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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5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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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本藩在那里见到了个,好像有点像你的儿子。”
“多谢大王。”那个士兵转身,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
“大王!”见郑成功不肯杀鸡儆猴,卫士们都是满脸的焦急。
“已经不可收拾了。”郑成功缓缓摇头,命令去给甘辉传令,让明军立刻全军撤退。
说完郑成功回首江边,看着那黑压压的人头,轻叹声:“本藩十年来训练教训的大军啊,着不慎,竟至于此。”
阵江风吹过,郑成功感到了些寒意,昨天还让人心中全是暖意的江南之岸,好像明日就会再次变得北风凛冽了。
等到传令兵回报,说甘辉等人突围失败后,郑成功下令全军上船,放弃所有的营地,也不尝试去拯救那些被士兵遗留在各个营地中的武器和装备了。带着亲卫最后批登上船,看着船中那些赤手空拳的部下,再望望江岸上已经追到岸边的清兵前哨,延平郡王低声说道:“起锚,回镇江。”
船队顺流而下,远离南京而去,郑成功站在船尾,沉默良久,轻声对左右说道:“不知道余新甘辉生死如何?”
不等部下出言宽慰,郑成功就又是阵摇头:“他们二人跟我多时,定然不肯投降,多半再没有相见之日了可我真希望他们能投降啊,日后再投回来便是。”
被俘的余新和甘辉起被押到两江总督郎廷佐面前,清军也知道他们二人是郑成功的左膀右臂,是闽军中声名赫赫的两位将领。
昨晚被俘后,余新就再也没有见过妻子,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清兵把二人带到郎廷佐面前,就推搡着喝令他们跪下,余新耳中好像还回荡着妻子那撕扯心肺的哭喊声,他犹豫了下,缓缓跪倒在地,把头垂向地面。
背后突然狠狠踢过来脚,余新向前冲,差点扑在地上,他回过头,看见五花大绑的甘辉正盯着自己。
“想向鞑子求饶吗?”甘辉咬牙切齿地骂道。
余新嘴唇颤抖着:“我有妻子”
“谁没有!”甘辉厉声喝道。
余新默然,垂首片刻,然后挣扎着重新站起,和甘辉并肩而立。
邓名把刚刚缴获的邸报举在胸前,缓缓地阅读着,卫士们围在他的身边,都观察着邓名的脸色,试图从上面找到些邸报内容的线索。
“延平郡王败了。”今天邓名没有让部下去学习阅读邸报,无力地垂下手中的邸报后,他对众人说道:“延平郡王的十几万大军,被三千苏松水师的水手打败了。梁化凤这贼人就擒杀了延平郡王的六员大将。”
得知连余新甘辉都失陷在梁化凤手中后,穆潭恨得抽刀击石:“不杀此贼,我誓不为人!”
“眼下最危险的是张尚书,”南京的邸报称郑成功已经退向镇江,赵天霸马上说道:“估计延平郡王很快就要退出长江了,张尚书退路已断,军中还混杂家属,估计全军覆灭就在眼前。”
“延平郡王只是退回镇江,未必不能重振旗鼓,再攻南京。”李星汉马上说道。
赵天霸和周开荒起摇头,他们指出延平郡王本来就犯了大错,现在又突逢大败,就是闯王西王复生也无法在这种逆境下收拾军心,更不用说郑成功还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张尚书的问题也是样,”赵天霸继续说道:“若是没有家属,还有可能众志成城,上下心要杀出条血路来,但张尚书军中也混杂家属,无法行军突围。”
“为何?”李星汉虚心请教道。
“因为如果是正常的军队,有人跟不上队伍了,同伴虽然难过,但知道留下就是死路条,就会硬起心肠扔下他;但有几个人能硬起心肠扔下妻儿?而且个人因为照顾妻儿留下,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不走跟着留下了”赵天霸解释道,首先女人可能会心软,会不忍心看熟识的人掉队;其次大家都会有所顾虑,今天因为这个人的妻儿走不快所以把他家扔下,那明天自己的妻儿走不快又该怎么办?
