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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3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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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攻打郧阳,如果有段时间没来,那肯定是去谷城了。无论是在郧阳还是在谷城城下,郝摇旗也和刘体纯袁宗第样,不忘利用出征的机会锻炼士卒,每次都会给城前的梅花桩阵地造成些破坏。
等明军走了之后,清军就会巡察城下的梅花桩,在郝摇旗破坏的缺口上补上新的,所以木桩就有新有旧。那些陈旧腐朽的木桩清军也懒得刨出来更换,因为他们习惯了郝摇旗的贯作风,知道对方不会强攻城池。
邓名看到,在明军进行攻城演练的时候,城上的清军也在进行防御演练,明军破坏防御工事的时候,城头的清军就用火器和弓箭干扰。不过明军并不是真的想攻城,所以很注意对士兵的保护,更不会为了破坏工事而冒险,所以队形的安排非常松散。同样,防守者并不是真的想杀伤明军,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锻炼新兵,所以清军的马蚤扰射击没什么效果。攻城战持续了两天,明军只砍断了十几根桩子,付出了几个人负伤的代价而已。
从李自成时代开始,闯军就很重视攻城技术,刘体纯袁宗第二人作为商洛十八骑转战天下,对这些技术都很重视。城前拔木桩,营后造云梯,虽然不打算真正攻城,但整个明军营地片忙碌。
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明军很快堆起个土丘。
“这是|岤攻开始前的必备,”刘体纯领着邓名查看土丘,明军在堆起土丘后就迅速开始挖掘地道:“土丘不能距离城墙太远,不然就会让地道伸得太长,挖掘起来费力费时,而且失败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挖掘地道需要考虑通气性,地道越长透气性就越不好,就需要挖得更宽敞,因此刘体纯认为地道的开端距离城墙越近越好。修筑土丘就是为了掩护下面作业的挖掘兵,而守军比较有效的防御手段就是派人出城攻击这座土丘,把入口堵上。
“按说郧阳的守军不会出来攻打这座土丘,不过我们不可不防,万被他们偷袭了,下面的儿郎就要被活埋了。”
刘体纯告诉邓名,如何防御敌人偷袭土丘也是学问。因为土丘距离城墙比较近,所以守军很容易观察土丘周围进攻者的部署,发起逆袭的时候也会比较有针对性。当然,如果兵力富裕,时间也充裕,进攻者能够把地道挖得非常宽阔时,土丘也可能向后挪段位置,挪到更安全的远方去。
明军的这座土丘位于两道城门的中间,在城墙拐角的位置,这样无论清军从哪座城门杀出来,都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地道入口。挂角的位置还给清军最少的射击位置和观察位置。如果清军突击队打算缒城而下的话,也比较困难而且容易被明军发现。刘体纯和袁宗第在土丘周围部署了防御部队,为了有利于防御部队的隐蔽还挖掘了些交通壕。同时在后方部署了轮值的警戒部队,随时可以向前增援。
邓名看着井井有条的部署,知道这都是闯营在过去二十年积累起来的经验教训,不知道为此付出过多少士兵的性命为代价。相比去砍墙边的木桩,挖地道反倒更安全,更符合刘体纯他们锻炼士卒的同时避免伤亡的思路。闯营的攻城主力都在土丘这边,各队军官轮流下地道实地观摩。对土丘周围的各种防御部署及其重要意义,刘体纯袁宗第二人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解给年轻军官们听。
其他军官们只是用脑子记忆,而邓名则统统详细地记录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邓名还问到了以前的战例,询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和损失使得闯营产生了进行这些布置的念头。
“|岤攻的目的无外两种,种是挖地道进城,另种是破坏城墙。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就不能在城墙拐角的地方堆土丘,不然防守方只要在里边的城角处再修道内墙,不用很宽,就能把去路完全堵死。”
刘体纯给邓名介绍着以往的经验,袁宗第则在边上补充讲解战例,邓名边听边忙着记录。
企图打地道入城的人都会选择在城墙的正面修筑土丘,位置会比较靠近城门。因为即便成功地从地道钻进城去,只有条地道还是无法保证大军迅速通过,|岤攻入城的目的就是配合正面攻城部队,设法夺取打开座城门。
