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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4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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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煌言感到对方更加的不可理喻:“既然大王也知道鞑子利在速战,为何还要打这仗?”

  “因为我们也需要速战,若是大军云集,鞑子可能就会退回去了。”郑成功觉得张煌言和他的思路相差太多,延平郡王对张煌言的大部分意见都看不上,可如果总是不听他又担心会让对方生气:“等击败了这支鞑子,张尚书就率军去下游吧,我独自攻打南京没有问题。”

  送走了张煌言,郑成功吩咐身旁的甘辉让铁人军做好战斗准备,明日他将让这支精兵再次出战。

  “王上为何闷闷不乐?”甘辉看到郑成功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郑成功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本藩没有料到南京的驻防八旗居然会来救援镇江,真是失算了啊。”

  甘辉还以为郑成功有些忌惮八旗骑兵,他大声说道:“我军都是壮士,铁人军更都是百里挑的好汉,绝不会输给那些建州鞑子。”

  “本藩又怎么会信不过自己的军士,”郑成功知道甘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八旗兵骄狂得很,等我到南京城下时必然出战,到时把他们举打垮,南京守军必然惊骇万分,神京也就唾手可得了;可现在打垮他们,只会吓破镇江守军的胆子,南京的守军就算得知此事,也不会像亲眼目睹那般恐慌,反倒只会让他们固守城池,不肯出城战。”

  郑成功在南京呆过,知道朱元璋修筑起来的城墙绝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他又叹了口气:“真不该打镇江啊,丢了西瓜捡芝麻。”

  接到郑成功的战书后,管效忠大喜,当即回信表示明日战场上见,明军使者走后管效忠阵狂笑:“满洲大兵天下无敌,所虑无非是贼人依多为胜,郑逆狂妄无知,居然敢与我决战,真是自寻死路啊。”

  银山清军大营内的将领们也都是笑容满面:“郑逆根本没有马军,平原上骑当十步,明日当生擒此獠,献俘皇上。”

  而且大家还想到明军浮海而来,刚刚上陆肯定会有些不适应,而且长途跋涉又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管效忠笑得更加得意:“胜之不武,真是胜之不武啊。”

  钟祥。

  无论清军如何的磨蹭,这路也终归有走到的天,三天前清军抵达到城前后,就连营二十座,与明军对峙。

  郝摇旗贺珍刘体纯各自领兵出城扎营,袁宗第和邓名留在城中镇守。明军等了整整三天,也没看到清军有任何发动进攻的意思,反倒不断地巩固营地加深战壕,把自己的营地修的是固若金汤。

  湖广绿营除了披甲兵的小优势外,炮兵和水师也大大超过明军,为了避免被消灭明军的水师已经主动撤退到汉水上游,但清军的水师同样并没有趁势扫荡汉水的意图,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清军的营地旁,结成水营协助防守。

  “他们来钟祥是为了防守吗?等我们主动进攻他们的营地?”刘体纯等得心焦,今天白天依旧没能看到清军有什么动静,在晚上的军事会议上骂道:“本来还指望在他们进攻时杀伤大批,挫挫他们的锐气呢。”

  “没事,反正都样,他们已经没有锐气可让我们挫了。”贺珍点儿也不着急,反正李来亨已经潜向汉水下游,去切断胡全才的粮道了:“你说的没错,胡贼就是来防守的,他觉得粮道畅通,水师在手,我们耗不起最后只好走人。哈哈,真想看看他得知粮道被断后的表情。”

  就在钟祥明军议论胡全才会如何应对时,清军依旧在进步加固防守,张长庚等人对战局都很不乐观,胡总督统兵抵达钟祥城下后,根本不分兵保护退路和侧翼,而是全军聚集成团和对面的明军干耗。

  虽说河南绿营南下是时间问题,如果还是不能把明军打退,山西甘陕的绿营也会赶来支援,但问题就在于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比如江陵的李来亨到底在做什么,会不会继续沿着长江而下抄掠武昌周围?或者干脆直逼汉水而来,与钟祥的明军会师?

  虽然大家都心急如焚,但胡全才却稳坐钓鱼台,无论大家如何劝说他就是不肯分兵去防守侧翼,口咬定李来亨呆在江陵纹丝不动,面前的明军迟早会自行退军,而那时就是趁胜追击杀敌人个血流成河的时机。

  “总督大人把邓名他们当白痴了。”现在周培公的帐篷总是人满为患,大伙儿离开胡总督的军帐就跑来周举人这里开全体会,只听周培公对大家说道:“问题是邓名是白痴吗?明显不是。既然邓名不是白痴,他为何不趁早走?难道留在钟祥就是为了给总督大人个趁胜追击,杀他个血流成河的机会吗?”

