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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寡妇 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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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年轻人放声狂笑。“假设情况有那么乐观,你明天要做什么?”

  “在这俱乐部里的任何人,如果无礼到让我听见他侮辱我的新客人,明天我会期待跟他来个黎明之约。”

  三个震惊的年轻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亚特,俱乐部里看热闹的安静变成惊骇的死寂。

  亚特满意地走向玄关。他拿了大衣和手套,步下台阶走向街道。离开大门不到三步,他就听到背后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等一下,韩亚特,”费克文喊道。“我跟你共乘一辆马车。”

  “附近没有马车可乘。”亚特朝空荡荡、雾茫茫的街道点个头。“我要走到广场去,那里可能会有出租马车。”

  “没有马车?”费克文一脸不确定地左右张望。“但大门外向来会有几辆马车在等。”

  “今晚没有,一定是浓雾的关系。也许你宁愿在里面等到有马车出现。”亚特转身背对费克文,再度迈开步伐。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费克文连忙说,声音中隐含着一丝焦虑。“你说的对,广场那里一定有出租马车,我们一起走过去会比较安全。”

  “随便你。”

  费克文加快脚步跟上他。“街道在这种时候不安全,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

  “听到你害怕在街上走令我惊讶,费克文。还以为你习惯泡在风化区里,那里可比这里危险多了。”

  “我不是害怕,”费克文低吼。“只是在运用一点判断力。”

  听出费克文声音中的不安,使亚特暗自微笑。

  费克文不确定地瞥了他一眼。“喂,刚才在俱乐部里是怎么回事?你真的打算向任何说狄夫人闲话的人挑战吗?”

  “没有。”

  “我想也是。”

  “我只会向出言侮辱她的那些人挑战。”

  “你愿意为黑寡妇那种女人冒险决斗?你疯了吗?她只不过是──”

  亚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是什么,费克文?你刚才要说什么?”

  “天啊!大家都知道她是杀人凶手。”

  “没有证据。”亚特微笑道。“我们都知道没有证据不能定罪。”

  “但是大家都知道──”

  “是吗?”

  费克文的嘴巴动了动,但没有说出半句清楚的话语。他瞪着静止不动的亚特,然后猛地往后退一步。在附近的朦胧街灯下,他因多年放荡而变得粗俗的脸上,流露出愠怒和恐惧。

  “你刚才不是还有话要说吗?”亚特问。

  “没有。”费克文假装拉平外套。“没有要说别的话,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

  “就当已经回答了。”亚特开始继续走。

  费克文犹豫片刻,然后快步追上亚特,显然是不想冒险独自走回俱乐部。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费克文的脚步声在夜色中阴森地回响着。出于长久以来的习惯和训练,亚特走起路来几乎悄无声息。

  “应该带盏灯笼的,”费克文回头看了看。“这些路灯在雾里一点用也没有。”

  “若能避免,我宁愿不带。”亚特说。“显眼的灯光会成为抢匪的最佳目标。”

  “该死!”费克文再度回头看。“我从来没想到那一点。”

  附近的巷子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费克文抓住亚特的衣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一定是老鼠。”亚特故意瞥向费克文的手指。“外套会被你弄绉。”

  “对不起。”费克文立刻放手。

  “你似乎有点焦虑不安,费克文。也许你应该考虑喝点镇静药水。”

  “该死!我会让你知道我的神经像钢铁一样坚硬。”

  亚特耸耸肩,没有说什么。他本能地留意着黑夜里的各种细微动静。街道另一头远远传来马蹄声。

  “也许是出租马车。”费克文期盼地说。但马车往反方向驶走。“应该待在俱乐部里才对。”他咕哝。

  “你今晚为什么这么焦虑不安?”

  费克文沈吟一会儿后说:“如果你非知道不可,两、三个月前我遭人恐吓。”

  “不会吧!”亚特端详着前方窗户里的烛光。“谁恐吓你?”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应该能形容他的长相吧?”

  “没办法。”费克文再度停顿。“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

  “如果你从来没见过那个人,那他为什么要恐吓你?”

  “不知道。”费克文嘀咕。“怪就怪在这里。”

  “你完全不知道这个陌生人为什么选中你恐吓?”

  “他寄了──”费克文在一只猫冲过人行道、钻进一条巷子里时发出惊叫。“该死!那是什么?”

