,你倒敢来找我了!”熊兰大喝声,眼睛立刻就红了。
十几天前刘晋戈同意于佑明可以自己烧炭后,浙兵们就马上动手,开始干起这项技术含量最低的工作来,烧的炭足够自己用后,剩下的被他们毫不犹豫地开始卖给百姓,换欠条用来购买盐和其他生活物资。
但浙兵才卖了没有两天,就被烧炭的商行告到熊兰那里去了,说这些浙江兵抢了他们的生意。熊兰当然关心这些借银行贷子的商行,就鼓动他们去袁象那里告状,自己跑去刘晋戈那里施加压力。
刘晋戈听了之后也感觉很不满,于佑明那帮人可是不纳税的,抢商行的生意的就等于从衙门里抢钱,所以等袁象过来询问时,刘晋戈就表示他也绝不同意这种行为。见刘晋戈和熊兰都个意思,袁象当即就准了告状的那些秀才的状子,让提刑衙门的兵丁把无许可证卖炭的人都赶出城,他们的货物都没收赔偿给烧炭的商行——其实还是给了于佑明点面子的,至少没有把他的人抓进大牢。
等于佑明又来闹事时,刘晋戈也态度坚决地给顶了回去。
见刘晋戈不帮忙,于佑明就索性不进城,组织人手到乡间去卖,甚至还有烧盐的意图。得知此事后那些有许可证的当然生气,这次连其他商行也加入了其中,大家都觉得如果不阻止这些浙江人的话,最后大家都要生意受损,谁也没法还银行的债。
袁象见几乎所有的商行都起来告状后,感到事态严重,就不顾浙人的抗议再次准了他们的状子,授权知府刘晋戈制止这种肆无忌惮的走私行为。刚刚成立的亭的力量就这样被第次动用,亭士们也不学习文化知识了,倾巢出动在外面抓走私商贩,向百姓宣传不要买无许可证的货物,否则罚款!
当然走私是禁绝不了的,但这样给于佑明的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万被抓到东西就会被没收,双方还发生了多次冲突,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伤害。在浙人不满越来越盛的时候,熊兰对这些伤害商行利益的走私贩子的愤怒也也在不断积累,今天两人见就唾沫横飞地互相指责起来。
“你们就不能收金银和粮食吗?定要收欠条?”争吵了通后,于佑明第万次地抱怨道。
“这是提督的命令。”刘晋戈依旧重复着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回答。
“提督走了之后,我们又来了两批人,现在好几千人,只买到了百多件农具,还要两个月后才能交货,这让我们怎么开荒?误了农时,要我们浙江人都喝西北风去吗?”于佑明喊声震天响。
“这百件都是靠走私偷来的。”熊兰恨恨地说道。
“你们可以先用木头的,我们去年也不是没用过。”刘晋戈答道。
“这不专卖吗?”于佑明用讥讽的口气说道。
“只要你们不卖给别人,我就眼睁眼闭了。”
“我们愿意卖粮食,”于佑明也知道发火不是办法,就拿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我们留下种子粮和口粮后,还可以卖万石的粮食,”于佑明冲着熊兰说道:“给我们百万的欠条。”
“这事你找我干什么?”熊兰马上伸手去指刘晋戈:“你去找他啊,他负责用欠条换粮食。”
“他说他也没欠条了,”于佑明冷笑了声:“刘知府说,需要熊行长这个大财神先给他欠条,他才能买我们的粮食。”
“没有。”熊兰通摇头:“提督不许我多印。”说完熊兰又质问刘晋戈:“光靠买卖人口,你就收了好几百万元的欠条,你怎么会没有欠条?”
“早花没了。”刘晋戈哭起穷来:“现在刘帅杨帅他们也找我要欠条,说水利不能白给疏通,甲兵也要发欠条;我们这里,衙门的兵丁要欠条,亭士要欠条,教亭士读书的先生也要欠条,虽说是个府,可现在养了多少人?”因为邓名要加强政府的控制能力,所以现在成都府的编制规模也变得非常庞大:“袁提刑的那些刑名人员,还有你手下那帮银行的算账先生,不是也要我这里给出欠条吗?”