  说完后,周培公就向坐在正中的湖南巡抚张长庚拱拱手:“我军形势险恶,望大人明察。”

  现在张长庚也不躲躲闪闪地密会众人了,而是每天光明正大地到周培公的帐篷里主持另外场军事会议。

  “江陵那边定有问题,总督大人为了死里求生,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众将纷纷附和周培公的说法,起向张长庚哀嚎:“巡抚大人啊,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

  还有些将领是湖南来的,眼下危机四伏,他们也纷纷红着眼冲张长庚嚷嚷:“大人啊,末将们是湖南的兵将啊,我们不管湖广总督怎么说,就听巡抚大人您个人的话,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满清入关以来,还从来没有过将领把统帅扔下跑路的先例,所以虽然这些湖南将领迫不及待地想撤回武昌,但还是希望张长庚能出来下达撤退的命令,这样将来清廷如果追究他们也可以说是服从军令。

  听到湖南同僚的话后,不少湖北兵将也纷纷开始叫嚷:“我们虽然是湖北兵,但是对巡抚大人那从来都是敬仰得不得了。”

  “巡抚大人让末将往东,末将就不敢往西!”

  “只要巡抚大人句话,末将就水里来火里去。”

  不管下面的人如何表忠心,张长庚就是不肯松口下令撤兵,他心里明白的很:“开玩笑,巡抚带领军队抛下总督跑了,将来你们是没事了,朝廷能饶得了我?”

  清兵把所有的大炮环绕营地部署,防御称得上是极为严密,但这仗恐怕不是靠防御就能取胜的,最后有个将佐哭丧着脸说道:“至少我们还有水师,就算被断了粮道,我们总能用船运粮吧,总能撤兵吧。”

  大家觉得此人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胡全才已经丧失理智了,但大家还没有陷入死地。

  第37节刺客

  聚集在周培公营帐中的人群散去,张长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忧心忡忡难以入睡。现在全军上下都知道胡总督是在用湖广绿营为赌注,赌他自己的前程仕途,但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他的命令,只要北京天不罢免胡全才的职务,他就代表着福临的皇权,违抗胡全才就是反抗北京的皇帝,即使福临本人都认为张长庚他们反抗胡全才反抗得对反抗得有理,也不可能不予以严惩,否则就是在褒扬这种反抗皇权的行为。

  怎么才能带领大军逃离险地,而且还给朝廷个宽恕自己的理由呢?张长庚在营帐里苦苦思索,但除了长吁短叹,他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

  “巡抚大人!”

  帐外突然闯进来人,此人来势凶猛,门口的卫兵都没能把他拉住而是让他闯进了张长庚的帐篷,不过虽然来人蛮牛般地撞入张长庚的帐篷,但却没有高声呼喊,而是用低沉的语气焦急的说道:“大事不好!”

  张长庚挑眼看,来人是胡总督的标营游击,是为数不多绝对不参与周举人密谋集团的将领之。

  “何事如此慌张?”张长庚对此人颇有提防之心,打着官腔不慌不忙地问道。

  “粮道被断,”这个游击脸上的神色十分慌张,但依旧尽力把声音压低:“总督大人刚刚得到消息,要末将去把水师招到岸上,然后凿船。”

  “什么!?”张长庚跃而起,身手敏捷得和他的岁数完全不相符:“你说总督大人要做什么?”

  “总督大人要破釜沉舟”湖广总督的亲兵营游击丝毫不加隐瞒,把胡全才的计划和盘托出:“刚刚南面送来急报,说兴山李来亨突然出现在汉水下游,堵塞了道路,总督看完报告后不惊反喜,命令末将立刻带着他的手令去把水师都召上岸入营,然后把船尽数凿沉”

  张长庚瞪眼看着亲兵营的游击,认定此人已经失心疯了,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所以表现才能如此逼真,因为对方都认为自己说的是真话。

  游击察言观色,知道湖南巡抚不能置信,连忙把胡全才交给他的令箭和手令掏了出来,双手捧着交给张长庚:“这是总督刚交给末将的,请巡抚大人过目。”

  张长庚把抢过手令,翻看起来,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亲兵游击急忙伸手扶住湖南巡抚,依旧用那种低沉的焦急口气说道:“巡抚大人,您可要劝劝总督大人啊。”

  “总督他真要破釜沉舟。”张长庚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身体。

  这时帐篷侧面传来哗啦声大响,张长庚和亲兵游击起向响动的地方看去,个湖南将佐从帐篷地下骨碌了进来。这个将领的帐篷距离张长庚的住处不远,刚才他看见胡全才的亲兵游击神色匆匆地奔进张长庚的帐篷,料想没有什么好事,就抹黑潜到帐篷外隔着布偷听。听说胡总督居然要破釜沉舟,他心急之下凑得更近,不小心失去了平衡,就从帐篷下滚了进来。

  爬起身后,这个将领顾不得礼数,窜到张长庚身前大喊:“巡抚大人,您定要劝住总督大人啊。”

  张长庚呵斥道:“偷听长官议事,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成何体统?”

