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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5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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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间。这时梁化凤也已经把百多名骨瘦如柴的闽军带出城门,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后,就让他们自行返回明军营地。

  今天距离交换俘虏最近的瓮城城楼上,密密麻麻站着好几百名旗兵,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明军的动静,生怕邓名会食言反悔。不过邓名并没有任何毁约的意思,当他看到远处的清兵开始给明军解开绳索时,就下令把十名旗人放归。

  这十个旗人默默地走回南京城门前时,城上的族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他们:他们是后金与明朝作战以来,首批被活着释放的旗人俘虏,以往无论任何支明军,只要抓到旗人就毫不犹豫地斩首。正知道投降也没有活路,满洲旗人在战场上都会殊死抵抗,这次被俘的这些旗人都是或是因为事发突然,或是力尽被擒,没有个是主动投降的。但邓名同样没有没有虐待他们,而是给他们和其他俘虏样的饮食。

  早就等在城门前的梁化凤,带着亲卫满面堆笑地迎上来,对着这几个俘虏就是阵嘘寒问暖。可惜邓名不再近旁,没机会亲眼目睹梁化凤的殷勤,不然他定会觉得对方是扮演抗日电影里伪军的好材料,要是梁化凤懂得喊两声“太君”,那就更加完美了。

  被释放的闽军战俘哆哆嗦嗦地蹭到明军的阵地前,也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邓名看到不少福建士兵向自己望过来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不安和畏惧。

  “诸位壮士受苦了,”邓名大步迎上前去,向他们抱拳行礼:“在下江南提督邓名。”

  这些日子来南京城内几乎人人都会谈到城外的邓名,这些福建士兵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都很清楚邓名的身份,见到邓名给他们行礼后,本来就是普通小兵的闽军纷纷跪下磕头。还有几个用痛悔的口气喊道:“小人贪生怕死,罪该万死。”

  “壮士何处此言?”虽然有些人的口音非常怪,但有两个人的话邓名还是听懂了,他急忙把个趴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士兵扶起来。

  马上就有大批的明军辅兵从邓名背后涌出来,把这些受尽折磨的明军俘虏都搀扶起来,他们还带着担架,让那些明显体力不支的福建士兵躺上去,然后抬着他们回营。

  这些明军的辅兵大都是最近来投军的附近男丁,自从明军扎营南京城下后,不但周围有大批的人来投军,安庆那边都报告有不少壮丁自荐军门,想参加明军当兵吃粮。邓名让李来亨进行过认真筛选,尽量挑那些单身汉留下,此外还有些是被清军祸害的家破人亡的百姓,这些士兵对故土不那么留恋,即使明军撤回湖广也可以把他们起带走。

  邓名早已经传令全军,要以最大的热情来欢迎这些俘虏,当辅兵带着这些被释放的战俘返回营中更衣吃饭时,两边的明军纷纷向他们发出欢呼。这和以往的惯例完全不同,般情况下,被俘的士兵都会受到鄙视,认为他们是软骨头,是苟且偷生的胆小鬼。但邓名却认为这并非好习惯,在交换俘虏前他就对李来亨和张煌言解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当情况危急的时候,我们到底是应该鼓励士兵逃跑还是鼓励他们坚定地抵抗呢?显然我们不能鼓励逃跑,不然就可以错失很多反败为胜的机会。而如果士兵坚决抵抗,那他们力尽被俘的可能性也就大了很多。我以为,我们应该让士兵不以被俘为耻,而以临阵脱逃为耻;而且还应该让士兵们明白,我们会尽力拯救那些落入敌手的同袍,想尽切办法让他们得以平安返回。”

  邓名的隆重礼遇显然让延平藩的士兵很不适应,他们都感到内心有愧,极力想制止周围人送来的敬意。不过他们的企图没有得逞,当这些士兵进入营房躺下休息后,等待多时的郎中就开始检查他们的伤势,邓名还带着卫士再次前来慰问。

  慰问结束后,邓名对营地外的明军士兵又发表了个简短的演说:“我直认为,当面对强敌时,最重要是手中的兵器,因为这能为我们争取胜利;但当失败不可避免时,最重要的则是诸君的性命。现在鞑虏已经占领了中国的大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被迫屈服,只有不多的热血男儿仍奋战不休,你们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壮士中的员。人死不能复生,假如,我是说假如遭遇到了失败,我希望诸君勇敢地战斗在最后,你们的奋斗可能会让更多的同袍得以脱险。随后,诸君就应该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要轻率地丢弃它,更不要因为求生而感到羞愧,因为诸君已经奋战过了,应该理直气壮地活下去。只要你们还活着,我们就还有机会重逢。”

  说完后邓名就从众人前消失,士兵们对邓名的背影行着注目礼,老兵都感觉这似乎是个完全不同的统帅,而新兵则议论纷纷,今天的场面和邓名刚才的讲话,对他们来说也是巨大的颠覆。就连化妆前来旁观的郎廷佐,也觉得发生的事情相当不可思议,等他从明军口中得知邓名的演说内容后,郎廷佐忍不住在心里自问道:“等我回到南京的时候,会受到这样热烈的欢迎么?”