  “只不过是只猫。”亚特停顿一下。“费克文,你真的需要吃药安抚你的神经。这个人寄了什么东西给你?”

  “一枚图章。系在表炼上的那种。”

  “你怎么会把那个视为恐吓?”

  “这……很难解释。”费克文的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事情得从五年前说起。我和几个朋友跟一个小女伶爽了一下,那个笨女人挣脱逃跑。天色很暗,我们在乡间,意外发生,她……算了。重点是,她发誓她的爱人有朝一日会为她报仇。”

  “现在你认为他来找你算帐了,是不是?”

  “不可能。”费克文再度回头看。“不可能是她说会替她报仇的那个人。即使那个愚蠢的小荡妇真有爱人,他为什么要费事在这个时候找我们算帐?我的意思是说,她只不过是个小演员,而且事情已经过了五年。”

  “有句老话你一定听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我们没有害死她。”费克文提高嗓门。“她是在逃进黑夜里时,自己跌倒摔死的。”

  “听来像是她为了逃离你们而跌倒的,费克文。”

  “不管他是谁,我都得设法找他谈一谈。”费克文再度不安地四下张望。“我可以向他解释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爽一下。不是我们害那个愚蠢的小骚货──”

  “不必不费唇舌了,费克文。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不想听你辩解。”

  一个妓女在烛光照亮的窗户里对亚特微笑,让披肩滑下肩膀,露出红色乳头的一侧乳房。亚特毫无兴趣地看她一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回街上。

  “已经过了两、三个月,”费克文在片刻后说。“那也许只是恶作剧。”

  “如果是那样,那个复仇者的幽默感还真奇怪。”

  亚特从眼角瞥见背后的阴影一闪。起初他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接着他恍然大悟。

  “该死!”他轻声说。“她把蜡烛熄灭了。”

  “那个妓女?”费克文回头望向漆黑的窗户。“那又怎样?也许她──”

  他住口不语,发觉亚特背贴着石墙,根本没有注意他。

  攻击者不是从巷子里或阴暗的门廊下跳出来,而是从高高的窗户纵身跃下。黑色的斗篷在他身旁呈喇叭形张开,遮住街灯发出的微弱亮光。

  会有刀的攻击──亚特心想,梵萨招式大多都不靠武器,但也有例外。“云中蜘蛛”这一招总是会用到刀。

  他抓住斗篷后缘,以免斗篷如攻击者所愿地罩住他。他把斗篷往旁边一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攻击者踢出的凌厉一脚。

  梵萨斗士灵巧地落在人行道上面对着亚特,他的脸孔被黑色领巾做成的面罩遮住。刀子上寒光一闪。他突然向前冲。

  亚特滑向一侧。他知道他已经打乱这一招的攻击模式,他必须在攻击者能够变换招式前,赶快采取行动。

  蒙面刺客眼见即将失手而设法补救,他急忙收脚以免撞上墙壁,因此暂时失去平衡。

  亚特一脚踢中攻击者持刀的那条手臂。攻击者闷哼一声,手中的刀子掉落在人行道上。

  失去优势的攻击者显然决定放弃。他转身拔腿就跑,飘扬在身后的斗篷有如黑色巨翼。

  亚特抓住斗篷下缘用力一拉。他并不讶异斗篷被他扯下来;蒙面刺客在转身逃跑时就解开了钩扣。

  攻击者消失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里,他的脚步声模糊地在远方回响着。亚特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攻击者的黑色斗篷。

  “刚才真险,老兄,”费克文目瞪口呆地望着亚特。“他直接扑向你。那个混蛋想要割断你的喉咙。”

  亚特低头看着手中的斗蓬。“是的。”

  “我不得不说你应付得很漂亮。从来没见过那种打架法,非常奇特。”

  “我运气好。有预兆。”亚特瞥向这会儿黑漆漆的窗户,先前在那里的妓女在攻击前一剎那吹熄了蜡烛。“虽然不是为我准备的,但那无关紧要。”

  “这些抢匪越来越大胆了。”费克文说。“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以后大家都要带着保镳才能在街上行走。”