“若是张尚书不转战或许还能维持几天,不过南京鞑子赶到,以张尚书现在的军容也是打不过;若是张尚书打算转战它处,恐怕会更糟,不用鞑子打,军队就自行瓦解了。”周开荒补充道,旦张煌言开始行军,有的走得快,有的走的慢,而且浙江现在军中还是以家庭为单位,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下场。
“若是想助张尚书臂之力,我该怎么办?”邓名问道。
“那就要疾驰去与张尚书见面,说服他立刻男女分营,眼下延平郡王大败,张尚书说不定倒能听得进去。”周开荒马上回答道,他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只要把家属都聚集起来,不允许独自行动,浙军为了家人能脱险说不定倒能豁出性命来,起码有机会带他们回湖广。”
“不错,卑职也是这么想的。”和周开荒样,赵天霸早就知道邓名不会放弃任何机会,他同样暗自琢磨过善后问题。
“好。”邓名轻轻点头。
在邓名的前世,张煌言试图转战巢湖等地,但携家带口的浙军已经无法控制,在行军途中不断瓦解,最后只有两人和张煌言得以脱险,返回舟山。
第51节救援
铜陵附近的大道上,队人马向着城市的方向行进,这支军队打着清军的绿旗,为首的将领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马前挂着几个血淋淋的人头,跟在将领身后的骑兵牵着长绳,绳子上拖着串俘虏,这些俘虏的双手都被绑在长绳上,长长的串足有二十多个人,这样的的俘虏长串前后总计有十几列。
路上偶尔会遇到行人,他们在看见这队清军后,马上会躲去路边,把大道给他们让出来,看着那些垂头丧气的俘虏,有的行人会偷偷议论着什么。
“铜陵官兵,拿得海逆二百四十人!”押送俘虏的清兵得意地向路人们喊道,有时看到田间的农民时,他们也会发出这样的喊声来炫耀武功。
得知郑成功在南京城下战败后,本来已经向张煌言投降的铜陵池州等府县纷纷再次倒戈,铜陵的守官为了以防万还特意多等了天,再次确认南京清军获胜后,就假意邀请张煌言派来的浙军将领来商议对策,暴起将其袭杀。
得知明军在南京战败后,驻扎在城外的浙军本来就已经人心惶惶,将领死后群龙无首,被杀出城来的清军轻而易举地击溃。明军各自带着眷属四下逃散后,铜陵的守军就四出围剿,追杀溃不成军的浙兵。
这队清军的将领不但追上并且消灭了大批明军,而且还成功抓获了目标——是张煌言的个年轻幕僚,被派到铜陵来辅佐浙军将领,得知城内发生事变后,试图组织军队有秩序地撤退,但也归于失败。
现在任堂就被拴在第队俘虏的头个,刚才发现清军追来时,他还想鼓舞明军奋起抵抗,但大家却都想着保护自己的家人逃跑,结果毫无组织的明军触即溃,大批士兵连同家属起被俘。这些明军会被带回铜陵游街示众,然后将被斩首,以震慑百姓士绅,同时也是铜陵官员用来洗刷自己的手段。
刚才任堂在被俘前进行了激烈的抵抗,还杀了个清兵,但清兵并没有把他立刻处死,而是要带回铜陵请功。此时任堂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在铜陵定要做出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想尽办法活下去,设法被献俘南京,然后狠狠地在满清的两江总督面前告这些铜陵文武状,揭发他们向张煌言投降时的丑态,设法借满清之手为死难的还有即将被杀的浙军官兵报仇。
这百多清兵押着俘虏继续前进时,身后传来了阵马蹄声,很快这阵蹄声就追上了清军,听到背后的招呼声后,这队清军也停下了脚步。三个骑士先后策马从任堂身边掠过,为首者好像还带着四川或是湖广口音,任堂看到他滚鞍下马,向高头大马上的清军头目打千行礼,然后问道:
“可是王游击?”