“那也没有,”熊兰依旧摇头:“已经发了千五百多万的欠条了,太多了,元也不能再印了。到时候粮价涨过百二,提督要唯我是问!”
“哪里多了?”刘晋戈指出:“现在外面石粮,八十多元就能买到了。”
“那是因为有太多人在囤积欠条了,不是欠条不够。”熊兰生气地说道,由于欠条价值有上涨趋势,导致百姓开始持币观望:“而且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见到粮价不断下跌,熊兰曾经加印了百万欠条给刘晋戈,让他百元石地收购粮食,不用多,每天换百石就可以——熊兰觉得这样就不会有百姓愿意把石粮卖八十元,而会等着到衙门排队换欠条。但刘晋戈却没按熊兰说的办,而是用八十五元对石的比价收粮,让熊兰将粮价升归百的计划破产了。
“我这有什么不对?”刘晋戈叫道:“提督说了,政府最重要的工作是挣钱,收粮,我多收了粮食,还节省了不少欠条,要不是我这么省吃俭用,从刘帅那里买母马的欠条怎么办?不是还要印么?”
“没欠条就不买呗。”
“不买那马行怎么办?那些马你转手卖给马行不是还多赚了三成欠条么?就是买了,也要十四个月后才可能有小马。”
“不行,反正是不能多印了。那马我是多挣了,但好久以后才能把欠条收回来,他们可不是立刻付清的。”熊兰咬紧牙关:“顶多每天印五千元,你必须要用这些欠条按照石对百的价格收五十石粮食,而且要从老百姓手里收,不然价格涨不回来。已经撒出去这么多欠条了,现在大家看物价好像在跌,所以都舍不得用,想占便宜,等物价涨,肯定都拿出来用,刘帅杨帅他们也是样。已经千好几百万的欠条啊,再印几百万?到时候粮价涨过了百二,提督是要杀我的头的!”
在成都争论不休的时候,邓名已经抵达了重庆前线,见到了袁宗第。
第38节隔江
于佑明告诉邓名他离开的时候明军还在南岸,等邓名抵达重庆后,发现明军依旧没能登上北岸。袁宗第带着邓名到江边观看清军阵地,只见北岸清军连营十数座,沿着江岸字排开,和重庆城连成体。
“向西鞑子就不是联营了,但每隔数里也会有座营地。”袁宗第向长江上游方向指去。
“我来的时候看见了。”邓名带着卫士和少量成都的兵马赶来时,距离重庆很远就发现了清军的监视阵地:“每座营地里恐怕也都有数百敌兵。”
“正是。”袁宗第点点头,随着明军陆续抵达,现在重庆南岸已经聚集了两万多明军,其中七千人是袁宗第带来的,剩下的都是邓名的浙江兵和湖广壮丁。
“嘉陵江那边呢?”邓名看了会儿长江边上的敌营,又问袁宗第道。
“我这便带提督去看。”
两人又来到嘉陵江和长江的交口,明军在这里集中了大量的船只,修建了水营,时刻防备着清军水师突然从江里杀出来。
“从这里向北,鞑子也修了列连营,不给我们登上嘉陵江西岸的机会。”袁宗第说由于重庆的存在,清军可以把长江里明军船只的动静看得清二楚,若是明军强行逆流而上攻击入嘉陵江,以逸待劳的清军会占有很大的优势;但反过来,明军却对清军水师的动静无所知,因此明军的水手需要轮番值班,时刻提防着清军偷袭:“这两天水营修起来后,我们算是松了口气,虽然还是要保持警惕,但起码比前些天好了很多。”
“为什么不派支兵马去对岸呢?”邓名指着空荡荡的嘉陵江东岸问道:“如果我们在那里扎个营,我们就可以派探马去观察清军的船只的位置。”
“重庆的鞑子恐怕并不比我们少,若是派人渡江就会成为孤军,非常危险,而且鞑子渡过嘉陵江比我们渡过长江容易,要是李国英出动大军突然渡江攻打我们在北岸的营地,我们这里可能没法及时增援。”袁宗第轻轻叹了口气:“去年要不是谭贼叛变,今天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倒是要告诉袁将军个好消息。”邓名见袁宗第有些意志消沉,就把谭诣和高明瞻已经将擒获的事情告诉了他。
“哦,这真是好消息。”袁宗第喜上眉梢,接着又露出深深的恨意:“这贼害死我上千儿郎,等督师把他千刀万剐的时候,我定要在边上好好看着。”
受到这个好消息的影响,袁宗第兴致显得好了些,有恭贺邓名道:“多亏了提督,我才能重振旗鼓,此番带来的兵马比年前还要雄壮;对了,末将还没有向提督道贺呢,提督在南京杀得鞑子失魂落魄,还带回了这么多的粮草,不然长围重庆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收集军粮。”
“袁将军打算长围吗?”