  但这个将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体统,大喊大叫定要张长庚立刻去找胡全才,眼下情况紧急,湖南巡抚来不及和这个家伙计较,骂了他两句,带着游击急匆匆地离开营帐去找湖广总督。

  见是亲兵游击和湖南巡抚起到来,门口的卫兵急忙进帐通报,片刻后卫兵才出来点点头,张长庚就三步并作两步踏入胡全才的营帐,进门就嚷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胡全才桌上点着蜡烛,倒扣着本兵书,他先抬起眼睛看了看张长庚,然后又瞧向畏缩在湖南巡抚背后亲兵游击,哼了声,没有回答张长庚的话,而是对游击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任凭张长庚如何劝说,胡全才就是不为所动,他恨恨地骂道:“我军明明比贼人强大许多,全是因为这帮狗才胆怯,才落得这个不上不下的样子,今日本官破釜沉舟,明日让三军饱餐顿,然后与邓贼决战,若是不胜就统统死在这钟祥吧。”

  这时营帐外突然传来片喧哗声,无数人高叫着“我们要见总督”,接着就有好几个将领涌进来,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个在张长庚帐外偷听的人,他生怕张长庚不能说服湖广总督,就叫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同僚来给助威。

  “总督大人,听说粮道和后路被贼人断了,此事可是真的?”冲进来的将领态度已经极其无礼,见到胡全才就大声质问。

  胡全才气定神闲,根本不予回答。

  “总督大人,”个将领走上前步,大声问道:“不派兵保卫退路,可是总督大人故意要让李来亨断我们的粮道?”

  胡全才依旧没有说话,见状有个将领也豁出去了,大叫道:“绝对不能凿船,末将要总督大人立刻下令,命令全军连夜突围。”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胡全才等几个人闹够了,才不慌不忙地反驳道:“为什么要保守退路?为了给你们临阵脱逃的理由么?本官要是派人留守,你们会不抢着去当后卫?前面打起来了,再喊你们过来支援你们会来吗?真把本督当傻子不成?”

  “兵法,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把来闹事的几个湖南将佐问得哑口无言后,胡全才又是声冷笑:“没有粮食,没有退路,前面就是钟祥,反正打不垮邓名本督绝不生离,你们若是弃军逃走,真以为朝廷大法是摆设么?打下钟祥,大家都有活路,打不下钟祥,大家谁也别想活。”

  说完胡全才就呵斥那个亲兵游击:“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凿船?”

  这个游击被湖广总督骂,脖子缩就向后退去,马上就被边上的其他将领拉住,他们见硬的不行,就起跪下苦苦哀求:“总督大人,若是真凿了船,邓贼只要坚守不战,数日后大军也会不战自乱啊。”

  “钟祥城又不大,贼人有甲胄的虽然不少,但大都是新兵,你们只要肯出力,如何会打不下?”胡全才冷笑不已,知道眼前这帮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就掏出了封奏章,在张长庚等人的眼前晃了下:“本官知道你们现在在打什么算盘,无非就是琢磨如何临阵脱逃,保存实力。看好了!这是本督的遗表,这里面本官上奏朝廷,把你们的种种丑态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胡全才生怕这些将领中有脑子笨的不明白,对他们解释道,若是胡全才战败身亡,那么他的临终遗表就会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在这封奏章里随行的文武人人榜上有名,到时候北京为了震慑其他文武,也会追究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行。

  “你们逃跑容易,本官若是不幸,就把这封奏章送出,也可以留给邓名,你们说,你们和夔东贼人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有报仇的机会,他们会替你们遮掩吗?”胡全才得意洋洋的说道,就算他的使者跑不了,闯营看到这么封信也会如获至宝。

  见包括张长庚在内的这伙人人都面如死灰,再也没有反抗的言语,胡全才轻轻把奏章合起来,放缓语气说道:“只要你们实心出力,打垮了邓名,这封奏章本官自然再也不提,还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

  威逼利诱完毕,胡全才停顿了片刻,又对那个游击喝到:“还不去凿船?”