  交换俘虏的行为也让南京城内的清军有了新的想法,以前他们认为明军随时可能会发动进攻,但既然邓名愿意交换俘虏,那就说明他实力有限,不太可能攻下南京,不然邓名又何必多此举?

  不仅清军有这样的想法,远在北京的顺治皇帝也感觉自己对东南的形势越来越看不懂了,不久前郑成功攻入长江的时候,南京天几封快报送到北京,反复哀求清廷速发援军,而再再而三地宣称南京朝不保夕。但十几天前邓名打到南京城下后,开始虽然来过几封告急的信件,但随后无论是管效忠还是蒋国柱,都表示朝廷不必急着派援军来,也没有必要催促达素统帅的首批援军日夜兼程。

  而后达素也发回奏章,说他接到南京的消息,称长江清军水师覆灭,无力保证他平安渡过长江,让他不要全速南下而是自行设法收集船只。虽然南京方面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明显他们根本不盼着援军及早抵达,这让顺治感到大惑不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南形势日劣似日,三天前北京接到的最新报告称,马逢知潜逃回军中,煽动部下叛乱,现在吴淞府已经落入马逢知之手,好像他还有向常州府进军的征兆。虽然邓名的兵力不如郑成功那么强大,但东南清军也远比之前虚弱,算顺治怎么看局面都要比郑成功退兵前更危急。但南京城的判断好像与顺治完全不同,管效忠和蒋国柱依然在唱高调,说他们有守住南京的绝对信心,看到奏章后顺治又急又气,拍案叫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

  前天梁化凤的奏章也到了御前,自称已经带领精兵强将进入南京防守,他也加入了蒋国柱和管效忠的大合唱,声称南京固若金汤跳梁小丑邓名绝对奈何他们不得;同样宣称达素的援兵不用着急赶路,完全可以慢慢走,如果真的定要过长江,不妨先去增援常州,镇压马逢知的叛乱——梁化凤同样自称有绝对的信心守住南京。

  看到这封奏章后,顺治彻底懵了,他把兵力算了遍又遍,说什么也想不通:明明形势这么险恶,这南京城里的人怎么就个比个底气足呢?

  在这个问题上,鳌拜同样帮不上任何的忙,派去的是援军啊,是去给南京守军帮忙而不是找麻烦的,怎么个个都拼命地往外推呢?顺治已经下旨说只要保住南京就对管效忠和蒋国柱既往不咎,鳌拜觉得他们应该能够明白轻重,也应该清楚朝廷断然不会在明军退兵前让达素找他们的麻烦不过,算了,鳌拜可以认为这两个人突发白痴,胆子已经吓破了,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达素到南京;但梁化凤,他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啊,为什么也这么有“信心”,难道南京形势真的片大好么?

  今天管效忠又有封奏章送到,称他打算像耍郑成功样地耍邓名,再玩次诈降,奏章末尾管效忠还不忘继续显示信心,说南京切都好,要朝廷不必担忧。顺治看就火了:你不是有信心么?有信心诈降干什么?诈降难道不是为了拖延时间么?可你又说不要援军快点赶去,那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

  同时送来的还有梁化凤的奏章,他先吹嘘番南京的坚固防守,然后就开始为管效忠的诈降计划唱赞歌,还说他定下计谋,要和邓名交换俘虏,利用这个来麻痹邓名。

  “他们都疯了么?”顺治把奏章扔给鳌拜:“梁化凤说可以用闽军俘虏和银子把被俘的人换回来,说邓名没有杀旗人——他会不杀么?就算不杀,难道换俘虏就能让对方相信江宁想投降?”

  “是不是他们想付赎城费?这时在找借口。”索尼猜测道:“要是能够用银子收买闯贼,拖延时间也不失为个好办法。”

  “但如果闯贼能攻下南京,他们不会要赎城费,打下江宁不都是他们的了?如果闯贼打不下将江宁,为什么要给赎城费?”鳌拜脸的不解,用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光脑壳上挠了几下,但也没能把思路和灵感给挠出来:“而且若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为什么不催促援军?”

