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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5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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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辉余新二人都知道邓名的“少唐王”身份,因此甘辉楞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见礼,此时他身旁悲喜交加的同僚已经纷纷向邓名深躬致谢:“提督大恩大德,让末将再世为人。”

  余新走在队伍的最后,刚被俘的时候他曾经发生过动摇,甚至想过投降乞命,虽然随后在甘辉的呵斥下恢复了勇气,但这段时间直自感抬不起头来。见到少主就在眼前,余新感到更加惶恐,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噗通声跪倒在地:“提督,罪将是个懦夫啊,实在不值提。”

  邓名忙招呼担架过来,同时有些疑惑的看着甘辉。

  后者看着跪地不起的余新,轻轻叹了口气:“老余差点就晚节不保了。”

  听到这话后,万礼也猛地跪下了,当初看到余新有投降的意思后,万礼也跟着起向郎廷佐下跪,但见甘辉呵斥余新后,心中有愧的万礼也急忙起站了起来。现在万礼想起当时的软弱,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听甘辉简要叙述过经过,邓名心里顿时块石头落地,刚才他生怕这两个人向清廷吐露过郑成功的什么军事机密,或是作出其他什么重大危害明军的事情——虽然在邓名来看,被俘期间的此类错误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原谅,但若真有这种行为,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他们二人就和叛徒差不多了。邓名好言安慰余新和万礼道:“两位将军不必自责,谁没有动摇过的时候?快快请起。”

  “提督不但前来相救,还亲自迎出营外,真是羞杀罪人了。”余新被拉起来的时候,依旧不敢抬头看人,只是个劲地赌咒发誓:“罪人以后定拼死杀敌,将功赎罪。”

  “只是几位将军的亲人,我实在找不到她们的下落了。”邓名带着丝歉意说道,被俘闽军的家属都被清军瓜分,郎廷佐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带走的,更不知道她们被带往何处,因此邓名虽然想讨要回来,但却根本做不到。

  和昨天被放回来的那些闽军军官样,甘辉等人虽然对这个也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噩耗,被打破全部的希望后,他们都神色黯。

  “快送几位将军进营休息。”邓名吩咐道。

  甘辉和余新先后瞅见了穆潭,他们和穆潭对视了片刻,然后起望向邓名,向邓名连连使着眼色。

  见状邓名心里奇怪,就跟着两人到营帐中,把卫士们都留在外面。

  帐内只有三人后,甘辉和余新同向邓名再次大礼拜倒,低声叫道:“殿下。”

  接着余新就忙不迭的问道:“殿下,王上现在何处?是不是回福建了?殿下跟我们起去福建吧,末将誓死也要保得殿下周全。”

  说完后余新脸上突然红,他刚刚想到自己都是邓名救出来的,自称能保护对方这话听上去有种大言不惭的感觉。

  “不,我不去福建。”邓名摇摇头:“也不要这么称呼我。”

  “殿下,”甘辉充耳不闻,着急地说道:“福建有十几万将士,还有大批的舟师,安如泰山。”

  “是啊,”余新也附和道:“当今天子弃国,殿下当早登监国之位,以安人心啊。”

  “若我出海,岂不是也弃国了?”邓名话出口就知道不妥,他明明不是宗室,根本没有弃国说,这话出好像就是承认自己是少唐王般,邓名忙补救道:“你们还是叫我提督吧,我不是什么宗室,而且现在四川湖广将士都浴血奋战,我不能离他们而去。”

  见二人还要争辩,邓名就告诉他们:“延平郡王大概明日就能到,你们明天就可以见到郡王本人了,不去福建的事,我也会亲口和他说明。两位将军还是安心休息吧。”

  此时郎廷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猜到甘辉他们已经被放回来了。

  “蒋国柱,管效忠,你们二人真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现在郎廷佐已经从心底里相信:全部的责任都是蒋管二人的,自己与邓名的交易也是被逼无奈,罪魁祸首同样是这两个人。郎廷佐现在就盼着梁化凤赶紧把邓名要的银子运来,好脱身回城去为国除害。

  接受了邓名放归的战俘后,蒋国柱就让银车出城,自己带着部下去管府,在那里蒋国柱找到了身酒气的管效忠。

  听说蒋国柱不但把俘虏都放了,还送给了邓名五十万两银子后,管效忠又次蹦三尺高:“你这是私通贼寇,背叛朝廷!”

  “当初你也有份!”蒋国柱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当初提议邓名杀郎廷佐,给情报让他去伏击梁化凤,你难道不知道吗?”

