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罪 第5部分阅读

    　　“你父母真好。”曾可儿道。

　　“他们是典型的中国农民——勤劳、纯朴。我说接他们到城里来生活，他们说城里闲着闷得慌，还不如在家里干着活踏实。我寄给他们的钱也舍不得用，说是存起来给我办嫁妆。”

　　“小飞，我们的事要告诉你父母吗？”

　　“哎！这就是最令我头疼的事。他们很保守，知道了会打破我的头。”徐小飞皱着眉头说。

　　“小飞，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曾可儿趴在她胸上，担忧地问。

　　“我也不知道。”徐小飞茫然地答道。然后，她捧起曾可儿的脸说：“不过，可儿，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第二天，徐小飞父母执意要走，她只得和曾可儿送父母上了火车。看着远去的列车，徐小飞心情沉重。她知道，总会有一天，她将在父母和曾可儿之间做出选择。

　　第四章 世人难容 2、人言可畏

　　回家的路上，曾可儿提议去逛公园。走进人民公园，一阵阵梅花的清香沁人心脾，让人精神清爽。她们互拥着顺河边走过去。这时，一个人悄悄地跟在她们身后，她就是史姗姗。今天她和男朋友也到这儿来玩，走进来时，恰好看见徐小飞和曾可儿亲密的样子。公司里的员工们本来就怀疑她们是同性恋。今天看到她们，史姗姗很好奇，想看个究竟。要是真的，那她又多了一个向人炫耀的秘密。她让男朋友到那儿等着，一个人悄悄跟着她们。

　　走进梅花林，徐小飞靠在一棵树上，说：“可儿，我去做变性手术，好吗？”

　　史姗姗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心里说：“果真如此，这下被我抓到把柄了。”她尖起耳朵，又听曾可儿说道：“不要，做手术太危险了。而且把你弄得那样不男不女的，我会心疼。”

　　“你真的爱我吗？可儿，不会后悔？”徐小飞搂着曾可儿说。

　　“不会。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决不会后悔。”曾可儿说。

　　“可儿，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父母和我之间选择，你选择谁？”徐小飞问。

　　“我选择你。”曾可儿说。接着她问道：“那你呢？”

　　“我也选择你。”徐小飞说。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特别是想到有一天曾可儿会为自己跟父母翻脸，她心里很难过。她吻了吻曾可儿，牵着她的手说：“走吧。”

　　史姗姗正躲在一棵树后面，聚精会神地偷听，没想到她们会走过来。她赶紧转身想跑。

　　“死三八！你干嘛鬼鬼祟祟的？”徐小飞问。

　　“哦，好巧啊。徐总，你们也在这儿。”史姗姗说。

　　“死三八！你是在跟踪我们吧？”徐小飞说。

　　“没有，没有。”史姗姗摆着手。

　　“你想知道什么？还说没有？看你鬼头鬼脑的样子。公司里就数你最三八。我想，你明天又可以去炫耀了吧？这是你们大家都想知道的秘密。”徐小飞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

　　“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史姗姗慌忙说。

　　“哼！你当我是白痴啊？你想知道是吧？好啊，我就告诉你。我和曾可儿就是相爱。不过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龌龊。告诉你又怎样？咬我两口？我一个大男子汉还怕你们不成？我敢做敢当。不过，死三八，我的私事碍着你什么了？你竟敢跟踪我。我操！如果你是男人，我肯定揍你。哼！”徐小飞说完，搂着曾可儿走了。

　　星期一，徐小飞和曾可儿一走进公司就觉得气氛不对。大家都用异样而轻蔑的眼光看着她俩。平时员工们见到徐小飞总是一副敬畏的样子，今天他们却大大咧咧地从她面前走过，仿佛她是公司里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史姗姗见到她们，倒是很热情地打了招呼，但当她们走过，却轻轻“呸”了一声。平时像苍蝇一样围着曾可儿转的男同事也小声说：“还以为是什么清纯玉女，结果是没男人要的婊子。”连清洁工都小声说：“他妈的什么东西，脏死了。”

　　曾可儿觉得很委屈，她还从来没受到过这种侮辱。她脸胀得通红，泪水濡湿了眼睛。徐小飞拉了拉她的手，轻声说：“没事儿的。不理他们。”曾可儿点了点头。

　　快中午的时候，汪总找徐小飞谈话。

　　“小飞，你的私事本来我不该过问。不过，有的事会影响到你的前程，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汪总拿出一叠照片，交给徐小飞。

