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伐清 第 69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起进攻。而邓名则带着西营步兵在远处摆开阵势,面观战面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不过狄三喜的攻击出乎意外地顺利,清军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很多人在遭到西营骑兵进攻时,甚至连逃跑都没有尝试下,而是直接跪地求饶。
对于投降的清兵,西营的骑兵喝令他们自行前去邓名旗下投降,然后纵马追击那些试图逃走的敌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们都砍倒在地。
没有遭到任何反抗的狄三喜继续进攻着,直打到了清军的大营前。
“狄将军也是勇将啊。”邓名感叹了声。如果狄三喜直接冲到清军营地前,直接喊话肯定更有威慑力。
“清军果然疲惫已极,而且还轻敌骄傲。”邓名看到战事如此顺利,不禁动了个念头:“敌军远来,我们是不是该组织人马分头劫营呢?让他们整晚都无法休息,然后明日围攻清军的营地,把他们举聚歼。”
李延鹏扛着木矛,和身旁的同伴们在大道上行走着。个传令兵从队伍旁驰过,高声喊着:“加速前行,已经发现鞑子的营地了!”
经过个月的军训,李延鹏已经懂得如何做出刺杀动作,也能够听明白简单的命令并迅速作出反应。在出兵前,李延鹏和其他人样既紧张又兴奋,甚至兴奋还要多些,觉得总算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但两天走下来,渐渐的,紧张之情压倒了兴奋。今天上午行军时,熊游击领着群手下在行军队伍傍边鼓舞士气,高喊着要把甘陕绿营杀个片甲不留,把高明瞻的脑袋拧下来做成夜壶。
“那些家伙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鞑子精锐啊,”李延鹏不由得想到,邓名所向无敌,高明瞻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但李延鹏担忧自己会在战场上遇上凶险:“我从来没有打过仗,没有杀过人,这几天刚学会如何刺杀。到时候要是真遇上鞑子的精兵强将,我不会招就被鞑子给杀了吧?”
这种担忧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李延鹏越是向前走,就越感到两腿变得沉重。周围其他的明军士兵和他样,人人都神情严肃,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倒是他们的统帅情绪激动,赵天霸得知前军已经与清军发生接触后,脸上的兴奋再也掩饰不住,暗道:“这次先生让我统帅中军,就连刘总兵杨副将他们也都答应看我的旗号。嗯,明天就要决战了,我定要干脆利落地打垮高贼,让大家都看看我的厉害嗯,我对先生的战法也很熟悉,等先生引开了敌人的注意力后,我立刻就全军压上,绝不给高明瞻反应过来的机会。”
邓名本来猜测狄三喜和卫士们会在第座清军的营地外勒住战马,然后把约战的口信送进去,但没有想到他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在邓名的注视中直接冲了进去。
“哎呀。”邓名叫了声,立刻拔出马剑,转身对身后的西营士兵们喝道:“都随我来,去支援狄将军。”
身后的西营官兵齐声响应,看到狄三喜带着骑兵杀得痛快,这些西营的步兵个个也都跃跃欲试。
但等邓名重新望向前方的时候,眼前第座清军的军营已然大乱,其中数百清兵正丢盔卸甲,四散逃离营地。极目眺望,狄三喜好像正带着人继续向其后的第二座清军营地冲去,看起来如果不拉住他的话,狄三喜就会直冲到深处的清军中军帐去。
“都跟我来。”邓名用力挥马剑,带着前军向前冲去。
“杀!”
“杀!”
