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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6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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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比如:借给你五千元欠条,等你把人赎回来后,每年还我千元欠条,十年还清。千元,不过是几亩地的产出而已,个勤快的男丁还怕挣不出来么?他的兄弟也可以帮他,更不用说若是遇上灾年,我还可以给你延期。”邓名未必会向农民要这么多,但是为了说服刘晋戈,就多说些。

  “妙啊。”刘晋戈听得抚掌大笑:“借给欠条,连粮食都不用出,这是没本钱的买卖啊。”

  “可建昌那边是要粮食的,”任堂泼冷水道:“向建昌要人,就算三十石赎个人,也要用粮食换的。”

  “哦。”刘晋戈想有理,顿时情绪又低沉了下去。

  “建昌要老百姓赎亲人的时候次付清五十石粮食,那是欺负百姓没有反抗能力,也不敢讨价还价,如果惹恼了建昌,那就是把你运去的粮食强征了,人也不还给你,你又能如何?可都府不同,都府完全可以说,这个人我先借用几年,反正他在你治下年也就能帮你挣个三石左右的粮食,我给你五石,连续给十年,这个人就是我的了。这种事建昌会不答应么?就算他们嫌少,也可以继续讨价还价啊。”邓名番话顿时把刘晋戈的情绪再次调动起来了。

  “没错!”刘晋戈拍大腿:“每年还千元,就是要用十石粮食从官府这里换欠条,我们只给建昌五石就够了,能赚五石粮食,就算路上有损耗也没多少。”

  “其他还有很多办法,比如打狼,本来是好事,结果被你们搞得天怒人怨。根据自愿原则,交欠条就派人在家门口巡逻,定有很多人愿意,这种事完全不应该由刘帅去做,明明是政府可以挣钱的工作。”邓名随口又说了些点子:“政府可以提供很多普通人难以自己解决的服务,而这些服务都是要收费的。政府是最容易挣钱的行当,但刘兄弟你除了打板子什么别的办法都没有,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刘晋戈脸上阵红,阵白,暗自下定决心要挖掘出更多种收费服务来。而任堂在感佩之余,也在心里骂自己愚蠢,怎么会这么快就忘记了邓提督在南京和湖广的风采呢?

  根据邓名的记忆,好像以金本位发行货币是未来的世界主流,中国似乎也可以考虑银本位,但现在邓名没有那么多金银,所以最后决定采用粮食本位制度。

  “要立刻向都府百姓宣布先生的新法么?”刘晋戈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当然,我是打算立刻宣布的,不过由于你们的出色工作,现在都府的百姓会不会信我的话不好说了。”邓名找到机会就挖苦下刘晋戈,他不打算追究成都的擅自征税,所以就希望通过这种手段让刘晋戈以后减少别出心裁的可能:“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认为我今天说的话,明年就又不算数了,所以要多给他们些东西,让他们感到没太吃亏。”

  当天刘晋戈就动员提刑衙门的兵丁挨家挨户地统计多征的粮食数据,邓名表示多给些也没问题。进行统计的时候,士兵当场给张手写的用“正”字计数的临时欠条,按上手印后就可以作为日后交换正式欠条的凭据。

  接下来就是政策宣讲的工作了,本来刘晋戈打算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城门张榜,然后向进城的百姓宣读榜文,通过这些人口口相传,把新的政策扩散开。但邓名唯恐中间有出什么毗漏,坚持由自己亲自向百姓讲解,反正现在也是农闲时分,训练士兵可以交给卫士们去做。

  于是在统计欠账的时候,士兵就顺便通知百姓,指定了批集合点,让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前去听邓名亲自讲解政策。

  李延鹏和他的邻居们拿到士兵给的欠债凭证后,有几个人开始很兴奋,认为官府可能要退还粮食了,但更多的人对此不保指望。所有集合地点都是就近指定,李延鹏他们觉得反正也不远,去听听也无妨,再说这种近距离观看大人物的机会并不多。

  第二天早,邓名就提前抵达了集合点,等他赶到时,李延鹏等附近居民已经聚集在刚搭起来的台子前。看到邓名在几个卫士的簇拥下赶到后,这个集合点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向着缓步登上讲台的邓名叩首行礼。