　　徐小飞拿过看了看，原来全是她与曾可儿亲热的照片。有接吻、拥抱，还有吃烛光晚餐的照片。可是这是谁干的？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史姗姗。“死三八！这么阴毒。”她恨恨地骂道。

　　“不是史姗姗。是以前业务部的王经理。”汪总说。

　　“是他？”这就难怪了，徐小飞心里明白了，“可是，这是我的私事啊。这件事应该不会对公司有什么影响吧？”

　　“小飞，你不明白吗？我们公司是大陆公司，不像港台和国外那样开放，老板比较保守，很注意公司形象。以前公司内部员工是不准结婚的，如果要结婚，必须有一个辞职。你来了以后，经过争取，废除了这个规矩。不过，现在也是不准员工在公司里追女孩、谈恋爱的。更何况你和曾可儿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的。”

　　徐小飞低着头沉默不语。

　　“不过，我是个比较开放的人。我理解你们，但是你们要注意影响。最好不要在公司里或公共场合有亲密动作，以免再被别人抓住把柄。你是个很好的助手，我很欣赏你。一直以来我们也配合得相当好，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而误了前程。”汪总说。

　　“谢谢汪总！我会注意的。”徐小飞说。

　　“这件事我替你隐瞒下来，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以后注意一点就行了。去忙吧。”汪总说。

　　“谢谢汪总！我出去了。”徐小飞走了出去。现在她才真正感觉到压力。别人的言论和辱骂她都可以不管，但是她不能丢掉这个工作。她在这个公司几年以来一直得心应手，很受重视，前途无量。在遇到曾可儿以前，事业就是她惟一的精神支柱。而且，只有她事业有前途，才能保证让曾可儿幸福。

　　曾可儿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望着她。她对她笑了笑，走进办公室去。

　　晚上，曾可儿问道：“小飞，今天汪总找你谈什么？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什么。那个姓王的拍了我们的照片。汪总叫我们注意影响。”

　　“他没说叫我辞职什么的？公司不是规矩很严吗？他怎能容忍我们？”

　　“那老头挺好，他说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以后我们只是不能在公共场合亲热罢了。”徐小飞说。

　　“小飞，会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不会的。公司一直很重视我的。”徐小飞搂着曾可儿，吻着她的脸和发鬓，嗅着她头发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她知道她所受的委屈，不忍让她再待在公司里受辱，于是说道：“可儿，你辞职好吗？我来养活你。”

　　“为什么？我好手好脚的，为什么要你养活？”曾可儿微笑地望着她。

　　“公司里那些闲言闲语很难听，我怕你受不了。”徐小飞捧着她的脸说。

　　“我走了，你就一个人面对他们。我要和你一起去面对。”曾可儿说。徐小飞心里一热，搂紧了她。

　　一个星期以来，徐小飞和曾可儿无论在公司或是其他公共场所，连手也不敢牵一下。可是在公司里，她们仍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整个公司，除了汪总还像以前一样对她们，其他员工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她们。对徐小飞他们还不敢太过分，尽管神情不像以前那样敬畏，不过还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做什么小动作。对曾可儿就不一样了，他们送文件的时候，往桌上一扔就走；来拿文件的时候口气就像使唤佣人，而且临走还自言自语：“会不会染上艾滋病哦。”整个公司的女员工都不再上女厕所，宁愿跑到别的楼层去。有一次曾可儿去上厕所，遇到清洁工正在打扫。她听到清洁工说道：“害人精。不如死了算了。”说完，撇撇嘴走了。

　　曾可儿再也抑制不住，几天来所受的委屈全化作泪水，倾泻而出。我和小飞有什么错？我们不过相爱而已。为什么要这样歧视我们？我们妨碍了人家什么？吕遥和林涛那种金钱和肉欲的结合，为什么不受到歧视？不受到诅咒？她心里想道。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孔，想起徐小飞憔悴的脸，她心中觉得很痛很痛。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再也受不了这些侮辱，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一个想法在她心里产生。她擦干眼泪，昂着头，从众人轻蔑和嘲笑的目光中走过去。