而在城墙拐角挖地道,有经验的守将看就知道进攻者的意图是挖掘城墙地基。挖到墙角边以后,进攻者并不直挖过城墙,而是不断向深处挖掘,同时把些坚固的木桩搬进地道里,在运走墙基下面的土后,用这些木桩撑住上面的墙基。等到把段城墙下边完全挖空后,就撤出人员,放火烧毁那些支撑墙基的木桩,造成墙壁坍塌。
“关键还是通风,如果地道太狭窄不通风,就无法把木桩烧毁。”刘体纯认为在这种挖墙角的攻势面前,最好的防守仍然是主动出击捣毁地道的入口,在面对这种攻击时,地道的通风手段也关系到下面的兵丁的性命:“挖掘地道的时间很长,想把墙基挖空,安上足够多的木桩,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如果城墙厚的话,需要的木桩就更多,挖掘的时间就更长,为了烧毁更多的木桩也需要把地道挖得更宽。这期间直可能遭到敌人的出城偷袭,只要敌人成功突破到地道入口,只要让他们控制地道入口刻钟,甚至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可以用土囊封住入口,还在里面的人都会被闷死。”
“|岤攻最重要的不是挖得有多快,而是如何保护好土丘。”袁宗第对此深有体会,在他过往的军事生涯中,尤其是崇祯年间闯营还缺乏攻城经验时,闯营的|岤攻总会因为守城士兵攻击土丘而遭遇失败。即使援兵赶来驱逐了敌军,但时半刻也无法把堵在洞口的土囊都刨出来,再次打通洞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后来,我们开始挖地道以前就会准备好大量的竹竿。”这次袁宗第和刘体纯也准备了很多长长的粗竹竿,把里面都打通,挖掘地道的时候把很多竹竿插入地下:“有的时候,即使防御得再小心,仍然会被敌军派出的死士突击到土丘边上,被他们封住洞口,那时这些通气的粗竹竿就能救命,能够让下面的人坚持到我们把土囊刨出来。等到大功告成,要焚烧支撑墙基的木桩时,有这些竹竿透气,也能让火烧得更久些。”
“这样做不会泄露地道的走向吗?”邓名有些疑惑地问道:“再说,敌人堵洞口的时候也堵住竹竿怎么办?”
“地道的大致走向城内是猜得出来的,所以我们在地上插些假的竹竿迷惑他们,比起挖地道,随便乱插些竹子那可容易太多了。我们也不会给敌人很多时间,哪能让他们又堵洞口又砍竹子的?”袁宗第指出,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只能说明进攻者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地面的控制,如果地面的军队战败了,那地下的人怎么都是死。
部署防御插真假通气竹竿,这些事情袁宗第和刘体纯做得都很用心,如何高效率地挖掘运土他们二人也亲自言传身教。但他们并没有真的想挖空郧阳的墙基,因为这绝不是短期内能做的事情。城内既有主动出击的应对手段,也有不少被动的防守手段。比如在城内修筑新的内墙,预先堵住那些因为城墙坍塌而出现的豁口;或是在墙内开凿水渠,在进攻方准备烧支柱的时候往里面灌水。无论哪种应对手段都需要花费人力和时间,但还是要比挖空墙基的工作量小。袁宗第和刘体纯无法预料城内到底会采用什么措施,出城逆袭给地道灌水都可能给进攻方造成很大的损失。
当地道挖到郧阳墙基下后,刘体纯袁宗第就打算收工。
现在挖掘兵已经可以亲身体会地道上面的墙基坚固程度,也学会了如何判断地道尽头的地表位置,达成了所有的训练目的,就没有必要进行后面的拓宽和安置木桩的工作——因为工程量巨大耗费时间长。至于如何安置地道里的木桩,可以在其它地段练习,没有必要真的跑到墙基下去演练。
这期间刘体纯和袁宗第又在别处堆起了土丘,打算再挖几条地道,让部下们趁热打铁地锻炼技能。周围收集粮草和人口的士兵还没有回来,谷城那边郝摇旗也派人送信来,说他刚刚开始扫荡,还需要郧阳的明军再帮他牵制段时间。
不过这个时候邓名站出来发表意见了。
之前邓名直是虚心学习,从来没有质疑过袁宗第和刘体纯的任何决定。现在地道已经通到墙基下面,虽然仅仅几米宽,高也不过米,但作为个现代人,邓名不明白为什么不用火药炸下。
“用火药炸城?”袁宗第和刘体纯起摇头:“火药炸不了城的。”
“为什么?”邓名觉得这个论断违反了他所知道的常识。
这个时代,还真没有用火药进行城墙爆破的常识。不但没有,反倒有失败的例子,袁宗第和刘体纯都亲眼目睹过。
“当年第二次攻打开封的时候”
既然是邓名发问,刘体纯就讲起了以前的往事。第二次攻打开封时,李自成手中已经有了上百门大炮,交给刘宗敏用来进攻城墙。刘宗敏用这些大炮朝着开封城没日没夜地连续轰了几天,仍然没能将城墙轰出豁口,甚至看不到有出现豁口的迹象——因为李自成缴获的这些火炮口径都太小了,没有攻城的能力。
情急之下,刘宗敏就不断增加装药量,结果出现了大量的炸膛事故,不但依旧对开封城墙无可奈何,反倒给自己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还损失了不少火炮。但炸膛现象却提醒了刘宗敏,他灵机动,命令在开封城墙上凿洞,然后填进去大量的火药。
袁宗第记得当年刘宗敏的原话就是:“要让开封城墙像大炮样地炸膛。”
而结果呢?