“正是本将。”清将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起身。
“卑职胡刀,是荆门水师的前哨把总。”胡把总边说,边把腰牌掏出,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去:“刚才遇到了将军的手下,他们指点标下前来找将军。”
“卑职苗人凤。”
“卑职田归农。”
任堂听到另外两个骑士也先后报上姓名,同样是满嘴的川东鄂北口音。
“湖广的兵啊,”清将从亲卫手中接过腰牌,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直没有还给胡刀,而是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荆门水师三千,奉张巡抚张大人之命,驰援南京,”胡刀马上答道:“此时已经到了上游二十里外,之前听说铜陵已经落入贼人之手,所以就准备发起进攻,命令卑职由陆路行进,为大军侦察敌情。结果沿途看到的都是官兵,十分不解,刚才问过将军的手下才得知铜陵已经光复。”
“嗯,正是。”听到对方的解释后,清将也微微有点尴尬,把腰牌抛了回去:“本将昨夜已经击杀贼酋,收复铜陵了。”伸手向着任堂等俘虏指:“铜陵周围的海逆,都已经被本将扫荡得干干净净。”
“原来如此。”胡刀接过腰牌,小心地收好,对清将说道:“卑职这就派两个人回去报告军情,免得自家人打起来。不过卑职有令在身,可否先行前往铜陵,也好请县尊为我们荆门水师准备今夜的宿营地和粮草。”
“当然。”清将知道这询问不过是客气罢了,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胡刀前去铜陵,摆摆手道:“你们先行吧,本将带着俘虏走不快。”
“谢将军。”胡刀转身对更后面的骑士喊话,此时任堂看到这队新来的清军骑兵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人人都是全身披挂,看就知道是军中的斥候精锐。
得令后,部分骑兵就开始拨转马头,转身返回,而胡刀下令后立刻翻身上马,向前跑去,路过清将身边时,又勒定了马,再次向清将抱拳道:“将军,卑职告辞。”
“好说”
清将抬起手像是也要说句客套话,这时任堂看到胡刀突然从袖口从拔出根寒光闪闪的东西,迅雷不及掩耳地插向清将的咽喉。
任堂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听到风声大起,苗人凤和田归农也拿起刀枪,言不发就向周围的清兵刺去。
遭到突然袭击的清将双手捂着喉咙,眼睛凸了出来,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胡刀,后者松开握着长匕首的手,再也不看那个清将眼,飞快地将马背上的长马剑抽出,斩向将领身边的其他亲卫。
直到这时,任堂身前的将领亲卫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怒喝着拔刀,但三个湖广清兵动作异常娴熟,转眼间就把将领身边的亲卫都刺于马下,拖着任堂的那个亲卫刀才拔出了半,就被柄飞过来的匕首扎中眼睛,个倒栽葱就跌落地面。
受惊的马匹声长嘶,就向前冲去,把任堂拽着向前,他踉跄几步,被拖倒在地,他身后的同伴也纷纷倒地,这串人被马匹生生在地上拖出了十几米,多半人都摔倒后才把它拉住。
最前面的任堂被拖得最远,马匹停住后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地上的石头划破了,露出几道血痕。
这时从身后传来的不光有惨叫,还开始响起“饶命”的求饶声。任堂在尘土里趴了片刻,惨叫声已经止歇,只剩下声声的“饶命”。
个人大步走到任堂身边,把染血的匕首伸到他的双手间,把上面的绳索隔断。
双手从长绳上解放出来后,任堂终于得以从地上站起,他用力地甩甩手腕,由于血液不流通,他感到自己的手掌都失去知觉了。
回过头,任堂看到百多名清兵已经被放倒大半,剩下的都抛去兵器跪在地上,十几个湖广“清兵”骑在马上,警惕地望着这些投降的敌人,还有四五个站在地上,不停地给明军俘虏松绑。
等到明军都被解开后,湖广清兵也稍微放松了点,个刚获得自由的明军士兵边揉着手臂,边在跪地求饶的清军士兵中寻找着,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这个明军士兵大叫声,向那个清兵扑过去,先是顿拳打脚踢,然后拾起地上的把刀,就狠狠地插进了那个清兵的胸膛。
刚才这个明军带着家人投降后,被捆绑起来后,亲眼看到自己的幼子被这个清兵挑上了枪尖。杀死了仇人后,这个明军士兵无力地坐到在地上,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同时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受到这个士兵的影响,其他的明军士兵突然也都跃起,向跪在地上的那些清兵扑过去湖广兵见状,就都向后退开两步,默默地在边上看着。
很快清军俘虏就被杀了个干二净,这时任堂才反应过来,走向胡刀:“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你刚才没有听到么?”胡刀笑道。
“胡壮士。”任堂抱拳道:“后面还有我军的家人。”
“我来时看见了,不过没法动手。”胡刀点点头,他前面遇到的几队清兵押解着大批妇女,看就知道是浙军的家眷,不过为了突袭首脑他没有对那几队清兵发起进攻。
“穿上他们的盔甲,”胡刀指着那些清军的俘虏尸体说道:“去把你们的家人夺回来吧。”
跟在后面的清军听到前面好像有喊杀声,不过距离遥远听不真切,而且时间很短,还以为是有俘虏闹事被杀,当他们走到近前时,就看到批红着眼睛的明军挡在前面,还不等他们想明白前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明军就大呼着扑了上来。
追击的清军本来就不比浙军俘虏多,只是装备好士气高昂,前军被消灭后,后面押送妇女儿童的清兵人数已经处于劣势,而且还麻痹大意,转眼间就被明军杀了个精光,那二十个湖广兵根本没有动手,只是在大局已定后追击逃跑的清军。
等湖广兵返回后,看到明军士兵纷纷和家人抱头痛哭,他们本以为就算能侥幸活命,也再没机会见面了。
“胡壮士的大恩大德”现在明军都看得出这队湖广兵肯定不是什么荆门水师的斥候,他们也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都称呼他们为壮士。
“张尚书何在?”胡刀走到任堂面前,问道:“我要找张尚书。”
“张尚书还在芜湖。”任堂答道,他告诉胡刀浙军主力此时也在张煌言身边,铜陵这里张煌言只派来了两千人,都已经被守军击溃。
“铜陵有多少鞑子兵?”胡刀又问道。
“有八百反复无常的贼!”任堂气恨恨地说道。
胡刀又问道:“你们怎么不向东去,而是往西跑。”
“被贼人追得慌不择路了,也有些人往东面去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脱险。”任堂叹息声:“若不是胡壮士援手,我们这些人肯定无法生还了。”
“你们打算去芜湖吗?”