　　可儿拿起笔，写了一份辞职报告。然后走进总经理室。

　　“怎么了？可儿。”徐小飞望着曾可儿苍白的脸，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我想辞职。”曾可儿回答。

　　“我早就这样想。是不是有人又欺负你了？”徐小飞接过辞职书问。

　　曾可儿沉默地坐到椅子上。“这些狗杂种！”徐小飞骂道。她迅速在辞职书上签了字，然后问道：“可儿，你还打算工作吗？”

　　“嗯。”曾可儿点了点头。

　　“这样吧，可儿。你不要去工作了，挺辛苦的。我给你开个网吧，好不好？”徐小飞问。

　　“嗯，我听你的。”曾可儿轻声说。徐小飞已成了她惟一的依靠，而曾可儿也让徐小飞爱到了心里。几天以来，看着曾可儿不断地受委屈，她疼到了心里。

　　几天之后，网吧开张。为了表达对曾可儿的情义，徐小飞给网吧取名“一网情深”。曾可儿父母及好友刘琳、张菲前来道贺。刘琳和张菲也以为徐小飞是曾可儿的男朋友，曾可儿不便言明，只好顺水推舟地承认了。曾毅为网吧剪了彩，早等候在门外的网迷们一拥而入。

　　“小飞，这儿真不错。”曾毅拍着徐小飞的肩膀，为有这样一个好女婿而自豪。

　　“小飞啊，你对我们可儿真好。不过，你们感情已到了这个程度，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何文娟问。由于林涛的缘故，她很怕这次再出什么意外。

　　“我们……”徐小飞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还不好意思呢。大男人嘛，放开一点啦。”张菲说道。

　　“可儿，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做你的伴娘哦。”刘琳笑着说。

　　“我也要做。”张菲大叫。

　　“看你一副变态的样子，先把头发染黑了再说吧。你真是千变妖怪。原来是粉红色的头发，已够吓人；现在居然染成了绿头发。如果妆再化浓一点，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刘琳说。

　　“谁是母夜叉？谁是母夜叉？”张菲追着刘琳打。她俩真是一对冤家，见面就吵。何文娟本来想得到徐小飞对结婚一事的肯定回答，经过她俩一闹，只有不了了之。徐小飞对曾可儿无奈地笑了一下，曾可儿对她回以甜甜一笑。曾可儿本来就不太在乎结不结婚，加上徐小飞对她这样好，她更不在乎了。只要徐小飞在她身边就好。

　　从此，徐小飞每天高高兴兴上班，曾可儿则用心经营网吧。周末，她们则开着车到处去旅游。徐小飞为曾可儿照了很多相，她说要留住她的青春。她们也照了很多合影，刘琳和张菲看了都说她们是天生的一对。她们还在去过的山里岩石上刻下了两人的名字，说是等到六七十岁的时候，再到那里去回顾现在的幸福时光。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都感到生活中充满了阳光，往日的伤痛和阴影一扫而光。林涛在曾可儿心中已没有了一点位置，她心里脑里想的都是徐小飞。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虽然徐小飞是女人，但在曾可儿心中，她却是个像山一样的男人。而从小自认为是男人的徐小飞，则把曾可儿当娇妻一样宠爱。曾可儿的个性是外柔内刚，有时比较任性，而徐小飞则总是让着她，甚至有时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地宠爱，以至于曾可儿笑说自己已被她宠坏了。

　　曾可儿把这一切向刘琳、张菲讲了以后，刘琳惊讶世上居然有这样好的男人，而一贯表现得对男人无所谓的张菲也动了凡心。曾可儿这样讲也是为了以后一旦真相暴露时做准备，让她们先对徐小飞有个好印象，以便将来容易接受她。

　　第四章 世人难容 3、爱情事业难两全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了。这天，汪总又找徐小飞谈话。汪总点燃一支烟，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小飞啊，你是个很能干的人，有学问又有实力，人也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即使到别的公司，你也会很有前途的。”

　　“汪总的意思是让我另谋生路？”徐小飞问。

　　“什么生路不生路的，生存对于你来说是不成问题的。”汪总吸了口烟说：“像你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会被重用。”

　　“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徐小飞说。

　　汪总拿出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徐小飞看了看，原来是总公司要她辞职的文件。原因是她是同性恋，影响公司形象。这又是谁告的密？她疑惑地看着汪总。汪总拿出一份传真。上面详细讲述了徐小飞在公司里如何跟下属乱搞，其中讲到她堕胎，还说她跟多名下属都有肉体关系，最后说到她是同性恋。