西营士兵发出嘹亮的呐喊声,紧跟着邓名向前冲去。
第33节搜索
紧跟在邓名身后冲向敌营的是杨有才和周开荒,除了杨有才的原班人马外,还有四千多名同秀才士兵。这批部队本来的任务是边戒备边分出人手来修筑营地,但是杨有才和周开荒看到邓名带着前锋攻向敌营后,觉得情况紧急,顾不得修营地,立刻指挥大军起冲击接应,同时还派人向后面报讯,让后队全速赶来支援。
很快邓名就带着数百名甲士冲进清军的第座营帐。
靠近以后,邓名发现清军的防御工事建得非常简陋,只有道矮矮的篱笆,内侧没有修建拒马或是壕沟,怪不得狄三喜下子就带着骑兵冲进去了。营地里坐着地垂头丧气的人,显然都是向狄三喜投降的清军士兵。这个营地里已经没有明军的骑兵了,坐在地上的清兵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念头,见到又有明军冲进来后,他们边拼命嚷着“投降”,边向地面上伏下头去。
邓名并没有立刻跟进,而是下令坚守这个营帐。骑兵攻入联营之后,最担心的就是敌军四面合围,所以邓名首先想到的是确保这个营地的安全,给狄三喜留下条退路。但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两侧的清军营地没有任何反攻的举动,明军全神贯注地戒备了番,但是两侧没有鼓声没有呐喊声,更看不到个清兵向这个缺口扑过来。
“你们继续坚守。”邓名留下了半的士兵,带着另半人继续向前。
在周开荒后方的是穆潭和些剑阁兵,听说前面打起来后,他们也立刻催动大军,全体跑步前进。
比周开荒跑得还要快些的是熊兰,这路上熊游击不停地在队伍周围进行鼓动,前面传来交战的消息时,熊兰正好位于周开荒这队附近,他立刻带着他那群好似宣传队的手下发足狂奔。周开荒这几千同秀才兵刚刚靠近战场时,熊兰就已经带着手下冲进了清军的营地。
现在邓名已经与骑兵们会合,见到邓名后,狄三喜大叫声:“提督您怎么上来了?”
“你怎么冲进来了?”邓名边反问,边警惕地四下观察着。
今天的战斗和南京城下突袭郎廷佐样地轻松,甚至还要更简单些。各个营地里的清军都呆在营中不出战,既不互相增援也不尝试突围,明军冲到面前后,他们就扔下手中的木头拐杖投降。
邓名带着士兵从营外直冲到狄三喜的跟前,始终没看到有亮出刀子进行反抗的清兵:“高明瞻在哪里?”
狄三喜摇了摇头。清军有十几座营帐,每座营帐里看上去都有几百人。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遭到突袭后,那些最有勇气的清军士兵会自发地向中军帐集中,进攻方有经验的将领只要看敌人的移动方向,就能判断出敌军主帅营帐的大概位置。但今天对面的清军好像完全没有抵抗的打算,连逃跑的都不太强烈。
刚才狄三喜冲到营帐外时,原本只是想传达个口信。但当狄三喜喊出邓名的名号后,还不等他说明是前来约战,篱笆墙里面的清军就有人已经把拐杖往地面上扔了。见到有机可乘,狄三喜顺势带着骑兵冲进了营地,结果满营的清兵没有个抵抗的,半四散逃走,剩下的都坐在地上投降。
狄三喜追进接下来的个军营,清军的表现也差不多,大约有半人拔腿逃走,另半的人投降。从第座大营逃到这座营帐里来的清兵见到这样的情况,也不再花气力逃亡了,纷纷把拐杖抛下,跟着坐在地上高喊“饶命”。
如此顺利的进展让狄三喜又惊又喜,他带着骑兵在清军的营地里继续左冲右突,犹如风卷残云。邓名带兵追上来的时候,第三座清军营地也向狄三喜投降了。邓名盯着那些坐在地上的敌兵看了看,发现他们面容憔悴,脸颊深陷,不少人看上去不象人反倒象鬼。
那些逃走的清兵,把明军来袭的消息传播到了更多的营地中,邓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远处狂呼:“邓名来了!重庆破了!”
“我来了和重庆破了有什么关系?”这喊声让邓名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身后大批的明军正由杨有才和周开荒率领着迅速涌进来,面接替监视俘虏的工作,面开始在清军营地中穿插,把最靠近他们的几座清军营地包围起来——直到现在,清军这些营地依旧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没有彼此连接起来组成战线,各个营地中还发出越来越响的绝望喊叫声:“重庆已经破了,败了,败了!”
毕竟对方是数千人的军队,邓名让骑兵放慢速度,制止了继续深入突击,同时由步兵个营帐个营帐地解除清军的武装。明军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有些营帐里的敌兵似乎因为恐惧而想负隅顽抗,但在得到明军不杀降的保证后,也犹豫着放下了武器。
李延鹏在穆潭带领的队伍中,当他抱着长矛跑到战场附近后,看到半的营帐都已经挂起了明军的红旗。很快就有传令兵从营帐里出来传令,称营地内的清军已经没有重大威胁,靠周开荒等人的部队就足以制服。因为有些清军逃离了营地,所以穆潭的部队需要在营地外围展开,去搜捕这些逃亡者。
接到命令后,穆潭就让几千名同秀才分散开,形成几十人组的小队,成扇形展开搜索追捕。地上铺着层积雪,清兵逃跑的踪迹非常容易发现,李延鹏和同伴们沿着这些足迹追击,很快就发现了个又个落单的清兵。
听说邓名带领大兵杀到,这些清兵就逃出了大营,然后漫无目的四下乱跑。看到背后有明军追来后,有的士兵见到走投无路,就停下脚步,抽出刀子恶狠狠地面对追兵。敌人这种穷凶极恶的模样,让李延鹏心里打鼓,他知道这些敌人都是有精锐之名的甘陕绿营。不过当明军肩并肩地列队前进,小心翼翼地挺着长矛逼近后,对方最后点战斗的勇气也宣告瓦解,先是高声要求明军士兵发誓不伤害他的性命,得到保证后就把刀子远远抛开,向明军投降。
“这就是鞑子的精锐强兵吗?”李延鹏和同伴们起,掏出绳索把个又个绿营士兵绑起来,心里忍不住浮起疑问:“鞑子的精锐就是这副模样?那称不上精锐的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大明怎么会连这样的敌人都打不过?”