  亚特抓住从窗户垂下的绳索,瞥一眼复杂的绳结,他就全部明白了。伦敦有各式各样的盗匪窃贼,但他们很少人受过古梵萨搏击术的训练。

  第八章

  火苗高涨。大火仍然局限在楼上的实验室里,但火光把长廊照得有如炼狱。浓烟像展开的黑色旗帜,迎接着来自地狱的恶魔军团。

  她蹲在卧室房门前。沈甸甸的铁钥匙上沾满他的鲜血。她努力不去看地毯上的尸体。但在她就要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时,死人放声大笑。钥匙从她指间滑落……

  xx

  玫琳从噩梦中惊醒。她在床上猛地坐起,拚命地喘气,希望自己没有叫出声音来。被冷汗浸湿的薄睡衣黏在她的前胸和后背上。

  她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一波新的恐惧袭向她,她急忙爬下床。赤裸的脚碰到冰冷的地板时,她突然想起这里是韩亚特的大宅。

  戎备森严的大宅,她提醒自己。

  她的手指在颤抖,就像在梦中那样。她费了不少劲才把蜡烛点着。小小的火焰发出令人心安的光,照亮雕花床柱和脸盆架。角落里堆放着她匆匆收拾的几箱书。

  时钟显示现在将近凌晨三点。她竟然足足睡了两个小时才被噩梦惊醒。相当令人吃惊,真的。以往她在黎明前几乎都不曾合眼。也许是因为知道这大宅有牢固的锁,夜里还有警卫带着大狗在花园巡逻,所以她才能打盹儿。

  她走过去缓缓打开房门。门外的走廊一片幽暗,但楼梯间有来自楼下玄关的微弱亮光。她听到模糊的说话声。亚特回来了。

  也该是时候了,她心想。他说过今晚打算去赌场和俱乐部打听情报,她急着想知道他打听到了什么。

  楼下的一扇房门悄悄关上,接着是一片寂静。她等了几分钟,但不见亚特上楼来,心想,他一定是进书房了。

  她回到床边拿起挂在床柱上的睡袍穿上,系好腰带,套上拖鞋。她捡起作梦时掉落在枕头上的睡帽往乱七八糟的头发上一戴。

  满意自己的仪容还过得去后,她离开卧室,穿过走廊,走向铺着地毯的弧形楼梯。软底拖鞋在她拾级而下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穿过玄关停在书房门外。紧闭的门扉给人不友善的感觉,好像亚特不希望受到打扰。她突然想到他回家时可能喝醉了。她柳眉轻蹙,无法想象亚特酩酊大醉。他天性里的律己自制似乎排除了那种软弱的行为。

  她轻敲房门,但没有得到响应。

  她迟疑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如果亚特真的醉了,她不会打扰他,等明天再找他问清楚。

  她把头探进房里察看。壁炉里火光熊熊,但不见亚特的人影。也许他不在书房里。但若不在,生火做什么?

  “玫琳,是你吗?”阴沈的问话声来自面对壁炉的高背椅深处。

  “是我。”

  他听来毫无醉意。她松了口气,步入书房,关上房门,双手在背后握住门把。“我听到你回来。”

  “于是立刻下楼来听报告,即使现在是凌晨三点。”他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冷笑。“看来你这固雇主会很苛,狄夫人。”

  他没有醉,但心情也不好。她抿紧嘴唇,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她穿过地毯,走到壁炉前转身注视亚特。看到他懒散地靠坐在椅子里使她屏住呼吸,她立刻知道出事了。

  他的眼神阴郁。他脱掉了外套,松开了领结,白色亚麻衬衫的前襟半敞着,鬈曲的胸毛若隐若现。

  他右手握着喝了半杯的白兰地,左手的拳头里握着一个她看不见的物体。

  “韩先生。”她担心地凝视着他。“亚特,你不舒服吗?”

  “没有。”

  “我看得出来有令人不愉快的事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一个认识的人今夜在街头遭到攻击。”

  “攻击?天啊!。被谁?你们被抢了吗?”她想到一件事而急忙审视他的脸。“你和你的朋友有没有受伤?”

  “没有。歹徒没有得逞。”

  她松了口大气。“谢天谢地。我猜是拦路抢劫的盗匪?赌场附近向来以治安不佳出名,你应该更加小心的。”

  “攻击不是发生在赌场附近,而是在俱乐部附近。”他喝一口白兰地,缓缓放下酒杯。“攻击者是梵萨人。”

  她的皮肤一阵刺痛。“你确定吗?”

  “确定。”

  “你有没有──”她住口,用力吞咽一下,再试一次。“你有没有看到他?”