  “大错啊,我真是太糊涂了。”管效忠失态地嚎叫起来:“我光想着自己脱罪,保住家人了,又恨郎廷佐落井下石气不过梁化凤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竟然做下了这样的事!我对不起先帝啊。要是知道最后会放走这么多海逆,我开始绝对不会同意和邓名交易的,我会把他派来的使者剁成肉酱喂狗的。”

  “别喊了,现在你要是不拼命,我们就都玩了。”蒋国柱生气地扯着管效忠,凑在他耳朵边喊道:“我用着五十万两银子买邓名离开三天,趁这个机会我们解决了郎廷佐和梁化凤。你不是想把他的使者剁成肉酱么?有机会!我已经答应邓名,等他回来后再给他笔钱,那时我们去除了心腹大患,再不用看邓名眼色了,到时候我就把他派来要钱的使者交给你,悬首城门,再狠狠地奚落他通。你不是愧对先帝吗,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有的是,邓名说不定恼羞成怒攻打城池,到时候尽可以去和邓名拼杀,将功赎罪,报答先帝对你的恩德。”

  “我不去。”管效忠听说要火并梁化凤,立刻开始摇头:“我已经犯下大错了,现在皇上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没有句怨言,火并梁化凤会给邓名偷袭江宁的机会。而且梁化凤绝对不是我这么忠心耿耿的臣子,他要是失利了说不定会去投奔邓名,把江宁出卖给闯贼。那我就是危害东南的大罪人。”

  “我会不防着这手吗?我们至少有两天时间巩固城防。”蒋国柱告诉管效忠,他已经派人去跟着邓名的军队了,定不让邓名有机会偷袭南京:“你也说过,朱洪武修建的城池绝对不会被轻易攻破的,只要没有郎廷佐和梁化凤在内给我们添乱,我们还会怕邓名不成?

  但任凭蒋国柱好说歹说,管效忠就如同条死狗般说什么也不肯动手,仍在个劲地灌酒,蒋国柱去抢的时候,管效忠死死地抓着酒杯,嚷嚷着:“让我喝死吧,我马上就要被下狱了,再没机会喝酒了。”

  “你的家里人呢?”蒋国柱仍在进行着最后的努力:“你的母亲妻子儿女呢?你不替他们想想吗?”

  “这都是先帝赐给我的,没有先帝我本来就是个奴才,不会有妻子儿女,现在我犯了这么大的罪,他们有什么下场也都是应该的。”

  蒋国柱两手空空地从管府离开时,已经是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怎么办?怎么办?”蒋国柱觉得依靠自己个人的力量,多半是打不过梁化凤,而论在南京的号召力,蒋国柱觉得也比不上郎廷佐:“我的活路在哪里?”想了会儿后,蒋国柱就派个使者去梁化凤的军营:“现在郎廷佐已经恨我入骨了,而且他又在邓名营中无法联系,我和梁化凤没有太大的旧怨,看看他能不能为我美言两句。”

  梁化凤与蒋国柱的心腹谈完后,马上慷慨激昂地表示,他愿意在蒋国柱和郎廷佐之间做个中间人,为他们两个人化解怨恨。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使者后,梁化凤冷笑了声:“蒋巡抚你说什么出卖我行踪的是管效忠,你全不知情,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被你随便骗?”

  “那大人还答应为他向总督大人说项?”个旁听的心腹问道。

  “哼,聊慰其心。”刚才蒋国柱的心腹说他主人想倒戈击,与梁化凤合力对付管效忠,梁化凤见蒋国柱这种表现,知道对方已经对形势绝望了。虽然梁化凤感觉胜劵在握,但却愈发的谨慎小心,他可不想把蒋国柱逼得狗急跳墙去投奔邓名。现在明军还在城外,而蒋国柱和管效忠不但仍有着群党羽,还控制着几座城门,梁化凤觉得守住南京的大功马上就要到手了,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把对手逼反了。

  梁化凤已经把银子给邓名送去了,郎廷佐明天晚上就能回来,梁化凤打算到时候说服郎廷佐先假装宽恕蒋国柱,先收拾了管效忠后再和他算账。只要蒋国柱倒戈,梁化凤方的军事优势就会变得很大,很快就能解决对手,损失也会小很多,更不怕邓名强攻城池了。