结果就是点燃火药后,开封城墙上的那个装满火药的大洞放起了焰火,非常壮观美丽的烟火,方圆数里的闯军都看得清清楚楚。烟花燃放完毕,城墙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刘宗敏牺牲巨大辛苦挖出来的那个洞,原来是多大现在还是多大。
“火药没法攻城。必须先铸造大炮,沉重的几千斤大炮,然后用大炮轰开城墙。如果遇到更厚的城墙,就需要更沉的大炮。”这就是袁宗第和刘体纯的看法,他们没有铸造这样大炮的能力,所以也就没有攻城的能力。
“那为什么大炮会炸膛呢?”黑火药不能用来爆破这种说法是邓名听过的最可笑的军事观点,他立刻反问道。
对此袁宗第表示不知道,而刘体纯认为这当然是因为“火能克金”,而且墙壁属土,不能被火药攻克。
“在昆明的时候,我们点燃火药库以后发生了爆炸,仓库的墙壁不是土吗?不也被火克了吗?”
刘体纯表示他并不精通五行生克,所以无法回答这么高深的问题。但他指出,或许昆明的“明”字属火,增加了火药的威力。
袁宗第受此启发,认为应该是因为朱明属火德,在三太子这个火德王的周围,火药威力倍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回忆了下自己的初中化学知识,邓名估计黑火药反应后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和氮气,若是在密闭空间内而容器又承受不住压力时,就会发生爆炸。再联想下以往看过的烟花爆竹,若是包装物有豁口就产生焰火,而没有释放气压途径的鞭炮就会发生爆炸。实际也和邓名想的差不多,气体体积是原先体积的近万倍,千多度的气体在密闭空间内能产生极高的气压。
“黑火药可以爆炸,只要”经过番思考和联想后,邓名再次开口的时候变得更有信心了。
刘宗敏的那次失败只是因为他不懂初中化学,没有制造个密闭的空间。
第10节爆破
虽然邓名信心十足,但是刘体纯却依旧是将信将疑。在他看来,火药的力量也就仅仅能够把个铁球弹丸从炮膛里推出去,想要炸塌几米厚的城墙是不能想象的;袁宗第同样知道刘宗敏失败的教训,不过他倒是倾向于试。他觉得,昆明之战似乎证明了三太子这个人对火势有种特别的促进效果,根据周开荒对昆明武库爆炸的描述,好像三太子有个直径数里的作用范围,在这个范围里火药的威力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作为个现代人,邓名认为用火药进行爆破是理所当然的。在他原来的世界,这种战术要等到太平天国时期才会被大规模应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杨秀清进攻南京。南京的城墙是朱元璋修建的,墙基厚达十五米,高十余米,固若金汤。当时满清两江总督陆建瀛手中只有五千人,就敢凭借南京城墙抵抗数十万号称百万的太平军——陆建瀛认为南京城池坚固,清初拥有大量火炮的郑成功都拿它无可奈何,防御太平军也不成问题。
开始太平军也确实无计可施,虽然兵力百倍于城内的清军,依旧无法突破城防。太平军曾集中火炮对南京城墙进行昼夜不休的炮击,但密如雨点的炮弹都被十五米厚的城墙挡开,只能对城楼上的建筑造成有限的破坏。后来杨秀清就挖掘地道至南京墙基下,用棺材盛满了黑火药,封闭地道后进行爆破,将几乎坚不可摧的南京城墙炸塌,从而夺取了这座城市。
邓名本来建议打造个木制的容器,但袁宗第和杨秀清不谋而合,说何必这么麻烦,去挖具棺材用不就得了?