“是啊。”任堂答道:“我们整顿下,然后就回芜湖找张大人去。”
胡刀环顾了周围圈,看着那些四散开与家人团聚的明军士兵,摇头道:“你们这样休想回芜湖,再遇到鞑子,又会各保各家,然后统统被鞑子抓走,我救得了你们次,不可能次次救你们脱险。”
“胡壮士有何高见?”
任堂和胡刀的对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听到胡刀这话后,很多人都嚷着问道。
“分成两营,妇孺营,丁壮营。”胸有成竹的胡刀立刻答道,向周围的人大声宣传着他的方案。
听说要自行分离,而且在脱险前不得见面,本来满怀希望的明军士兵纷纷沉默下来,而且他们的妻儿也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好像松手就会永别般。
“谁认为可以凭借人之力,带着妻儿脱险,平安去芜湖,我不会拦着他,这就可以带着家人出发。不过我觉得你们人生地不熟,单枪匹马不可能脱险,哪怕是遇上几个衙役,拿着铁尺就能把你抓住了。”胡刀对众人大声讲起来:“愿意分营的留下,统行动。只要男营还有个人活着,所有人的家人就可以平安脱险;除非男营全军覆灭,没有个人能活下来,你们的家人才会被鞑子抓去,不过如果大家联合起来都不能杀出条血路,那你们分开又有什么指望呢?”
胡刀的属下们也帮着进行宣传,让大家都能明白:只要妇孺营不拆散,那么即使他战死了,剩下的同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也得连他的遗孤起保护。
听着这些人明显的川鄂口音,终于有人问道:“你们是夔东军吗?”
田归农大笑着点点头:“不错。”
“你们是邓提督的手下吗?”任堂再次询问起他们的身份:“你们是奉邓提督之命从湖广来增援我们的吗?”
“我就是邓名,”胡刀也笑起来,反问道:“任先生听说过我吗?”
任堂和周围的浙兵下子都愣住了。
“我就是大闹昆明的周开荒!你们听说过我吗?”田归农也报出真实身份。
“我是锦衣卫千户赵天霸。”苗人凤边说边微微叹气,他实在很羡慕周开荒能够在昆明大火中留名。
“原来阁下就是邓提督,还有周壮士。”任堂大叫声:“大名如雷贯耳!”