捆人总是要耽误时间,等捆了批俘虏后,李延鹏估计其余的清兵肯定逃得更远了。但是上峰有令,定要尽可能地捉拿,免得他们成为流窜作案的抢劫犯,所以李延鹏他们继续追击。
又搜索了段路,突然看到清兵两个三个伙儿,从远处向明军这边走过来。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打算垂死搏,各队明军立刻警惕起来,领队的人声令下,大家挺起长矛指着他们。
“我们投降,投降!”这些清兵比之前那些俘虏还不如,甚至忘记了在投降前提出不受伤害的交换条件。
这些敌兵是清军中抵抗意志最强烈脑子最好同时也是身体最健康的批。听说明军杀来后,这些人知道必败,仗着有些体力,迅速逃离了即将陷落的营地。但奔跑了段后,发现周围是白茫茫的片荒野,看不到房屋道路,更没有人类的足迹,反倒有几行野兽的爪印,这些清兵的抵抗意志终于耗尽了,无奈之下转身走上了回头路。其他尾随在后面没有主意的清兵看到这些榜样后,也都默默地跟上,步履沉重地返回来向明军投降。
因为事先受过训练,李延鹏知道应该怎样处置,他先喝令清军抱着脑袋蹲下,然后再和同伴们过去,把他们个个紧紧捆好。
李延鹏觉得有个清军看上去好像是个军官,所以心里格外警惕,但这个家伙倒是很驯服,完全按照李延鹏的口令行事。把这个敌人仔细地捆结实以后,李延鹏轻轻松了口气,而这个俘虏也是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过了会儿,这个军官就开始和李延鹏搭讪——刚才他感觉这个明军士兵很紧张,就谨慎地言不发,怕引起误会伤到自己:“军爷,能给点吃的么,肚子实在是饿。”
“会儿回到营地,就会给你们吃的。”李延鹏答道。
“军爷能不能先给点,垫垫肚子。”这个军官大着胆子,目光在李延鹏和他的同伴的身上扫来扫去:“饿得厉害呀。”
李延鹏和周围的几个同伴对视了眼,从怀里掏出了干粮口袋,掰下块,塞到了这个俘虏的嘴里。
“谢谢军爷。”俘虏边含混不清地道谢着,面急忙用力咀嚼,把那块干粮咽了下去。
“军爷,小人也要。”看到这幕后,周围的俘虏们也纷纷嚷起来。
不少同伴学着李延鹏的样子,都从自己的干粮袋里取出点,给每个俘虏嘴里都放上块。
“这就是鞑子的精锐?”李延鹏摇摇头:“原来精锐的甘陕绿营就是这个样子。”
高明瞻在确认邓名率军抵达后,也当机立断决定逃跑。高明瞻逃走后,谭诣还试图率领士兵抵抗下,可是谭诣的号召得不到普通清兵的响应。发现高明瞻逃走后,不敢投降的清兵就跟着起出奔,剩下的不等明军来劝降就人人席地而坐,摆出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见事不可为,谭诣也急忙带着随从夺路而逃。就这样,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地接管了座又座的清军营地。
问明情况后,邓名立刻让狄三喜带骑兵去追击高明瞻和谭诣——谭诣居然再次出现,真有些出乎意料,邓名对狄三喜道:“这厮害死了李千总的恩公涪侯,上次重庆战,几乎置我赵千户和周千总等数千人于死地,今天就盼着将军为我们报仇了。”
狄三喜大声应是,催动全体骑兵去追谭诣。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哪怕就是放跑了高明瞻,也要把谭诣生擒活捉回来。
邓名的卫士并没有跟着狄三喜起行动,出营后,狄三喜就让百五十名骑兵分成五队,向不同的方向追去。跟在狄三喜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亲卫。
“大人不是说,当年洗蜀王府的就是赵裁缝么?”见到四周没有外人,个亲卫好奇地问道:“怎么赵千户就跟在邓先生身边,邓先生还让他执掌中军,好像完全没有猜忌的意思。”