  在城外,邓名核对完银子的数目后,就通知郎廷佐可以收拾行装了。

  “这家伙可比蒋国柱出力多了。”李来亨嘲弄地说了句。

  “是啊,因为他有个高尚的目的。”邓名评价道:“蒋国柱和管效忠从开始就知道他们做的事不对,他们感到愧对鞑子,所以直在犹豫;但郎廷佐不同,他已经坚信自己正在做件了不起的事,他要为朝廷除害,他只有活着回去才能好好替鞑子守住东南。”邓名觉得郎廷佐已经把自己催眠了,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感到理直气壮:“群人越是认为目标很崇高,就越可以无所顾忌地使用卑鄙的手段。或者说群人为了能肆无忌惮地作恶,就要给自己找个非常光辉的理由。”

  “提督说的很有意思。”张煌言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军才要时刻提醒自己,切不可因为要驱逐鞑虏,就祸害百姓。”

  “张尚书所言极是。”邓名轻叹了口气,幸好郎廷佐的目的只是为顺治守住东南,如果他的志向是解放全人类,那他这种人定能心安理得地犯下所有反人类的罪行。

  第二天上午,郑成功终于领着队兵马赶到南京城下,他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而是不引人注意带着些亲卫地进入了邓名的营地。

  “大王之名,如雷贯耳。”邓名并没有单独与郑成功见面,因为他实在懒得解释身世问题,他把这两天救出来的闽军将士也还给了郑成功。

  见到甘辉余新等人后,郑成功也是百感交集,当着邓名李来亨和张煌言等人的面,郑成功向部下谢罪道:“我无能大意,连累将士,诸位将军能平安回来,真是苍天不弃我啊。”

  说完郑成功又向邓名抱拳道:“此番南京城下大败,损兵折将两万余人,皆是成功之过,提督便是责罚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中兴大业未成,成功还想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望提督允我戴罪立功,若是再遭到败绩,成功就自裁以谢天下。”

  虽然郑成功话说的很重,但周围延平藩的将领却没有表现得太激动,延平郡王军法向很严,对战败的将领般只再给次机会,若是再败往往就会被杀头。比如余新以前就有过次这样的经历:战败后被郑成功勒令立功自赎,余新知道再败必死,所以拼死冲杀,击溃了清军救回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并不是每个将领都像余新这样,上次厦门被偷袭后,郑成功处死了责任最大的将领,命另个罪将黄梧力战赎罪。但黄梧唯恐再次战败,就干脆投降了清廷,后来向清廷献计迁界禁海的就是此人。

  张煌言则是闻言大惊,倒不是郑成功的发言让他感到震惊——张煌言同样很清楚郑成功的性格和脾气。让张煌言感到大惑不解的是,郑成功居然会对邓名说出这样的话,就好像邓名不是文安之任命的江南提督而是天子监国般。

  环顾了圈四周的人,张煌言看到甘辉余新以外的闽军军官也有些不解之色,但前两人确实面色如常。

  “他们两个都是延平的心腹,延平对邓名如此恭敬,他们两个人居然点不该到奇怪,那他们定是知道什么。”张煌言立刻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接着他的目光又扫到了李来亨。

  见李来亨也副行若无事的样子,张煌言心里顿时又是咯噔声:“怎么?在临国公看来,延平郡王向邓提督请罪也是合情合理的么?”

  虽然邓名和李来亨都守口如瓶,但张煌言直相信邓名确实是宗室,这也能很好地解释文安之为何如此信任他。但张煌言主要原因是:文安之对闯营不是完全放心,岁数大了也无法随军奔波,所以需要个年轻宗室在军中,充当他的耳目和代表。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郑成功绝对没有理由向邓名请罪,郑成功和文安之本人都是平起平坐,甚至还要略高些,又怎么会甘居文安之的代表之下?

  这时尴尬不已的邓名苦笑了声:“延平郡王言重了。”瞥了眼旁边的张煌言,邓名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延平郡王请坐,我们正在商议南京的事。”

  笔者按:看到贴吧出台政策,晚点再贴更新,我还是挺感激的。

  第09节海权

  笔者按:今天晚了些,不过多了千字——

  明军的中军帐虽然很大,但此时营帐中的人却不多,看到邓名李来亨和张煌言都没有带随从,郑成功也让甘辉余新等人统统离开,最后帐篷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以往的军事会议是主将坐在当中,部将按照地位的高低分列于两侧下手。邓名觉得这种布置会场的方式很威风,当下面所有的人都侧头看着自己时,确实有种高高在上,非常神气的感觉。在这种布置下,主帅说话就是在对全体人说,而其他人说话则是在对主帅个人禀告,坐在中间的人似乎是君临天下样。