“是的。城内有两万多鞑子,沿着两条江岸连营,恐怕无法轻易拿下。就算现在他们缩回城中,让我们用提督的破城之术炸塌城墙,恐怕也难以靠巷战取胜”说话间,邓名和袁宗第听到对岸传来阵号角声,袁宗第停下话语,眯着眼睛向重庆城边看去,邓名见状也起向对岸张望。
有队远远看上去像是蚂蚁般的骑兵从重庆城中开出,在清军营地驰过。
“这就是李国英那贼的标营,”袁宗第告诉邓名,几乎每天李国英都会亲自带队巡营:“李贼的标营估计至少有八百重甲骑兵,这支标营跟着李贼很多年了,与蜀王刘文秀贺将军贺珍孙可望他们都交手过,不可小觑啊。”
“嗯。”邓名看着那队清军的骑兵,意识到这支敌军的存在让明军的登陆变得更困难,从船上下来的明军恐怕还没有站稳脚跟,这支骑兵就会杀到眼前。
袁宗第也证实了邓名的猜测:“即使我们在远处登上北岸,只要李贼设在那里的营地拖上我们会儿,他就能带着重庆的骑兵赶到,让我们修建不起营地来。”
“所以我们无法在重庆附近登岸,那靖国公打算如何长围重庆呢?”
“重庆周围没有什么人烟,这几万鞑子的粮食都要靠嘉陵江运来,我们再耐心登上个月,等更多的兵马到达后,我们有了鞑子两倍的军力,就可以去嘉陵江东岸安营扎寨了,然后向北进发,看看能不能切断嘉陵江的航运,这样鞑子就等于被围住了。”袁宗第对嘉陵江上游的地理也称不上熟悉,不过依他想来,这么长的条江,总会有比较狭窄的地方,明军能够从岸的边就封锁住。
袁宗第的话让邓名沉吟了起来,他也不清楚上游的水文地理,片刻后又问道:“我估计很难,李国英不会不放着这手,如果真有这样的咽喉要点,他可能也已经布防了。”
“如果没有或是鞑子守得很严密的话,我军就可以继续向北走,从重庆到保宁这么长的路,他总不能处处守得密不透风吧。”
“可这样就要将军队分为二了。”邓名说道:“我军沿着东岸走得太远的话,就会失去和这边的联系,有可能会被重庆和保宁两面夹击。”
“所以说我们需要有李贼两倍的兵力才行,如果李贼为了保护粮道而调兵从西岸跟着我们路向北,这里的人马说不定就可以登上北岸了。”
“等我东岸扎营后,不能直接让水师杀进嘉陵江么?”邓名又提出个建议:“只要控制了航道,鞑子的粮道不就断了么?我们手下的浙江兵,虽然陆战未必比甘陕绿营强,但是水战应该不差的。”
“提督所言极是,可鞑子有大炮啊。”袁宗第苦笑了声,若是真有这么简单的好办法,他当然也不会冒着风险进行分兵。
“大炮?我没有看到啊。”邓名从成都路乘船来重庆,并没有见到清军在江岸上布置炮垒。
“有很多,我刚在北岸扎营的时候,李贼就用大炮轰我们的船,但我让所有的船都贴着南岸行驶,李贼见不容易轰到就不再白费力气了;等见到我军士兵和船只越来越多后,李贼就把所有的大炮都从长江边撤走了,肯定是部署到嘉陵江边去了,放着我们用水师强攻他的粮道。”袁宗第想了下,又抬起手臂指着对岸的清军营地:“嗯,也不会都调走了,这些营地里应该还藏着些,要是我们强行登陆就会抬出来轰我们。”
据袁宗第说,李国英至少有四十门火炮,虽然口径可能都不太大,对长江另外侧的明军没有多少威胁,但嘉陵江可没有长江那么宽,再说江面上还有清军的水师。在长江里,明军可以贴着侧江边行驶,但若是打起了水战,那显然不可能这么布阵:“提督知道嘉陵江上游的地形么?”