  游击偷眼瞅瞅张长庚,见湖南巡抚衣袖抖动,显然愤怒已极,但却对湖广总督无可奈何,就低声“喳”了声,打算老老实实地去执行命令。

  张长庚也长叹声,对胡全才深深躬:“下官这条命就送在钟祥好了,若是侥幸取胜,还望大人不要食言。”

  “自然。”胡全才答道,接着脸孔板,对众人吼道:“还不退下?”

  张长庚转身离开,几个湖南将领见状也要跟着出去,但刚才那个首先质问胡全才的人却没有动,同僚拉了他把也没能拉动,已经只脚踏出帐外的张长庚见状又转过身,对那个将领喝道:“没听到总督大人的话吗?还不走!”

  那个湖南将领对巡抚的话充耳不闻,眼中冒出异色,突然猛地抽出佩刀向前跃去,同时大叫声:“总督当心,有刺客!”

  周培公正在帐中睡觉,突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满营喧哗,被吵醒后周培公揉揉眼,打个哈欠坐起身。倾听了片刻,只闻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响,周培公就走向门口,撩开帐篷走出去看个究竟。

  出门,就看到营地里人影绰绰,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炬,乱哄哄的人群发出各种各样的大喊声。

  “粮道断了!”

  “总督遇刺!”

  周培公才听了两句,就大惊失色,急忙跑向总督的营帐,只看到大批的士兵正涌出他们的帐篷,像没头苍蝇样乱转。

  总督大营那里特别混乱,周培公还没能挤过去就看到个总督的幕僚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他忙把拉住这人,问道:“出了什么事?总督怎么了?粮道又是怎么回事?”

  “大事不好了。”这个幕僚满脸惊惶,对周培公嚎道:“刚才我遇到张巡抚了,他说我们的粮道被李来亨断了,总督急忙召见那个来报信的使者,没想到那个使者居然藏着把短剑,刺杀总督。”

  “总督现在何处?”周培公闻言也是手脚冰冷,虽然胡全才不得人心,但他是军之主,如果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立刻清军就会大乱。

  “生死未卜,还杀了总督的几个卫兵。”那个幕僚竟然哭了起来,刚才他根本就没能靠近帐篷,亲兵营的游击领着兵环绕总督大营,湖南巡抚和群将领正在营中保卫总督,商议军情,不许任何人靠近。

  “刺客呢?巡抚大人呢?”

  “刺客趁乱跑了,巡抚大人说是个年轻人,二十岁上下,自称刘名,还带着十几个随从。”幕僚股脑地把刚才张长庚发布的消息都告诉了周培公。

  就在这时,突然有更大的阵喧哗传来,群传令兵在营中纵马奔走,高呼着命令:“发现刺客向汉水水营方向那边跑了,没有回钟祥,巡抚大人已经带队追击去了。总督殉国了!临终前命令大家各自返回武昌。”

  “总督殉国了?各自返回武昌?”周培公听的愣住了。

  但此时张长庚已经带着批湖南亲信将领还有胡总督的亲兵游击,领着军队呼啸着从营门冲出,直奔汉水边的水营而去,为首的个骑兵的马上还横着具白布包裹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出人形。

  明军发现清军大乱则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夜晚也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那里人声嘈杂,

  “谁去劫营了么?”钟祥城头上,邓名和袁宗第面面相觑,他们都还不知道李来亨已经包抄到清军背后,不过也知道就是最近两天的事,因此明军早有定计,不打算主动出击,而是等清军利用水师撤退时再随后掩杀。

  邓名派传令兵去城外的刘体纯各军询问,很快各军回报他们也不知道清军出了什么事,贺珍更怀疑是敌人的诱敌之计。

  “诱敌之计?这未免也太像了吧。”邓名站在城头遥望清军的营地,显然敌军已经是大乱:“难道是李将军已经得手,敌兵得知消息所以开始撤退了?”

  “哪里有这样撤退的?”袁宗第对邓名的猜测不以为然,摇头道:“撤退也要水陆并进,陆军为水师探查埋伏,水师运送辎重伤兵,互为掩护,这根本不是撤军,是炸营了。”

  见到清军乱起后,明军就已经派去尖兵,看能不能趁乱抓住几个俘虏,在获得可以问话的俘虏前,邓名只有老老实实地等待。

  直到个时辰后,刘体纯等人才又派来新的使者,告诉邓名胡全才遇刺,清军已经崩溃,刘体纯的使者还对邓名说道:“家主要小人来看提督眼,亲眼见到提督然后回报。”