  登上讲台后,邓名也不耽误时间,把个铁皮做的传声筒放在嘴前,开始大声讲述他和任堂刘晋戈说过的政策。

  听说正式欠条可以用来缴纳所有官府费用后,李延鹏心里依旧是将信将疑。邓名坦承还不起粮食并为此道歉,这给百姓留下了个还可以的印象,但到底明年官府会不会遵守诺言,在场的百姓并没有充足的信心。不过这毕竟是给了百姓们个盼头,李延鹏摸了摸怀里的欠条,感到这东西的价值增加了些。

  “我会尽力用赎买诸位手中的欠条,年赎不清就两年,两年赎不清就三年,但在赎清之前,诸位都是我的债主。”邓名拿出了精心准备的杀手锏,这杀手锏并不是单纯用来对付农民的,他相信同样会对成都官方产生巨大效果。这个杀手锏虽然邓名早已经想好,但事先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相信会让成都朝野震动:“为了感谢诸位借粮食给我,所有我的债主,我都将给予秀才功名!”

  本来安静的台前想起阵嗡嗡声,下面的百姓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确认他们的耳朵没有听错,而本来气定神闲站在邓名背后的任堂,则惊讶至极地张开嘴巴。

  “任何债主,只要有元的欠条也就是升粮食的话,他就拥有秀才功名,无论这个欠条是在身上还是在家中都有效。”邓名加重语气重复了遍:“拥有秀才功名的人,拥有见官不拜的权利,从此以后,任何个债主都不需要向任何官员行叩头礼;拥有秀才功名的人,不可以施加肉刑,所以从今以后,任何个债主在大明境内可以被下狱,但不可以被打板子被夹夹棍不可以被游街不可以站枷”

  邓名说到这里的时候,刘晋戈也已经惊呆了,虽然早就听邓名说过要多给百姓些东西,以补成都官府的言而无信,但听上去給得实在太多了。

  “若是不能用肉刑,那欠皇粮不缴的人怎么半?”刘晋戈这个念头才冒出,就自己否决了:“三太子说过,只会打板子的官府是没有本事的官府。”

  “拥有秀才功名的人,除了盔甲和弓弩外,是可以佩戴武器的,这个权力债主同样享有,因此,你们以后可以拥有佩戴刀剑和火器。”台上的邓名依旧在继续:“在大明境内,拥有秀才功名的人传州过县不需要路引,不需要户籍就可以居住在全大明境内,不仅限于四川,你们如果讼告官府,不算民告官有秀才功名不需要服徭役,哦,不对,这个秀才功名免去的是力役和杂役,当此国难之时,兵役不能免”

  在最初的议论声过后,台上台下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邓名说的话。直到邓名结束很久后,他周围的人群依旧保持着寂静。

  “你们有什么问题?”

  邓名再三重复着这句问话,终于,他看到第个出头鸟。

  “大人!”李延鹏在人群中喊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邓名大声问道。

  “小人李延鹏。”

  “你是我的债主吗?”

  “小人有张欠条。”李延鹏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欠条掏了出来。

  “那好,你以后在我面前可以自称‘学生’或者‘我’,不需要再自称‘小人’了。”

  “小小”李延鹏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不敢玷污“学生”这两个字,更不敢在邓名面前使用“我”这个自称,至于“卑职”“属下”等自称也不合适。

  “不会有个秀才自称‘小人’的,”邓名等了会儿,忍不住恐吓道:“李延鹏你是要侮辱朝廷的秀才功名吗?”

  任堂闻言腹诽了句:“到底是谁在侮辱秀才功名?!”

  不过李延鹏的胆气倒是因此而壮:“我不敢。”

  “好,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邓名微笑道:“李秀才有什么疑问?”

  “我我想问下,等到欠条都赎回后,我的功名还有吗?”李延鹏问道。

  “嗯,这个嘛。”邓名觉得他给予成都百姓的是基本的公民权,不过暂时没有必要揭开自己的底牌:“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再说吧。”

  其他些人也问了些问题,邓名逐解答后,见台前又陷入沉寂,就宣布道:“好了,散去吧,我要去下个集合点。”

  邓名步下高台时,任堂急急忙忙地凑到近前,但不等任堂出言反对,邓名就抢先阻止:“事急从权。”

  “唉。”任堂退而求其次:“那等还清欠条后,这些功名要概剥夺掉。”

  “我也有此意。”邓名并不想刺激任堂太过,任书生由于没有参加过满清科举,所以现在还没有秀才功名呢。

  等邓名离开讲台后,李延鹏这批农民才又想起几个问题,可邓名表示离台后就不再回答问题了后。

  “哎呀,怎么刚才没想到?”不少人都后悔地连连顿足。

  “不要紧!”马上就有聪明人说道:“下个集合点不远,我们跑过去问好了。”

  “对!”