“是啊。”另外个心腹也有类似的疑问。
刚见到赵天霸的时候,狄三喜本人也吓了跳,虽然知道邓名不是爱记仇的人,不过赵天霸可是当年蜀王府的直接责任人的独子,他们从没想到邓名居然可以宽宏大量到连赵裁缝都不计较的地步。
“这当然是南华老仙的交代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狄三喜煞有介事地说道。现在那个关于蜀王世子遇仙的故事在建昌传得神乎其神,无人不晓。见到赵天霸后,狄三喜反复思索,觉得自己找到了唯合理的解释:“老仙家说的是不计较所有西营的人,晋王赵裁缝不也都是我们西营的人嘛。”
“是啊。”总的说来,狄三喜的心腹们对此事还是感到高兴的:“邓先生连赵裁缝都不计较了,那肯定更是不会和我们算旧账了。”
“嗯,此事要尽快通知王上。”狄三喜想的要比这几个手下人多得多。他和赵天霸的关系并不好。以前孙可望掌权时,狄三喜作为冯双礼的心腹,对所有晋王府的亲卫都看不顺眼;三王内讧后,赵天霸这些晋王府的人每次到冯双礼营中都趾高气扬,从没拿正眼看过狄三喜他们:“赵千户可是晋王的人,你们说,赵千户这么巴结邓先生是什么意思?”
“啊!”经狄三喜这么提醒,他的手下也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难道晋王要改换门庭了?”
“哼,晋王知道他拥立的那个天子不行了,胆小如鼠,逃去缅甸不敢回来了,晋王多半是想换人了,就让赵千户往邓先生身边凑和,想给自己找条新路。”狄三喜口气轻蔑地说道,但随后脸上又露出丝忧虑:“邓先生可是我们带头拥戴的,可不能被晋王抢走了。”
虽然狄三喜并不把高明瞻当作第目标,但高巡抚没逃出营地多远,就打消了继续逃亡的念头,边找个洞|岤藏起来,边打发亲兵回来向明军请降。
这几个亲兵拦住了狄三喜的马队,表示高明瞻愿意在得到人身安全保证后向明军投降。狄三喜考虑了下,虽然邓名好像和高明瞻没仇,但对于巡抚这样等级的高官,明军很可能会杀了然后传首全军。除了不知道邓名会如何处置高明瞻以外,狄三喜倒是知道邓名很注意他的信用,所以不敢贸然替邓名答应下来,就让几个骑兵把个高明瞻的亲兵带回大营去见邓名。
如果邓名答应了高明瞻的要求,那问题自然顺利解决,如果邓名不答应也不怕,这不是手里还有几个高明瞻的亲兵么,狄三喜自信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让他们开口,说出高明瞻的藏身之处。
狄三喜这里距离邓名的营地并不远,很快传令兵就带回邓名的口令,接受高明瞻的投降。和狄三喜的使者起返回的,还有高明瞻的那个亲兵,邓名向他亲口保证,不会伤害四川巡抚的性命。
失去了大军后,高明瞻伙儿人肯定无法活着逃回剑阁,因此邓名的保证已经是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待遇,这几个亲兵把狄三喜带去高明瞻的藏身地。已经累得快虚脱的四川巡抚,在手下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出来向狄三喜投降。后者派队骑兵把这条大鱼押送回营地,然后继续寻找谭诣的踪迹。
高明瞻被送回大营后不久,赵天霸也急匆匆地赶到。
“高明瞻那贼在哪里?”愤怒至极的怒吼声从帐外传来,赵千户人随声到,闯进帐中见到高明瞻后,赵天霸更是真是气不打处来,扑上前大声喝骂道:“高贼你也太无能了!不让士兵吃饱饭,不认真修筑营地,连武器盔甲都丢了。你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送死的?”