  “这是为何?”邓名头雾水。

  “据俘虏说,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刺客刺杀的胡贼,还带着十几个身手了得的护卫,从清军营地个未损的冲出去了,要不是刚才有提督的使者过去,家主还以为是提督去杀的胡贼。”

  “当然不是我。”邓名失笑道:“我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城里。”

  很快贺珍郝摇旗的使者也送来了同样的情报,他们抓到的俘虏也叙述了同样的情况,这两人的使者也都要求拜见邓名面。询问俘虏的时候,贺珍和郝摇旗都感觉清兵对这个刺客的形容十分熟悉,简直和吴三桂赵良栋叙述昆明大火的邸报上对邓名的形容般无二。这让他们二人都起了疑心,担心刺客就是邓名,在钟祥闲得无聊,时技痒又去大闹胡营了,要真是这样,追击清兵都要先放放,最重要是接应邓名,确认他平安无事。

  得知邓名安然无恙后,城外三将马上全军出动,对清军发起追击,同时让快马抢到清军头里去下游报信,通知李来亨堵截。

  天亮时分就有大串俘虏被押送来钟祥,押送的军官报告邓名,清军的水师已经抢先逃走,据说只载走了张长庚他手下几个湖南将领的兵马和胡全才的亲兵营,大部分清军都被抛弃在汉水边,现在他们只能徒步向南逃去,估计在明军的围追堵截下没有多少能够逃回武昌。

  邓名骑马看着长长的俘虏队列,突然从中看到了个熟人。

  “周培公?”作为个美术学生,邓名记忆人面貌的能力很强,他立刻就把周举人认出来了。

  “正是学生。”见到邓名后,周培公如蒙大赦,急忙高声答应。

  周培公身边的人还有好几个邓名也认识,上次那个朝他丢银子的老头也在其中,被邓名认出后那个老幕客也是满脸堆笑,完全没有再向邓名扔东西的意思:“见到殿下身体安康,老夫真是不胜之喜。”

  “老先生客气了,叫我邓名,将军,提督,都可以。”

  还有些是邓名不认识的,周培公把这些文人介绍给邓名,这些人纷纷向邓名行礼:“久闻提督英雄盖世,今日见,真是名不虚传。”

  文人介绍完毕,此时周培公背后站了群武官打扮的家伙,看到周大才子与邓名拉上交情后,这帮自认为和周培公相熟的武官也就不肯老老实实地跟着俘虏队伍起走了,而是纷纷站在那里等待周培公给引见。

  南直隶,镇江。

  对面两万清军已经拉开阵势,闽军先锋同样也有两万余,在清军对面展开,正是旗鼓相当。

  郑成功稳稳立在中军处,今天他让浙军监视镇江,把全部闽军都调来与管效忠对垒。

  “三十五胜五败。”郑成功轻轻念了句以往的野战战绩,对自己说道:“午时之前,应该是三十六胜了。”

  “擂鼓吧。”郑成功提高声音,同时挥手中的马鞭。

  第38节包抄

  明军根本没有骑兵部队,而清兵的披甲大多都是骑兵,所以管效忠开始就准备两翼包抄,先把明军包围起来,然后尽数消灭。两翼包抄是骑兵占优势方的传统战术,能够很好地发挥速度上的优势。

  三千多步兵都被管效忠部署在中央,准备用来牵制明军的中军,两翼完成包抄需要时间,在成功迂回到敌人后方前,要防备步兵为主的敌军发起全军冲锋,进行中央突破来打破包围圈。

  但明军似乎没有中央突破的意图,郑成功的两翼兵力十分雄厚,形成连绵的厚实防线,看到那里密密麻麻的明军人头和旗帜后,管效忠的两翼骑兵并没有发起强攻,而是进步向远处迂回,试图把明军的防线拉扯开。

  面对清军的侧移,明军的两翼也继续拉长战线,这时管效忠才发现郑成功部署在两翼的兵力比他想象的还要雄厚,明军战线拉长了很多,但依旧严密厚重。主帅控制范围是有限的,管效忠不可能无限地拉长战线,如果骑兵迂回过远就会失去控制脱离指挥。

  “这郑逆也懂点兵法嘛。”管效忠笑道。不过战场控制能力即使有限,骑兵也要强于步兵,在远离中央战场后,骑兵的返回速度绝对比步兵要快得多。

  见郑成功如此谨慎地防守两翼,管效忠就在两翼发起些冲击,把明军继续吸引向战线的两段。中央战线上的明军随着战线越拉越长而迅速变得薄弱,很快管效忠就发现明军主力已经移动到两翼,郑成功的中央战线已经薄弱得不堪击。