  感觉虽然不错,不过邓名觉得把这种方式用在郑成功李来亨和张煌言身上却十分不妥,这些人都是他前世就知晓的世豪杰。尤其延平郡王是与两撅名王李定国同样等级的大英雄,在历史上比李来亨和张煌言的地位还要崇高。

  在邓名的前世,郑成功的遗迹和祠堂遍布金门厦门和台湾等地。和母亲弟弟妻子都要与其断绝关系的洪承畴截然不同,百年后,不但清朝官吏满怀崇敬地在郑成功的塑像前上香,就连日本都要和中国争夺郑成功的籍贯归属——日本人声称,郑芝龙那个草包懦夫能有这样英雄的儿子,要归功于日本的忠义教育,还记述了郑成功以弹丸之地单独抗击满清百万大军的行为,并称他的气概能让英雄张胆,让懦夫立志。邓名记得,当看到这些描写的时候,自己曾感到阵阵的热血。

  郑成功当然对邓名的心理无所知,看到邓名让人摆好的桌子后,冒出来的第个念头竟然是:“提督这是要和我们打麻将么?”

  邓名让人抬进来的桌子四四方方,桌面也不大,以前确实是用来玩牌的,赵天霸李星汉等人有时也会用这张桌子玩上两圈。不仅郑成功这么想,两天前张煌言刚到营中,与李来亨邓名开秘密会议时,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张煌言甚至还环顾周围,看看有没有第四个人要过来起坐下。

  中军帐里的帅椅帅案,般只有在接见清军使者的时候邓名才会坐到后面去,和李来亨等将领商议事情时总是用这张小方桌——几个人距离不远,说话的时候不用扯着脖子喊,不但能省力气还能节约点茶水。

  邓名笑着伸手指了指摆在桌子周围的几把椅子,请大家就座。邓名坐下后,李来亨和张煌言分别坐到邓名的左右两侧,郑成功稍微迟疑了片刻,随即发现桌子旁边只剩下邓名对面的位置了。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郑成功感到这场景太熟悉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股搓麻的气氛。

  “让众人离开肯定是为了讨论重大军情,提督不会见面就想着玩上两圈,或是边打牌边商议军机大事吧?”和初次坐到这张牌桌旁的张煌言样,郑成功也开始在心里打鼓,而且比张煌言还要严重——张煌言当时还觉得打牌的人数不够,而现在郑成功来了,连三缺的问题都不存在了——郑成功满怀不安,生怕邓名变戏法般地从衣服底下掏出副麻将牌来。

  等郑成功坐定后,邓名马上开口道:“对全国的形势,我是这么想的”

  张煌言和浙东义军刚刚起兵时,明清两军在钱塘对峙,鲁王每当巡查诸营时,第件要做的事就是听戏,以致各路义军营地里必定要设置戏台,以备监国大人娱乐。这种爱好最后蔓延到全军,监国和大批将领白天不训练士兵,晚上不肯休息睡觉,没黑没白地看戏玩牌,把江对岸的清军都看傻了。郑成功多年来见到的宗室子弟太多了,几乎都是像鲁监国样养尊处优的富贵子弟,因此见到邓名摆出这张方桌子就难免胡思乱想。

  听到邓名果然谈起军国大事而不是邀人玩牌,郑成功轻轻地出了口长气,在心里暗笑道:“少主是英明之主,又不是鲁监国那种富贵公子,岂会不管正事先玩牌?大木啊大木,你这不是吓唬自己吗?”心中的担忧尽去,郑成功就聚精会神地听起来,却不想刚才自己的种种表情动作尽数落在了李来亨眼中。

  “这人是个赌鬼。就是玩,也不急于时吧,怎么也应该先说完正事。”李来亨不动声色,对郑成功暗暗做出自己的判断,也是他对延平郡王的第印象。看到郑成功坐下后就直留意邓名的双手,李来亨心中有些不满,猜测延平郡王是想要玩上两把。听到邓名的话后,郑成功明显地吐了口气,李来亨把这个动作误会成失望:“赌瘾很重啊,嗯,应该是个高手,我若是遇上他可要小心。”

  首先就是西南问题:邓名的看法就是,西南明军仅靠自己很难扭转局面,这次能够在湖广形成这么大的声势,确实是利用了清军主力前去云贵导致湖广空虚的机会。但即使只有地方清军,川鄂明军也难以固守湖北的大片领土,等到清军北方绿营南下,或是调整重兵部署后,明军肯定还要放弃部分光复的土地,依旧以三峡夷陵带为核心进行防守。