  在北京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化凤正积极筹备第二次交换俘虏工作,第次交换成功后,不少南京官员也掺乎进来了,他们也有亲戚或是心腹被俘,希望能够起要回来。十个被放回来的满人虽然不多,但见到他们平安进城后,剩下四十个俘虏的亲属也生出了希望,全力在城中活动,要促成下次的俘虏交换行动。

  但现在南京城里的闽军俘虏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延平藩的普通士兵都被清军斩首,除了那特别走运的百人外,剩下的还有几十名福建军官,因为清军觉得还可能从他们口中获得些郑成功的情报,所以才没有将他们处死,而和甘辉余新他们起关在大牢里。

  “邓名说这些人能换二十个旗人,外加百个我们指定的绿营官兵。”梁化凤今天带着群旗人找上门来,拍着桌子对蒋国柱喊道:“巡抚大人同意吗?”

  “这都是海逆的头目,说不定还能他们口里挖出些东西来呢。”蒋国柱觉得这买卖不合算,而且军官不同小兵,价值要大得多。

  但旗人们不干,对他们来说这些人无论官兵都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福建佬,若是救不出城外的旗人,好几个家庭就要绝后了,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让整个满城的旗人都有兔死狐悲之感:“这都是梁提督抓回来的,梁提督都同意放,梁提督已经说了朝廷怪罪他人承担,蒋巡抚为何定要从中作梗?”

  好不容易送走了梁化凤后,蒋国柱对闻讯赶来管效忠发牢马蚤道:“梁化凤已经占到上风了,刚才他嚷嚷说要把余新他们起放了,满洲大兵们还跟着叫好。他还说什么若是邓名不同意,还可以加钱赎人,就是人给个万两也不是不行,这狗贼,他难道不知道若是给了闯贼钱,闯贼就会用银子招兵买马,给朝廷制造更大的麻烦么?”

  管效忠沉默良久,缓缓说道:“为了对付我们,郎廷佐和梁化凤已经不顾切了,但如果听任他们这样卖国下去,迟早邓名会彻底不管我们,和他们起把所有的罪名栽倒我们头上。”

  吃着南京送来的大米,张煌言突然对邓名下首的穆潭说道:“这都是你教给提督的吧?”

  穆潭连忙摆手道:“这和卑职有什么关系?”

  “这明明就是延平的招数。”张煌言哼了声,他对邓名敲诈勒索南京不是很看得惯,觉得有失朝廷体统,行径类似绑匪,但他也知道攻下南京很难,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救出闽军俘虏,所以也只好听之任之。

  “延平郡王也这么干过么?”闻言邓名好奇地问道。

  “是啊。”张煌言说道,郑芝龙投降满清后,虽然郑成功坚决不投降,但军队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和满清眉来眼去,还有很多将领带着部下和辎重投靠清廷,那时是郑成功最危险的段时间。

  为了争取整顿军队的时间,郑成功就积极与满清展开谈判,谈判期间他借口投降在即,就让满清负责郑军的军饷,并趁机领军在清军控制区征集粮草,招募士兵。等到清廷答应了郑成功提出的招安条件,他就马上翻脸,重新与清军交战;取胜后郑成功马上会重新提出谈判条件,与清廷展开新轮的招安会谈,同时再次进入清廷领地征兵征粮。度搞得清廷地方官苦不堪言,纷纷上书要求清廷马上满足郑成功的要求,尽快招安郑成功以减轻地方负担。

  靠着次次的招安谈判,郑成功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重建了因为他父亲投降而频临解体的军队。

  “原来延平郡王还有这样的往事啊。”邓名听完后大笑起来。

  “终归有失朝廷体统。”张煌言连连摇头叹息。

  大家正欢笑的时候,个传令兵进营,在邓名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确认了遍消息后,邓名就把张煌言和李来亨叫道个无人的小营帐,对二人说道:“刚刚营来了延平藩的位使者,他带来了延平郡王的口信——延平郡王本人正在向南京赶来。”

  第07节交易

  郑成功接到消息时,闽军的主力已经返回舟山,并会按照计划陆续启程返回福建,当时郑成功身边只有断后的股小部队。但得知邓名已经达到南京城下后,郑成功觉得不来见上邓名面实在说不过去,就率领亲卫乘坐快船重新进入长江口。这次郑成功的行军相当顺利,在他回到长江江面上不久,马逢知就举起叛旗,常州府的清军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阻扰郑成功行动的能力,甚至不知道延平郡王去而复返。