邓名摇摇头:“不知道。”
“所以不知道清军会把火炮埋伏在什么地方,没发用水师进攻,只能分军沿着江岸向北走,看看能不能掐断李贼的粮道。”
“再议吧。”邓名并没有立刻同意袁宗第的战略,虽然邓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再考虑其他的对策。
回到营帐后,邓名手下的卫士们也热烈地议论起来,作为袁宗第的旧部,周开荒居然认为这个计划行不通:“虽然我们从南京缴获了很多粮食,但是数万大军驻扎在外,消耗实在太快了;就算掐断了李国英的粮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重庆城内储存了够吃多久的粮食。围了三个月,要是清军还没有断粮,我们还围不围?不围那就是前功尽弃,继续围下去的话,要是六个月后清军还没断粮又该怎么办?要是李国英已经准备了年的粮食呢?”
周开荒说得很有道理,其他人都无从反驳。
“大军驻扎在此,徒耗粮草,不用说对峙年,就是对峙上三个月,农时也要耽误了。”周开荒认为还是应该设法登陆,然后强攻重庆:“李国英不怕,他的兵不需要种地,自有鞑子给他从其他地方运来粮食,可我们呢?我们这些人都要去成都开荒的。”
“可是如此坚城,强攻必然损失惨重。”任堂虽然无法反驳周开荒的理由,但他却认为强攻重庆会是场异常艰苦的战斗:“靖国公说鞑子有四十们火炮,我们门都没有。”
“把城墙炸塌了,然后冲进去,拼着挨火炮轰几下吧。”周开荒依旧固执己见。
“甘陕绿营可不是好打的,而且他们还有很多骑兵。”就连勇猛的赵天霸也反对强攻,李国英的标营打过很多场硬仗了,吴三桂击败刘文秀的那场他们也参与其中,赵天霸不会低估对方的实力:“浙兵没有打过硬仗,楚人更都是才参军的新兵,袁将军手下的甲士”赵天霸扫了周开荒眼:“至少有半也都是才披上甲胄的。”
“是啊,要是伤亡惨重怎么办?我们还希望这些人能够到成都开荒呢。”虽然战争必然有牺牲,但任堂并不希望看见浙江人在甘陕绿营的大炮和铁骑下伤亡惨重。
“所以要等我们人马到齐,巷战就是拼谁人多,要是有两倍的兵力,应该也能赢,到时候也可以抓批俘虏”周开荒又说了几句,终于感到自己这么拼命反对袁宗第的提议不妥:“算了,靖国公的主意应该也是很好的,要是能少死人就迫降重庆,当然是最好不过。”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在嘉陵江东岸扎营呢?等我们人多了就分兵去断李国英的粮道。”吴越望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驻扎在这里?将来分军后还隔着条长江。”
不等邓名说话,穆潭就抢先说道:“因为我们南边就是贵州,靖国公肯定要防手。”
“哦?”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邓名和少数几个卫士,大部分人乍听还觉得吴越望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虽然娄山关那条路通过不了大军了,吴三桂也未必愿意管李国英的死活。但是千人,甚至几千人的援兵还是有可能的,他们只要自己带上单程的粮食,快速赶来重庆没问题,反正到了这里就可以吃李国英的粮食。”穆潭马上解释道:“靖国公肯定是怕会有这样支小部队突然出现,他们到就先掐断了长江,然后还可以沿着南岸扑向铜锣峡,到时候我们没能切断李国营的粮道,自己的粮道反倒先断了。”
“嗯,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所以靖国公在南岸扎营,这样我们至少能够把鞑子的水师堵在嘉陵江里,与成都的联系也不会断,”邓名觉得穆潭说的很对:“要是有吴三桂派小支部队来送死,他们就会被我们挡住,李贼就算想支援他们,中间也还隔着条长江呢。”
现在浙江兵依旧执行军属分营制度,袁宗第确认邓名打算在战后把这些人统统运去成都后,就建议邓名提前把这些军属都运走,不要让他们在战场附近添乱。虽然闯营对这种分营制度很有经验,但那也是因为没有根据地而不得已的行为,既然现在成都是个看上去还稳固的基地,那也没有必要再让家属随军了。
这个建议邓名当然很赞同,当下游再有运输家属的船只从奉节开来时,明军就让这些船只不要停留,继续向上游驶去直接去成都。
看到明军的船队批接着批从城前驶过,其中好像还有不少妇孺后,重庆城内的李国英也是惊疑不定。现在李国英还不知道高明瞻已经兵败成都,但看到明军这个架势后,李国英也感到敌人似乎对川西的安全非常有信心,不然怎么敢把战斗部队留下和自己对峙,把军属批批运走呢?