　　徐小飞看了看落款，原来是人事部刘经理。这个刘经理一贯跟徐小飞貌合神离。他比徐小飞早到公司，现在还是个部门经理，而徐小飞升职却像升旗一样快，几下就升到了总经理。他心里一直憋着气，早就想找机会整她。这次徐小飞和曾可儿的事情正好给了他机会。被徐小飞开除的王经理知道他与徐小飞素来不合，而上次自己又没整倒徐小飞，于是找到他，以高价把照片卖给了他。他很快加油添醋地写了份材料，传真到总公司，然后又寄去照片。

　　总公司的董事们都很保守，看到照片已相信了一半，然后又派人调查。整个公司除了汪总说不知道以外，员工们众口一词地说确有其事。董事们知道后非常生气。他们万万没想到；一直看好的这个徐小飞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虽然很痛心，但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还是决定劝其辞职。

　　“我明白了。”徐小飞说。她显得很平静，但心里却燃着一把火，她真想马上冲出去宰了刘经理。

　　“小飞，这次事件很严重。不过，不要怪董事们。同性恋问题在开放的西方国家都是一个争议很大的问题。不过，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你放弃曾可儿，过正常生活，我可以以自己的职位担保，让董事们改变决定。”汪总掐灭烟头说道。

　　“不可能。我决不会放弃可儿。”徐小飞坚定地说。

　　“小飞啊，你太年轻了，也太冲动了。其实你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上次我见过你穿女装，非常漂亮，非常高贵。说实话，如果倒退20年的话，我也会追你的。可是你干嘛老喜欢像男人一样打扮，而且喜欢女人呢？小飞，放弃吧。同性恋的心理我不太了解，可是你为什么就非得这样呢？其实这样你跟曾可儿都很痛苦。如果你辞职，我真的感到非常惋惜。你这样有能力又年轻的副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我是很舍不得你走的。你到别的公司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遇。即使有，你也得从头开始。可是别的公司就容得下你这样吗？小飞，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汪总语重心长地说。

　　“谢谢汪总！”徐小飞站起身，走了出去。

　　徐小飞走出公司大楼。天空中正下着雨并夹着雪花。一群小孩在街上跑着，欢叫着：“下雪了，下雪了。”这个城市冬天是很少下雪的，因此即使是一场小雪也会给人们带来惊喜。这里几乎不会有鹅毛大雪，雪花落到地上即化，形成不了雪堆，只能欣赏一下空中飘飞的雪花。

　　一阵寒风吹来，冰凉彻骨。徐小飞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任凭风吹雨淋。她的脚步沉重，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汪总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是啊，在这个公司几年，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她从一个农村孩子混到名牌公司的总经理，一直受到公司重视，她怎愿意轻易放弃？汪总说得对，别的公司也不见得就会录用同性恋者。如果辞职，将意味着她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她将变得一无所有。而且那个阴毒的刘经理，一直是她的对头，这次被他搞成这样，她也心有不甘。如果她留下，仍然是总经理，姓刘的只是经理而已。她在公司里前途无量，而姓刘的已差不多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留在公司她就赢了姓刘的，以后姓刘的就等于是她砧板上的肉，她想对他怎样就怎样。可是要她放弃可儿，她又怎么舍得？曾可儿那样美那样好那样深爱着她。林涛已给了她深深一刀，她又怎能再给她一刀？如果要她放弃事业，她会一生都不甘心；如果要她放弃可儿，那犹如在她心上插上一把刀，将成为她终生的遗憾。

　　怎么办？怎么办？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让我托身女人？徐小飞的心在呐喊，眼泪在她胸中涌动。曾可儿清丽的面容在她脑海浮现，汪总的话在她耳边萦绕。一边是事业，一边是爱情，它们同样得之不易，它们在她心中占据着同样重要的地位。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理清紊乱的思想。

　　雨水从她头发上滴下来，大衣已被淋湿了。

　　她的嘴唇已冻得发紫，但她仍不想回家。她继续走着，继续想着，可是思想越来越乱。在雨雪中走了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走到了回家的路上。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连车也忘了开。推门进去，闻到一股菜香味。可儿回来了。她想道。她在沙发上坐下，把头埋在手心里。我怎么对她讲？我怎忍心伤害她？我该怎么办？她觉得头很痛，心也很痛。