  接着东风郑成功直乘船进入镇江府境内,然后才离船走陆路赶往南京,现在镇江府几乎称得上是空无人。虽然郑成功没有大量的骑兵,但是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等靠近南京后,郑成功就谨慎了些,主力停下来等待船只跟上,同时派出手下所有的骑士搜索四周,探听南京附近的战事近况。

  得知清军都龟缩在南京城中后,郑成功就再次冒险带着亲卫前进,现在距离邓名已经不远,今天来邓名营中的使者就是郑成功的斥候。根据这个斥候所述,大概两天内郑成功就可抵达南京,与邓名会面。

  “此事最好保密,”邓名对李来亨和张煌言说道:“延平藩的主力已经返回福建了,现在延平郡王身边也就是千多亲兵,不足以帮我们拿下东南守住长江,但若是听说延平郡王又回来了,南京城内的鞑子肯定会惊慌失措,不肯继续和我们交换俘虏了。”

  刚听说郑成功返回后,张煌言十分兴奋,认为又有了夺取南京的机会,现在不免有些失望。但郑成功的军队现在士气低迷,也没能完成军属分离,十几万大军分成几批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上,就算郑成功想全军回师也难以通知他们,更不用说以现在闽军的士气,就是回师也未必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第二天早上在南京城中,蒋国柱和管效忠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梁化凤的积极行动让蒋国柱感到了极大的压力,他主张立刻释放城内所有的闽军军官,从邓名手里交换回尽可能多的旗人。蒋国柱认为这个举措能够帮助他和管效忠赢得满城的感激,以后若是火并梁化凤也能轻松些。等顺利完成第次交换后,蒋国柱认为就应该主动释放甘辉余新和其他几位闽军的将军,把剩下的所有旗人和其他南京官吏的亲戚都要回来。至于郎廷佐问题,蒋国柱认为只要能让邓名保证处死两江总督就可以了,甚至应该用南京藩库的金银来收买邓名,让他愿意站在蒋国柱和管效忠边,帮助他们制造舆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梁化凤头上。

  但出乎蒋国柱意料的是,管效忠对此坚决反对:“甘辉余新二贼都是郑成功的大将,是郑逆的左膀右臂,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们麻痹大意的机会,将这两个家伙都擒住,怎么可以轻易放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他们两个人会在以后给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啊。”

  “可是你也同意了,要与邓名交易的。”蒋国柱听完管效忠的表态后大惊失色,因为这就意味着束手待毙,如果让梁化凤完成了交易,不但郎廷佐能平安回到南京城中,而且旗人和其他南京文武也会统统倒向梁化凤边,那时郎廷佐和梁化凤就会对蒋国柱和管效忠形成压倒性优势。

  “我同意与邓贼商议,但我从未同意过真的释放海逆,我们开始说的也是骗邓名杀郎廷佐,然后杀光海逆个也不还给他的。”管效忠看着目瞪口呆的蒋国柱,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我盼望朝廷赦免我,但我依旧是皇上的忠臣,要为朝廷守住南京,要让邓名铩羽而归,我绝不同意放虎归山,更不用说用藩库的银子去收买邓名。那只会让贼人势力变得更大,让朝廷更难以剿灭他们。”

  “可就算我们不做,梁化凤也会做的,到时候邓名还是会拿到他想要的,而我们则死无葬身之地。”蒋国柱苦口婆心的劝道:“提督要想为朝廷出力,就要好好保住有用之身啊,还有官职,若是连性命都丢了,那将来又如何能为朝廷继续效力呢?”

  管效忠依然摇头:“放了这些贼寇对朝廷后患无穷,我本来是满洲个普通汉军,蒙先帝皇太极提拔,当上了将领,抬旗入籍。先帝甚至不因为我是汉人而让我统帅八旗兵马,从龙入关后更步步坐上了驻防八旗的提督,我不能做对不起先帝和朝廷的事。”

  管效忠和蒋国柱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慌忙在门外报见,见到蒋国柱就嚷道:“巡抚大人,不好了,梁提督带人强闯大牢,把里面的海逆都抢走了。”

  跟着梁化凤的士兵起闯进大牢的,还有些满城的旗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来头不小,狱卒们不敢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带走了,然后才派人来两江总督府汇报。

  听完报告后,管效忠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大步走出门外,招呼他的手下道:“跟我来,去梁化凤的大营把人抢回来。”