虽然邓名不予以阻拦,但明军士兵都很清楚,凭借自己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无法保护家人脱险的。
宣布分营以后,邓名就让他们用缴获的清军装备武装自己,让妇孺营也帮着搬运部分辎重:“我们先去铜陵,寻找周围的友军,消灭铜陵的绿营,他们只有八百人而已。”
铜陵的驻军并不多,邓名带着卫士来到城前,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几个城门守兵,其后的二百多浙兵跟着拥而入,冲进县衙把知县剁成肉酱。
已经被抓回来的明军自然立刻得到了释放,邓名依旧采用自愿入营的原则,若是士兵自己不愿家人分离那他绝不勉强。
集合起来几百浙兵之后,邓名马上出城攻打各路分头追击明军的铜陵绿营,现在浙江兵都知道身处险境,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不消灭清军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地,因此人人奋勇。捕猎者突然变成了猎物,铜陵的地方部队人数少而且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先后被浙军击溃。
“立刻出发,去芜湖与张尚书会师。”邓名天也不想在铜陵多呆,他把仓库打开,用里面的钱粮雇佣民夫帮助搬运物资,购买船只,第二天早就启程前往芜湖。对于铜陵的百姓,邓名并没有吐露自己的姓名,这个能隐瞒多久就要隐瞒多久,他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郑成功退回镇江后,军队仍惶恐不安,南京战他损失的将领高达十余名,让他对军队的控制能力大大下降。
“若是此时退兵,张尚书恐怕就无法生离了。”郑成功虽然知道张煌言急需援助,但现在闽军军心士气濒临崩溃,若是贸然再战恐怕不但救不了人,连福建兵也都要搭进去。
“家属是绝对不能再带了。”郑成功已经看明白了,若是让家属继续与军队同行,就不要指望军队能够服从命令,不过镇江同样不安全,现在郑成功暂时还能依靠军队数量控制住镇江的降将,不过若是他把家属留在这里,把军队带走的话,高谦等镇江降将的忠诚就很值得怀疑了。
若是前方作战时,突然传来镇江倒戈,家属尽数失陷的消息,郑成功估计闽军就会发生大崩溃。
“崇明岛。”郑成功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先去攻下崇明岛,把家属尽数放在岛上,这样军队就可以放心作战。等安顿好家属后,稳定了军心,再设法增援张尚书。”
想好方案后,郑成功马上行动,立刻命令镇江降军和自己起撤退,大军火速返回下游,去攻打崇明岛。离开镇江时,郑成功只能默默盼望浙军能够在上游坚持段时日,能够坚持到闽军重振军心,返回来给他们解围。
“张尚书能在芜湖坚持个月吗?”郑成功估计即使切顺利,攻取崇明岛稳定军心部署防御这些工作也要花上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至于攻不下崇明岛怎么办,郑成功并没有认真去想,因为他根本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
第52节壮士
明军的机动速度远比邓名想像的要慢得多,老营里的妇孺并不擅长行军,既然不可能把他们抛下,那就只有迁就他们。其中还有很多是小脚妇女,由于执行分营制度,这些妇女也无法得到丈夫的帮助,带着孩子走起路来就更加艰苦,她们是速度最慢的批。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么?”走了上午也没有走出多远,而且大批妇女已经疲惫不堪,邓名只好再向赵天霸周开荒这对专家请教。
但这两个人也拿不出任何主意来,因为他们也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只是从长辈那里听到过些叙述。
“那就让老营的人乘船吧。”邓名只好无奈地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不让士兵保存体力,遇到鞑子怎么办?”李星汉反对道:“现在女人还可以帮我们搬运些辎重,若是都用船运,万遇到紧急情况,来得及卸下来吗?”
邓名想了想,下令士兵自己携带兵器,雇佣来的民夫帮助背负盔甲,把其它东西和女人起装船。幸好现在浙军只有千余人,纵队不是很长,指挥起来也不太困难。同时邓名还派出前后哨探,以便提前发现可能出现的敌军。
调整队形重新安排船只又耽搁了很久,结果天也没能行进多远。第二天明军倒是前进得快了些,不过由于全军致保持戒备搜索前进,所以依旧没有达到邓名期望的前进距离。这还多亏了有长江可以利用,邓名真不知道当年李自成和张献忠是怎么做到飘忽如风的,不过或许闯营和西营的妇女都是大脚,不至于被严重拖累。
磨磨蹭蹭地好不容易到了芜湖附近,前哨发现了大量散乱的浙军,多则百人少则数十,前哨拦住了几队后,他们都说张煌言的大军已经溃散,这让前哨非常吃惊,急忙回来向邓名报告。
原来张煌言已经得知郑成功放弃了镇江,下游水域重新被清军所控制,于是就决定沿江而上,到江西带作战,避开南京的清军部队。
“张尚书怎么这么糊涂?”赵天霸才听到此处就叫起来,出身西营导致他对张煌言并非特别尊敬,所以说话也不太客气:“就算鞑子有水师,也要全军向下游突围,与鞑子决死战。将士们知道只有打胜才有生机,就会拼死作战,鞑子是为了争功领赏,不会样玩命的。就算没能都冲过去,冲过去个是个,总比向江西强。”
赵天霸说的就是兵法中“归师勿遏”的道理,任堂听到后顿时面红耳赤,争辩道:“张尚书久经沙场,难道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必然有他的理由!”