　　“小飞，你怎么了？怎么淋得这样湿？”曾可儿抚摸着徐小飞的脑袋，“想浪漫啊？也要跟我一起淋雨才浪漫啊。”

　　徐小飞抬起头来，勉强笑了一下。

　　“小飞，出什么事了？”曾可儿摸摸她的手说：“呀！你的手好凉，你的嘴唇发紫。小飞，你是不是病了？”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烫。

　　“你在发烧。快进屋躺下吧，我给你拿药去。”

　　“不用了，没事儿的。”徐小飞说。

　　曾可儿拿来毛巾和药。让徐小飞服了药，又用毛巾帮她把头发擦干，替她换下淋湿的大衣。然后逼她到床上躺下。做好了饭菜，她又服侍徐小飞用餐。她心里已猜到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收拾完厨房后，她坐到床边，温柔地问徐小飞：“小飞，你有事瞒着我？”

　　“我……”徐小飞欲言又止，含泪望着曾可儿。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好吗？”曾可儿说。

　　望着曾可儿深情、关怀的双眼，听着她温柔的话语，她心中充满了温情。她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这一刻，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可儿，假如我一无所有，你还会爱我吗？”

　　“会。我会更加爱你，我会让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拥有更多。”曾可儿道。

　　“可儿，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徐小飞搂紧了她。

　　“小飞，今天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又淋雨，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告诉我，好吗？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曾可儿说。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想辞职。”徐小飞轻描淡写地说。

　　“是不是有人逼你？”曾可儿望着她，徐小飞摇了摇头。

　　“你在公司里做得那样好，没人逼你，怎么会想到辞职呢？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如果不告诉我，我可生气了。”曾可儿做出生气的样子。

　　“可儿，我告诉你吧。不过，你要答应不离开我。”徐小飞说。曾可儿点了点头。“我被姓刘的整了。他弄了几张我们俩的照片，发了传真到总公司说我跟下属乱搞。总公司派人调查，证实了我是同性恋，要汪总劝我离职。”

　　“那汪总怎么说呢？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曾可儿着急地问。

　　“汪总说只要我肯放弃你，他以职位担保，让总公司改变决定。”

　　“是这样。小飞，那我们分手吧。”曾可儿咬了咬嘴唇，说道。她的心却痛苦得一阵痉挛。

　　“不要！可儿，你答应不离开我的。我已下了决心辞职。”徐小飞用手抓住曾可儿双臂，生怕一放手她会走掉。

　　“小飞，我不能误了你的前途。你在公司里那样受重用，不能因为我毁了自己的前途。”曾可儿说，她深知事业对徐小飞的重要。她也知道要让小飞在事业和她之间选择，是多么残忍。她不想让她痛苦，她决定牺牲自己。

　　“我就知道会这样。可儿，不要离开我。你对我更重要。”徐小飞抓紧了她。

　　望着徐小飞执著的眼神，曾可儿只好说：“好吧，我不离开你。你睡吧，我到网吧去一会儿。乖，闭上眼睛。”

　　徐小飞放心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曾可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她先写了张纸条，压在茶几上。然后收拾了行李，最后看了看徐小飞。小飞已睡着了，可儿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毅然走了出去。

　　第四章 世人难容 4、痛苦的选择

　　“可儿，我想喝水，可儿。”徐小飞一觉醒来，觉得口渴，叫了两声才想起曾可儿到网吧去了。她跳下床，走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忽然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张纸。她拿起一看，纸上写道：

　　我最爱的小飞：

　　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你不要难过，我以后会过得很好。你还是回公司里好好干吧，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你的前程。你一定要每天都快乐，我会每天为你祈祷。

　　永远爱你的可儿

　　看完纸条，徐小飞心中一阵绞痛。她找出电话号码，打到曾可儿父母家、刘琳家、张菲家，可是都说没见到她。她挂上电话，迅速冲出了门。

　　天空中还飘着雨和雪。她顾不得寒风凛冽，在街上狂奔。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可儿。可儿，可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她心中狂喊。此刻，什么事业什么前途全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心中脑海中只有可儿，可儿的笑、可儿的泪、可儿的好。可儿，可儿，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你离开我怎么办？谁来照顾你？谁会像我一样爱你？老天，不要这么残忍。把可儿还给我，还给我。只要可儿回到我身边，要我怎样都行。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时怕极了，她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可儿——她今生惟一的爱人。