  邓名告诉郑成功他定要返回四川,和闯营川军共同奋战,继续给清廷的五千里防线北部施加压力,让清廷不得不继续向这道防线上投入资源和人力。同时邓名还表示会竭尽所能地协助李定国,如果对方有意反攻贵州更要尽力支援,让清廷同样无法从五千里防线的南端腾出手来。

  其次就是东南问题:这次南京城下邓名虽然显得很风光,但出力最大的仍然不是李来亨这支偏师,主要还是靠郑成功的力量大乱了清廷的统治。尤其是镇江战,消灭了清廷东南最精锐最忠诚的驻防八旗主力,使得清廷缺乏支可靠有力的机动部队,导致南京不得不把缺乏战斗力的地方部队当成主力使用。等到北方清廷援军南下后,明军依旧无法在江南立足。

  不过不管是重建东南的军队,还是从北方或西南抽调部队回防,清廷都需要大量的金钱。而清廷的主要赋税来源就是安徽江苏浙江带,这里的赋税不仅让清廷能够维持五千里防线,同样也要用来供应北方驻军所需。

  “东南是虏廷的钱袋子。”在邓名的前世,郑成功对南京的攻击虽然导致清廷当年税收锐减,但由于西南战争已经基本结束,并没有给清廷造成不可克服的困难,这次由于邓名和李来亨的加入,清廷在东南的损失更为惨重:“郑郡王此番攻打南京正是好时机,想来今年虏廷是不可能再给吴三桂拨去多少钱粮了,晋王那里的日子会好上很多。”

  邓名对全国战略的分析让郑成功相当的满意,在他看来少唐王不仅勇敢,而且对大形势也有自己的认识。

  “提督是不是希望我和张尚书能够不停地发起这种进攻?让虏廷在东南留置重兵,以分担西南和四川的压力?”郑成功问道。

  “正是如此。”邓名点点头,这也是洪承畴开长沙幕府前,对顺治分析南明形势时的最大担忧,郑成功虽然领土不大,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兵力也始终很集中,再加上郑成功强大的海上实力,导致他对东南沿海各省都有严重的威胁。清廷为了防备郑成功需要在漫长的东南沿海处处留兵防守,这么巨大的开支会严重影响清廷在西南的投入,最后的结果就是无法形成对闯营和西营的压倒性优势。实际上即使洪承畴确信郑成功绝对无法与李定国精诚合作,清廷然要投入巨大的力量防备郑成功,导致洪承畴只能确保五千里防线的安全,等待永历朝廷发生内讧。

  现在邓名就想把洪承畴最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只要他不去福建,并且与郑成功张煌言维持良好的关系的话,他们就能发挥比之前更大的积极作用。之前邓名尽可能地帮助张煌言强化部队,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没问题,等到明年夏秋之季,我们可以再次挥军杀入长江。”张煌言首先信心十足地答道,由于邓名提供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虽然浙军人数少了些,但战斗力远比这次出兵前更强,而且张煌言还可以从山东等地获得义军的补充:“到时候我们不会再犯错误,定能夺还南京。”

  但郑成功却沉默了片刻,思考了会儿后微微摇头:“金厦兵力,恐怕明年回复不了。”

  这次出兵消耗了郑成功大量的积蓄,而且武器装备也损失很大,虽然邓名帮他救回了批将领,富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损失依旧非常惊人,估计超过万人。这些官兵都是郑成功长期训练出来的,他坦率地告诉邓名,即使全力训练士卒打造装备,没有两三年的时间闽军也难以恢复到战前水平:“而且”郑成功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打算进攻台湾。”

  “台湾?”张煌言大声问道:“去打台湾干什么?”

  郑成功刚才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别人认为他这是无益之举,本来郑成功也不打算事先通知张煌言此事,只是现在邓名就在眼前,郑成功思来想去,觉得不好隐瞒就说了出来。结果正如郑成功所料,张煌言立刻激烈反对道:“郑郡王是想流亡去吗?”

  刚才议论四川湖广的局面时,李来亨发表了不少看法和意见,对云贵的战略也有定的见解。但自从开始讨论东南的问题,李来亨就直插不上嘴,他倒是隐约知道舟山金门厦门都是岛屿,但到底在什么位置李来亨并无了解。刚才听到“台湾”这两个字后,李来亨在心里猜测可能又是什么偏僻的岛屿,见张煌言反应如此之大,李来亨就问了句:“台湾在哪里?”