赵天霸越说越是气愤,恨高明瞻恨得牙齿发痒。
“我起早贪黑地练兵,个多月来没有休息过天!晚上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我还在检查新造好的旗帜,天睡不了三个时辰那是常事啊。”赵天霸激动得有点情绪失控了,他双拳紧握,就要扑上去痛打高明瞻顿。邓名等人急忙将他拦住,好说歹说,才把赵千户拉出营外休息。
数万明军陆续抵达,邓名下令全军扎营休息。至于那些被俘的清军,邓名也提供给他们热气腾腾的熟食和面汤。
被俘的几千清军身体状况都非常差,有不少人还在发烧泻肚,邓名命令从成都尽快运来些被服。听说后面还有批散兵游勇依旧在山里挣扎,邓名就和手下商议组成搜索队,由向导带领着到山里去搜索幸存者:“准备些担架,要是清兵走不动了就把他们抬回来,以救人为第目标。要是发现了武器盔甲,记录下位置就可以了,我们以后再去捡,反正那些东西没有腿也跑不了。”
第34节经济
等到任堂和李星汉的后队赶到时,得意洋洋的西营骑兵又送来消息,说谭诣也被他们追上逮住了。听到谭诣被擒,那些出身谭文军的卫士眼都红了,李星汉迟疑了下,对邓名要求道:“敢请提督让卑职把这贼押送回都府。”
那些谭文的旧部也都要和李星汉起去押送谭诣,他们不想明目张胆地破坏邓名不杀俘的名声,就想以押送谭诣回成都为借口,在半路上宰了他给谭文报仇,事后找个谭诣试图逃窜的借口。
根据这个时代的道德观,李星汉等川兵川将的要求是很正当的,他们有义务为恩主谭文报仇雪恨,就算他们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要求,邓名都不好断然拒绝。其实就算是李星汉在三军之前公开把谭诣碎尸万段,邓名也不会为了谭诣和李星汉过不去,而且军中也不会认为邓名的包庇有任何不对之处,毕竟谭诣在重庆城下害死了数千名明军,血债累累。李星汉现在提出的这个办法,只不过是找个借口,现在卫士们都把邓名的诺言和名誉看得很重。
不过邓名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谭诣谋杀涪侯,谋杀了重庆城下几千将士的性命,不可以不明正典刑,与其让他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不如送交奉节,督师可以在法场上给涪侯和重庆的阵亡将士个交代,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见到李星汉和几个卫士的脸上都露出失望之色,邓名知道他们是在遗憾不能亲手替谭文报仇,因此又马上补充道:“先把谭诣关起来,等我们攻打重庆时,就由你们几个把他押送回去献给督师,到时候你们可以向督师请求由你们来行刑。”
作为同秀才功名制度的开创者,邓名还没有将此事向文安之,他目前返回奉节的是点儿也没有。
“多谢提督。”听到邓名这个解决办法后,李星汉等人稍觉宽慰。
狄三喜这些日子在成都过得不错,在成都军民中也算是声名鹊起,见成都周围的情况趋于稳定后,狄三喜就让人回建昌向冯双礼报捷。等寒冬过去,山路好走些后,狄三喜就会启程返回建昌。最近这些日子狄三喜闲来无事,就在邓名耳边嘀咕了些李晋王的坏话,暗示此人是永历的死党。
邓名对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不置可否,反倒与狄三喜说起些交换人丁的事情。刚听说邓名有意用粮食从建昌换人口后,狄三喜就表示邓名这实在是见外了,若是成都缺少人力,庆阳王以下都很愿意提供帮助。不过邓名坚持要用粮食换,如果是白拿庆阳王他们的人丁的话,第,邓名不好意思拿很多,而他希望能够持续不断地用粮食交换辅兵的人身自由,他向认为只有等价交换才能把生意长久地做下去;第二,邓名即使被建昌的将士视为未来的君父,他也需要拿出利益去交换军头手中的东西,如果白拿就会欠下人情,这种债将来不知道需要用什么代价去偿还——比如说,冯双礼给了邓名万个人,然后因为需要人力,又去把嘉定州的百姓掳走批,那邓名到底管还是不管?