  管效忠走了以后,蒋国柱的部下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见蒋巡抚脸色阴冷甚是骇人。

  “我不去陪他胡闹。”蒋国柱断定管效忠无法把人要回来,就算能蒋国柱也不会去帮忙,做这种得罪旗人和其他文武官吏的事,他下令把所有的心腹都召集到两江总督府中,现在甘辉余新万礼等被俘的闽军将领都关押在总督府中,蒋国柱命令手下把最后的这点筹码严密保护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管效忠的手下也不行。

  “我该如何是好?”蒋国柱已经快要绝望了,即使他不顾起地与邓名达成协议,将这几个延平藩的将领还给明军,也会导致他与管效忠的决裂。蒋国柱与管效忠中的任何个人,都无法单独与郎廷佐梁化凤的同盟对抗,如果发生内讧的话,蒋国柱知道自己定会被对手整倒,然后被扣上全部的罪名,承担朝廷全部的怒火。

  正如蒋国柱预料的,管效忠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把闽军俘虏要回来,底气十足的梁化凤根本不出来见管效忠。梁部的士兵全副武装地站在瓮城城楼上,对管效忠的叫喊充耳不闻,但当管效忠露出要闯关的意思后,梁部的士兵马上张开弓向靠近城门的管部士兵瞄准。

  没有蒋国柱的支持,管效忠的人马本来就少于梁化凤的,他指挥不动的旗人现在虽然作出副两不相帮的模样,但是他们的倾向性也很明显。看到两军剑拔弩张后,协助守城的旗人纷纷冲着管效忠嚷嚷:“提督要做什么?现在城外贼人未退,提督就要与绿营官兵火并吗?”

  轰走了管效忠后,梁化凤与邓名迅速达成协议,用百个闽军军官交换回了二十个旗人以及大批两江总督府的幕僚还有些在城中有熟人的绿营军官。

  见交换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郎廷佐也非常高兴,感到自己获得自由的日子不远了。看到大批闽军军官在明军的欢呼声中平安返回,郎廷佐也感到阵阵恼火,和管效忠样,郎廷佐同样自认为是大清的忠臣,这些郑成功的手下在他看来都罪该万死。

  “蒋国柱!管效忠!你们做的好事!”郎廷佐躲在暗处,红着眼看着那些死里逃生的福建军官,恨不得立刻能够把蒋国柱和管效忠碎尸万段:“为了替朝廷除去你们这两个大害,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放虎归山。”

  由于梁化凤行动迅速,表现出足够的合作诚意,现在邓名已经给郎廷佐提供了间用来会客的营帐,允许他与梁化凤的使者私下见面。

  见到梁化凤最近派来的使者后,郎廷佐首先对梁化凤办事得力给予了高度赞扬,要梁提督再接再厉,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和邓名的交易。

  “等本官回去后,管效忠和蒋国柱这二贼的罪行也就该大白天下了,”郎廷佐怀着刻骨的仇恨,狠狠地拍大腿:“这么多海逆得以逃脱罗网,都是因为这两个贼卖国啊,这笔帐本官定要和他们好好地算算。”

  梁化凤的使者面有难色:“总督大人,甘辉他们都被关在总督府中,蒋国柱派重兵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们,梁提督也感到十分棘手。”

  “梁提督不是有两千兵马么?”郎廷佐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那是本官的总督府,本官只要写几封信,自然会有人配合梁提督。”

  “可眼下贼人还在城外,似乎不是攻打蒋国柱的好时机吧?”使者小心翼翼地问道,几天前郎廷佐还曾提醒梁化凤,用兵力威胁管效忠和蒋国柱是可以的,但是绝不能发生武力冲突,以免让城外的邓名坐收渔翁之利。

  “攘外必先安内。”郎廷佐叫道,现在他天也不想在明军营地里多呆了,晚上也睡不着觉,满脑子就是幻想着回到南京把管效忠和蒋国柱抓起来千刀万剐的场面:“让梁提督不必过虑,攻进总督府,先把甘辉他们放了。等本官回到江宁,消除了心腹之患后,再出城杀散贼人,把他们连同邓名起抓回来便是。”

  使者不敢继续争辩,就要离开营帐返回南京城。

  “且慢。”郎廷佐又喝住了使者,补充道:“邓名看起来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不妨先用藩库的银子满足他的贪欲。总之,尽快让本官返回江宁,收拾了蒋管二贼后,我们可以再把银子抢回来。”

  使者点头称是,带着郎廷佐的交代回到了梁化凤营中。

  听完这个使者的报告后,梁化凤连连摇头:“总督大人是急怒攻心了,这种糊涂话居然都说的出来。”

  派去邓名军中的使者是梁化凤的死士,此时能够站在梁化凤身边的也都是他最信任的亲卫和幕僚,马上就有人附和梁化凤道:“邓名近在咫尺,岂能与蒋巡抚刀兵相见?”