  “远隔重洋。”张煌言不高兴地说道。

  “虽然远些,但只要能夺取就对我军大大有利啊。”李来亨的迷惑并不让郑成功感到意外,要是大陆的将领知道台湾在什么地方才是怪事,郑成功想尽可能简要地向邓名说明台湾的重要性:“台湾位于福建东南,古称夷州,土地肥沃,稻可两熟”

  “应该是个进行海贸的好地方吧。”邓名前世就常听说什么台湾的黄金海道,虽然他不明白到底如何重要,但既然能获得这个名称,想必有极大的商业价值。

  “不错。”郑成功脸上神色不变,其实大吃惊,就是张煌言对海贸对不太重视,刚才郑成功为了说服邓名,用的也是这个时代最有诱惑力的借口:土地和粮食。至于台湾对垄断东亚贸易的重要性,郑成功根本没打算提,认为提了邓名也不会往心里去。

  “能够获得很多军费吗?”邓名好奇地问道,无论是他前世的郑成功,还是眼前的这个,都对台湾兴趣浓厚,显然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正是。”郑成功认真地答道:“现在福建台湾之间商路由我由我大明和荷兰人共有,每岁可以为我提供嗯,大约五百万两白银的收益。”

  听到这个数字后,李来亨顿时倒抽口凉气,不过郑成功仍在继续:“如果夺取台湾,所有的商船都要向我大明交税,抽多少税都是我我们说了算,每岁所得至少会有千万两,而且台湾不但产稻,还种植甘蔗,可以做成很好的白糖。”

  “荷兰人是什么人?”李来亨又忍不住插嘴问道:“台湾是他们的国土么?”

  “是的。”张煌言答道,依旧反对攻打台湾:“现在鞑虏未逐,还是不要另启征战为好。”

  “不对!台湾是大明的国土。”郑成功马上反驳道。

  “到底是谁的领土?”李来亨听得十分糊涂。

  张煌言轻笑了声,摇头道:“郑郡王莫要欺人,台湾那里何时是我们的领土,可曾有过我大明官府?”

  “以前不是大明的国土,但迟早会是,”郑成功毫不退让地争辩道。

  张煌言仍在摇头:“远隔重洋。”

  “那是因为以前海路不好走,福建到台湾之间尤其难行,但现在已经知道了风期和汛期,可以平安过去了。”郑成功沉声说道:“千年之前,两广等地也不是我们的领土,但是有汉人过去了,开垦种植,就是我们的领土;云贵也是样,汉人越来越多,最后也成为我们的领土;最近几十年来,闽人不断越海前去台湾,迟早也可以纳入版图。荷兰人来得明明比福建人晚,随便修了两个堡垒就宣布台湾是他们领土,这和建奴窃取辽东有什么区别?如果听凭他们杀戮福建人,将来势必又是个心腹大患。”

  “荷兰人杀我们的人吗?”直安心旁听的邓名,突然截口问道。

  “正是,和当年建奴在辽东做的般无二,”郑成功愤愤地答道:“他们强迫台湾的福建人向他们交赋税,有时福建的商船被风吹到台湾,荷兰人就会抢走他们的货物,杀害上面的水手或是把他们变成奴隶。正是因为鞑虏尚未驱逐,所以我之前只是两次修书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掠夺我的商船,但荷兰人并依然故我。再说,福建人凭什么给荷兰人缴纳赋税?他们应该向大明缴纳赋税才是。”

  “如果要攻打台湾的话,会花费多少时间?多久可以恢复元气?”邓名问道。

  “花费应该不小,不过旦拿下,海贸收益就可以倍增,应该也多耽误不了多久,”郑成功曾经估计这大概会导致自己四五年无法出动主力攻击南京,不过就算不打也需要三年才能恢复元气,更不用说还可以借这场战争锻炼部队,他怕邓名嫌晚就没有把心里的时间表说出来,而是开始形容美好前景:“旦拿下台湾,不但军属能有个稳妥的地方安置,而且还能提供大量的军粮。海贸收益倍增后,闽军也能更频繁地攻打沿海地区。”

  张煌言觉得这是耽误驱逐鞑虏的大业,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肯定阻止不了郑成功的,倒是这个邓名看起来似乎对延平郡王有定的影响力。见邓名好像意动后,张煌言又叹了口气:“如果按照郑郡王所言,台湾是大明的领土,那吕宋算什么呢?我听说那里的佛朗机人从万历年间就在杀害福建人,也是另个建奴么?”