  被这个人提醒后,数百秀才拔足急奔,就算没有问题的人,也想着要再听邓名说遍,以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邓名登上第二个讲台时,面前的农民也和第个讲台前的人那般纷纷跪倒。但此时已经有几个飞毛腿秀才赶到,其中有个已经挤到了台前,这几个秀才不敢侮辱朝廷的功名,个个挺身而立,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邓名扫了这几个人眼,脸上浮起笑容,又举起铁皮话筒开始宣讲政策。

  等邓名说完后,大批秀才都已经赶到,在他们的带领下,这次的提问比刚才热烈得多,邓名为了及时赶到下个集合点,不得不中止了提问。

  就这样个接着个,台前围拢的人越来越多,站着的人的比例也越来越高,最后邓名不得不让卫士维持秩序,以保证还没有听过政策的农民能在台前有席之地。

  天之内,成都就有了两万多名秀才。

  第29节功名

  本来邓名还考虑进行些经济规划,不过掂量了番自己的数学水平,以及能够在这个时代找到的数学帮手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秀才功名的给予问题,成为了成都周围军民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自从新政策发布后,现在无论是城外种地的秀才,还是成都府的驻军,几乎人人都把“秀才”和“欠条”挂在嘴边。熟人见面,互相问好之后,不出三句话就会讨论起这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成都附近的百姓都是散居而没有形成村落,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德高望重的族长出来进行总结性发言。临时搭建的宣讲台下子变成了居民聚集的场所,加上现在又是农闲阶段,众多秀才终日聚集在起议论这项政策。

  得知此事后,邓名立刻找到了仍毫无反应的刘晋戈,让他派人去各个宣讲台站岗。这些宣讲台都是提刑衙门的兵丁在荒地上搭建起来的,邓名认为它们应该是成都官府的财产,因此每个登台讲话的秀才要收元作为演讲半个时辰的费用。付费后会有提刑衙门的兵丁帮助维持秩序,不许别人抢夺付费者的使用权力,还可以提供个铁皮扩音器。由于欠条刚刚开始印刷,所以如果演讲者手中没有,可以在提刑衙门记账。

  半个时辰元,这当然并没有多少收入,可邓名希望借此进步巩固欠条的信用。此外,元就相当于升粮食,肯花升粮食上台说话的,大多都是比较有政治天赋的秀才,既需要进行鼓励,也值得把他们的姓名记录下来跟踪观察。

  白天用于演说的时候,这些讲台是免费旁听的,但从傍晚开始也许会有收费演出——这个主意依旧是邓名想出来的。刘晋戈多日来苦苦思索,但个收费项目也没想出来。

  刘晋戈按照邓名的建议,从成都府军中挑了些士兵组成演出队,去远近的宣讲台巡回表演戏曲和杂耍,每个观众要收角的门票钱。虽然表演的水平相当般,但观众们还是提前赶来占个好位置,看得津津有味。事先邓名曾和刘晋戈和卫士们说,现在欠条的信用度比较低,所以百姓很愿意用来消费——以前若是让百姓隔三差五地花几个大钱去看戏,多半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事实也证明了这个判断,虽然收入有多有少,但各个集合点的演讲费和表演门票收入加起来,天也能给提刑衙门挣回百来元钱。

  实施后的第二天,邓名又去视察了遍。邓名对刘晋戈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到农民更富裕了,可以根据座位的前后区别收费,比如第排三角末排角,通过消费者对消费质量的追求和攀比心理提高收入。见到邓名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个又个回收欠条的办法,刘晋戈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胜任行政长官的能力。

  不少卫士都觉得刘晋戈确实没有什么悟性。任堂虽然略有同感,但还是好言安慰刘晋戈说,在这个世上,恐怕很少有比邓提督更会做买卖的人了,输给邓提督实在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半个月后,先后从江油和绵竹返回的刘曜杨有才二人,从两地带回了五千多男丁,还有两千妇孺。得知成都的巨变后,刘曜和杨有才暂时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这年来,邓名的种种政策给二人带来不少好处,让成都恢复了定的自卫能力,因此他们对邓名的任何新政策都不会立刻反对。

