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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魂 草 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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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云枫笑道,“人们都说中央党校是步入青云的阶梯,我看还是圣贤哲人的摇篮。你才去学习几个月,就成了一位哲人了。”

  “一念之差呀!”他拍了云枫的肩膀后悔地说,“轻易地听信了柳林成的话,参与了赖天籁的空股馈赠。幸而我留了一手,没有直接接收。”

  云枫转过身来接着他的脖子说,“您怎么婆婆妈妈了,我的市委书记?这可与您大刀阔斧的猛士称号对不上呀!”

  “傻姑娘,”他拍了拍她脸蛋说,“宦海沉浮,风云多变呀!中央从严治吏的精神出台后

  全国已有几十个像我这样的高官落马,我不得不小心哪!”

  “我看,”云枫思索道,“赖总不是那种翻眼不认人的人。再说,您的圈子里又没有人犯水,即使是犯了,所经手的都是我,与您无关呀!真正到了那时大家还不舍下性命保您哪!” “树倒猢狲散喔!”他无奈地说,“真的到了那时候,能不出卖我就算不错啦!”

  “怎么这么悲观呢?真扫兴。”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

  “好了不谈这些,我们放松放松。”他捏着她的鼻子说。

  正当他们宽衣解带之际,有人敲门。云枫拉开门,见一位陌生小姐站在门前。她打量了一下云枫问:

  “请问您是云枫小姐么?”

  “我就是。”

  小姐将一只黑色皮包送到她面前说:“赖总让我把这个包转交给你,并让我转达他对您的问候。”

  云枫接过包,小姐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云枫急忙关上门插上锁坐上床打开包。从包里取出一只木匣,木匣打开一看她惊呆了!一只男式劳力士手表、一张四万元的支票、一大叠月亮湾宾馆股票。金钟鸣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冲着他来的。他转过身来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放进她的手中对她说:“去,立即送还赖总!”

  “什么?送还给他?”云枫不解地望着金钟鸣。

  “听话!”金钟鸣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不能贪得无厌哪!”

  “不!”她望着他坚决地说。

  “你怎么不明白呢?”金钟鸣着急道,“受惠于人,受制于人。无欲则刚呀!去,送还给他!” “钟鸣,”她急红了脸说,“你不为现在着想,也该为以后着想。就那点积蓄够咱们俩以后的花销么?再说,人家赖总是送给我的,与你无关。他已经上岸了,怕什么?”

  “他可以上岸一走了之,”他耐心地说服道,“而我身上的污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哪!万一……我就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反正已经接受了他的馈赠,”她固执地说,“接受一次是接受,一百次也是接受,所有的责任我一人担当!”

  “真湖涂呀!”金钟鸣仔细分析道,“这张支票,这只表尚有价值,如果不是当着我的面也就无所谓了。那么这些股票,从赖天籁签署协议之时起,就一文不值了。完全是空股,只是愚弄那些贪心的蠢货。赖天籁是做做表面文章,安定人心而已。最好的办法就是送还给他,甚至是一把火给烧了。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以后深受其害的只能是你。” “好吧!”她自信地说,“我倒要看看我受啥害。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和这些人接触,凭我自己的能力,再挣点钱。不过,你答应我的最后一件事别忘了。护照我自己可以办好,求他给我办去美国的签证手续,我最后的希望是我和你在香港或美国举行婚礼。”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问。

  “我别无它求。”她有点委屈地说。

  “我警告你三点,你一定要记住!”他咽了咽唾沫说,“第一,从明天起,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要再回到这里,虽然这个房间是免费的;第二,在任何地方不要再提起我,言多必失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省城的住处;第三,停止与我手下任何人接触。那怕是托我之名的人,千万千万记住!”

  “危言耸听了吧!”她不信地说,“既然官场这么可怕,大家还是削尖脑袋往里钻,这不是怪现象么?”

  他悔悟道:“这是传统的功名利禄,荣宗耀祖的腐朽文化造成了后人错误的人生观,坑人不浅哪!”