  郑成功沉默不言,他实际对菲律宾也有想法,只是现在不想明言。

  “吕宋啊,是香料群岛么?”邓名对地理不是很熟悉,就请教这个时代的航海大家郑成功。

  邓名的问题让张煌言楞了下,他虽然听说过吕宋的屠华事件,但并不知道吕宋的产出,而郑成功心中的震撼则是难以形容。之前郑成功曾经听说过,泰西人从东南亚购买大量的香料,据说运回泰西后胡椒丁香等物都可以换到同样重量的黄金。现在西班牙人在东南亚用很低的价格就能取得大量的香料,而且还肆意压低郑成功海商运去的货物价格。

  郑成功早就曾想过,若是能独占吕宋的海贸,逼着泰西人用真金白银来换香料,岂不快活?哪怕只付出般重量或者三分之的黄金也非常好啊。再说垄断航线后,华商的货物也能提高价格,让郑成功能够从中抽取更多的税金——不但能抽华商的,连泰西商人的也可以起抽取了。

  “提督明见万里。”郑成功从巨大的惊愕中反应过来,急忙对邓名说道:“若是将吕宋纳入版图,这海贸的收益,恐怕都不在两京十三省的正税之下了。”

  “正如郡王所言,如果华人不断向台湾吕宋移居,我们也派军保护百姓教化土著,最后这些领土都会纳入中国版图,但如果听任荷兰人西班牙人就是佛朗机人杀害汉人,这些领土就永远不是我们的。至于荷兰人和佛朗机人,他们和建奴完全样,我们当然要保护台湾和吕宋的华人,就像大明不放弃辽东的子民样。”邓名给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下了结论,对郑成功说道:“台湾吕宋的大明子民,就拜托延平郡王了,务必要驱逐蛮夷,保护我们的百姓。”

  “遵命。”郑成功惊喜地说道,虽然张煌言就在旁边,他都没有太注意用词:“提督放心,有我在,台湾吕宋的子民就绝不会人人屠戮。”

  虽然郑成功用了“遵命”这个字眼,但张煌言震惊之际,也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大摇其头:“提督,虎尚未逐走,又招惹了两头狼,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之分吧。”

  “磨刀不费砍柴工。”邓名答道:“我本来也没想让郑郡王和张尚书立刻光复南京,你们刚才有点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倒是认为攻下南京对我们未必有利,因为攻下来了我们就必须要守住——若是没能挡住鞑子的攻势,南京的黎民百姓可就遭殃了。我们和鞑子不同,他们不在乎我们汉人的生死,但我们可在乎的很。因此若日没有守住南京的把握,我们就日不取南京。”

  “那提督要我们如何牵制虏廷的兵力呢?”张煌言反问道。

  “只要保持存在就好,只要不时地在吴淞口外,或者进入长江巡逻圈就好,这样鞑子就要在东南保留重兵,要对漕运严防死守,要花重金重建水师。说不定不打硬仗更好,只要你们日不作战,鞑子就日不敢松懈;反过来,要是你们战败了,鞑子反倒可以放心地把更多的兵力投向西南和四川。”邓名觉得现在明军既然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那保持威慑可能就是最佳的战略,而只要明军拥有制海权,那就始终牢牢控制着战略决战的主动权:“这个不需要太多的兵力,郑郡王应该也能有余力从旁协助张尚书,这期间要是能收复台湾吕宋的话,不妨就随便收复了,还可以锻炼部队。”

  见张煌言似乎还有些疑虑,邓名又说道:“荷兰和佛朗机也称不上两头狼,他们的母国远在万里之外,派不出多少人过来。”

  张煌言瞅了郑成功眼,想从这里得到些证实,但郑成功也不太了解荷兰和西班牙的本土到底距离中国有多远,只知道确实很远。

  “如果泰西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都学不会尊重我们,那么确实如郑郡王所说,迟早会是建奴样的心腹大患。”邓名结束了他的发言。

  第10节麻将

  “我的精神分裂症状越来越严重了。”邓名回过神来以后,反思着自己刚说过的那些话,怀疑自己已经产生了另外个新人格,那个人格显然深信自己就是大明宗室,可以理直气壮地从君王的高度把海外华人‘托付给’郑成功。邓名疑神疑鬼地自问:“再发展下去,我是不是要被另外个人格消灭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夺舍?”