　　她跑着，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雪花落到她身上、脸上，再化成水珠流下来。路人都奇怪地望着她。可是她跑了三个多小时，仍不见可儿的影子。

　　她绝望了，一股凉气由她心里传遍全身。她觉得好冷，抱紧了双臂，全身还是不停地颤抖。她永远也见不到可儿了。没有了可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老天，不如让我死了，让我死了。泪水迅速冲出了眼眶，她再也忍不住，在风雨中痛哭失声。

　　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脸。是可儿！她想道。她抬起头来，果真看到可儿正对她微笑。

　　“可儿。”“小飞。”她俩哭喊着，拥紧了对方。

　　“可儿，可儿，我的可儿。不要离开我，你是我的惟一，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你。”徐小飞抽泣着说。

　　“小飞，哦，小飞，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曾可儿说。徐小飞捧着她的脸，吻向她唇边。四片红唇合在一起，柔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再也不想分开。

　　“可儿，你到哪去了？难道一直在街上走吗？”徐小飞抚摸着曾可儿的秀发。

　　“是。”

　　“这么大雨，你会生病的。瞧你淋成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小飞，我真的怕自己影响你的前途。可是离开你以后，我才知道有多痛苦。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死，只想死。”曾可儿说。

　　“可儿，我也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泪水再一次涌出来，徐小飞搂紧了曾可儿，“可儿，我们回家吧。”

　　她们互拥着，向家里走去。

　　第二天，徐小飞便到公司辞职。汪总仍然劝她留下，但她表现得非常坚决，汪总只好同意了。

　　晚上吃过饭，曾可儿到网吧去了。徐小飞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虽然下决心在事业和曾可儿之间选择了后者，但抛弃事业，她心中非常失落。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她明白她很可能不会再有事业了。因为其他公司很可能一样容不下同性恋者。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曾可儿回来。

　　“小飞，不舒服吗？”曾可儿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可儿，回来了？”徐小飞睁开眼，捉住她的手说：“可儿，我只有你了。”

　　“小飞，我爱你。”曾可儿吻着徐小飞的眼睛、鼻子、嘴唇。徐小飞回应着，身体通过一股热流，浑身燥热起来。她抱起曾可儿向卧室走去。

　　她俩脱得一丝不挂，躺在温软的被子里。两人的肌肤都柔滑得像绸缎一样。当肌肤互相摩擦时，两人全身像触电一样酥软起来。徐小飞搂着曾可儿，一边吻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她丰满的乳房和柔软的身体。曾可儿闭着眼，感觉爱的潮水向她涌过来。她轻轻呻吟，一会儿被推到浪尖，一会儿又沉到浪底，一阵阵高潮袭来，她忍不住一声声叫着小飞的名字，抱紧了她。然后，她又用同样的方法使徐小飞达到了高潮。因为她俩的爱是建立在真挚的爱情基础上的。她俩之间的深情已让各自心中充满了激情，因此每次在一起就会有强烈的冲动。

　　以后的日子，徐小飞便跟曾可儿一起经营网吧。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曾可儿父母和刘琳、张菲经常来看她们，看到她们甜甜蜜蜜的样子，都很开心。

　　第四章 世人难容 5、逼婚

　　这天中午，徐小飞和曾可儿正在用餐，听到敲门声。曾可儿去打开门，原来是徐小飞父母。她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屋里。

　　“老爸、老妈，你们怎么来了？”徐小飞问。

　　“狗娃子，爸妈给你相了个对象。”李桂香在包袱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张照片，“你瞧瞧，就是这个娃子。”

　　徐小飞接过照片一看，照片中的男人长得还算端正，不过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撇撇嘴，说道：“嗯，不怎么样嘛。土土的。”

　　“土怕啥？人家现在还是老板，在城里修房子。他就是相中你有本事。狗娃子，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好的娃子看中你，你这次可要给我争气。”徐福贵说：“你先把这头发给我弄好，别像个刺猬似的。你们城里人咋都把自个儿弄得古里古怪的。”