听说邓名有持续交换人口的打算,数目更可能高达万人之后,狄三喜也就不敢大包大揽,而是谨慎地表示,只要不影响建昌众将的军屯,邓名拿粮食换人应该没问题。正如邓名猜测的那样,虽然建昌对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狮子大开口,个男丁要五十石粮食才能赎身,还要求他们自己负责用牲口车把粮食运去。但如果交换对象是邓名的话,狄三喜表示价格完全可以商量。假如成都这里的某个百姓有亲戚在他狄三喜的军中,邓名要替那个百姓把亲戚要走的话,狄三喜不但认可三十石左右的粮食的交换价格,也可以接受其它的交换品,比如布匹武器盔甲或是别的物资。
明军在城外经过反复搜索,最后抓获了七千名清军俘虏。还有四千多清兵直没有找到,到了正月底,明军估计他们幸存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就停止了进步的寻找。
如何处理这七千个俘虏又成了个大问题。本来邓名想把他们都变成百姓从事农田开垦,但如果让他们开垦田地的话,是不是给他们同秀才的身份就会成为个麻烦的问题。如果不给的话,这些人就难以和本地军民融为体;但如果给的话,又担心成都的军民会有怨言,尤其是军中的士兵,他们现在还是如同秀才的身份,这些俘虏反倒比他们的特权还要多。
除了俘虏以外,剑阁江油等地的驻军也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见到成都这里欣欣向荣后,江油等地的驻军就不想返回自己原来的驻地了。而且这些地方的军官还担心他们手下的辅兵不会和自己共进退,若是真要离开成都,多半辅兵都会选择逃离军队,留在成都附近开荒当同秀才。
邓名很欢迎这些军队留下,无意把这么多人放走,回到成都目前无力控制的江油剑阁等地去。万将来清军又发起进攻,这些地方的驻军未必能起到阻拦敌军的作用,反倒会给入侵的清军提供人力和向导。
不过剑阁江油的军官在表达了留在成都的意愿后,就开始向邓名索要军屯的土地,很让邓名头疼。现在刘曜和杨有才都没有军屯,原先他们和刘晋戈形成同盟,打算把成都附近的百姓统统当作军户的屯兵对待。邓名到达成都以后把所有的百姓都接管过去,刘曜和杨有才重新又生出建立军屯的念头。
“军屯既没有效率,又占用大量的人力,”邓名把包括刘晋戈袁象在内的卫队成员都召集来商议:“大家想想,有什么办法不但不给他们军屯,反倒能说服他们把手中的辅兵都交出来?”
卫士们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出好主意来。之前刘曜和杨有才代表军方来要待遇,就是因为他们感觉可能会保不住他们的辅兵了。邓名答应他们提高士兵的待遇,帮助他们保住对军队的控制,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如果流露出剥夺他们手下辅兵的意思,肯定会让军方的将领寒心。
“我们当然不会白白拿他们的东西,而是要向他们买。你们觉得,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他们把辅兵心甘情愿地让给我们,再也不打军屯的念头呢?”
依旧没有人能够回答邓名的问题,邓名只好让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但不得把此事外传,以免让军方认为邓名想要卸磨杀驴。
结果第二天,刘晋戈就又来找邓名,说他想出个主意,那就是拿俘虏交换众将手中的辅兵:“这次我们抓到的七千俘虏里,有近五千是辅兵,这些人没有什么危险,就是让他们到刘帅的手下效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刘帅肯定把他们当苦力用。用这五千人我们可以换出五千本来的辅兵,这些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分给他们土地去开垦好了。”
“这个办法不错,你还有什么想法继续往下说。”邓名听得连连点头。如果成都本来的士兵还在军中吃苦,新来的俘虏却能立刻享用低税,开垦大片荒地拥有自己的家产,不但军民心里可能会觉得不服,就是邓名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公平,有损军心士气。
得到了邓名的肯定,刘晋戈不由精神振,继续说道:“这些战俘都是我们才抓到的,如果立刻给他们和我们原来士兵样的待遇,显然也不好。”
“嗯,说得有理。”邓名猜测着,刘晋戈下面可能会建议剥夺这些俘虏的人身权利,把他们变成和其它地区辅兵没有区别的苦力,这个建议显然和邓名关于未来的设想有冲突,也不利于把这些俘虏转化为自己人——虽然不必立刻把这些俘虏当自己人看待,但也不打算永远把他们当成敌人。
刘晋戈从来想问题都是直来直去,很少能提出这样有头有尾的计划,邓名知道这次刘晋戈显然动了很多脑子,所以他也要注意语言态度,不能打消了对方的积极性。正在琢磨如何委婉地拒绝刘晋戈的建议时,邓名听到刘晋戈还有下文。