  “台湾到底在哪里?”李来亨这半天如听天书,邓名郑成功和张煌言说的头头是道,但他对台湾吕宋的位置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那里金银很多,听起来还不是很难打。

  邓名笑,随手拿起炭笔和纸张,在纸上画出中国的众多省份和海岸线,以及长江和黄河的走势,然后他在杭州湾的不远处标出了舟山:“这里就是张尚书的大营所在。”

  张煌言见邓名画得有板有眼,颌首赞叹道:“提督熟知地理,了不起。”

  李来亨看了看图上的那小块地盘,和邓名标注的四川湖广比较了下,心里暗道:“张煌言的地盘真小,难怪浙军那么穷,比我们夔东军还穷。”

  接着邓名把笔移动到福建的位置,在海岸线边上圈了两个小圈:“这里差不多就是金厦了吧。”

  邓名画图的时候,郑成功直微笑不语,他本猜邓名未必能够标注准确,不过就算邓名把厦门挪到广东去,郑成功也不打算指出来。看到邓名居然画的十分准确,他也由衷的称赞了声:“提督有心了。”

  李来亨看着那两个米粒大小的岛屿,暗暗嘀咕:“郑成功的地盘也不必张煌言大,怎么如此有钱?难道全是三太子刚才说的那个海贸么?”

  “台湾就在这里。”台湾岛的大致形状从纸面上显露出来,邓名在它与大陆之间点了下:“这就是台湾航道,郑郡王刚才说过每岁可以收上来千万两白银。”接着邓名又随便在台湾北方画了列岛屿,边画边对李来亨说道:“这里是琉球,再往北就是日本了。”

  张煌言直在近海活动,对外海的岛屿分布并没有太多了解,看到邓名画的和他印象里的海图相差不多,有些惊讶地向郑成功求证:“提督画的很像啊?”

  “确实很准。”郑成功轻轻点头,心里感到十分奇怪,阵阵地不解:“少主对东海知道的未免也太清楚了,就是我手下的海商,若是从来不往日本去,也未必能对方位了解得这样清楚。少主应该是仔细研究过东海各国的情况吧,不然做不到随手就能画出来。但既然如此,怎么刚才显得对海贸的数量台湾的产出无所知呢?”

  “吕宋在哪里?”李来亨看得兴致勃勃,又继续问道。

  “吕宋要远些。”邓名边努力回忆着菲律宾的形状,边慢慢地画了个轮廓,有些没有把握地问郑成功道:“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郑成功盯着地图看了会儿,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提督原来是看过万国乘舆图。”张煌言恍然大悟。

  郑成功却没有符合,因为他对万国乘舆图相当熟悉,知道上面并不完全准确——进贡万国乘舆图给明廷的人并非画家,当时人对地理的了解也比不上讲过世界地图的邓名。这些年郑成功询问过很多吕宋华商当地的水文地理,绘制出来的地形图也修改了万国乘舆图上的些谬误,不过这都是郑成功最机密的资料,从来不曾拿出来过。现在邓名虽然只是随手画,但形状确实相当准确。

  “好大的岛。”李来亨作为个彻头彻尾的大外行,看得十分高兴。

  “还有更大的呢。”印尼的形状邓名画得比较潦草,但后面澳大利亚的形状他记得很清楚,很快那片大陆也出现在了遥远的南方。

  张煌言此时也已经变成了外行,惊叹了声:“好大的土地啊,这里有多少国家?”

  “个都没有,应该都是蛮荒土著。”邓名低头画图,口中答道。

  此时郑成功心中却是惊涛骇浪,默默地想着:“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个大岛,即使是泰西人好像也从未有人提过。”

  李来亨本以为这个大岛就是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老巢,听说不是忙问道:“那荷兰和佛朗基又在何方?”

  “这里是天竺,嗯,天竺次大陆。”邓名画出了印度,然后不得不又铺开张新的纸张接上:“这里是嗯,听说叫非洲,也可能是其他的名字,我忘记了。这里是,嗯,大食半岛,红海地中海地中海到头,这就是佛朗机了大西洋,法国好了,这里便是荷兰。”

  终于完成了半个世界地图,邓名重新看了遍,感到自己有些地方比例不太对,摇摇头:“不是很精确,不过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意犹未尽的邓名又在大西洋对岸草草几笔画了美洲:“这就是全天下。”

  简要地普及完世界地理后,邓名扔下笔,抬头就发现郑成功正专注地看着这张世界地图的草图,邓名脸上红:“画的草了,有些地方形状和大小不太对。”

  “这是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啊,至少也得五十年的工夫数千不!问过了上万人才了解清楚的吧?”郑成功感叹了声,伸手就把两张纸都揽到了他身前,又看了阵仍是恋恋不舍,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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