  “不知死活。”管效忠冷笑着。在他看来,步兵为主的明军只有条出路,那就是如同他预期的般发起中央突击,迫使清军放弃机动能力和明军正面交战。而郑成功不老老实实地进行中央突破,却让步兵在战场上奔走,与清兵几千骑兵较量机动能力,简直是愚不可及。

  随着管效忠将旗招展,两侧的清军突然起掉头,急速向中央战线这里汇聚而来,只留下些掩护部队沿拖明军的脚步。大队骑兵返回中央位置后,管效忠立刻命令清军全面冲锋,举击溃郑成功的中军,把明军分割消灭。

  正如管效忠所料,单薄的明军中央防线被清军冲便垮。见到前方万马奔腾,无数八旗骑兵杀来后,明军中央的战线迅速自行后退,然后向两边逃去。管效忠的视野被本军遮挡,无法看清战线上的细节,但能看到清军的旗帜正在高歌猛进,而明军的旗帜正四下散开,这说明郑成功的战线正在迅速瓦解。现在管效忠尽力把视线越过前方的本军,希望能够从己方旗帜的空隙间,亲眼看到郑成功帅旗倒下的场面。

  冲过明军单薄的战线后,位于最前排的清军骑兵立刻看到排火炮出现在自己眼前。刚才看到管效忠不断指挥部队向两翼拉扯自己的部队后,郑成功就命令中央战线的部队向两面移动,摊薄自己帅旗前的战阵,同时拖了二十门火炮到战线后面来。

  这些大炮早就填装好弹药,清军骑兵冲过明军的战线后,郑成功旗令挥,这些大炮就在尽在咫尺的位置发起霰弹齐射。为首的几十名骑兵应声落马,让突击的清军军阵微微滞。趁着这停顿的时机,明军炮手纷纷把炮车推翻,还把辎重大车都横过来挡在郑成功的帅旗前。

  今天中提督甘辉直领着铁人军呆在郑成功身侧,等着发起中央突破的命令。但他没想到郑成功居然放弃了中央突破的预案,临时调整为对清军实施两翼包抄。不过虽然计划有变,郑成功并没有让铁人军支援两翼,而是依旧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刚才郑成功调动炮兵来中央时,已经告诉甘辉,让他带着铁人军做好迎战的准备。看到帅旗后的辅兵急急忙忙地把辎重打车都推上来时,铁人军已经猜到这就将是他们今天的战场。看到清军直逼而来后,甘辉大叫声,就挥旗指挥铁人军上前两步。

  已经在车辆后排成阵势的明军的重装铁甲兵,闻令就举起刀剑,齐刷刷地向前走上小段,稳稳地站在车辆的空隙或是其后,等着抵抗清军的冲击。

  刚才清兵骑兵调头返回中央时,明军的步兵当然不会跟着跑步返回,第是速度不够,第二步兵也经不起这么来回折腾。看到清兵骑兵从两翼返回后,郑成功已经命令两侧步兵压上,采用两翼包抄的模式迂回到清阵的侧后。时间虽然不够明军步兵返回,但是足够明军部署在两翼的炮兵调头。

  清军发起中央突击时,明军两翼的火炮也都遵照郑成功的命令,各自旋转九十度朝向中军的前方。明军步兵前押后,这些火炮就直冲着正要突击郑成功帅旗的清军身侧,它们在中军火炮开火后,也向突入明军战线的清军发起连续不断的射击。

  被正前方火炮阻了下的清军,也已经恢复了突击的姿态,现在跑在前面的骑兵策马避开前面的同伴以及他们的战马尸体,继续加速冲向明军的最后防线。

  持枪的八旗骑兵不停地加速,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前方横七竖八的车辆,他们直冲到距离明军两个马身的位置上才突然勒马。尽管坐骑都被他们扯得几乎立起,但还是惯性地继续向前冲去,直冲到明军铁甲兵身前。这些枪骑兵就全力把手中的钉枪向明军身上扎去,用来完成最后的减速。

  这些钉枪刺在明军铁甲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折断声,尖锐的枪头不但没能刺入明军的铁甲,反倒纷纷在其上折断枪杆。而明军士兵被枪杆撞,盔甲虽然无事,但人纷纷向后摔出去,不少人甚至被撞得双脚腾空,和身上沉重的盔甲起飞离地面。

  没有被身后同伴挡住的铁人兵,最远的飞出有丈远,摔倒在地上后,盔甲看上去依旧完好,但人却躺在地上不动了。

  本来有大批清军的刀剑骑兵跟在这些枪骑兵之后,若是明军阵形松动,他们就要上前砍杀。但明军虽然有些铁人兵被击飞出去,不过他们留下的空位马上就被身后的铁人所填补,依旧严严实实地堵在郑成功的帅旗前。