“张尚书确实打了很多年仗了,不过胜仗好像不是很多。”赵天霸冷冷地说道。
邓名见两人要争执起来,急忙出来打圆场:“张尚书确实有他的道理,而且浙军军属混杂,谁打前锋?谁当后卫?各保各家如何能打败鞑子的水师?”
任堂已经在铜陵见过浙军的混乱,知道邓名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继续争辩,捶胸顿足地叹道:“根本就不应该带家属来,都是延平郡王的建议,说此番攻克南京不在话下,把家属带来然后就永镇东南。就算要带,也应该在攻克南京之后再搬运啊。”
邓名问浙军官兵:“张尚书的军队怎么溃散的?”
得知郑成功大败后,向张煌言投降的清军又尽数倒戈,昨天晚上有队数百人的清军搜索到张煌言的大营外,他们本想袭杀些明军洗脱投降的罪过,但不想遇到了张煌言的主力。发现明军实力强大后,这队清兵就心虚逃走了,在逃走前他们向明军胡乱放了通铳炮。
明军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夜里突然听到铳炮声,顿时各营皆大哗,都以为是清军前来劫营,黑夜里明军自相攻击,发生了营啸。发现四周都喧哗喊杀声大作后,士兵纷纷带着家眷摸黑向四周逃去,都想尽快逃离营地——如果真是清军主力劫营,那营地肯定是最大的目标。
等到天明后,张煌言才得以安抚乱军,清点人数后发现剩下的部队只剩下数千而已。大量的船只也被明军驶走,浙军水师的实力所剩无几。张煌言觉得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根本没有击败江西绿营的机会,就带领剩下的部队向巢湖方向去了。
“你们根本没有见到鞑子么?”邓名听完叙述后,又是声叹息:“这显然就是群散兵游勇在马蚤扰。”
“可黑夜里,我们怎么知道其实没有鞑子的大队人马呢?”几个被带来的浙军军官都感到很委屈,他们东躲西藏了两天,然后发现周围根本没有清军主力的影子,就出来寻找友军,也想再与张煌言汇合,但发现周围只剩下和他们样逃离大营的溃兵了,张煌言已经离芜湖而去。
“张尚书走了两天,”任堂听明白后,马上对邓名说道:“张尚书身边的军队还带着家属,肯定走不快,提督快马加鞭,很快就能赶上。”
邓名摇摇头:“追张尚书容易,可散落在芜湖周围的浙军官兵又该怎么办?鞑子迟早会派兵马来围剿他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溃兵都收拢起来,然后齐心合力脱离险境。”
现在邓名不但烧死了个经略,还冒领了个击杀湖广总督的功劳,他不愿意太过张扬把满清主力过早地吸引过来,就让任堂以张煌言幕僚的身份插了面大旗来收拢溃兵,只有浙军的将领才可以知道邓名的身份。
收拢了部分浙江兵后,邓名马上对这些人说出他的打算,就是男女分营,跟着他返回湖广。现在武昌的清军还拥有大量的水师,从长江上行船有定的风险,但清军没有在地面上发起攻势的能力,只要浙军行军到汉水流域,就可以安全地进入夔东军的控制区。
“可是三峡那里能养活我们这么多人吗?”虽然这条路看上去比较安全,但是浙江兵将都有些担忧,他们听说夔东带相当贫瘠,闯营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
“如果你们肯吃苦,可以去四川,”邓名对浙兵说道:“川西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现在基本都是无主之地,你们若是去了,家分个几十亩地不成问题,其实上百亩都没有问题,就怕家人开垦不过来。”
通过和浙江兵的接触,邓名才意识到张煌言的军队成份是多么的复杂,其中不但有大批的渔民农夫,还有许多的小商贩卖艺人。无论是夔东军滇军还是闽军,都是传统的封建军队,成份以军户为主。但浙江的义勇军派系众多,他们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抗清志士吸纳到其中,来自各行各业的都有,和其它各路明军完全不同。
浙军中虽然浙江人众多,但也有不少安徽江苏人,甚至还有许多人来自山东。这些人本来都不是军人,因为不甘心在满清统治下苟活,所以凭着腔热血辗转投奔舟山。这些自发抗清的浙军士兵的勇气令人赞叹,但他们的训练和经验实在太糟糕了,邓名与浙军中的将领会面,发现他们大多没有统帅士兵打仗的经验,有些只是因为在家乡带头主张抗清,所以被推举为头目,带着大伙来到浙军中。
这些年来,舟山更类似个大营地,来自五湖四海的志士聚集其中,但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建立起支有战斗力的军队来。张煌言没有物资把这些志士整训成军队,也无法提供给他们武器装备,竭尽全力只能勉强保证浙军不至于忍饥挨饿。这次出兵以来,地方清军望风而降,浙军轻而易举地占据州县,也没有得到过任何锻炼。
对于这样的浙兵,邓名自问暂时没有能力把他们变成几万强军,所以就琢磨着把他们送去四川从事农业生产。
在邓名忙着收拢散兵同时进行说服工作时,突然有芜湖的百姓闯到营中告状。前天这户百姓的粮食被个浙兵抢走了,今天百姓正好与这个浙兵撞上,他就高呼抓贼,将这个浙兵揪住,两人起被营外巡逻的明军带回营中。任堂马上过问此事,百姓把被抢的经过详细道来,在边上旁听的邓名见那个犯兵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心知此事多半不假。
任堂的看法和邓名样,询问明白经过后,任堂厉声质问那个犯兵:“此事可是当真!”