  “而且我们也攻不下总督府,”另个幕僚说道,现在城内虽然支持梁化凤的人比较多,但是不顾城外大敌悍然攻打两江总督府实在骇人听闻,其他军队肯定不会帮忙,而且多半还会来阻止:“要是我们都能冲进总督府抢人了,那就能把管效忠和蒋国柱消灭了,那还人给邓名干什么?

  “就算能攻下也不能攻,这刀兵起,势必全城大哗,假如管效忠蒋国柱被我击败,他们走投无路势必要投奔邓名,肯定会拿某座城门当见面礼,这江宁城也就拱手送人了。”梁化凤冷笑了声:“我和邓名交换俘虏是为了前程为了朝廷的嘉奖,可不是为了帮他打下江宁的。”

  众人纷纷称是,梁化凤停顿了片刻,又道:“我们去拿下藩库吧,试试看,能不能用银子把总督换回来。”

  梁化凤的手下也有和管效忠同样的顾虑,那就是这些银子势必会加强明军的实力。这些人没有个认可郎廷佐的疯话,相信两江总督回到南京,清军就能士气大振,有能力出城把邓名杀个落花流水。

  “试试总没有坏处,如果邓名不要,赏给军中将士也好。”梁化凤见部下还有些犹豫,就微笑着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为什么和郑成功死战,但是对邓名非常客气?”

  “还请大人释疑。”不少人确实有这种疑惑,觉得同样是明军,梁化凤的态度未免也太不致了。

  “这天下谁最厉害?”梁化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句。

  “自然是圣上,”大家众口词地答道:“是满洲大兵。”

  “没错。”梁化凤点点头:“那这江南,谁最厉害?”

  这个问题大家就有分歧了,本来毫无疑问是郎廷佐,可是现在郎廷佐被邓名抓走了,生死还是未知之数,于是就有人觉得现在最厉害的是控制两江总督衙门的蒋国柱。但这么说的人明显也没有什么信心,蒋国柱虽然代理两江总督职务,但实力远远不能和总督江南五年的郎廷佐相比,不久前还是戴罪之身,刚刚才被朝廷恢复职务,气势上也差得不是星半点。

  梁化凤果然也不同意这种说法,他呵呵笑道:“当然是两江总督,总督五年,门生故吏遍布两江;深陷敌营,邓名样待之以礼;别看总督大人身陷敌营,样能指挥得动我,要是他平安返回江宁,用不了个月就能恢复实力,到时候捻死蒋国柱就和捻死只臭虫那么容易。还有,你们说现在这江宁周围,最厉害的是谁?”

  这个问题大家没有异议,肯定是邓名无疑。

  “没错。郑成功兵临城下时,虽然他当时是江宁这里最厉害的,但我绝不会因为怕他就得罪圣上。郑成功要我选边,我当然会选圣上而不会选永历天子。要是邓名现在定要攻打江宁,逼我选边,我也定会毫不犹豫地与他交战。但既然邓名并没有要我选边,我也不必得罪这么厉害的人物;用俘虏银子换两江总督,这是总督大人自己的意思,我照着做就是了;而且交出些银子就能保住江宁,圣上也不会生气,就算追究,也有总督大人顶着,我怕什么?”梁化凤笑道:“何况余新当日是什么样子?万多军队的营地铺开了好几里地,只见打渔的不见站岗的,这种散兵游勇有什么可怕?再看看外面的邓名,营墙修得又高又厚,士兵日日操练,没有丝毫的松懈,我去招惹他干什么?能用俘虏和银子办到的事,又何必去自讨苦吃,等他自己退兵就好了。”

  众人皆叹服不已。

  当天下午,听说梁化凤又从藩库劫走了些银两后,蒋国柱再也坐不住了,马上派人去邓名营中,见到邓名后直截了当地说道:“蒋巡抚愿意先把提督要的闽军将领都放回来,但希望提督愿意给个保证。”

  “保证杀了郎廷佐么?”邓名问道。

  “正是。”蒋国柱的使者连忙点头:“还有剩下的二十个旗人,蒋巡抚知道提督向言而有信,只要提督答应了此事,他就连夜把人送出城来。”

  “这个我不能同意。”邓名摇了摇头:“旗人我可以答应都放了,但郎总督我不能说杀。”