  “所以,”她终于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借口,“我弄点钱又有何不可?还不是为了咱俩。可别忘了你对我最后的承诺。”

  “懦弱啊!你的名子叫女人!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的懦弱是对金钱的卑躬屈膝。我努力为之吧!只怕是缘分已尽。我已不求闻达,只求平安着陆。如果到那时能和你结成忘年交也是我三生的造化了。”

  说罢,他躺在床上不再理她……

  刚才给云枫送去东西的就是司马路遥,因为从多方考虑,指派别人做这事是不太合适的,何况金钟鸣是极其敏感的人。这是最后一件事,所有的工作都已结束。赖天籁犹如卸了一身的重荷,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司马路遥洗了澡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轻轻地坐在他的身旁,用手捏住他一张一翕的鼻翼。他睁开眼来斜过头去嗅了嗅她的头发说: “好香!”

  “你过去可是美女如云哟,”她调皮地说,“让馨香熏惯了吧?”

  他抚弄着她的秀发说:“那是妖艳的香。”“我呢?”她脱口问。

  “你是清野里飘来的香。”

  说罢,他要来吻她,司马路遥伸出手挡住他低下头说:

  “我向你提个问题好么?”

  “提吧!”

  “你知道,”她眨了眨眼说,“洗澡起源于何时么?”

  他茫然地摇摇头。她问:

  “需要我告诉你么?”

  他点点头。她说:“从有人类起,人们就学会了洗澡,赋于它真正内涵的是周朝,那时叫沐浴净身。当一个人要沐浴净身时,就是告诉大家他要有重大的活动。什么会见重要的宾客、举行祭拜仪式、重大庆典、举行婚礼等。历史上详细记载的是周文王拜见姜子牙。周文王为表示自己求贤若渴的心迹令手下人备好香汤。就是在热水上洒上鲜花香草,然后沐浴三日,沐是熏,浴是泡。待他完成这一准备后便去渭水河边,拜见了正在垂钓的姜尚。”

  “那么现在呢?”他天真地问。

  “现在的意义更深刻呢!”她说,涤荡身上的污垢、浊气。当大家都剥下伪装置身于袅袅的氤氲之中,赤裸裸对赤裸裸时你才感觉到了片刻的一方净土。因为这时已没有了阶级,享受到了空前的平等。”

  “说得太好啦!”

  赖天籁一跃而起跑进卫生间。当他洗完澡走出来时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只见司马路遥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他慢慢走近她,她双目微闭。她的秀发绕过颀长的颈项,横洒在双乳上,宛如一片乌云笼罩在两座挺拔的山峰上。她的整个身子就好像一尊卧佛,静静地躺

  在那里。她的肌肤像雪一样白,微凸的锁骨像雪峰上的冰层。他轻轻拾起她柔软修长的手,

  吮吸她玉笋般的手指。她的椭圆的脸上已漾起了潮红。他真不忍心去碰她,生怕将眼前这幅

  任何大师也难以描绘出的油画留下印迹。然而,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吻她每一片肌肤,恨不能融入她的身体之中。当他进入她的温暖的海洋时她的额头微微沁出了汗。他流下眼泪,这位守身如玉的姑娘把她坚守了二十四年的贞操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他面对的是一块无瑕的玉,一枚闪光的宝石,一位圣洁的天使……

  五月三十一日十二时正,当省残联委托的淮州市政府后勤部管理人员到达月亮湾宾馆时赖天籁挽着司马路遥出现在总经理室门口。员工们自觉地站在过道两边,与他们的总经理告别。当他们走进迎客大厅时,迎宾小姐为他们拉开玻璃大门。当他们走出宾馆时眼前的景色使他们为之一振。马路两边站满了充满好奇和看热闹的市民,以钱鹏遨市长为首的一班人马夹在民众之中为他们送行。赖天籁走上前去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拉开车门。待司马路遥坐进车里后他向送行的人挥了挥手……

  人们目送着这位神奇的人物离去……

  赖天籁的座车驶出不久,另一辆轿车从隐蔽的巷道里驶出,紧紧地跟在后面……

  省城机场候客大厅到了,赖天籁和司马路遥走出车来。紧跟在后面的车里亦走出三个人来。他们是高杏林、黄清河、鞠绛。司马路遥来到他们面前,对着高杏林鞠了一躬叫了声:“高叔叔,再见!”然后吻了他脸颊一下;对着鞠绛叫了声:“鞠叔叔,再见!”然后吻了他一下脸颊。当她站到黄清河面前时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扑进他的怀中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说:

  “再见了,爸爸!”

  “再见了,路遥!”