士兵只是哆嗦,却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堂又喝道:“官兵吊命伐罪,出兵前张尚书就说过,凡是管不住自己的,就不要跟着出来,否则军法无情。难道你认为眼下官兵遇挫,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说完任堂就扔下根令箭,对营中卫兵下令:“拖出去,斩了!”
见士兵上前拿住那个犯兵,就要把他拖出营外,邓名急忙叫道:“且慢!”
“胡将军有何见教?”任堂转头问道,现在在普通士兵面前,邓名依旧化名胡刀。
“他抢劫固然不对,但还没有伤人”邓名看向那个犯罪的士兵,和蔼地问道:“你为何要抢劫民财?”
“将军!”见有了救星,那个犯兵下子恢复了语言能力:“大前天晚上全营大乱时,小人带着妻子逃出营外,躲藏了天没有食物,小儿不停地嚷饿,小人逃出营外时匆忙,身上没钱,时糊涂就抢了东西。”
“现在你有钱了么?”邓名问道,不过没等士兵回答,他就主动对那个告状的百姓道:“多少钱,我替他给你,给你双倍的赔偿,不,三倍,全当压惊。”
“多谢胡将军。”犯兵感激得连连磕头。
“将军不可。”任堂出声阻止:“张尚书有令,即使抢夺百姓文钱,也是死罪,我们乃是王师官兵,若是马蚤扰百姓岂不是与鞑子无异了?”
此番出兵以来,张煌言军纪甚是严厉,若是有马蚤扰百姓的事情发生,他绝对不会姑息。之前在芜湖已经发生过类似的案例,有个浙兵扔下十个铜钱,强行拿走了老百姓的口袋白面。百姓告状后,张煌言就下令将犯兵枭首示众,当时犯兵大惊,高呼:“张爷,小人的罪何至于此啊。”而张煌言回答:“我早有军令,就是文钱也要斩首,何况价值四分银子的白面?”因此在浙军控制区内,百姓对明军丝毫不感到畏惧,与士兵交易时也敢于据理力争。
任堂叙述此事时脸有傲色,他奉命去铜陵时也肩负有监督军队,不让官兵扰民的职责。
邓名听得也是暗暗吃惊,忍不住称赞道:“以前我听说岳王的军队能够做到纪律严明,不过岳王首先能让士兵吃饱穿暖,浙军穷困,竟然也能如此,当真了不起。”
“正是,”任堂大声说道:“鞑子滛虐百姓,我们起义兵驱逐鞑虏,还天下万民个太平,岂能和鞑子般?”说完任堂就又喝令把那个犯兵拖出去处死。
“不可,不可。”邓名再次予以阻止,同时从怀里摸出个银元宝,交到那个告状的百姓手中:“这个给你,你可愿意撤状?”
见到那块远超物值的银子后,百姓连忙点头:“愿意。”
“胡将军!”任堂生气地说道:“这是张尚书出兵前就与众官兵约好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连人都未曾伤了,为何要定要他偿命?”邓名不以为然地说道:“何况现在张尚书并不在此处。”
刚看到浙兵的军容时,邓名认为这是盘散沙,但任堂叙述的故事让他对浙兵刮目相看。这支军队能够保持严格的军纪而不发生哗变,说明它的组成者确实是群满怀报国之志的人,就算他们的战斗经验再少训练再差,但他们的满腔热血不容置疑。
正是因为如此,邓名无法同意对这个士兵的处置,也为那个被张煌言处死的士兵感到难过:“他们本来并非军户,却愿意豁出条性命驱逐鞑虏,这些人都是壮士啊。”邓名提高了音调,问任堂道:“难道你不想光复河山了吗?为何要为了文钱杀壮士?”