士兵们从乱坟岗找来几具还算坚固的棺材后,邓名挑了个看上去最结实的。明军的计划是首先把这具空棺材运入地道,按照棺材的大小,在郧阳的墙基上掏个窟窿,然后把火药从袋子里倒出来,放在棺材里搅拌均匀。
邓名总觉得挖坟取棺不道德,不过看袁宗第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邓名知道劝也没用,只是在心里琢磨若是爆破能够成功,以后定要自己制造容器。刘体纯在边上看着士兵们的准备工作,依旧不相信这招能够管用。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成功的先例,只有刘宗敏失败的教训,刘体纯不信这么点火药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爆破这战术目前除了邓名没有其他人知晓,更不会明白封闭空间的重要意义,因此邓名就带着亲卫亲自下地道去查看墙基下的空隙。
趁着邓名离开,刘体纯就对袁宗第抱怨道:“就算把这个棺材盛满了,顶多也就是十口袋火药吧?如果是用来开炮能打多少炮,这些炮弹就能把城墙轰出缺口来吗?能打掉层皮就不错了。”刘体纯仍然觉得火药只能推动大炮的弹丸,就算把全军所有的火药都用来发射弹丸也砸不开郧阳的城墙,那么其中部分火药当然更不行,还别提连个铁球都没有。
“你不是说过昆明有个‘明’字,会旺火么?”袁宗第觉得没必要和邓名对着干,攻城以来三太子直认真学习,从没有指手画脚,现在提出唯的个建议而且充满了信心,不好断然拒绝:“这郧阳不也有个‘阳’字嘛,样旺火。再说还有邓先生,皇明三百年的火德,那是闹着玩的吗?”
刘体纯也就是随口抱怨几句罢了,他和袁宗第的想法差不多,既然邓名坚持那怎么也得让他试试,而且就是失败了他们也绝不会责备邓名浪费火药和时间,反倒定会宽慰他番。
明军在下面掏墙基的时候,城内的清军正在墙后面挖水渠。郧阳的防守者不认为明军会强攻,所以也没打算出城去逆袭土丘,而是选择了挖水渠的应对策略。这条渠的挖掘速度并不是很快,清军认为,按照正常进度,还要好多天明军才能把墙基掏空,至少现在守将还没有看到明军把木桩运进地道。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万明军想不开,真要挖塌勋阳的城墙,清军守将就立刻灌水淹没坑道,给明军个颜色看看。
清军守将按部就班地挖渠的时候,并不知道此时明军的攻城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完成,而不是他预想中的十数日之后。
用来爆破的棺材已经装满了黑火药,在把它密封到墙基里面之前,邓名还需要测试下导火索。最好用的导火材料无疑还是黑火药,它不需要任何空气就可以发生反应。为了防止导火索的火药受潮,邓名用柏油刷过的棉布做了条长长的带子,里面装上火药。
先把条装满火药的袋子埋在土里测试了遍,确认可以胜任导火索后,邓名就下令把棺材塞到挖出来的窟窿里去,他本人亲自在地道里负责密封。选择爆破的这段郧阳城墙大约有三米宽,墙基接近五米。明军挖出来的窟窿差不多四米深,棺材放置在城墙的正下方。在朝外的棺材板上打了个洞,为了保险,安放了两条导火索,然后开始把窟窿填实。
使用的材料包括大量的石砖,邓名先砌面墙,然后糊上层土,再开始砌第二面墙;下面墙的砖块和上面墙的砖块交错摆放,然后再糊上层土层接着层。邓名唯恐密封不好,层层之间都要夹上土层,也不知道最后砌了多少面墙,反正是不计其数。挖出来的地道被砖墙堵上了小半,密封层恐怕得有十几米宽了,如果不是导火索不够长了,邓名本来还想再砌几道墙。
摆好石砖后,邓名依然担心密封层会松动导致爆炸失败,就用几根大木头死死顶住最外的墙面。
在邓名紧锣密鼓地进行密封工作时,郧阳守将好奇地在城头观察明军的动静。看到明军往坑道里面搬运石砖时,清将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要帮我修固墙基么?