  “没有。他蒙着面,最后逃进暗处。他可能是找了个妓女帮忙,要她看到我们在街头出现时打信号给他。明天我会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她,也许她可以提供线索指认歹徒的身分。”

  玫琳的胃纠成一团。“会不会又是迪伦伟的鬼魂?”

  “我承认我不精通玄学,但据我所知,鬼通常不需要靠刀。”

  “他有刀?”

  “是的。他展现了绝佳的『云中蜘蛛』攻击术。”亚特转动杯中的白兰地。“幸运的是,我注意到妓女的蜡烛熄灭而使他偷袭失败。”

  “你的朋友没有受伤吗?”

  亚特更加用力地握紧手中的物体。“跟我同行的那个人不是朋友。”

  “原来如此。”她找了张椅子缓缓坐下,努力思索这惊人消息的涵义。“扮演伦伟鬼魂的这个人现在找上了你,他想必知道我和姑姑搬进了你家,也许他还知道你答应帮我的忙。但我不明白──”

  “玫琳,镇定一点。”

  她抬头挺胸望向他。“他今夜无疑是打算杀你,我们不得不假设他会再试一次。”

  亚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许吧,但不会立刻动手。下次他会更加小心。他知道今夜的事会使我提高警觉。”

  “他知道的不只有那个。你和他交过手,那表示他现在知道你是梵萨人。”

  “没错。”亚特冷笑着回答。“但这次的失败也使他知道我的武功比他高强,我想我可以假设他以后不会这么鲁莽。”

  她打个哆嗦。“你怎么对你的同伴解释这件事?”

  “什么都没说。他以为歹徒是普通的强盗。”亚特凝视着他的白兰地。

  “原来如此。”她说。“从你的语气听来,你似乎不喜欢今夜与你同行的这个人。”

  亚特不回答,只是再喝一口酒。

  她决定试别的方法。“你今夜在俱乐部或赌场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几乎没有。没有传闻说上流社会其它绅士的书房有鬼魂出没。”

  “上流社会大部分的绅士都不会愿意承认看到鬼。”玫琳指出。

  “那倒也是。”亚特再度举杯啜饮。

  玫琳清清喉咙。“你不在时,你雇用来收集情报的那个年轻人来敲厨房门。”

  “飒奇?他带来什么消息?”

  “他说潘伊顿有好几天都不见人影。邻居认为他到乡下的别庄去了。一周来两次的管家被告知下个月才会再需要她效劳。”

  亚特凝视火焰。“耐人寻味。”

  “我也那样觉得。”她迟疑一下。“我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讨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但在和飒奇谈过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潘先生选在这个时候离开伦敦相当奇怪。近日很少出远门的他,偏偏选在寄那封信给我的不久后到乡下去。”

  “确实很奇怪,”他以戏剧性的语调说。“甚至可以说非常可疑。”

  她柳眉微蹙。“你在取笑我吗?”

  他歪了歪嘴。“不敢。请说下去。”

  “我想到潘先生离开伦敦,可能是因为出了新的状况。也许是闯入者再度造访吓到了他。无论如何,我推断接下来只有一个合乎逻辑的作法。”

  “是吗?”他的眼中精光一闪。“什么作法?”

  她无法确定他的心情而犹豫不决。接着她微微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说:“我提议我们趁潘先生不在时,搜查他家,也许我们会找到他为什么离开伦敦的线索。”

  令她惊讶的是,亚特竟然点头同意。“好主意。今晚稍早时我也有相同的念头。”

  “你早就知道他离开伦敦了?”

  他耸耸肩。“听人在牌桌上提起的。”

  “原来如此。”她的精神重又振作。“如此说来,我们的想法显然十分契合。这样很令人满意,对不对?”

  他神秘莫测地看她一眼。“不如其它形式的契合来得令人满意。”

  她决定不去理会那句话。他今夜的心情真的很奇怪,她心想。但话说回来,她并不是真的十分了解他。也许在他的性情中原本就存有这种奇怪的一面。她觉得他们还是只谈公事比较好。

  “我认为我们应该在夜里去潘家。”她说。

  “让邻居注意到他家在没人时亮起灯光?不,我认为那并非明智之策。”

  “喔。”她思索片刻。“你建议我们在白天进入屋子吗?那样会不会太冒险?”