  黄清河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眼圈湿润了。司马路遥打开手提包取出软盘放进黄清河的手中转身离去……

  飞机呼啸着插进蓝天,黄清河将软盘交给了鞠绛……

  第 三 部

  六十一

  淮州市政府官员腐败案轰动了全国,案件所涉及到的官员之多在全国亦是罕见。中央科技报记者项阳初,火微威的纪实报道引起了影视界的极大关注。尤其是两位医学家的实验过程所引发的传奇故事,实在是扣人心弦。影视部门正在改编成剧本,准备拍摄电视连续剧。中央科技报的报道还被国外媒体转载。总部设在巴黎的国际医学研究协会、人体神经研究分会决定派员来华,为高杏林、黄清河两位科学家颁发奖金和荣誉证书,以表彰他俩为人类医学事业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中科院、中国医学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会、中国红十字会共同协商决定,将国际医学组织和国家有关部门的表彰仪式以及国际医疗学术交流会放在淮州市举行。消息传来,整个淮州市为之振动。这是淮州市有史以来第一次承办大型国际学术交流会。

  还 魂 草(10)

  省委、省政府对这一活动非常重视,不仅拨来了专款,还派来相关人员协助淮州市委市政府举办好这一活动。经有关部门同意,市委、市政府请来了国内国际著名学者、专家和知名人氏。赖天籁和司马路遥亦在邀请之列。

  省市文工团、艺术学校请来众歌星助阵,加强操练文艺节目……”

  十二月二十日,淮州市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一些标志性建筑物挂上了巨幅标语,每条马路的灯杆上端对拉的彩旗高悬在马路上空。一些民间团体组成了秧歌队在街头扭着秧歌。学生鼓号队在市影剧院门口和一些交通要道进行方阵表演。一些商家也乘机做起了促销宣传,五颜六色的广告名片、广告报纸满天飞舞……

  下午两点,大会在市影剧院召开。国际医学研究机构派来的人员在中科院、中国医学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会、中国红十字会、卫生部、宁江省委、省政府、淮州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陪同下在主席台就坐。台下是淮州市机关,以及各团体代表队。甘欣是教育界的代表,她带着孩子坐在观众席上。

  大会由淮州市委书记兼市长钱鹏遨主持。在舒缓、轻快的《步步高》乐曲声中,钱鹏遨离开主席台,笑盈盈地走上讲台。讲台前,他站直身子,正视一下台下的观众说: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

  “哗……”

  掌声响起,钱鹏遨放下手中的稿子带头长时间地鼓掌。掌声渐缓,他重拾起讲台上的稿子看了看说:

  “朔风送腊,飞雪迎春。在这非常有意义的日子里,我们淮州市人民迎来了历史上最为骄傲,最为值得纪念的日子——国际医学研究总会、人体神经研究会与中国科学院、中国医学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会、中国红十字会、卫生部联合表彰我市医学家黄清河、高杏林科研成果暨国际医学、人体神经学、中医中药学术交流大会在我市隆重召开!” 钱鹏遨把“隆重召开”四个字语气加重读了出来,起到强调效果,赢来了雷鸣般的掌声。他回转身来向主席台望了一眼说:

  “下面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与会专家和各位领导。国际医学研究总会副总理事、法国康贝尔大学教授、国际著名神经学博士——亨利·德尔先生!”

  “哗……!”掌声响起,亨利先生从主席台上站了起来。钱鹏遨转过身去面向主席台,在镁光灯闪烁中亨利微笑着举起双手向大家挥舞几下又坐了下去。钱鹏遨回转身来向着大家说:

  “国际人体神经研究会总干事,著名脑神经专家、德国法兰克富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玛丽女士!”

  “哗……”

  掌声再次响起,玛丽从主席台站起来,微笑着举起了右手向大家挥了挥。摄像机、照像机拍下了她灿烂的一笑。待她坐下后钱鹏遨接着说: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副部长——古德海先生!”