  领头的八旗将领观察了眼,毫不犹豫地下令后退。刚刚如惊涛拍岸的八旗骑兵立刻又如大潮般地退下。甘辉盯着退去的八旗兵,竖着耳朵听着背后,立刻那里就传来轻轻的三声短促金声,甘辉重重地呸了那些退走的八旗骑兵口,严令左右严守阵地不得妄动。

  明军的铁人军没有前出离开阵地,就纷纷从背上取下弓箭,向退走的清兵射去了排羽箭。那些退行的清兵或用枪拨剑挑或用藤牌遮挡,并没有几个人被明军射中,就算中箭,大部分人也都因为身上的盔甲而没有遭到伤害。

  倒是来自两侧的明军炮火直在杀伤着骑兵,帅旗下的郑成功盯着这些清军,揣摩着对方的意图,希望他们会向两侧的明军炮兵发起攻击,那样清军的力量就会分散,而且指挥会出现定的混乱,那时就是铁人军发起反攻的时机。

  但八旗兵并没有让郑成功如愿,他们在退开段后止步,冒着来自两侧的炮弹再次迅速列阵,又是枪兵在前,刀剑骑兵在侧后,次齐声呐喊过后,八旗兵第二次卷地而来。

  郑成功看着八旗兵又次冲到自己的最后道护卫身前,被钉枪击中身体的铁甲兵又次纷纷倒飞出去,不过明军的战线依旧没有出现缺口。几乎同时,些清军也被明军的武器击中,坠下马来,还不等起身,就被明军阵中探出的枪矛再次刺中。

  清军再次迅速退去。郑成功看到对方依旧没有向两侧火炮发起反击的意图,第二次下令短促鸣金,不许明军尝试追击。

  郑成功让铁人保持镇静,两侧火炮继续向中央轰击,等待清军出错的时候。但在此之前,郑成功首先要保证自己不因为急于求成而出现失误。骑兵会这样次次反复冲击步兵的战线,如果战线断裂,骑兵就会从缺口涌而入,撕裂步兵的战阵。若是步兵急于反击,也可能会被吸引出去,在队形散乱失去障碍物保护的时候遭到猛烈的冲击而失败。

  位于大军之后的管效忠对线的交锋看得远没有郑成功清楚,他只知道中间的清军兵力出现了淤积,大量试图从中路明军战线缺口跟进的骑兵被挡住了。虽然管效忠看得见清军前锋旗帜,感觉那里的骑兵正在进行反复冲阵,但两侧的明军正在不停地压过来,后卫的掩护部队难以抵抗优势的明军步兵进攻,正在步步后退。管效忠有些不耐烦了,连擂三通鼓,催促前方的军队赶快冲击明军的薄弱环节。

  接到命令后,本来等在前军身后的清军就不再迟疑,而是向两侧分散,向左右的明军炮兵杀去。

  “机会!”郑成功大喜,脱口叫出声来,急忙命令擂鼓进击。

  这时清军刚刚又进行了次冲击,正要退下重新列阵,背后大片骑兵开始驱驰,立刻就给前阵八旗重新列阵造成了些麻烦,后面的部队源源跟进,也极大地挤压了清军用来加速反复冲阵的腾挪空间。

  明军铁人兵离开障碍物,和中军的步兵起走向清军的骑兵。清军将领想趁机冲乱明军的队列,但八旗骑兵刚刚列阵完毕,明军就已经走到了近前,两军之间已经没有了用来提高马速的足够距离。

  此时遇到清军冲击的两侧炮兵,也纷纷把炮车横过来,挡住清军的去路。他们身后同样是严阵以待的明军步兵,两侧的骑兵更没有第二次冲阵的机会,跟进的部队已经把他们身后的位置挤满了,退不开两步就已经是退无可退。

  郑成功连连挥动帅旗,明军步兵尽力缩短着两军间的距离,很快八旗兵就全线开始与明军步兵交战——骑在马上原地不动地与身前的明军步兵刀剑相击。

  闽军中拥有铁甲的士兵比例相当高,虽然两翼和中军两侧的战兵铁甲不如铁人军那么优良,但很多也是铁盔铁面具和至少半身的铁甲。他们身上的铁甲虽较铁人军的轻,但也能有效地抵抗清军刀剑的攻击,清军的环首单刀很难破坏明军的盔甲。