“为什么高明瞻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李国英又算了遍日子,高明瞻什么时候从广元出发他是知道的,李国英认为高明瞻应该在新年前就抵达成都了,如果成都的兵力确实如情报所说那么薄弱的话,高明瞻应该早就平定川西了。
而李国英事先给高明瞻的命令就是:旦攻克成都,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来重庆报告,到时候李国英命令士兵们起向明军喊话,估计就能打消了邓名围攻重庆的念头。
瞬间,李国英甚至怀疑高明瞻那里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也不会晚了快个月还没有捷报传来,不过很快李国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自言自语道:“贼人最早的批的船队,也是二十多天前才过去的,而且也没有几条船,应该运送不了多少部队。”
李国英口中最早的那批船队,就是于佑明的那批,当时明军才开始在北岸扎营,兵力还比较薄弱,李国英不认为敌将会在那种危险的时候把有战斗力的部队派离。
“或许是高明瞻遇到了那支船队的贼人?所以觉得川西还没有彻底平定?”李国英认为那批明军应该也打不过高明瞻的三千五百骑步混合部队:“真是误事,就算还没有扫荡干净敌人,打下成都后也该派人来让我知道下进展啊。该不会高明瞻到现在还没打下成都吧?三千五百多披甲,对付几万个农民居然也会这么费劲吗?”
因为李国英对高明瞻路很有信心,所以他在重庆的部署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念头,就是打算让邓名知难而退。和袁宗第样,李国英同样不想打场消耗战,他并不知道邓名把很多甲兵留在湖广了,而料敌从宽,按照邓名带来三万甲兵来制定战略的。也正是因为此,忠县铜锣峡等地,李国英都主动放弃,以节省兵力,同时拉长邓名大军的补给线。
“平西王说赵良栋他们都同意支援重庆,怎么也没有下文了呢?”
此时在邓名的营中,明军也依旧拿不出什么速战速决的好办法,今天袁宗第提出了个想法,就是让成都出兵,出剑阁偷袭广元,威胁李国英的后方。
但邓名不同意,根据俘虏的描述,保宁和汉中还是有相当实力的留守部队的:“从都府到剑阁路上没有岗哨,无法补充粮草,我们也不知道保宁的虚实。只要李国英在保宁留了几千兵,都府派兵去就是去送死,旦败了就和高明瞻的下场样,根本无路可逃。而且都府没有骑兵,陕西绿营可有,他们从汉中西安增援广元也会很快。”
当然,这些俘虏出发的时候,李国英还在保宁,或许现在保宁汉中西安都很空虚,但实际情况明军无法查明,也就不敢赌博。
“既然提督肯定不会从剑阁出发去偷袭广元,那高明瞻兵败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保密了。”袁宗第计不成又生计:“干脆把高明瞻放出去,宣称我们正派遣大军出剑阁,攻打广元,李国英担心后路有失,说不定就会放弃重庆,就算他不放弃,只要派些援军回去,我们这里的机会也就大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用高明瞻兵败这件事,”邓名听后显得有些犹豫:“袁将军的办法我也想过,可担心吓不到李国英。”
“不妨试。”袁宗第觉得总要试验之后才知道会不会成功:“对我们又不会有害。”
第39节良机
邓名苦思再三,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于是就同意了袁宗第的方案,第二天天明后就让士兵把高明瞻押到船上,命令数千士兵起列于船上,向重庆的清军喊话。
“高明瞻谭诣被俘。”
“我大军已经出兵剑阁,直捣三秦。”
“尔等已成孤军。”
“李国英还不早降?”