  钱鹏遨带头鼓掌,古部长站了起来向大家鞠了个躬,在镁光灯的闪亮中他坐了下去。钱鹏遨向观众望了望侧过身来对着主席台说:

  “中共宁江省委书记——顾群友先生!” 掌声雷动,顾书记站起身来向大家挥手致意。在钱鹏遨向大家介绍了中科院、中国医药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会、中国红十字会的领导后他又介绍了有关国际和国内应邀前来的专家、学者。这一仪式结束后他庄重地宣布:

  “我宣布,国际医学研究总会,人体神经研究会、中科院、中国医学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协会、中国红十字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中共淮州市委、市政府,关于联合表彰黄清河、高杏林医学研究成果暨国际医药医学学术交流大会现在开始!有请黄清河、高杏林二位先生入场!” 掌声响彻屋宇,礼堂外锣鼓、鞭炮齐鸣。高杏林、黄清河在欢呼声中从台后走了出来,在预设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钱鹏

  遨抑制不住内心欣喜之情说:“首先,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恭请卫生部副部长古德海先生宣读国务院发来的贺电!”

  掌声中古德海副部长走上讲台,少女为他献上了鲜花。他接过鲜花和少女握了握手说了声:“谢谢!”然后把鲜花放在讲台上,从上衣兜里取出电报纸展开念道:

  中共淮州市委、市人民政府:

  欣闻国际医学研究总会、人体神经研究会、中科院、中国医学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会、中国红十字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宁江省淮州市人民政府关于联合表彰我国医学研究工作者暨国际医药医学学术交流大会即将召开之际,我代表国务院,并以我个人的名义,预祝大会圆满成功!愿我国科研工作者再接再厉,为人类的健康事业再创辉煌!”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

  副总理:xxx  x年x月x日

  紧接着,顾群友代表省委省政府向大宣读了贺词。钱鹏遨目送省委书记顾群友回到主席台后向亨利·德尔博士和玛丽女士望了一眼说:

  “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下面有请我们最珍贵的朋友,国际医学研究总会副总理事亨利·德尔先生、人体神经研究会玛丽女士为我市第一人民医院主任医师高杏林先生、淮州市医学院教授、宁江省中医药物研究所副所长黄清河先生颁奖,大家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中,高杏林、黄清河从主席台左边走到讲台前,亨利、玛丽从主席台右边走向主席台。当四位科学家走到一起时他们热烈拥抱。玛丽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精致的古铜色金属匣打开,取出铸有橄榄叶衬着的国际红十字会标的医学研究最高成果奖——金质奖章送到了亨利手中。亨利先生把奖章分别挂在了高杏林和黄清河脖子上,然后把印有中、英、法、德四种文字的国际医学研究会认证的科研成果证书送到了他们手中。最后,将两张各四万美元的支票送给了高杏林、黄清河。在镁光灯的闪亮中他们再次拥抱,相互致谢祝贺。高杏林、黄清河、玛丽回到座位上,亨利·德尔站在讲台前致词:

  尊敬的部长先生、省长先生、市长先生,尊敬的各位专家、学者以及各位朋友,大家好!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国际医学研究会所有工作人员,对高杏林、黄清河二位专家所取得的出色成就表示热烈的祝贺!

  我有幸六次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而且每来一次就增添了一份我对这片土地的神秘感。有人问我的神秘感来自哪里?我告诉他我的神秘感来自神秘的《黄帝内经》、神秘的《伤寒杂论》、神秘的《本草纲目》以及贵国神秘的扁鹊、华佗、张仲景、李时珍等历史人物。你们还不明白吗?神秘的中国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神秘,神秘的中国人解开了一个又一个神秘之谜。今天,我有幸告诉大家,非凡的中国医生又解开了一个神秘,这就是高杏林、黄清河二位先生和他们的《华氏脑神经创伤休眠疗法》。他们的实验成功和他们的中医药物研究成果必将把人类的健康以及医学研究事业推向新的阶段!

  贵国有句名言,叫做送人玫瑰手遗余香。正是贵国这种高尚的民族精神,为世界文明创造了无数的灿烂和辉煌。作为科学工作者,我为你们的精神感到鼓舞和骄傲。因为你们的精神,我们的精神,你们的事业,我们的事业属于全世界!全人类! 贵国还有一句名言,叫作有志者,事竟成!我对他们孜孜以求的精神深表饮佩!为此,我再次代表我的同仁,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高杏林、黄清河二位先生以及在坐的各位表示深深的敬意!

  谢谢各位!

  观众们把热烈的掌声送给了这位国际友人。在亨利先生回到主席台后中科院、中国医药研究会、中华中医研究协会的领导们相继走上讲台,向大会致了词,为两位科学家颁发了奖状和奖金。最后钱鹏遨代表淮州市人民政府向高杏林、黄清河两位专家颁发了各50万元人民币的奖金,并授于他们“市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

  大会进入第二个程序,由黄清河宣读他们的论文,高杏林演讲他们的实验过程。黄清河读了论文后钱鹏遨适时地说了几句串词,然后对着台下说:

  “下面有请我市著名医学专家高杏林先生报告他和黄清河先生的实验过程。这是一个传奇而又动人的故事,带笔的同志请用心记一记,回去后好好交流交流。请——!”