　　“还有你那走路，别老大大咧咧的。说话要秀气点。这么久了，叫你改你也不改。现在有了对象，非得好好改改。”李桂香说。

　　“爸、妈，我改不了啦。我小的时候，谁叫你们要把我弄成男孩呢？这男人也不怎么样嘛。以后我再给你们找个好女婿。”徐小飞抓了抓脑袋说。

　　“你给我住口！这次说啥也得听我们的。你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谁会看上你啊？以前相了几个都不成，这次好不容易人家相中了你，你给我整好了。岁数也不小了，还老让父母操心。”徐福贵说。

　　“老头子，你别发火。我来跟狗娃子说。”李桂香拉着徐小飞的手说：“娃啊，爸妈也这么大岁数了，也管不了你几年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你总不成到我们死了还没成家吧？”

　　徐小飞烦躁地搔着脑袋。

　　“狗娃子，今天就跟妈回去。啊……”李桂香说。

　　“我今天还有事呢。”徐小飞说。

　　“有啥事比相对象还要紧？就这一回，别错过了。”李桂香说。

　　“现在就走，这回可由不得你。”徐福贵抓住徐小飞手臂就走。

　　“爸，不用这么急吧？”徐小飞说。曾可儿也急了，生怕他们真的逼小飞结婚，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咋不急？你爹都快七十了，你要等到我死了才嫁人是不是？走，马上给我走。”徐福贵拉住她往外走。

　　“可儿，爸、妈……”徐小飞急得一通乱叫。

　　“伯父、伯母，这事慢慢来嘛。小飞她今天真的有事。”曾可儿急着说。

　　“闺女，你不知道。我这闺女从小给她奶奶弄得不男不女，本来就不好嫁人。以前给相的对象，老是不成。一次是人家以为她做过什么变性手术，是男人变的。一次是她告诉人家她有艾滋病。把我和她爹气的……她都这么大了，还没人要，我们这老脸都没处放。这次说啥也得把她嫁出去。”李桂香说。

　　“我不嫁，我不嫁。”徐小飞一听急了，大声嚷道。曾可儿看着她，却束手无策。

　　“走，走，走……”徐福贵把徐小飞往门外推。

　　“闺女，等着吃小飞的喜糖。”李桂香拉了拉曾可儿的手。徐小飞拼命拉着门框，嘴里一个劲儿嚷着不要嫁人。

　　“小飞，你走吧。”曾可儿哽咽着说。

　　“可儿，我不走。”徐小飞急了，拼命挣脱父亲的手，冲过来一把抱住曾可儿，两人相拥而泣。

　　“你们……”徐福贵傻眼了，奇怪地看着她俩。

　　“闺女，你是舍不得我们娃子吧？以后你们还是好姐妹啊。”李桂香拍着曾可儿的肩膀说。曾可儿哭得更厉害了。

　　“爸、妈，我干脆告诉你们吧。”徐小飞转过满是泪水的脸说道：“我跟可儿是同性恋。”

　　“啥同性恋？”徐福贵问。

　　“我跟可儿相爱。我们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做爱，像夫妻一样。”徐小飞说。她不得不说出实话了。她怕父母真的逼她结婚，她怕真的离开可儿。

　　“啥？你跟她像夫妻？你们一起做爱？啥叫做爱？”徐福贵一连串地问。

　　“就是干夫妻在床上干的事。”徐小飞说。

　　徐福贵和李桂香愣了几秒钟。然后，徐福贵操起门边的扫帚向徐小飞劈头盖脸打过来。一边打一边骂道：“畜生！这种事你也做。”

　　“狗娃子，你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跟一个女人乱搞？”李桂香夺过扫帚，痛心地说：“改了吧，改了你爹还是一样疼你。”

　　“爸、妈，我跟可儿是真心的。我这辈子只要她。”徐小飞被打急了，大声嚷道。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徐福贵又拿着扫帚打过来。

　　“爸，你讲点理好不好？”徐小飞用手挡着。

　　“伯父，别打小飞了，打我吧，是我不好。”曾可儿挡在小飞面前。扫帚正好打过来，打到她肩上，她痛得叫出了声。

　　“我不讲理，我就是不讲理！”徐福贵气得声音发颤，对可儿说道：“你给我让开！”