  刚刚抵达成都的五千多男丁,他们的身份大都是隶属于将领的辅兵,住下几天以后听说了邓名的法规,立刻就掀起了退军还民的狂潮。

  大批的军户纷纷奔到刘晋戈的提刑衙门前哭诉,说他们本来就是大明的百姓,是被江油剑阁等地的军官强逼着从军的,现在他们坚决要求邓提督为民做主,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不少人还表示愿意按手印,保证缴纳双倍的保护费给提刑官衙门,如果还不行,三倍五倍也可以商量,只要能换到欠条成为秀才就好。

  这种思潮当然给刚刚抵达成都的外地将官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他们根基不稳,只能跑来向邓名诉苦,称这些辅兵多年来都在他们的军中吃粮,本人不但坚持抗清,而且还响应号召来到成都投奔邓名,要求邓提督看在他们这些功劳苦劳的面子上,让提刑官衙门回绝辅兵们的无理要求。

  至于成都的本地官兵,目前还暂时持观望态度。刘曜和杨有才的控制力相对要强些,所以成都兵打算先看看外地兵的闹事结果,如果外地兵得手,他们再参与闹事不迟。

  察觉到自己身下是座酝酿着喷发的活火山,刘曜和杨有才也坐不住了。和自己的手下以及外地军官进行了充分交流后,二人联合任堂起找来。邓名知道这就是成都军方和士人集团的联合反抗,对此他不敢掉以轻心,早早就打定了分而治之的念头。

  请刘曜和杨有才坐下后,邓名首先笑容可掬地再次称赞了遍他们执行焦土抵抗的功绩,对他们带回如此众多的男丁表示了极大的欣赏。眼下大敌当前,邓名根本不愿意触怒任何军方势力,更不用说代表军方势力而来的刘杨二人。

  民政是军事将领不该插手的,否则就会引起君父的猜忌,除非民政严重影响到军心。正是因为这种思维惯性,所以刘曜开始并不打算在秀才功名上对邓名指手划脚,直到军中暗流涌动,让大小军官都惊慌失措。

  刘曜首先质疑的就是平民享有的权利是否过高。当然,大明几百年来平民的地位直要比当兵的地位高,不然也不会有充军这样的刑罚或是“好男不当兵”这句话。但两者相差并不算太多,因此靠军饷和口粮可以拉拢部分平民自愿从军,数量适合的粮饷也可以让士兵安心地留在军中当兵。

  但邓名推出了新法令后,平民的地位就比士兵高得太多了,再想让士兵安心呆在军中,那无论赏罚,需要付出的成本就不是将领们能够承担的了。

  “刘帅所言极是。”邓名听得连连点头,这当然不表示他赞同刘曜的意见。公民的平等权利,提高妇女地位,提倡法治与科学,这些都是邓名想做的,也被他视为个五四后的新青年应有的社会理想——要不是根本行不通而且反弹太强,邓名倒是很想授予所有拥有欠条的妇女秀才功名。

  见刘曜进展顺利,任堂也急忙摇旗呐喊:“买卖官职,亡国之兆,提督三思啊。”

  “好像我不给他们秀才的名义,大明的国势就如日中天般!”邓名腹诽道。在他看来,卖官鬻爵并不是亡国之兆,而是国祚将尽的结果——不卖官鬻爵就没法苟延残喘下去,趁着还有人买,卖点是点,等到国亡了就彻底文不值了。

  不过兵法有言:欲取先予。好比做买卖时的讨价还价,顾客开口要求打折后,要是点折扣都不打,那就是不给顾客面子,容易搅黄了买卖,所以卖家怎么也要抹去点零头——我都这么给面子了,你还不买未免也太不仗义了吧?除非遇上真正深谙兵法的高手,般人还是会掏钱的。

  “嗯,那就改称同秀才怎么样?以显示区分。”邓名先让了任堂步。不过他料定这点小让步不可能让任堂满足,不等对方做出反应,急忙向刘曜说道:“那我也给予士兵些秀才待遇,怎么样?”