  随着钱鹏遨侧转过身来把手指向高杏林,高杏林再次站起身来,慢步走到讲台前。他在讲台前沉静了数秒钟后用低沉的声音说:

  “在我演讲我们的实验过程之前请允许我恭请我的同学、兄弟;我们的合作伙伴、实验对象;故事的主角、九死一生的英雄——曲福!请曲福先生走到前台来与大家见面!”

  人们将目光集中到主席台两边的帷幕。这时,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穿一套深色西服从主席台左边的帷幕后款款走来。他一头乌黑的头发,服贴的三七对开分向两边,浓浓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他的腰杆依然笔直,脚步生风步伐可以看出他的依旧刚健的性格。高杏林上前握住他的手向观

  众介绍道:

  “他就是我市新近扬名的反腐英雄,人称打不死的曲福!”

  “哗——!”

  掌声如潮,曲福向主席台深深地鞠了一躬,再转过身来向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就在他抬起头来站直身子时发现台下观众席中区的位置上有个人站了起来。她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攥着肩上的包带往中间走道上挪。当她挪到了走道上时便大步向主席台走去。她身材修长,尤其是他那颀长的颈项上立着的一尊犹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的椭圆形的脸显示出她的高贵、典雅的气质。她长发及肩,身穿一件玫瑰红风衣,白色的裤子配着一只白色背包和一双白色高跟鞋便衬托出她的绰约风姿。当她走到台前左边通往台上的台阶时,她的步子慢了下来,一步一顿地向上登,仿佛走在通往上苍的天梯,使人感到庄重、神圣。高杏林认出了她,适时地向观众介绍道:

  “观众朋友们,走上台来的这位女士就是曲福的妻子甘欣老师和他们的孩子曲悦同学。自从去年元月十六日曲福遭到歹徒的报复后他们一直未能见上一面。偶尔见过一面已似曾相识,同为天涯沦落人了。那时的曲福已经是鞠绛,在人们的记忆中曲福已命丧九泉。如今已两年过去了,这对患难夫妻终于在这里相会;这饱经苍桑、饱经离散之苦的一家人终于

  在这里团圆。让我们为他们欢呼、为他们高兴吧……”

  掌声欢呼声雷动。甘欣走到曲福面前,伸出两只手来轻轻地拉开曲福颈上的领结,再解开他白衬衫的上衣扣,然后扒开衬衫看了看他左肩,又看了看他右肩,她欣慰地笑了。她把他的衣扣重新扣好,领带重新系好,再了整了整衣摆,然后后退一步,认真打量了他一下问: “福哥,你的头发怎么又变黑了?”

  “丫头,那白发是染的呀!”

  甘欣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不住地吻着他那墩实的胸膛,大家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甘欣站直了身子,拉过孩子推到曲福面前说:

  “福哥,悦儿交给你了,她好好的,只是长高了点。”

  曲福伸出手来抚摸孩子的头,甘欣对孩子说:

  “小悦,他真的是你爸爸,没错,叫爸爸!以后跟着爸爸,好好生活,再见……。”

  “你到哪里去?”曲福问。

  “我到我该去的地方。”她答。

  甘欣转过身走下台来。她低下头走着,不敢也不愿看一眼紧紧盯着她的观众。当她走到中区时终于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下来。她不愿让人看见她落泪的样子,忙用手捂着眼睛,加快了步子,跑着离开了会场…… 曲福是看着甘欣走下台去的,见她步子越来越快,最后是双手捂着眼睛冲出会场时他的心情紧张起来。他向高杏林望了一下便拉着小悦的手快步走下台来……

  高杏林对着话筒说:“请黄清河先生替我向大家报告我们的实验过程……”

  没容黄清河同意与否他紧随着曲福身后,一起来到影剧院外面。他们远远地看见甘欣上了一辆红色出租车……

  “甘欣——!甘欣——!”

  “妈妈——!妈妈——!”

  “小甘——!小甘——!”