往坑道里面运木头虽然是|岤攻的正常步骤,不过落在清将眼里同样显得十分古怪,他确信明军不可能这么快就挖出了足够大的洞|岤,现在运进木头,除了给挖掘和运土造成麻烦,没有任何其它的好处。
在正常情况下,运木料进坑道也是随挖随运,每当挖空块地方就用根木料支撑住墙基,不可能口气挖完然后再同时把木料运进去,因为那样墙基早就会下陷,把里面挖掘的人压死。最后,清军守将觉得,明军运进地道的木料看上去并不适合用来做支撑立柱,而且明军运了几根以后不继续运了,显然是放弃了。
“哼!就算是练兵,也得当真的去做才会有效果。”清将对城下的明将嗤之以鼻。他直到最后也没想明白明军运砖块是要干什么,不过断定敌人仍是在训炼队伍,而且训练工作进行得很潦草:“要是让新兵们看了,认为这种小木料就能当支柱的话,以后真要攻城不是要出大笑话!”
怀着对敌人的极度鄙视,清军守将离开了城墙,到下面去检查水渠挖掘的进度,感到自己严肃认真的态度同外面那些敷衍了事的明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看我,就是明知道对方不会真的|岤攻,还是要认真地挖着沟渠,真的挖个池塘出来并且蓄水这样练兵才有作用嘛。”
尽管不赞同邓名的计划,可是当刘体纯看到邓名满身尘土地从地道里爬出来后,还是深感这个宗室子弟果然与众不同,这种下坑道的事情般的将领都是不屑于亲历亲为的。
邓名又做了条新的导火索,把它同地道里的导火索牢牢地连接起来,依旧是用香烛当作延时引信。部署好这切后,邓名就要求刘体纯和袁宗第下令军队远离这带。黑火药若是没有发生爆炸,那顶多是有灼热的气流,但若是发生爆炸,肯定会有冲击波出现,在昆明的时候邓名就有体会,现在就指望爆炸的冲击波能够破坏郧阳的城墙了。
因为没有爆破过,所以邓名也不知道人们距离多远才算安全,只是个劲地让大家再走远些。最后,明军直退到了距离爆破点里地以外。
郧阳守军注意到了明军的异常,觉得今天明军的古怪行为实在太多了,把他们看得稀里糊涂的,不过他们并不认为和城墙有什么关系。就算时间足够,就算明军已经完成|岤攻的前期准备,打算烧毁立柱让城墙坍塌了,也不该把军队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城墙就算坍塌也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能够造成个可供攀登的斜坡就属于很成功的|岤攻了。
般在发起|岤攻前,攻击者都会在目标墙段前摆好进攻阵型,准备在第时刻夺取可能出现的斜坡。而守军也会因此而得到警报,同样会集中军队准备保卫危险的城墙,同时放水灌地道。
看到所有的人都远离危险区域后,邓名亲手点燃了香烛,然后飞快地离开地道,发足全力跑向不远处的马,跳上马背就头也不回地远离土丘而去。
袁宗第和刘体纯等着看邓名这番辛苦布置的结果。
他们两人身边的明军并不多,此时大部分明军正在远处修筑云梯挖梅花桩,其它几个新土丘下的地道挖掘也在继续。在这群人当中最有热情的就是跟着邓名去过昆明的那批卫士,不过其中几个诸如李星汉就担心火药量太少,毕竟棺材火药不能和昆明的仓库火药比。赵天霸和穆潭听说邓名的计划后,反应和刘体纯差不多,他们从未听说过这种战术,因此心中都有些怀疑。
因为担心地道里通风状况不好,所以插在火药导索上的香烛很短,邓名估计现在应该已经点燃导火索了。砌墙过程添加的都是干土,而且墙壁内的火药束用棉布包裹着,应该不会有受潮问题。
“不知道棺材火药够不够。”邓名也有同样的担忧。他知道,很快导火索就会把棺材里的火药引燃,几百斤的火药在充分反应后,会化作团温度很高的高压气体,估计能有千度左右。如果四周都能抗得住这压力的话,这团气体最后就会慢慢冷却,同时不停地从缝隙中逸出,让邓名白辛苦场;而如果有某个方向抵抗不住这压力的话,气团就会破土而出,造成剧烈的爆炸。
“如果火药够了的话,会从哪里喷出来呢?”邓名思考着这个问题。地心是肯定不可能的,气团压力再高也不能往地下跑;水平的另外三面是结实的大地,比较脆弱的面是地道方向,即使砌了十几米厚的砖土混合墙,它的坚固程度也无法与大地相比。
但是最脆弱的应该是位于爆破点上方的城墙。邓名想起,初中物理学上好像说过压力等于面积与压强的乘积,棺材上表面的面积最大。
“幸好我是把棺材直着推进去的。”因为挖地道是件很艰苦的工作,所以在墙基下掏窟窿的时候,明军自然而然地以那具棺材正前截面的尺寸为标准,截面小工作量也就小。邓名觉得比较脆弱的地道方向因为截面小,受到的压力相应也应该比较小。