昨天明军还准备了无数书信,此时也起绑上弓箭,让水师向对岸射去。
今天看到明军水师齐出后,岸边清军估计他们要有大动作,都严阵以待。川陕总督闻报后,也匆匆登上城头,观望江面上的明军动静,同时还让隐藏在嘉陵江中的清军水师戒备,随时准备冲出配合陆地做战。
开始李国英还以为明军打算试探进攻次,见到明军的水师并不靠近北岸,而是在长江上字排开后,也有些不解。李国英边继续观察,边让水师和标营不得轻动,想看明白明军到底有何打算后再做定夺。
听到明军的喊话后,李国英身边的幕僚部将无不人人变色,他们此时已经看到明军把个人绑在当前的大船船头,就是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是不是高明瞻本人。
明军喊过几遍后,就向岸边抛过来铺天盖地的羽箭,有些落到的清军营地前。立刻就有士兵跑过去拾起,带回来交到军官手中,这些军官不敢耽搁,立刻让传令兵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信件送入城中。
很快第封信件就被呈递到川陕总督手中,李国英神情严肃地打开书信看起来,里面称高明瞻谭诣在江油被明军击败,进攻川西的清兵全军覆灭,这两人也都已经落到明军手中。接着又有更多的书信被其他的传令兵送来,部分和第封信内容致,李国英匆匆扫了眼就扔到边。还有些则送来了明军的嘲笑,称四川提督邓名早已识破李国英计,正是邓名亲自带领旅赶去江油消灭的高明瞻,现在邓名已经分遣个偏将取广元汉中西安等地,本人则赶来重庆与李国英会。
看过这些信的内容后,李国英身边的众人无不脸色剧变,川陕总督抽调保宁汉中等地的主力前来重庆,后方已经非常空虚。如果邓名真派遣支数万的大军出剑阁,广元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就是汉中估计也会被明军举拿下,甚至西安都会受到严重威胁——现在陕西既无精兵,也无大员坐镇。
即西安挡住了明军的攻势,这对重庆的危局也没有丝毫益处,旦明军掐断嘉陵江航运,从保宁到重庆的数万清军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带以前张献忠和川军就征战多年,最近几年来刘文秀吴三桂又多次拉锯,早已经没有任何给军队提供粮草的能力,失去了与关中的联系这支清军就会落得和高明瞻军个下场。
或早或晚,川陕总督周围的人都想明白了眼下自己的处境,顿时人人脸色发白。位于他们中间的李国英虽然仍强自支撑,但他心中此时也是惊涛骇浪,受到的震动点不比幕僚和部将少。和手下不同,他们对后方空虚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全面,对各地驻军的具体数字也不是处处清楚,但李国英很明白后方到底空虚到了什么地步。保宁汉中是洪承畴五千里防线的最北端,有大量的堡垒和工事,但没有充足的守军再坚固的防线也发挥不出威力。若是几万明军从剑阁杀出,那这条清廷苦心经营多年的防线眼下根本就是纸糊的,捅就破。
“呵呵。”李国英强自镇定:“此乃贼人虚张声势,定然是他们知道了高巡抚已经攻破了成都,邓贼不得前进,就想乱我军心罢了。”
这时又有城外快报,有些认识高明瞻的军官靠到岸边去看,觉得被明军绑在船上的人好像确实是高明瞻本人。
刚刚被李国英安抚得稍稳的人心,顿时又都提起来了。
看到周围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李国英只好派几个手下出城去江边,把明军船上的人看个清楚然后回来报告。
几个幕僚部将领命而去后,城头上的人纷纷交头接耳,李国英虽然言不发,但心里也急切地想知道真假。