  “不妥啊。”刘曜立刻反对道:“不能实行肉刑仅此条就行不通。”

  见刘曜已经出声反对,他的同盟军任堂觉得没有必要冲锋在前,就高兴地坐在边上乐观其成。

  “对,军队中讲究的是令行禁止,我也不会干涉军中的事。但当士兵不在军中的时候,他们享受和同秀才完全样的待遇,见官不拜不需要路引,不能受肉刑不但是士兵,就是军官也都样。”邓名特意指出点:“同秀才和秀才不完全样,徭役中的兵役是不能免除的。”

  “所以,各军可以征兵,也可以把同秀才征为士兵?”刘曜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杨有才却突然惊喜交加地问道。

  “什么?”任堂听就急了,把平民收入军籍是种惩罚,强拉壮丁虽然是大明残余领土上的常见现象,但并不符合法理。他听杨有才的意思要把这种违法的行为合法化,急忙出声阻止:“这当然不行了。”

  杨有才话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以前把非军户征为士兵都不合法,更不要说征秀才;任堂出言呵斥的时候是出于义愤,认为邓名只是没有仔细考虑,失言而已。

  但出乎他们两人意料的是,邓名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仰天开始看屋顶,显然在郑重其事地思考这个问题。

  “提督,提督!”见到邓名开始思考杨有才的提议,任堂已经非常不满,他连声呼唤着。

  邓名思考了会儿,觉得现在立刻抛出兵役制度震动太大,次给百姓太多的信息容易造成思想混乱。高明瞻的军队可能已经越过剑阁,眼下不是拿出太多改革方案的好时机。

  “杨帅说得有理,我认为原则上是没错的,军队应该可以根据需要从平民中征兵。不过这个比例定要把握好,因为如果征兵过多,就没有人种地了。”邓名觉得将来如果实行兵役制度的话,那服役定年限后退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这种底牌要等开始讨价还价的时候再拿出来,暂时没有透露给军方的必要:“我觉得,士兵可以视为服兵役的同秀才,为了军队的战斗力,需要在军中取消部分同秀才的待遇,而为了奖励他们放弃这部分待遇,官府会付给军饷。除了你们给士兵的那份外,我还会支付给他们份军粮,不过暂时可能要先付欠条。”

  如果邓名有二十年的准备时间,他就会尝试教育百姓质疑封建等级制度,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来消除百姓对士人的仰视心理,所以干脆把底层提升到高等级的位置上。不是小民要给士人磕头么?好,现在大家都是士人老爷了。

  在军队中邓名也打算照此办理,以后从军官到士兵,可以拥有个等同缙绅的身份地位。想到这里,邓名忍不住走神,想到了自己画的那几张高跟鞋草图,直到现在为止,邓名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提高妇女地位,这可是对劳动力和创造力的极大浪费。

  把士兵的待遇提高到可以和平民相比的水平上,邓名再出份军饷帮助稳定军心,刘曜和杨有才觉得基本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那给官兵的这个功名该叫什么呢?”杨有才关切地问道。即使身为高级军官,但只要是军人身份,在缙绅面前就会感到矮人头,因此这个待遇杨有才也很想要:“比同秀才又差了些,那再加个‘如’字怎么样?”

  “如同秀才?可以,就用这个名字吧。”邓名答应了。

  “此外还有事。”刘曜欠身,又道。

  “请讲。”

  “末将听说同秀才不可以持有弓弩,但可以佩戴刀剑火器?”

  “正是。”

  “哎呀,提督有所不知,这条规矩是国朝初期定下的,秀才可以持刀剑,但不能有盔甲盾牌弓弩和长矛。只有刀剑在身,秀才固然能够对付劫道的山贼土匪,但没有盔甲盾牌弓弩长矛,就无法对抗官兵。”刘曜急忙给邓名解释起来:“其它的也罢了,这火器却不可小觑,如果制作精良,威力恐怕比弓弩还要大!”

  邓名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卫队中还有好几把火铳呢,不过我的目的没有必要现在就说出来。”

  “应该禁止同秀才拥有火器。”刘曜和杨有才异口同声地说道:“虽然好的火器难寻,但万民间拥有了,那就是非同小可。”

  “祖宗之法不可变!”邓名断然拒绝道:“祖制里不禁火器,那就不能禁。”

  “正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任堂刚才已经彻底失去语言能力了,听到这句话后感觉突然恢复了活力,大叫起来:“提督明鉴,功名不可轻授,就是同秀才和如同秀才也不可以。”

  “事急从权。”邓名不为所动。

  他对刘曜和杨有才说道:“将来官兵如果受伤致残的话,我觉得不定还要呆在军中,可以离开军队。”邓名的最终目的是要在将来推出服役的年限问题,但这个伤残问题可以用来做个突破口:“还有那些劳苦功高的将官,将来若是岁数大了骑不了马,都应该允许退伍免除军籍。我在考虑,朝廷可以授予这些退伍的军人举人不,同举人功名。”