处理完此案后,邓名就下令修改军规,凡是拿百姓东西的律改为赔钱,给十倍的赔偿,如果士兵没钱,邓名可以先给垫着,将来从他们的军饷里扣。
在芜湖附近修整了几天,邓名聚拢了近三万浙兵,此时管效忠梁化凤蒋国柱各带兵马去南京下游监视郑成功的行动,清军那边对浙兵的战斗力相当轻视,完全不当作是威胁。
聚拢起来的浙江兵有两万多人愿意带着家属去湖广,他们都知道返回舟山凶多吉少,不愿意让亲人冒险,盼望在夔东西川能找到容身之地。可是仍有五千多人想返回舟山,这些人基本都是单身汉,或是有家属在舟山在沿海地区。
其中个士兵对邓名谈起他的理由,称四川路途遥远,对他来说几乎就是另外个世界,这个士兵估计他若是去遥远的四川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家乡了:“我宁愿冒死返回舟山,也不愿意做异乡之鬼。”
任堂也是其中之,不过他倒不是怕客死异乡或是因为不愿意妻离子散——他还没有成亲,而是因为他在江浙带有些熟识的人,可以帮助舟山义军打探消息走私物资,他对邓名解释道:“若是我去了四川,人生地不熟,对提督的大业恐怕也没有什么帮助,若是能侥幸回到舟山,我至少能够帮助义军过得好些。”
“你们若是分散各自行动,十有八九都无法生还;若是团结起来起走,目标就太大了,鞑子肯定会围追堵截,同样是九死生。”邓名再次努力劝说道:“大好身躯,为何要白白送死?”
“现在鞑子的注意力都被延平郡王引走,我们五千人的目标总比几万人好,我们可以用木头做些兵器,地方上的鞑子看见我们这么多人,肯定不敢迎战,到时候我们就绕城而过,只要南京的鞑子不马上来追赶我们,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任堂打算尽快带着浙兵出发,他现在希望郑成功能够多吸引敌人些时间,拖住管效忠等人。
说到这里,任堂又忍不住抱怨道:“就算南京战败,延平郡王也不该马上就走啊,这不是对浙兵见死不救么?”
“也不能这么说,延平郡王的先锋大将中提督都失陷在南京了,近在眼前他都救不了,何况远在芜湖的浙军?”邓名替郑成功辩解了句。他觉得任堂他们此行太过凶险,就算郑成功能够牵制清军主力段时间,也未必够让这五千明军横穿江苏内陆;而且若是南京派出其他部队追击,哪怕把任堂他们拖上些时日,这些浙兵就断然无法生还了。
“我送你们程吧。”邓名做出了决定。
第53节擒贼
要返回湖广的浙江士兵虽然有人统领,但这些军官威信不高,缺乏战斗经验,更对湖广带的地形全无了解,邓名不可能不派人协助。琢磨了番,邓名觉得自己手中最可靠的军官当属赵天霸无疑,此人见多识广,在数省闯荡过,而且胆大心细。于是邓名就把赵天霸叫来,让他带上几个卫士,为这些浙兵充当向导。
开始赵天霸显得有些不情愿,但听邓名解释说他是最得力的人选后,就同意负责这件工作,不过看得出来他十分勉强,离开大营时还嘟哝了声:“又是我!”
这句话听得邓名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不记得以前交给过赵天霸类似的工作啊,这个“又”字是从何说起呢?
现在跟在邓名身边的十九名卫士,其中十七人都参与过昆明之战,他们的名字也都在公开信中出现过,唯的麻烦就是有不少人改了名字,需要向好奇的浙江将领说明他们是公开信中的哪位。虽然需要多费唇舌,但他们得到的敬意点儿也不少于周开荒,武保平向浙军将领说明自己就是武三后,同样获得了堆真心实意的“久仰”之声。甚至就连穆潭的名气都要比赵天霸响亮,因为在那封自称刺杀胡全才的公开信中,邓名又把自己卫士的名字列举遍,穆潭也榜上有名,只有赵天霸骄傲地拒绝了,称他不愿意冒认功劳。若是有不明缘由的人好奇地问起经过时,赵天霸也不会称此事纯属虚构,只是说自己没有参与这场行动。
“你们沿着长江先去安庆府,安庆府我来时问过,城内没有多少兵马,只要小心谨慎,应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