  “潘家的庭院四周有高墙。等我一进去,就不会有人看到我。”

  她过了两秒钟才领悟他的意思。“慢着,”她生气地说。“你休想独自行动。这是我的计划,我打算亲自执行。”

  他玻鹧劬Α!罢饧掠晌依创怼n胰ニ巡榕思沂保愀夜怨缘卮谡饫铩!

  他对权力的傲慢篡夺令她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我坚持跟你一起去。”

  “你这种处处跟我作对的习惯越来越令人恼火了,玫琳。”他缓缓放下空酒杯。“你在雇用我调查这件事之后,又挑剔我的每个决定。”

  “事情不是那样的。”

  “就是。这样的过程令找厌倦。”

  她双手握拳。“你忘了你的地位。”

  亚特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但她立刻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我的地位?”他以令人害怕的平和语气说。“我猜要你在这件事情里视我为同等人十分困难,我毕竟是个生意人。”

  她感到口干舌燥。“我指的是你在我们协议中的地位。”她急忙解释。“我无意暗示我认为你不是绅士,只因为你……呃……你──”

  “只因为我是『梦想商人』吗?”他像猫看到花园里的小鸟一样懒洋洋地站起来。

  “你的生意与这件事无关。”她努力以深信不疑的语气说。

  “很高兴听你这样说,夫人。”他张开左手。

  她听到一声铿锵轻响,看到他把原本握在手里的物体扔到一旁。它落在桌子上。她好像看到金光一闪,但从她所在的位置无法分辨它是什么。

  亚特走向她,她的视线猛地转回他脸上。“亚特?”

  “谢谢你忽略我与商业的不幸关联,夫人。”他冷冷地说。“但话说回来,你也无法太挑剔,对不对?”

  她退后一步,发现自己背抵着壁炉旁边的墙壁。“看来现在不适合继续谈下去,我还是上楼回房就寝好了。我们可以等明天吃早餐时,再来讨论搜查潘家计划。”

  他停在她面前,两只大手按在她头部两侧的墙壁上,把她困在他的双臂之间。“正好相反,玫琳。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你对我的适当地位有何看法。”

  “改天吧!”

  “现在。”他的笑容冰冷,眼神则不然。“依我之见,你没有资格严词批判我的缺点。毕竟传闻说你不但谋杀亲夫,还纵火焚毁屋子湮灭罪证。”

  “亚特,你──”

  “我承认你的独特名声,或许使你的社会地位略高于一个从商的绅士,但再高也高不了一、两步。”

  她深吸口气,立刻发现自己又犯了大错。他混合着汗水、白兰地和独特体味的气味使她的感官一阵战栗。

  “亚特,你今夜显然有点反常。我猜是与那个梵萨歹徒交手,使你的神经过度紧张。”

  “是吗?”

  “这也是意料中事。”她诚恳地向他保证。“真的,如果攻击你的是伦伟,你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今夜与我交手的不是鬼,玫琳。不是我自夸,我不但全身而退,还打得那个混蛋落荒而逃。但我的神经绝对没有受到过度刺激。”

  “我的姑姑有治那种病的神奇药水。”她的声音听来太尖了。“我可以冲上楼去拿一、两瓶来给你。”

  “我只知道一种可靠的疗法。”

  身为寡扫果然是有某种力量,她心想,那种力量使她池今夜觉得十分大胆。

  “你确定你想要冒险与黑寡妇做爱吗?”她轻声问。

  她撩拨春心的嗓音使他眼睛的颜色变深。“当你的情夫和当你的丈夫一样危险吗?”

  “很难说。我不曾有过情夫,你非冒险不可。”

  “我必须提醒你,夫人,你这会儿面对的是一个曾在赌场里讨生活的男人。”他扯掉她的睡帽,把手指伸进她的秀发里托住她的后脑勺。“如果赌注值得,我愿意冒险。”

  他把她抱起来走向深红色的长沙发,把她放在椅垫上,然后转身走开。

  她看到他穿过房间,听到他锁上房门。期待使她浑身一阵战栗,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缘俯视着波涛汹涌的未知深海。纵身跃下的冲动令人几乎无法忍受。

  亚特一边走向她,一边解开衬衫。等他走到沙发边时,衬衫已经在地毯上了。

  事情结束时,他瘫在她身上。

  室内一片死寂。

  “真是该死。”他深受震撼地说。

  “亚特?”她小心翼翼地说。

  “这会儿又怎么了?我警告你,我不认为我的神经今夜还能承受更多的冲击。也许我终究得叫你上楼去拿你姑姑的药水。”

  “没什么,真的。”她舔舔嘴唇。“只不过,呃,我想要告诉你这种姿势现在不再像几分钟前那样不舒服。”

  他毫无动静,几秒后才缓缓抬起头用阴郁的眼神看着她。“对不起,请再说一遍。”他大过客气地说。

  她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没事了,真的。不管我最初的印象如何,现在我真的认为你相当合适。”

  “真是该死。”这次他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听闻。

  她清清喉咙。“也许你想要再试一次?”