“因此卑职建议给这些战俘个接近如同秀才的功名,”出乎邓名的意料,刘晋戈居然考虑得相当周到:“现在对他们可以使用有限的肉刑,也不能让他们随便行动,以免他们找机会逃亡或是打探我们的情报。但这个功名可以在以后改为如同秀才,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比如年以后或是立下了足够的功劳,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已经被证实是可靠的人了。等他们变成如同秀才后,就有资格被新俘获的俘虏替换出来,不再做军户了。”
“等等,等等。”邓名抬手打断了刘晋戈的发言,脸疑惑地问道:“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刘晋戈的脸腾的下红了:“先生明鉴,昨天熊游击正好到卑职那里去做客,看见卑职愁眉不展,就问起卑职有什么烦恼,这些都是熊游击帮着卑职想出来的主意。”
“这家伙。”邓名哼了声。
“这都是卑职口风不紧,并非熊游击之过。”刘晋戈见邓名的脸色不善,急忙替熊兰辩解起来。虽然之前他既看不起熊兰的出身,更不齿熊兰的为人,但是熊兰这次在成都的表现让刘晋戈对他刮目相看:“而且熊游击说他定不会泄露出去的。”
“他?他当然不会泄露出去,他可比你小心谨慎多了。”邓名听得笑起来:“他定是见到我连日召集你们议事,猜测我们可能有什么难解的问题,权衡之下觉得你和他的关系不错,也最有把握打听到风声,就找个借口到你那里问东问西,然后借你的口说给我听。”
刘晋戈听得满脸惊讶:“不会吧?熊游击还特别叮嘱卑职说,定不要告诉先生这些是他的主意。”
“哈哈,”邓名大笑起来:“我说不能泄露,你都能告诉他,那么他叮嘱你的事,你怎么可能替他保密呢?”
笑过之后,邓名就让个衙门的兵丁去把熊兰找来,并对刘晋戈说道:“刘兄弟啊,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令尊那样对你句句都讲真话的,尤其是熊游击这种人,在困难的环境里挣扎求生好多年了,他的言语多半都有目的。”
说到这里邓名轻轻叹了口气。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年多了,邓名感觉自己的心计也增加了不少,幸亏过去看过些心理分析的书籍,又接触过影视媒体的丰富信息,才能在眼前这个复杂的世界里逐步成长。
很快,熊兰就高高高兴兴地跟着衙门的兵丁赶来。
熊兰建议,除了用新俘获的五千人交换刘曜手中的辅兵外,还要让狄三喜把那两千甘陕绿营的战兵带走:“这些人都是以杀人为业,让他们留下来辛苦种地他们未必心甘情愿,而且他们人数也太多。这次因为缺衣少粮,提督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拿住,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将来若是鞑子再次来进攻都府,这两千人里说不定就有心怀叵测之辈。”
熊兰本来认为都杀了最省事,劳永逸,还不用在这些人身上浪费粮食。不过和刘晋戈交谈后,熊兰改变了这个看法。刘晋戈把邓名那句“政府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挣钱”也转述给了熊兰听,这句话给了熊兰极大的触动。
“若是把这两千人编入刘帅他们的军中,只怕是更加危险,他们平时可以互相串联,而且还有机会接触到武器,这样提督晚上真能睡得着觉么?所以,以卑职之见,不如干脆统统送去建昌。现在建昌和晋王接壤,他们就算想逃跑也无处可跑。再说建昌的人多,两千俘虏不算什么。鞑子离得远,无法攻击建昌,他们也没有闹事的机会。”
“我可以用这批人从建昌那里换批人回来。”邓名问道。
“提督高见。这些俘虏都是战兵,身强力壮,就是当苦力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强,建昌那边肯定是愿意换的。再说提督可以用三个换两个,或是四个换三个。用不可靠的俘虏换回对提督感恩戴德的百姓,何乐而不为呢?提督还可以向每个老百姓要五千元的欠条,就算能换回千人,也是五百万元的欠条啊。”
去年成都附近的保护费只收了三万八千石,折算成欠条也还不到四百万元。熊兰说:“从刘帅那里交换出五千辅兵后,或许还可以要他们交些赎身费,从军户身份变成百姓,要个几千块欠条其实也不算多吧?”
“不,政府虽然要挣钱,不过有的钱最好不挣。”邓名立刻摇头道:“我帮百姓从建昌赎人,这个要欠条没问题。但对于本地的辅兵,与其要赎身的钱,还不如让他们记得我们的好处就行了。”
“提督说的是,卑职糊涂了。”熊兰连忙道歉。
“还有个军屯问题。”邓名继续问道:“我不想再继续办军屯,这个你有什么想法么?”
如果是任堂和刘曜在这里,说不定又会奇怪邓名怎么视祖制为无物,但熊兰显然丝毫没有把朱元璋的军屯政策放在心上:“只要提督改屯兵为募兵,不就解决了吗?”