  “同举人功名?”杨有才和任堂起大叫起来,当然他们两人的喊声表达出来的感情完全不同。

  “敢问提督,同举人功名是什么样的?”杨有才提问的时候不由得声音微微发颤。举人拥有比秀才更多的特权,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免税,所以旦中举,就会有大量百姓投其名下。

  “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既然在军中是如同秀才,为了保卫朝廷放弃了部分功名待遇,那么退伍后给同举人待遇作为补偿,也是完全应该的。嗯,伤残再议。我想,军官若是免去军籍后,根据军中的等级,给予几百亩到几千亩的同举人待遇是很合理的。如果是将官级,上万亩的同举人功名也是完全应该。”

  任堂和杨有才的身体都在发抖,原因当然是完全相反的,不过邓名并没有放在心上。相比同秀才功名,同举人功名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首先,邓名并不打算只提拔有功名的人为官;其次,虽然现在刘曜他们因为惯性思维还没想到短期内也不会意识到,但实际在低赋税的情况下,个同举人功名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邓名口中的万亩同举人待遇,听起来好像很不少,但其实只是年千元的退休金而已。

  只要欠条的信用能建立起来,邓名觉得再多给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件事可以慢慢议,规矩不要由我个人来说。等打退了高明瞻后,无论是同举人功名还是征兵问题,军中各级将官可以先商议,然后报告给我,我虽然无智但可以御众智嘛。”

  “先生!”任堂再次鼓起勇气反对:“大家都知道您是为了鼓舞军心民心,所以要给个同秀才功名,但有些待遇实在没必要给,比如徭役,比如携带武器,再比如不需要路引。”

  “祖宗之法不可变。”邓名绝不妥协。

  “不对啊,”任堂立刻指出:“同秀才不免除兵役,可祖制是要免除的。”

  “事急从权。”

  “既然如此,那就不定要给同举人免税!”

  “祖宗之法不可变。”

  “没有科举就不能授予功名!”

  “这是事急从权。”

  此时,高明瞻已经在广元誓师,带着上万绿营兵马向剑阁进发,他还不知道邓名已经赶到成都。

  第30节剑阁

  保宁,川陕总督李国英正在准备南下重庆。

  前几天有准确的消息传来,邓名已经返回奉节,万县得而复失,现在明军已经表现出对重庆的攻击。

  “我早就说过邓名是前明宗室,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奈何忠言逆耳啊。”李国英叹息声。谭弘谭诣战败后,李国英就向清廷预言过邓名的危险,不过北京认为李国英耸人听闻,目的是推卸责任——这其实也没说错。结果在过去年中,邓名在云南湖广先后大展神威,最后更公然耀武于南京城下,让半壁江山震动。

  南京战结束后,李国英常常收到北京的询问,让他详细汇报邓名出现前后的情况。但任凭李国英使出吃奶的气力,他也探查不到任何邓名在重庆之战的经历。眼看北京遍遍催得紧,川陕总督就只好发挥想象力进行编造。不过除了瞎编的故事外,川陕总督也不是完全没有真凭实据,拿下万县后他得到几张邓名亲笔画的皇宫风物图。李国英本人因为没有见过皇宫,所以不知道真假,就让人把其中张画着金水桥的图画递送北京。

  除了金水桥的图画外,还有画着宫殿的图画,但李国英觉得质量很差,多半属于假冒伪劣。李国英虽然没有去过北京,但他曾听老大帅左良玉说过,北京皇城的城门叫“承天门”,非常雄伟,也是皇权的标志;而万县收缴上来的图画中,皇城城门的旁边却提着“”这三个字,李国英虽然出于谨慎而没有把这些明显是伪作的东西销毁,但也没有上缴。

  结果仅仅十几天后,北京的使者就赶到保宁,要李国英火速把献图的义士解送北京,刻也不得延误,北京方面要亲自审讯此人。李国英能够从北京的命令中感到清廷的惊慌,不过献图的义士是没法解送北京了,那些义士都是熊兰的手下,现在又投回明军那边去了,还绑走了李总督的千多名手下将士。

  虽然没有义士可交,但李国英手中还有几张图画,交不出人只好拿这些画交差。此番北京使者的首领是个前锋营的将佐,李国英犹豫了下,把那些的图画也展示给那个御前侍卫看。

  本来李国英还以为这个御前侍卫会不屑顾,和他样立刻断定这些图画都是伪作。但出乎李国英意料的是,满洲军官看完后,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尤其是读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这个满人的声音都发抖了,立刻让川陕总督把所有有关皇城的图片张不落地交上去。

  李国英见状大惊,不禁狐疑起来:难道从左良玉到其他士子统统都说错了?或是承天门还另外有个小名叫?