  “我想要的是解释。”他咬牙切齿道。

  他缓缓退出她的身体站起来。当他转身背对她穿好裤子时,她感到一阵失落和失望。

  他一言不发地把一块白色亚麻大手帕递给她。她窘迫地接过手帕。她只能庆幸她的睡袍吸收了大部分的证据,至少明天她不必面对管家心照不宣的目光。

  她尽可能整理好仪容,深吸口气,然后站起来。但她起身得太快,膝盖立刻软了下来。她伸手去抓沙发扶手。亚特扶她站稳,就他恶劣的心情而言,动作温柔得令人惊讶。

  “你还好吗?”他粗声问。

  “当然。”自尊和愤怒替她解了围。她重新系好睡袍腰带。她发现自己还握着他递给她的手帕。她低头看到手帕脏了,难为情地急忙把它塞进口袋里。

  亚特放开她,走过去站在壁炉前面,一只手臂放在壁炉架上,低头凝视着火焰。

  “据说令尊曾经打听宣告婚姻无效的可能性。”他声调平板地说。“现在我了解你真的有理由。”

  “是的。”她愁眉苦脸地说。“但事实上,任何从这桩婚姻脱身的方法我都会接受。”

  他望向房间另一头的她。“迪伦伟不能人道吗?”

  “我无法回答。”她把冰冷的手伸进睡袍衣袖里取暖。“我只知道他对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幸的是,直到洞房花烛夜我才发现那个事实。”

  “如果不能尽丈夫最基本的义务,他当初为什么娶你?”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伦伟并不爱我。他对婚姻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是梵萨最深奥的秘密。他以为家父会教他古梵萨文,使他得以了解那些秘密。”

  亚特紧抓着壁炉架。“对,那还用说。我这会儿脑筋不清楚,请你务必见谅。”

  “你今夜吃了不少苦头。”

  “那样说也可以。”

  “我可以去拿姑姑的药──”

  他瞪她一眼。“再提一次那该死的药水,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开始恼火了。“我只是想帮忙。”

  “相信我,夫人,你今夜帮的忙已经过分了。”

  她犹豫片刻,然后决定继续解释伦伟的行为。“我告诉过你我搜过伦伟的实验室。”

  他锐利地看她一眼。“那又怎样?”

  “那使我有机会看了他的一些笔记。他似乎深信是献身梵萨造成他不能人道。他写说为了解开梵萨炼丹术的秘密,他必须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

  他用手指有节奏地在壁炉架上轻敲着。“你却到洞房花烛夜,才知道他没有兴趣尽做丈夫的义务。”

  “我知道听来很不可思议。”她叹口气。“相信我,我千百遍地回想过婚前那几周,问自己怎会那么傻。”

  他皱眉。“玫琳──”

  “我只能说伦伟是貌似聪颖天使的疯狂恶魔,”她交抱双臂。“他以为他可以迷住我们所有的人。有一段时间,他确实做到了。”

  亚特的下颚抽搐了一下。“你爱上了他?”

  她摇头。“事后想来,我几乎可以相信他用了某种魔法来隐藏他的真面目。但那样的解释太容易。实不相瞒,伦伟很清楚该如何诱惑我。”

  自从在沙发上亲热后,亚特的表情中第一次流露出冷漠的笑意。“他显然不是用激情收服你。”

  “当然不是。我猜激情本身固然不错,但我不曾天真幼稚到误把激情当成真爱。”今夜她也不可以犯那个错误,她严厉地提醒自己。

  “那还用说。”他咕哝。“像你这种性情独特、聪慧过人的女子,怎会让激情这种微不

  足道的苦楚,影响你的理智和判断力。“

  “完全正确。如你所知,梵萨哲学有许多地方令我难以苟同。”