邓名摇摇头,这个办法他也分析过:“每个士兵每月需要石口粮,就算发给他半,也要半石。军饷给欠条至少也要五十元,刘帅的兵都加起来有差不多万人,个月就是五十万,年光欠条就是六百万!”
现在欠条还没有什么信用,个月五十元的军饷估计士兵会心生不满。除此之外还有训练经费武器费用,项项加起来绝对是天文数字。这样滥发纸币,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恶性通货膨胀,让欠条变得文不值。
“反正也不是真金白银。”熊兰对邓名的想法不太理解:“提督可以发包饷。”
“什么是包饷?”邓名问道。
“比如收矿税,因为不知道这个矿能够出产多少,就干脆定个数,交够了以后就随便采。”熊兰解释起来。
“嗯,这个是包税,我明白。”
“募兵后将官为了多讨饷,肯定会虚报人数,提督可以定个包饷数字,然后就按这个人头发。比如定个六千人吧,没有军屯,辅兵没法用来产粮食;军饷也是定死的,多养活士兵就要多花费,这样养辅兵不但无用反而要多开销,各将官就会主动放人出去种地了。”熊兰觉得发给军队的欠条可以多些,不必斤斤计较,反正军队也是要拿这个东西去换百姓手里的东西。
“总之这个事不要再提。”在这个时代,那些不知道宝钞的人也就算了,但凡对宝钞有点了解的人,在他们印象中纸币就是用来骗钱的东西,能撑多久就撑多久,撑不下去两眼瞪,翻脸不认账就是了。邓名能够理解熊兰的想法,但是绝对不能同意。
来见邓名之前,熊兰直认为邓名不会拒绝用纸币骗钱,不会在乎几年后的纸币信用问题,而他的几个建议也都是建立在这个预设前提上的。现在这个假定不成立了,熊兰只好从头再想。
第35节面谈
熊兰时间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刘晋戈也没有了主意,见状邓名就让他们回去再想,反正邓名绝对要维持纸币的信用。
几天后,邓名又召集了心腹们议事,熊兰这次也有机会参加,虽然卫士们都对他显得有些轻蔑,但熊兰也不在乎。
首先谈到的还是经济问题,见邓名如此为难,就有人提出采用专卖的办法来回收发出去的欠条。盐铁不必说,包括农具布匹衣服在内的所有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都由都府衙门负责生产,概不许平民自行买卖,而所有这些物资都要收欠条。
话还没有说完,任堂就率先表示反对:“盐铁也就罢了,但其他的东西怎么可能都由我们来组织生产?如果衣服做得不够,那么就会有百姓受冻;如果农具不够,那就会影响生产。如果做得太多又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必须买,按人头算。”提出建议的那个卫士还有些不服气。
任堂冷笑了声,这时其他人也听出不妥来:“这不是变相收税吗?收重税不就和提督的意思相违背了吗?”
“不光有这个问题,我们现在铁布都有限,棉花还要靠从湖广走私这个供应给军队的盔甲和武器不同,做大堆用不了的东西出来,我们有那么多的生铁和棉花好浪费吗?”任堂大声反驳道,转过头对邓名说道:“此事玩玩不可。”
邓名感觉这听起来有点像配给制,他感觉在物资相当匮乏的情况下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不过那需要相当精密的计算,负责执行的官僚系统也需要经验和效率。但无论是数学人才还是官吏人才,邓名眼下都比生铁和棉花更缺乏。
赵天霸犹豫了片刻,也说出了他的看法:“当年孙可望倒是用类似的办法治理过云贵”
据赵天霸介绍,孙可望就曾建立过大批的工房,如果士兵和百姓的装备工具受损,就送到工房去修理,工匠会在规定的时间内修好;如果某户需要农具之类的东西,也会由工房负责生产。
“但孙可望实行的是军屯。”孙可望对云贵的治理相当于个放大版的军屯制度,他确实提供给西营大量的军用装备和生产工具,但产出全部归西营所有,和邓名先行的制度完全不同:“而且孙可望和提督也是完全不同的人,无论是工房的工匠,还是屯田的农兵,如果达不到孙可望的要求,他是定会杀人的,提督能够狠的下心和孙可望样吗?如果达不到要求的数量或质地不好,就要被处以从鞭挞到剥皮的刑罚。”赵天霸说道:“卑职很怀疑提督能否做到。”
“我做不到,”邓名立刻答道:“你不用怀疑了,而且都府现在有这么多人给我杀么?”停顿了片刻后,邓名又问道:“清军攻入贵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