不过邓名想到了很多不足之处,既然密闭空间的大小和压强成反比关系,那就应该尽可能地填充窟窿里的空间才对,棺材里也应该用石头充分压实,把空间压缩到最小。若是能少半的空间,那压强就能提高倍,压力也会增大倍。以后定要用特制的容器来装火药,最好是使用上表面宽阔而且相当低矮的木匣,让想破坏的那个方向上受到尽可能大的压力。
有这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邓名对没能早点想到它们感到极为懊丧,也对今天是否能够获得成功更加没有把握。
站在邓名身边的赵天霸注意到邓名的脸色忽喜忽忧——喜是因为想起了压强压力公式;忧是因为随即发现自己的设计有许多不足之处;紧接着赵天霸又听到邓名发出声长叹,当邓名想到自己没有全力对爆破空间进行填充后,怀疑这个疏漏会大大降低爆破的成功率。
“先生”
赵天霸侧过头想宽慰邓名下,但他刚张嘴,就觉得脚下的地面突然晃动,接着就是声震耳欲聋的炸响扑面而来,把他还没有来得及吐出口的字句截断。
赵天霸转头看向郧阳,已经看不到什么城墙了,只有漫天的烟雾腾上半空的烟尘柱。
那些直面朝郧阳城的人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个别眼力特别好的明军觉得自己似乎看见郧阳的城墙自内而外地爆裂开,砖石和里面的灰土腾空而起,好似有条蛟龙要从城墙的肚子中钻出来。在那声巨响的同时,这条蛟龙从地表窜上了半空,带起的烟尘把这段郧阳城墙遮蔽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了。
所有明军都仰起头,看着那直向上窜去的烟柱,其中好像还有没燃烧完毕的火药。过了好会儿,突然爆破点附近稀里哗啦地落下阵碎石雨,大量的被炸得粉碎的砖末从空中落回地面,洒落出好远,甚至直落到远方观望动静的明军头上。
刘体纯袁宗第邓名也都被两颗小石子砸到,地面上有些碎石在乱滚,此时他们依旧无法透过烟尘看见后面的城墙。
“爆炸倒是爆炸了,就是不知道爆炸的效果如何?”邓名急着想见到自己的成果,但是郧阳城上弥漫着黄|色的烟尘,什么也看不见。
爆炸发生时,郧阳的守将正在衙门里和知府喝茶,交换着对明军软弱无力的攻势的蔑视。冲击波抵达衙门时余波已经很微弱,甚至不能把两人茶杯中的水震出来。不过那声巨响还是让郧阳的文武守臣心里起疑,走出衙门来看发生了什么怪事。
这两个人来到爆破现场时,烟尘已经消散了不少,不至于像刚发生爆炸时那样隔着几米就看不见人。
守将俯下身看着地面,地上到处是碎石,看上去全是墙砖的碎块,越靠近爆破点,碎块就越密体积也越大;有些清军无声地倒在地上,有些则在挣扎着求救,守将看到这些士兵的鼻腔和耳朵里正流出血来;在这些瓦砾和士兵的脸上身上,全盖着层厚厚的尘土,守将伸手摸了下,感觉好像是筑城墙用的沙土。
这时阵大风吹来,把本来已经稀薄的灰尘又吹散些,守将抬起头来,看到个巨大的城墙豁口出现在自己眼前,砖面无影无踪,靠近豁口两边的墙垛也不翼而飞,里面的筑土完全暴露出来。这个豁口呈放射状,就是爆破点的正上方。透过这个豁口,守将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看到远处地面上的明军。
第11节实验
在第眼看到城外明军的时候,郧阳的守将感到阵阵的头晕目眩。对方不但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完成了|岤攻,而且还是种前所未有的|岤攻模式,城墙不是向下坍塌下去,而是被轰上了天。如果是以前那种|岤攻的话,先不提那极大的失败率,即使获得成功,城墙坍塌得再厉害,也不会让守军没有可利用的地形。
但现在,站在平地上的郧阳守将就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到远处同样位于平地上的明军,部署在附近的清军守军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明军如果立刻发起进攻,就可以从这个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的豁口冲入城中,守将几乎被这个巨大的恐惧瞬间击倒了。