  “你已经把你对梵萨的感受表达得很清楚了。”

  “但我是在梵萨家庭长大的,我承认我耳濡目染到一些梵萨哲学对强烈感情的鄙视。”她停顿一下。“伦伟聪明到了解那一点。他用来追求我的策略恐怕比激情更具有诱惑力。”

  “什么策略比激情更能诱惑像你这种性情的女子?”他斜睨她一眼,闪闪发亮的眼神透着些许古怪。“我承认我对那一点非常好奇。”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不知道。”他的诚实令人吃惊。“回答问题就是了。”

  “这个嘛,重点是,他假装被我的才智和学识所吸引。”

  “啊,原来如此。换言之,他让你以为他爱你是爱你的心智。”

  “是的。痴愚的我竟然信以为真。”不堪回首的往事使她暂闭双眼。“我以为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超越肉体的心灵相契,会把我们的结合提升到更高境界。”

  “那是非常强韧的结合力。”

  “但事实证明那只是幻想。”

  亚特低头凝视火焰。“哪怕你说的只有一半是实情,迪伦伟都确实是相当疯癫。”

  “是的。如我所言,他在刚开始时还能隐藏那个事实。但在我们结婚后,事有蹊跷就越来越明显。”

  “无论疯不疯癫,他都已经死了。”亚特继续凝视火焰。“但看来是有人试图使我们相信他的鬼魂回来了。”

  “如果不是伦伟的鬼魂,那个模仿他的人一定非常了解他,而且本身也是个梵萨人。”

  “我们必须扩大调查范围到迪伦伟的过去,天亮后我就叫雷亨利去办。”亚特转头望向她。“在这期间,我们必须处理目前存在于我们之间的状况。”

  “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他瞥向红沙发,然后把目光转回她脸上。“我想为今夜在这房间里发生的事道歉,但显然为时已晚──”

  “用不着道歉。”她急忙打岔。“真有必要,道歉的也该是我。”

  他挑起一道眉毛。“那一点我不会反对。”

  她羞红了脸。“重点是,在某种意义上,一切都没有变。”

  “没有变?”

  “我的意思是说,我仍然是恶名昭彰的寡妇。如果让人知道我住在你家,他们一定会做最不堪的假设,认为我们有暧昧关系。”

  “那个假设现在没有错。”

  她抓紧睡袍领子,抬起下巴。“无论如何,我们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

  “未必。”他走向她。“但这会儿别再讨论这件事了。我想我们今夜都兴奋过度了。”

  “但是,亚特──”

  “改天。”他握住她的手臂。“等我们都有机会睡个觉和想一想再说。来吧,玫琳,你该上床睡觉了。”

  她企图坚守立场。“但我们应该拟定计划,例如搜查潘家的──”

  “改天再说,玫琳。”

  他握紧她的手肘抇她带向房门。经过高背椅旁的小茶几时,一个闪闪发亮的小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她看出那是亚特先前握在手里把玩的物体。但还不及问他那是什么,她就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房门边了。

  “晚安,玫琳。”他在开门推她出去时,眼神和缓了些。“试着睡一下。你恐怕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那样对神经不好。问你姑姑就知道。”

  他以令人吃惊的温柔亲吻她,然后当着她的面把门关上。她瞪着紧闭的门扉,许久后才转身上楼回房。

  钻进棉被里时,她想着茶几上的那个小东西。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条表炼系着一枚小小的金质图章。

  第九章

  一个“陌生客”进入屋内了。他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他们派人来阻止他了。

  几年前他就知道他受到“陌生客”的监视和跟踪。他早已不再尝试对朋友解释,他为什么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他们认为他疯了,但他知道实情:“陌生客”纠缠他,是因为他们知道梵萨最重大的秘密即将被他破解。他们在等他发现古人隐匿的科学知识,打算到时再掠夺他的发现。

  今夜有个“陌生客”进入屋内,就代表他离大发现一定非常、非常近了。

  他把耳朵贴在墙上,颤抖的双手抓着,发觉有人闯入时正在研究的那本古书。幸好有他此刻置身的这条密道。密道是他多年前在妻子死后不久亲自建造的──不能相信木匠和工人,他们极可能是“陌生客”的间谍。

  他在很早以前就有预感自己将来会在梵萨古书里发现重大秘密,就知道他会需要保护自己的措施。“陌生客”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监视他。起初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就渐渐变成持续不断的。今天他就要用到以前做好的准备。