  这些士兵般还拥有藤牌和柄类似日本武士刀的长刀。这种郑氏改良长刀十分锋利,既可以在手持盾的时候使用,也可能双手擎握。很多明军轻装铁甲兵抵近清阵后,就背上藤牌,双手持刀全力劈砍。这种大规模使用的长刀,近战的威力远高于清军的环首刀,全力重劈之下,能够轻易撕开清军的棉甲,甚至斩断对方的头盔和护颈。

  负责指挥明军右翼的是郑成功麾下的大将提督余新,和大部分延平藩的福建将领样,余新从征之前没有骑过马,之后也有很长段时间没有机会骑马。余新这样的将领并没有骑马作战的习惯,骑马更多被看成是种表现身份的行为。平时作战时,余新甘辉都喜欢和士兵样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砍杀。

  清军向中路聚集后,余新马上接到郑成功出击的命令,他和普通士兵样身披半身铁甲,手握着藤牌,手持着斩马长刀,大呼着向管效忠的中军方向杀去。

  余新面前的清军骑兵并不多,余新毫无顾忌地全速向前,根本不担心对方反复冲击,而清军也确实没有这个力量。本来管效忠并没有把余新这路明军的攻势太放在心上,他认为等清军冲散明军中军,把明军彻底分为二后,余新这路明军不过是案板上的块肉罢了。

  但现在清军中路攻势不顺,余新的冲击就给管效忠以越来越大的压力,他开始派出更多的部队试图阻挡明军的攻势。从两翼包抄过来的明军已经极大地压缩了八旗骑兵的腾挪空间,现在战线已经严重向中心弯曲,导致大多数清军骑兵都拥挤在中央,无法到线参与战斗——当发生这种严重的兵力淤塞时,骑兵比步兵更难以调整。

  由于骑兵时难以从中央调出,去阻挡余新的就只有南京的步兵,他们的武器盔甲质量都无法与余新所部相比,人数更是处于严重的劣势。战线的弯曲现象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倒变得更加严重。余新大呼酣战,明军紧跟在他的背后奋勇向前,他们对面的清军步兵被逼得不住倒退,凡是胆敢挺身战的都迅速地明军的长刀砍成肉酱。这些清军步兵倒退到八旗骑兵阵中,把本来就拥挤不堪的中军挤得更是水泄不通。

  管效忠看到战线已经变成圆弧状,中央方向基本静止不动——失去了加速空间后,骑兵面对大批步兵也占不到什么优势,静止作战的时候骑兵反倒要平均人面对三四个敌人;而两翼依旧在向清军这边弯曲,尤其是清军的左翼明军的右翼方向,管效忠看到清军已经步骑混杂,拥挤不堪。

  郑成功此时脸上的神情已经越来越轻松,明军的兵力越来越舒展,各条战线始终紧密连接在起,前方疲惫的士兵可以由后方的生力军换下,到后面稍微休息。而对面的清军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这种替换的能力,这意味着大部分敌人都处于空有身力气却使不出来,只有很少部分敌人能挤到战线上,他们需要应付的是人多势众的明军展开的车轮战。

  管效忠又进行了几次努力,试图制止两翼战线的继续败退,只有站稳脚跟后他才能把中央的部队抽回来,绕出阵后反击明军;可管效忠的所有努力都归于失败,两翼的士兵继续被挤压向中央,不断堵住试图后退重整的中央部队的出路。

  刚才管效忠发觉中央攻势不顺利时,大约有千余骑兵被卡在前方;现在已经有三千多骑兵被挤在突出的中央战线前排难以撤出;明军依旧在无情地向中央挤压,试图把更多的清军包裹到中心位置去。

  “鸣金!退兵!”管效忠脸色苍白,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现在清军的披甲兵几乎全部投入战斗,随着更多披甲兵被明军压迫向中心,两翼的无甲兵开始暴露出来,管效忠已经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来维持战线。

  旦被明军切入清军后阵,这些无甲兵可是抵抗不了明军的铁甲兵多久的,若是他们也向着中央被压缩成团,就会把全部的清军披甲兵都堵在前面退不出来。

  接到退兵信号后,清军将佐纷纷开始努力回头,向管效忠的帅旗位置或是后方前进。大家都知道全军已经开始撤退,如果这个时候走不掉,就会成为孤军。

  而明军也察觉到清军的意图,郑成功的传令兵赶来通知余新,要他尽快切入清军战线,与另侧的明军汇,把清军前军的八旗兵统统合围在明军阵中。

  第39节大捷

  虽然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但即使是那些从包围圈中退出的八旗兵也没有哄而散,而是重新掉头,转身迎战。在余新对面的八旗兵也坚定不移地继续战斗,身后的同伴不停地离开,这些对明军锋尖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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