虽然湖广的精锐部队已经南下调去云贵两广,但这些部署在线,与明军保持接触的清军将领却都不是庸才。无论是郧阳谷城还是江陵襄阳的守将,都是有多年作战经验懂得各种城市攻守之道的老军务。在湖广清军抽调精锐南下的时候,这些有经验的将领是抵抗夔东明军的中坚力量,保证川鄂明军无法前进就能让云贵代的清军安心作战。
“来人呐!”在最初的恐慌过去后,郧阳的守将立刻意识到局面还不是无可挽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军没有在第时刻发起进攻毫无疑问是犯了大错。当时烟尘滚滚,如果明军冲进城,清军很可能看不清楚,郧阳的守将和知府跑到现场时,说不定就会被明军当场抓住。守将想到这里立刻惊出身冷汗,大吼道:“堵住缺口,不要让贼人冲进来。”
郧阳守将飞快地指点着战场,对身边的亲卫喝到:“调半弓箭手来,守住豁口两端。”
弓箭手经常是被部署在城门附近。如果遭遇攻击,城门通常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旦取得城门,进攻方就可以畅通无阻地杀入城内。可现在郧阳城最危险的莫过于这个豁口,这里的通道差不多和城门样宽阔,但却连扇门都没有。
在焦急地等待弓箭手到位的时候,守将直在默默祈祷明军不要立刻发起攻势。守将的祈祷果然应验了,直到他从其它地段调来大队清兵,豁口两端也被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占领时,明军依旧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
“太幸运了,真是菩萨保佑。”守将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发现豁口外的壕沟明军也没有填平,这又为守军添加了不小的优势。
守城清将已经认真检查过了豁口处的情况。如果是以前那种城墙坍塌,还可以对城墙进行迅速的紧急修补,不过这次明军把这段城墙破坏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看起来只能先打退明军的攻势,等明军退去后彻底重修这段的城墙了。
差不多在清军将领透过烟尘看到明军的同时,明军也看到了城墙上的豁口。
看到炸出这么个大口子,袁宗第和刘体纯顿时都目瞪口呆。
今天这个豁口要比他们以往见过的所有的|岤攻效果都要好,简直称得上是完美。不过明军并没有做好进攻的准备,目前大部分战兵还分散在各自的岗位或是营地上,并没有集合起来。爆破前刘体纯不认为成功的几率有多大,所以没做任何准备,至于趁机攻占郧阳城池则完全没有考虑过。
如果明军利用爆破时的烟雾发起进攻,那么郧阳城现在可能已经失守。清军守将不理解明军为何不这样行动,他并不知道,在烟雾散去前明军并不知道城墙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就是在烟雾散去后,刘体纯和袁宗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也是防守而不是进攻。
之前清军如果要大举出动,只能从几座城门里出来,刘体纯和袁宗第的部署也都是基于这个前提。但现在突然出现的豁口能够让大军快速地进出,刘体纯和袁宗第对此并无丝毫准备,如果全郧阳的清军突然从这个豁口中涌而出,很有可能打明军个措手不及。
在郧阳城内紧锣密鼓地组织防御时,城外的明军也急急忙忙地调整部署,加强了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豁口的监视。
忙碌过后,袁宗第刘体纯和邓名对这次|岤攻展开了热烈的讨论。邓名无法把化学物理原理立刻传授给他们,只好用吹气砸水缸之类的比喻来设法让他们理解,说明为何自己会成功,而刘宗敏会失败。
参与讨论的不仅他们三个,还有邓名的全体卫士,刘体纯和袁宗第的大批卫士以及幕僚。这个讨论会基本成了邓名的言堂,每个人都把邓名叙述的方法牢记在心,而且大家迅速达成致意见,就是利用正在挖掘的地道再进行几次爆破试验。
刘体纯大喜过望,下子迷上了这种战术,牢牢记住了邓名给它起的名字,把“爆破”两个字翻来覆去的念叨了无数遍。刘体纯建议把这次携带来的火药全部用来进行试验,如果能够熟练掌握爆破技巧,那么以后再攻城的时候就简单了,只要把城墙炸,那么夺城还是难事么?