  使者大急,争辩道:“当初提督可是说过,只要蒋巡抚放出俘虏,提督就不会放郎廷佐活着,而且还会帮助蒋巡抚,对外宣称是郎廷佐泄露的秘旨。”

  “不错,我是提出过这样的条件,不过那时梁将军刚刚回到江宁,还没有与我合作过。但贵方拖再拖,迟迟不肯释放延平藩的人,现在郎总督和梁将军已经放归了二百多个,我岂能再杀害浪总督?”邓名摇摇头,说道:“已经太迟了,蒋巡抚和管提督错过机会了。”

  “但蒋巡抚要释放的是延平藩的几位大将。”使者仍不肯放弃,极力想说服邓名同意这个条件。

  “不错,所以我同意释放全部的旗人,而且同意不帮郎总督陷害蒋巡抚和管提督,但剩下的事情就要蒋巡抚和管提督自己去做了。”邓名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蒋巡抚把事情做好了,我也很愿意帮忙善后。”

  “敢问提督的善后是什么意思?”使者急忙追问道。

  “我的建议是:把延平藩的几位将领放还给我,我就释放所有的旗人。天后,我就释放郎廷佐”

  “提督不可啊。”使者听邓名要释放郎廷佐,急忙叫起来。

  “听我说完!”邓名不满地哼了声,梁化凤的使者立刻乖乖地闭嘴了,邓名继续说道:“但是放还朗总督后,我是不是立刻离开南京就要看蒋巡抚怎么做了。如果蒋巡抚给我五十万两白银,我就立刻动身离开南京,而且会把郎总督扣在手里直到离开前的最后刻再放。”

  说到这里邓名停了会儿,让使者体会自己的意思,但看到对方脸上的疑惑半天都没有完全消散后,邓名只好自己解释起来:“如果我不马上走的话,想必蒋巡抚是不敢把郎总督怎么样的吧?就算蒋巡抚想发难,估计也担心我会趁机夺城,用不了几天,等郎总督安抚好了人心,蒋巡抚也就该束手待毙了。但只要蒋巡抚送来五十万两白银,我就老老实实地退兵五十里,给蒋巡抚三天解决麻烦的时间,三天后我会再次回到南京城下,如果蒋巡抚还活着,那么我还要百万两白银,到时候蒋巡抚要我怎么说,我就和天下人怎么说。”

  邓名没有再和使者废话,让他马上回去向蒋国柱报告:“这是蒋巡抚和管提督最后的机会了,不要再错过了。”

  个时辰后,蒋国柱的使者再次来到邓名营中,告诉他今天夜里蒋国柱会把所有的被俘的闽军将领偷偷送出城,见到邓名放回的旗人后,蒋国柱就会再送来五十万两白银。

  “蒋巡抚希望我什么时候退兵?”

  “后天夜里,蒋巡抚需要天时间准备,后天早上提督退兵前,也不要放了郎廷佐,还望提督不要食言。”

  “我绝不会食言的,我祝蒋巡抚和管提督万事顺利,”邓名说道:“别忘了准备好后面的百万两银子,我后天离开,五天后回来进行后面的合作。”

  “多谢提督吉言,蒋巡抚定会准备好银子,等提督回来领取。”使者接着提出了个要求:“蒋巡抚希望提督同意我们派队兵跟在提督的大军身后。”

  “以确保我退兵而不是杀个回马枪,”邓名点头道:“理所应当。”

  送走了蒋国柱的使者后,邓名就把郎廷佐请来,对他说道:“蒋国柱已经答应,今夜把甘辉他们放还给我,要我用总督的首级去换。”

  “啊。”郎廷佐大叫声:“可是老夫已经让梁化凤放了两百人回来了,提督答应过不伤害老夫了。”

  “是的,所以我没有答应蒋国柱的要求,等见到甘将军他们后,我就会把总督放回去。”

  郎廷佐顿时满面春分,恭维道:“提督果然是信人。”

  “不过我放总督回去后,总督不担心他们狗急跳墙,献城门给我么?”邓名狡猾地笑了下:“总督迈出这个大营,我就算完成了诺言,到时候若是有人献城给我,我也还是要笑纳的。”

  郎廷佐顿时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似乎是想呵斥邓名,但口张开后却没有将激烈的言辞吐出,愣了片刻后,虚张声势地叫道:“南京城内还有数万忠勇官兵,就是蒋管二贼的手下,也未必会跟着他们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总督大人想必还是不肯冒这个险的吧?”邓名慢悠悠地说着,举起手张开了手掌:“五十万两银子,只要总督把这笔银子送来,我就再帮总督个忙。”

  “什么忙?”郎廷佐警惕地问道。

  “我后天晚上趁夜退兵,总督大人可以在营里亲眼看着我军离开,然后早上突然回城,对付管蒋二贼。”邓名提出了个充满诱惑的建议:“只要五十万两银子,总督大人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对付那两个逆贼,为你的朝廷和皇上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当然,可能确实如总督大人所说,他们的手下都是忠义之士,宁可被总督杀个精光也不肯献城门给我,或者根本没机会抢下城门。不过总督大人真打算冒这个险么?”