“若是高明瞻谭诣真的战败被俘,那么重庆大军就已经陷入险地,如果立刻弃城撤退,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逃出险地。”李国英在心里琢磨着,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全速赶回保宁坐镇,同时把水师和标营带回去:“贼人在嘉陵江上没有水师,很难让几万大军迅速渡江,辎重运输也不容易,只要我急行返回,维持住军心士气,再加上水师巡江,标营驰援,还是很可能保住广元保宁线的。这样大军也可以徐徐退回,不至于全军覆灭。”
不过李国英也知道,现在清军深入四川腹地,已经成为悬军,若是不留下足够分量的大将断后,恐怕自己走重庆这里的军队就会崩溃。那样就算李国英能手守住广元保宁,川陕的主力也会覆灭在从重庆撤回保宁的这路上。
想到这里李国英看了眼王明德,在心里想到:“上次高明瞻弃城脱逃,王将军独力守孤城力抗强敌,没有动摇投降,这份胆色很难得了;这些日子来他指挥军队进退有度,看起来军略也很了得嗯,若高明瞻兵败事为真,我就立刻带标营和水师回师,让王将军主持重庆大局,想必他能把这些甘陕绿营妥善地带回去的。”
重庆城头上的人目送着那几个前去分辨真伪的人疾驰出城,向着江边奔去,只见那几个人在江边停留了会儿,就拨转马头,飞也似地向重庆赶回来。
“见到这几个人来后,贼人又把船只驶近北岸些,显得有恃无恐,船上的人多半是高明瞻不假。”看到江面上明军的动作后,李国英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等看到探子全速赶回后,他心中已经明了,明军手中的那人定是高明瞻无疑,不然手下的动作也不会这么慌乱。
派去查看的人满头大汗地跑上城头,不等冲到李国英近前,就大声哀嚎道:“总督大人,大事不好啊,高巡抚真的被俘了啊。”
“嗯。”李国英虽然仍是脸沉着,对这个消息也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等他听到噩耗后,胸口仍好像是挨了重重地锤,板着的脸孔也神经质地抽动了下。
高明瞻进入剑阁的时间李国英很清楚,对高明瞻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江油也心里有数:“高明瞻兵败了这么久,竟然我还没有得到消息,那肯定是被贼人网打尽,没有个士兵能够逃脱。天啊,万多步骑,竟然没有人马能逃回广元报信邓名的大军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重庆过去的?我怎么全然不晓?”
已经有个经略两个总督死在邓名手里,清廷这边私下流传着个说法,说邓名是高官的克星,对此李国英虽然斥为无稽之谈,但心里也难免有个疙瘩。
“这次邓名是找上我了吗?难道我要步洪经略胡总督郎总督的后尘了吗?”李国英心中闪过这样个念头,没有更多的时间耽搁了,李国英目光闪,就望向王明德,打算把稳固军心,带领重庆大军脱险的重任交给此人。
“啊。”正在川陕总督张口言的时候,被他寄予厚望的王明德突然发出声惨叫,刚才听说广元遇险后,王明德就感到阵阵天旋地转,绝望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差点将王明德当场击倒。贼人撒谎!贼人在撒谎!这是支撑着王明德没有立刻倒下的唯信念,当这个最后的指望也被无情地击破后,王明德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次形势比年前独守重庆还要险恶,那次王明德还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川陕总督和平西王随时回来增援自己,只要再多坚持几天就能盼来援军了。但这次王明德是与川陕总督起被套进了罗网,而邓名甲士兵数万,这样强大的兵力除非调集周围数省兵力根本无法给重庆解围,但调集几省兵力那要到猴年马月了?
“退兵吧。”王明德腿软,个踉跄竟然差点跌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刻扑向李国英:“总督大人,火速退兵!”