袁宗第早就认为邓名好像对火有种特殊的力量,所以他没有刘体纯那么激动。袁宗第隐隐怀疑三太子身边会形成个领域,在这个领域内凡是和火有关的东西就会变得很强大。刘体纯挑选批心腹军官专门去跟三太子学习爆破,袁宗第也派了几个,但他暗自打定主意,将来等三太子不在的时候,独自做几次爆破试验,看看这个招数是不是还有效。
在刘体纯的催促下,没有多久就又有条地道挖到了郧阳城的墙角下。现在明军也不考虑把地道挖得很宽,只要能保证通风就个劲地往前挖。很快,又有口棺材被装满火药送了进去。邓名准备再次下地道指挥密闭,但刘体纯表示不用邓名亲自下去,他有几个士兵见过邓名的手法,这次就由那几个士兵来干收尾工作。
这几个士兵照猫画虎地做好了导火索,交给邓名验收无误,然后就开始在地道里砌墙。这个地道比上次那个要窄很多,所以洞堵得飞快,地道里的明军三下五除二就把地道封了个严严实实。邓名提出有些地方需要改进,但刘体纯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改进,而是先掌握这门手艺,所有的布置都力求和前面的那次丝毫不差。
明军预备第二次爆破的时候,清军并没有发现,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第个豁口上。城墙被炸后,郧阳知府急忙动员城内百姓,收集了大批木料在豁口后方修建栅栏。这个豁口刚出现的时候城内人心惶惶,有不少士兵认为城破在即,已经在琢磨退路,百姓也都躲在家里不肯出来;看到迟钝的明军竟然没有冲进城,知府和守将弹冠相庆,士兵的斗志渐渐地也恢复了些。只要明军再给他们些时间,就能把栅栏完全搭起来,等到明军再冲击这个豁口时,两侧头顶上有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正面也会遇到依托栅栏防守的清军步兵的抵抗。
旦这个栅栏完成,熬过这个白天,知府就会组织百姓制造大型的木笼,在木笼里装上石头,把豁口暂时填补下,不让明军轻易进来。目前清廷对湖广前线的文官也是精挑细选,看重的不仅是文章写得如何,也要有定的实战经验,
郧阳的文武二位守臣都在豁口后忙碌,个督战个督工。明军迟早会从这个薄弱环节进攻,其它地段发生的事情暂时都顾不上了——直到又是声响雷从身后迸发。
“不错,不错!”眼看着又出现了段被炸塌的城墙,刘体纯脸上全是满意之色。这种|岤攻方式相对来说工作量小进度快,而且效果明显:“根本就不用挖大挖深,只要能往墙基下塞进去具棺材就行。”
刘体纯意犹未尽地转过身,向卫士询问着其它几座土丘下面地道的挖掘进度,打算再爆破次,让刚学会这手技术的部下再温习温习。他打算尝试下邓名说过的改良措施,装药量也适当减少些。
不过其它几条地道目前距离墙基还很远。前两次爆破用的地道差不多是同时开始动工的,所以进度差不太多。
“最快也要明天,甚至后天了。”刘体纯仔细询问了几条地道的进度,心里估算了下时间,转头对邓名说道。刘体纯打算把各条地道上担任教学的老师们全抽调到起,挖掘速度自然就会加快。
“这个爆破在晚上也能进行吗?”袁宗第问道。
刘体纯听到后心中紧,感觉袁宗第问到了点子上。按他想来,应该是白天阳气重,晚上阴气重,确实不能概而论。
“当然可以。”邓名笑道:“难道晚上就不能开炮了么?”
“至少打不准。”刘体纯说完后也笑起来:“可是我们这个爆破,已经打好了洞,把棺材往城墙底下塞,没法不准。”
发现第二个豁口出现后,守将刚刚放宽点的心顿时又绷紧了:“原来贼人是要两路齐发!”
尚且完好的城墙暂时没有防守的必要了,因为两个大敞着的豁口就摆在那里,明军肯定不会吃饱了撑的再去爬城墙。但是城门不能不守,守将命令在四座城门下只留下最低的防守兵力,其余的士兵分成两队,同时在两个豁口后布防。
明军很快就发现整个城墙上已经空无人,于是刘体纯当机立断,不挖地道了,直接派兵跑过壕沟就开始刨墙角,只是在头上搭起个棚子,防备从上面落下石头。这种挖掘比地道要简单多了,不需要很多人手,更不用考虑复杂的地道通风搬运土石等问题,明军口气组成了好几个小组,分布在郧阳城墙下同时开始挖洞。
第二个豁口出现后,守军又曾发生动摇,在守将和知府的拼命劝说下总算再次稳住人心。知府顾不上把第个豁口后的栅栏进步加固,就开始在新的城墙缺口后面开始修筑工事,直忙到深夜总算快要完成了。十个时辰以来他就直没休息过,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