  甘欣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毅然茫然地钻进车子里,曲福他们飞快地跑向车子,然而车子却飞快地向城北方向开去……

  高杏林急忙招呼出租车,但因为市里召开国际会议,看热闹的人特别多,从他们面前驶过的出租车都载有客人。好不容易等来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人还没坐稳,曲福便对着司机叫道,“快追上前面那辆红色出租车!”

  司机示意他们关好车门后,便按照他们的要求加速向前驶去……

  “就是前面那辆红色桑塔纳!”

  高杏林指着前方百米外的红色出租车说。但此时接近交叉路口,不可以再超车了。前面红色出租车穿过交叉路口继续向城北方向驶去。就在高杏林他们一行驶到交叉路口时前方突然亮起了红灯。车子嘎然而止,曲福焦急地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腿。他的双眼抬起盯着前方悬在对面路口右上方红灯针时器。30秒、29秒28秒……漫长的30秒啊,慢若三天,三个月,三年!车子终于启动穿过交叉路口,但前面那辆红色出租车已无影无踪……

  他们来到城北十字路口时犹豫了。正前方是通往北方的高速公路;东面是驶向郊区的分流车道,而西面则是楚河大桥……

  却说甘欣,她上了车子后便吩咐司机直接驶向楚河大桥。车子开到桥头,她甩给驾驶员

  50元钱后头也不回地向大桥中央走去。她已心灰意冷,她之所以到会场上去是想看看曲福到

  底是人还是鬼。早在几天前她就知道曲福和高杏林他们回到了淮州。高夫人找到她,让她带

  上孩子到宾馆和曲福见上一面,她拒绝了。她不是那种苟且的女人。她觉得自己和曲福已无

  任何关系,甚至认为自己不佩做曲福的妻子。她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种

  东西堵在嗓子眼上,塞在心里,常常憋的喘不过气来。这种东西更使她难以面对曲福。白天

  上班时没课呆在宿舍里,有课便走进教室。她愿意和学生呆在一起,而不愿意和老师们呆在

  一起。自从案子结了以后各种报道评论铺天盖地而来,从学校到社会,从新闻媒体到大街小

  巷,人们无不议论纷纷。她躲避着所有的人,除了自己的孩子小悦。她不敢上街买菜,到了

  哪里都会有人认识她。更有好事者指着她对他们自己也不认识的人说:“瞧,那就是曲福的

  老婆。唉,家有贤妻丈夫不遭横事哪!男人还没死呢,她就跟了别人。瞧她那个骚劲!”还有

  人说:“男人跟人拼命多半也是为了她。出了几条人命哪!连市委书记也被扯了进去……”

  她常常哀叹:小市民啊!小市民,劣根性已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为什么以讹传讹而乐此不疲呢?那么多的报道你们就不能去看一看么?这与我甘欣何干呢?然而,他们却在谎言中生活的有滋有味,不惜力气把脏水泼向无辜的人,遭受不幸的永远是这些勇敢正直的人们……

  曲福活着回来了,我怎么办?她千百次地这样问自己。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处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该多好啊!自己带着孩子去过那种自耕自给的小农生活。而今……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纤纤女子的容身之处。

  昨天,她独自一人到父母坟上烧了纸钱,母亲死后与父亲合葬在一起。父母的婚姻和她与曲福很相似,孩提时代青梅竹马。父亲在她十三岁那年采矿时被炸死,而且死的很惨。听人说点炮时有一炮瞎了,照常规的做法是把炮眼里放上一杯水,让雷管失效,炸药化掉。可是一眼炸药三元钱哪!父亲舍不得,就剪来一根导火线点燃后将另一头对着瞎炮导火线上引。瞎炮导火线被引燃了,因为炮眼里有烟,父亲看不见,趴在上面吹去硝烟看个究竟。瞎炮响了,父亲飞上了天。母亲与父亲感情深笃,日夜思念积郁成疾,于她十五岁那年的秋天死去。在父亲去世母亲生病期间母女二人的生活全靠曲家接济。父亲活着和曲父是好朋友,母亲临终时拉着曲母的手说:

  “嫂子,我去找那个冤家去了。所放心不下的是我那未成人的丫头。我娘家已没有什么亲人可以托付,婆家只有一位姑姑,可她家境更差,无力负担我的孩子。丫头就托付给你们了,好歹就把她当作一头畜牲养着吧,我们夫妻来生来世作牛作马报答您二位……”