　　“你打我吧，求求你了。”曾可儿哭着说道。

　　看着曾可儿和徐小飞的样子，徐福贵又气又急，最后只有气呼呼地说：“好，好，好，你有种，你有种。我徐福贵这辈子没有你这个女儿。以后也不准你回家。要是回来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说完甩门而出。

　　“狗娃子啊，你咋这样？你这是要气死你爹啊？”李桂香哭着说。然后边叫边追了出去：“老头子，老头子……”

　　看着父母先后走了，徐小飞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为什么我会是女人？为什么我会是女人？”她用力捶打着自己。

　　“小飞，别这样，别这样。”曾可儿哭喊着，抱住她，哭成一团。

　　哭够了，她俩渐渐平静下来。曾可儿说：“小飞，你还是顺着他们的意吧。他们那么大岁数了。”

　　“可儿，不要说这种话。我既然要了你，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可是，你爸都说不认你了。你为我失去了工作，现在又跟父母翻脸。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曾可儿抹着眼泪说。

　　“可儿，可儿，不要难过。我父母还有三个女儿，而你只有我。我三个姐姐会照顾他们的。要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徐小飞与曾可儿泪眼相望，心中无比酸楚。

　　以后的日子，徐小飞想起父母总会叹气。这时，可儿总是小鸟依人般地靠进她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她。

　　第四章 世人难容 6、与父母决裂

　　曾可儿父母很得意自己有个好女婿，但看她们迟迟不谈婚嫁，便开始着急起来。这天，何文娟在厨房里帮女儿做饭。

　　“可儿，你跟小飞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何文娟问。

　　“嗯，难道一定要结婚吗？”

　　“你可不要弄得跟上次一样。不要让小飞成为第二个林涛。男人在结婚之前心都是花的。结婚后特别是有了小孩，就可以拴住他了。这个小飞还不错，你得尽快跟他结婚。也了了我和你爸一桩心事。”

　　“还不到时候啦。”

　　“要到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不是发展得很好吗？小飞向你求过婚吗？”

　　“有……没有……哎呀，妈，你好烦啦。”

　　“到底有没有？”何文娟看着曾可儿。

　　“你不要管啦。”

　　“你老实跟妈说。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他是不是有妇之夫？”

　　“不是啦。”

　　“你不要骗我。你的眼睛在撒谎。你不告诉我，我找小飞去。”

　　“妈，不要啦。”曾可儿着急起来。

　　“你这么紧张干嘛？一定有什么事儿。告诉我。”

　　“没有啦。妈，你真的很烦啊。”

　　“告诉我，有什么事儿妈都能承受。他是不是有妇之夫？如果是，你最好跟他分手，不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爱。”何文娟逼视着曾可儿。

　　“好，我告诉你。你过来。”曾可儿在母亲的逼问下，决定告诉她真相。她知道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的。她拉着母亲的手走到客厅里坐下。

　　“妈，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曾可儿说。

　　“妈不生气。”

　　沉默片刻，曾可儿终于说道：“我跟小飞是同性恋。”

　　“什么？小飞他是……”

　　“小飞她是女的。”

　　“女的？怎么会？一点儿也不像啊。”

　　“她没有喉结的。”

　　何文娟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曾可儿的表情，确定她说的是真话。何文娟心里不由得无名火起，一巴掌打向了可儿的脸。曾可儿脸上马上留下了粉红的指印。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种事你也做？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以不管。可是你是我惟一的女儿，你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儿搁？亲戚朋友问起你的事我怎么交待？”

　　“同性恋有什么错？我们又没妨碍别人什么。有人要说让他们说去好了。反正我跟小飞是真心的。”

　　“真心的？天下男人都死完了是不是？一个林涛就把你伤成这样？除了他，还有很多好男人啊。你就非得搞同性恋。这个徐小飞有什么本事可以把你迷成这样？你居然连男人都不要，非得要她。”

　　“妈，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好了。”曾可儿叫道。

　　“好，好，好，我管不了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最要好的朋友，让她们来。看看她们对你怎么看。”何文娟拿出电话号码，给刘琳、张菲打了电话。

　　一会儿，刘琳、张菲就来了。她俩很紧张，以为可儿出了什么事儿。

　　“可儿，怎么啦？”刘琳问。

　　“好，你现在告诉她们啊。你不是理直气壮吗？”何文娟说。

　　曾可儿脸色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