  那些关于皇宫内部的图片,这个御前侍卫都表示无法完全判断清楚,他虽然曾经进入过皇宫,但是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去过,可那从那些他曾经到过的地方看,邓名画得没有什么错误。带着这些重要的资料,前锋营的军官急急忙忙地返回了北京,临行前这些北京的使者还询问李国英是否对邓名的身份有所了解。

  万县向清军投降时,有不少人称邓名就是三太子,李国英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没有相反的证据,就告诉使者邓名乃是朱慈焕。听说邓名是这个来头后,前锋营的人更加紧张,朱三太子的号召力非同小可。至于为什么不公开,李国英也说不个所以然来,不过他猜测可能闯营有关。

  北京的使者离开后,李国英就准备亲率保宁兵马南下,现在重庆由王明德镇守,城内有三千披甲兵,总兵力达到了万多,但这些兵力显然不足以抵抗乘胜而来的邓名大军。幸好经过李国英年的经营,现在嘉陵江水道的补给能力大大加强,能够供应两万以上清军在重庆常驻,眼下重庆城内还有些积蓄,短期内部署个三万部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被邓名攻破重庆,那他就能连通东西两川,而且有了个侵入嘉陵江水道的据点。”李国英反复盘算着自己手头的兵力,在保宁广元等地留下必要的防守兵力后,能够增援重庆的兵力就会非常有限,大概只能有两千多披甲和八千多辅兵而已。而经过湖广和南京的连续胜利后,李国英估计邓名能够动员的甲士在两万以上:“也不知道平西王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对成都的进攻当然也占用了李国英相当部分的兵力,向川西进攻的清军有近四千披甲和七千辅兵。李国英觉得如果把这支部队投入重庆方向的话,四川的僵局就会难以打开,所以即使得知邓名返回,李国英依然坚持原定的计划。现在李国英的打算就是赌把,赌自己能够用利用两万多部队坚守重庆段时间,争取出来平定川西的时间。

  在李国英看来,这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就算邓名能够动员两三万的甲兵,这些部队也需要大量的辅兵支援,会消耗明军大量的物资,集结也需要较长的时间。李国英知道依靠夔东的产出,邓名完全无法供养这样庞大的军队,只能消耗从湖广缴获来的物资。只要能够拖延段时间,李国英觉得邓名就会难以坚持下去,也可能会觉得得不偿失而主动后退,再次掉头去进攻能够为他提供大量物资的湖北。

  李国英又看了地图上的成都位置眼,他命令高明瞻返回广元带领部队,如期展开对川西的进攻:“只要拿下了成都,邓名大概就会退兵了吧?”李国英判断邓名之所以露出攻打重庆的意图,就是觉得成都还有定的价值,至少可以帮他养活部队军队。所以旦成都失守的消息传来,邓名就该立刻失去继续进攻的理由,从重庆到成都之间都是无人区,明军勉强行军的话,粮草消耗太大,就算能够挺进到成都,高明瞻也可以把缴获的粮食都烧个精光,李国英看不出邓名夺回成都能有什么益处。

  “拿下成都重庆,我这个川陕总督也就算是实至名归了,从建昌到成都要翻越大山,西贼应该兴趣也不大。嗯,这样我没有了后顾之忧,无论是夔东还是建昌都不会对我再感兴趣,我可以从容地积蓄力量,将来无论是平西王要再攻云南,还是朝廷调集重兵围攻三峡,我都可能分到些功劳。”前不久高明瞻路过保宁,李国英曾经和他讨论过四川的战局,得知邓名率领大军返回后,高明瞻显得非常紧张。李国英努力给这个副手打气,表示自己会把邓名的主力拖住,让他尽快拿下成都,然后再移师重庆与自己汇合:“坚守段时间就够了,高明瞻应该用不了太久就能拿下成都,若是平西王的援军能及时赶到的话,那更是高枕无忧了。”