  他站在黑暗的甬道里一动也不动,用意志力使出隐形术。这幢石造古老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直到不久前他才让管家一个星期进来打扫两次。但每当她在屋子里时,他都会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不让她溜到地下室。他的三餐都是自己料理的。烹饪当然不是绅士该做的事,但“陌生客”的监视使他顾不了那些繁文耨节。译解梵萨核心秘密知识的伟大目标,绝对比他的绅士自尊来得重要。

  墙壁另一侧的走廊地板嘎吱作响。“陌生客”一定以为屋里没人,因为他在进来时蹑手蹑脚,现在却弄出梵萨人不该弄出的大量声响。

  潘伊顿在密道里冷笑。他用来骗邻居相信他到乡下小住的计谋显然奏效了,但结果与他预料的不同。他原本希望“陌生客”会跟踪到乡下去,让他可以过几天安宁的日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派人进来搜查他的屋子。

  沈闷的砰砰声接二连三地传来,他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陌生客”在二楼。他感到一丝得意。闯入者以为他会笨到把笔记,随手乱放在能让人轻易找到和偷走的地方吗?

  梵萨的后辈晚生还有许多地方要向前辈先进学习。

  他倾听着抽屉开开关关的声音,头顶的地板嘎吱作响,接着是更多的砰砰闷响。伊顿蜷缩在密道里等待。保持隐形术所需的安详心境近来日益困难。多年来他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神经也不如以往坚强。

  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倾听和感觉有无动静,他只能希望闯入者不会发现地下室的秘密。

  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他才察觉到“陌生客”回到一楼。听到闯入者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时,伊顿立刻屏住呼吸。“陌生客”到达贮藏室,在楼下来回走动了一阵。但他终于回到一楼。伊顿这才敢闭起眼睛,吐出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闯入者没有发现密室。

  过了一阵子不再有声响传来。伊顿又等了半小时才完全确定“陌生客”已经离开,屋子里再度只有他一个人。他缓缓站起来。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使他肌肉酸痛。

  确定自己可以走路后,他来到遮掩密道出入口的壁板前。他没有立刻打开它,而是站在那里竖耳倾听。

  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把壁板推到旁边,跨进黑暗的走廊。他再度停下来倾听。

  仍然是一片死寂。

  伊顿沿着走廊快步走向通往老屋深处的秘密楼梯。他点燃一支蜡烛,走下石造楼梯。他必须确定他的秘密书房里一切安好。

  他经过贮藏室,打开一扇密门,步下另一道楼梯,进入曾被原屋主当成地牢和逃生途径的秘密房间。多年前发现这些地下房间时,他不但没有告诉任何人,还动手改造出一间书房和一间实验室,让自己能够在那里进行重要研究,而不必担心被“陌生客”看到。他费心费力地装设道地的梵萨机关,来巩固密室的安全。

  在最后一道楼梯底层,他移开另一块壁板,准备进入屋内最秘密的房间。

  上方的楼梯平台响起皮靴刮擦声,他的心跳差点停止。他猛地转身,速度太快使他那条疼痛的腿支撑不住。他慌忙去抓壁板边缘时,蜡烛从手中掉落。影子在石墙上闪动。

  “笨老头,你以为你的秘密瞒得了我?我知道我只需要守株待免就行了。一般人在闯入者离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他的贵重物品,是否仍然藏得好好的。太好猜了。”

  伊顿看不见“陌生客”藏在阴影里的脸,但地板上的蜡烛还没有熄灭。闪烁的烛光照亮闯入者手中的枪,以及一根精美的金柄手杖。

  伊顿惊骇地看着“陌生客”举起手枪瞄准。

  “糟了!”伊顿低喊一声,摇摇晃晃地倒退一步。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随身携带手枪?他的密室书桌里就有一把,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重点是,我不再需要你带我找到你的秘密。”闯入者说。“你刚刚替我开了门,真是多谢了。”

  伊顿在察觉到闯入者扣下扳机时,猛地向后扑。突然的扭身转体使他的腿又是一阵剧痛,但他知道意料之外的快速动作,是他唯一的希望。

  强光一闪,枪声在石室里震耳欲聋,他感到子弹射中他。他的身手不如往日矫健了,伊顿心想。冲击力使他踉跄地跌进密室。

  地板上的烛火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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