  郎廷佐沉思了会儿,对邓名说道:“你会退兵多远?”

  “五十里怎么样?万银子里地,公平合理。”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郎廷佐觉得其中有阴谋的味道,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为我不看好管效忠和蒋国柱,他们有可能被总督大人摧枯拉朽地就解决了,那样我就什么也捞不到了。但总督大人不能不承认我确实可能找到机会,而我打算把这个机会卖五十万两银子。”

  郎廷佐心中暗恨:“蒋国柱管效忠,你们两个贼真是祸国殃民啊。也罢,为了替朝廷除去这个两个祸害,都已经付出这么多了,现在即将大功告成,不要功亏篑。”

  想通了以后,郎廷佐就拍板道:“好,言为定,老夫这就让梁将军给提督送五十万两银子来。但老夫要派队兵跟着提督的大军,保证提督确实退兵了。”

  “理所应当。”邓名痛快地答应了,接着说道:“三天后我会回来,到时候总督大人还要付我百万两银子。”

  “还要百万?凭什么?”郎廷佐顿时又愤怒了。

  “这是为了帮总督说话的费用,毕竟甘将军他们最后是蒋国柱他们放回来的,我不能白帮总督大人圆谎。”邓名提醒道:“本来说我和郎总督的协议里,可是说谁放甘将军他们回来,我就帮谁说话的。”

  “好吧,老夫会准备好百万两白银的。”郎廷佐咬着后槽牙说道,但心里却是阵冷笑:“邓名小儿啊,等我除去了蒋国柱管效忠这两个心腹大患,还会怕你不成?莫说是答应给你百万,就是答应给你千万又如何?”

  无论是接见蒋国柱的使者,还是与郎廷佐谈判时,张煌言李来亨二人都全程陪同。

  郎廷佐离去后,邓名看到张李二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李来亨避开邓名的目光,飞快地说道:“没事。”

  而张煌言则张口道:“提督”

  “嗯?”邓名等着对方的下文。

  但张煌言没有继续说话,想了片刻后摇头道:“我也没事。”

  第08节纷乱

  深夜,蒋国柱亲自带队悄悄来到城门前,手下带着甘辉等六员郑成功的将领离城后,蒋国柱就走上城楼,站在瓮城的最前沿眺望明军营地,脸上全是忧愁之色。今夜的行动蒋国柱根本不敢通知管效忠,怕盟友倔脾气上来了,非要破坏自己和邓名的协议不可。

  “木已成舟,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希望管效忠能够清醒过来,和我同舟共济吧。”蒋国柱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趁着邓名退兵的时候举将郎廷佐和梁化凤击杀,那他就再没有机会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对手了。

  与甘辉等人起出城的,还有蒋国柱派去的队骑兵,他们奉命严密监视邓名的行踪,每确定明军退出十里就派个人返回南京报告。蒋国柱很担心邓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趁着自己火拼梁化凤的时候偷袭城门,但他又不可能放过这最后的机会:“只盼菩萨保佑,让我渡过此劫。”

  甘辉等人走到明军营地前时,只见对面灯火通明,片明军官兵全身披挂,在营门前列队欢迎。看到几个憔悴的大汉走过来后,邓名身旁的闽军军官立刻发出欢声,马上向邓名报告道:“没错,这位是甘将军,这位是万将军”

  邓名走上前去,向甘辉等人抱拳行礼:“甘将军,久仰大名。”

  甘辉等人在大牢里吃了很多苦,已经被折磨得皮包骨头了,今天被蒋国柱带出来之前,清军还用胭脂给他们涂抹番,让这几个延平藩将领的脸上能有点血色。

  站在邓名身边的几个闽军军官都是昨天被放出来的那批中身体比较好的,其他大部分人现在都在营中修养,这几个人也忙迎上去,给甘辉介绍道:“这位就是邓提督。”

  作为郑成功的心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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