在确认高明瞻被俘后,周围的人也都目瞪口呆,个个如堕梦中都说不出话来,他们都被王明德的这句话从噩梦中惊醒,起涌上来劝李国英火速回师。
没有回答周围人的求告,李国英死死地盯着王明德看了会儿,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那是他对此人的殷切期望:“不能把军队交给此人,否则我走,军队就会立刻瓦解。”
城头上闹成团,大家都忘记阻止消息扩散,很快各种谣言就在清军中传播开,很快就演变成广元已经丢失,现在大家都已经陷入死地。这些谣言传出城外,直蔓延到江岸边上的清军中,在明军射来大批羽箭后,个别识字的军官就读了其中的内容,见到城内的乱象后,军中的不安逐渐演变成恐惧。
李国英在长江北岸的营地中也隐藏了大炮和火铳,本来他们都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命令,随时准备迎头痛击登陆的明军。但现在无论是这些火器兵,还是弓箭手,都变得惶恐不安,有人甚至离开了自己的岗位。
“清军好像有点乱。”邓名和袁宗第直在岸的另边观察清军的动作,他们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见到清军采取措施消除明军宣传的影响,而是听凭明军在船上不停地劝降。
“好像江边的清军在乱动。”邓名努力地在马背上站得更高些,想把对岸的情况看的更清楚些,他心里突然动:“这是不是我们突然登陆的机会?”
“提督不可莽撞。”袁宗第急忙阻拦:“李国英乃是宿将,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不至于手足无措。”
“那怎么清军看起来正马蚤动不安?”邓名遥指着对岸的敌军:“而且李国英也不说击鼓,就这样由着我们不停地劝降,他是不是吓坏了,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袁宗第眯着眼又看了会儿,微微点头:“鞑子是有些奇怪。”
“袁将军也觉得如此吗?”邓名有些期待地问道:“我们是不是登陆,打下试试看。”
“不可,不可。”袁宗第琢磨了下,说道:“李国英不至于此,事有反常。嗯,定然有诈。”
“有诈?”
“是啊。”袁宗第和李国英交手多次,觉得对方是个沉着的统帅,不会因为个高明瞻被俘就失去自制力:“多半是想诱我们登陆吧。”
“是吗?”邓名没有和李国英碰过面,既然袁宗第说李国英不至于此,那他自然没法反对。
但袁宗第并不知道现在汉中广元到底空虚到什么地步——虽然他和邓名猜想清军后方的留守部队不会很多,但绝对没有想到已经接近座座空城——所以袁宗第也无法想像他和邓名随口说,给李国英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看不清楚。”邓名虽然无法反驳袁宗第的看法,但他还是感觉对面的清军似乎不太正常,也还没有彻底放弃发动场突然登陆作战,趁着清军混乱予以突袭的念头:“叫条船来,我到前面去看看。”
邓名打算去江中的战舰上,近距离看看清军营地那边的形势。
但这次卫士们纷纷出言阻止:“我们不知道鞑子把火炮藏在哪里了,提督不可轻身犯险。”
“我又不是第次靠近敌兵了。”邓名有些不以为然:“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
“船上可和陆战不同。”李星汉叫起来:“陆战我们可以护卫在提督左右,可在江面上就完全不样了,要是提督的坐船被贼人的火炮集中了该如何是好?”
“哪有那么巧?”邓名觉得这风险明显比持剑冲锋要小得多,再说对面清军火炮既没有这么高的命中率,威力也绝没大到能把船只炮就轰沉的地步。
“提督,以前都是兵马有限,或是情况危急。”赵天霸也不同意邓名离开安如泰山的陆地,去存在风险的江船上:“现在提督身边有数万大军,怎么还好总是和游侠样呢?”
“赵千户他们这是忠言啊,”袁宗第也在边上劝道:“提督现在身为万众之主,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若是提督的安危有所动摇,大军就危矣。”
总之,没有人去给邓名叫渡船,见大家都这般想,邓名也不好坚持,只能留在岸边继续向模糊不清的对岸张望。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重庆城头突然响起两声炮响,接着就是阵鼓声大作。
李国英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些,看到众将都围在自己身边劝自己退兵而不去操控部队后,梦醒过来的李国英勃然大怒:“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要是贼人突然登陆,岂不是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从城头上望下去,李国英看到营边的秩序也垮,不少官兵在阵后三三两两的聚在起议论,顿时惊出了身冷汗:“这下面是怎么了?贼人杀上岸不就完了吗?”
李国英当即命令开炮击鼓,把城内外的官兵都唤醒。
“马上炮击敌船!”李国英指着江上的明船喝道:“不许他们再继续蛊惑人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