  此时,高明瞻已经抵达了剑阁。三王内讧前,刘文秀对川北的压力很大,清军只把保宁当成个前哨站看,防御重点在汉中,所以对攻打剑阁没有丝毫的兴趣;三王内讧后,吴三桂动员甘陕的全部力量去攻打云贵,当然也不会多看剑阁这个无足重轻的明军据点眼。

  李国英第次动打成都的念头,还是在谭诣投降后,当时他打算先花几个月时间稳固万县,然后在六七月前后出兵,走剑阁江油这条路攻打成都;但随后两谭先后战败,没有能够取得万县,重庆依旧受到威胁,所以这件事就此耽搁下来了。虽然直没有余力发起进攻,但李国英对剑阁等地的侦查工作和诱降活动并没有中止,因此高明瞻对剑阁的兵力了如指掌。

  虽然知道剑阁只有千多农民兵和几百妇孺,有武器的不超过半,有盔甲的更是寥寥无几,但高明瞻并没有因此而大意,除了带了三千五百披甲兵外,他还带着十门大炮。主力部队秘密完成集结后,高明瞻才下令全军起出动,向剑阁全速出发,他希望强大的军容能够彻底摧毁守军的斗志,顺利说服剑阁明军投降。如果明军不肯投降的话,高明瞻就会在当天使用大炮发起猛攻。

  可不等高明瞻率领主力抵达,前面的探子就报告剑阁已经空无人,探马检查了剑阁附近的明军营房,无例外都已经被抛弃了。

  “贼人大概二十天前就走了。”高明瞻亲自检查了剑阁后,得出了这样的判断,那时他才刚刚开始集结部队:“年多以来,就没有发现剑阁的贼人出来侦查过次,投奔过来的降兵甚至说,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对嘉陵江进行侦查了。怎么会这么巧,我才集结他们就出来侦查了?难道消息走漏了不成?”

  不过高明瞻心中的疑虑闪而过,他觉得这事不太可能,知道清军有攻击成都意图的人并不多。在这里进行集结后,高明瞻直禁止士兵随便出营,据他所知这个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而且甘陕兵和剑阁那里的明军又没有丝毫的交情,为什么要去通风报信?就算有,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至于会不会是重庆那边泄露的,高明瞻更是没有过丝毫的怀疑:首先重庆那边几乎没有人知道此事,少数高级将领如王明德虽然清楚,但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而且川西川东明军之间的联络也并不频繁。

  “运气真不好。”思来想去,高明瞻最后认定是剑阁明军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出来侦查,偶然地发现了自己的举动。

  高明瞻原本已经把驻扎在剑阁的这千多明军视为自己的辅兵,打算尽数征发到自己的大军中协助搬运,没想到这千多人力居然就这样逃出了他的手掌心。不但明军尽数逃走,他们还把所有的冬粮都搬起走了,高明瞻看到那些空空如也的仓库后,知道此次出征需要的粮食也会比计划里的多些。

  “看来降兵的话不能尽信啊,”去年投奔过来的那两降兵个病死,个在重庆战役中阵亡,高明瞻记得他们说过剑阁军心士气并不高:“居然还能当机立断撤退,而且还起撤走了,而且还能控制得住军队,没有人叛逃过来。”

  高明瞻当然不知道,接到成都报信后,剑阁守军立刻关闭了关口,然后队队分头撤退的,远比他想像的要从容和有秩序得多:“不过他们大概是在二十天前逃走的,所以也不会知道我到底集中了多少兵力。”

  当时已经完成集结的清军大概只有三千多人,这些兵力把剑阁明军吓跑不奇怪,不过明军大概也不会认为清军会用三千兵力进攻江油。

  “呵呵,剑阁天险,贼人若据险扼守,还是我军大患,现在贼人仓皇逃走,将天险拱手相让,本官断定他们已经不堪战了。”虽然没能抓做明军补充军力,也没能缴获剑阁守军的存粮,但高明瞻还是笑着鼓舞士气。

  听到统帅的话后,清军士兵也纷纷叫好,虽然甘陕绿营并没有把千多农民兵放在心上,不过心里还是不可能丝紧张都没有,现在剑阁不战而得让清军都松了口气。

  “继续前进,向江油进军。”高明瞻下令道。

  在进军过程中,不死心的高明瞻还命令仔细搜索道路两侧,他仍盼着剑阁明军没有逃远,而是抱着侥幸心理躲在附近。不过清军的搜索队无所获,道路两旁没有丝毫人类活动的迹象,最后高明瞻也只好放弃:“罢了,可能真是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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