  “他婶,”曲母说,“别说那么多了。我有三个孩子,我只好像多喝一碗红糖茶,多生一个孩子。你好好养病,我们会让她读书、学习,让她成人……”

  母亲去世后曲母把她接到家中。母亲的丧事都是曲家操办的。曲福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对待。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曲福读完高中时去了部队,而她上了大学,为报答曲家,她工作后毫不犹豫地嫁给了曲福。她发誓,一定和曲福白头到老,好好伺奉曲父曲母。而今…… 藏到什么地方去呢?出家吗?削发为尼?与黄卷青灯作伴?在古佛旁用木鱼的敲打声了却自己的一生?那是不现实的。现在的出家制度非常烦琐,需当地政府、宗教局、佛协批准。如此只是丢掉这种职业拾起另一种职业,抛弃一个社会进入另一个社会。都是社会呀!已没有空门可遁。那远古的佛教净地已是久远的故事,全都卷入经济大潮之中。佛祖也是要用金钱转换成香烛供奉的呀!信徒们已没有了庙地可食,山林耕地统统收归国有,僧侣们的生活全靠香客施舍的货币转换成一日三餐来维持。更何况到了哪里曲福也会找到哪里,现行制度呀,想做个隐修女都不可能。唉,真的出家了,又会给这些饶舌之人增添饭后茶余的谈资。这斩不断的满头青丝呀,该如何了结? 纸钱化成了白蝴蝶,在晚风的吹拂下在父母的坟头翩翩起舞。她嚎啕大哭,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跟母亲一块追随父亲去,二十年后的今天落到如此田地,在即将与父母见面时刻该向他们诉说些什么呢? 就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山上回到家里时小悦已把饭做好等着她。她强忍着泪水吃下孩子盛来的饭。她接到通知,让她明天随大家去影剧院参加国际医学表彰大会,听本市两位专家的学术报告。高夫人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曲福作为反腐英雄和专家研究课题的实验对象将出席大会。他可能作反腐专题报告,还可能得到政府表彰。得知这一消息她决定参加大会,并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孩子交给曲福。一想到要把孩子交给曲福,她的心,她的全身彻底地凉了。孩子是她整个生命所在,自从她的体内分娩出粉嘟嘟的小肉体时就一直呆在身边,从未离开过。直到会笑、会挪、会叫妈妈、会算1+1=2、会唱小嘛小儿郎、会背春眠不觉晓……

  但她必须这么做!死里逃生的人第一个愿望就是见到自己的亲人。曲福需要孩子,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他没有来找孩子是他用自己的坚强意志在克制自己。孩子属于他,而自己只能是孩子的妈妈,而不佩拥有她。孩子睡着了,她把孩子的双脚抱在怀里,睁着眼睛待到天明……

  就在她刚才把孩子交给曲福时她感到完全轻松了,轻松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她的轻松是感到自己只剩下一具躯壳。这躯壳像是在飞,飞到大街上,飞到了桥上,而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永远地留给了孩子。这空白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空白的自己认不识自己,想不起自己,好像自己根本就没到过这个世界上,世界上根本没有过这个自己……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楚河大桥中间,她倚在桥栏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行人在匆匆走过她面前时也偶尔向她瞟过一眼,她突然觉得那些向她投过来的眼神是那样的睥睨,那样的轻蔑。她忙转过身去,挎在肩头的坤包落在了手中。她趴在桥栏上,俯下身子看见了滚滚东去的河水。她的心头一陈颤票,不禁问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归宿?我就以这种方式告别我的孩子?告别我的一生?……

  她望着、问着,不禁流下泪来。她仿佛看见了母亲那苍凉,期待的面容,看到了父亲那充满慈爱的眼睛。她忍不住小声哭泣起来。哭着哭着,她仰着头问道:

  “天哪,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这样惩罚我呀?你太不公平了呀!你良心何在?天理何在?天哪……

  有人在她身旁站下来望着她,她忙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待行人离开后她低下头来,看着滔滔不绝的河水又大声哭了起来。她边哭边叫道:

  “小悦呀,妈妈舍不得你呀!我的宝贝,你能记得起妈妈吗?原谅妈妈吧!妈妈要走了。记住呀,这流水就是妈妈的泪水!这楚河就是妈妈的家,妈妈的归宿……曲福,忘了我吧!只有这流水才能洗刷我的屈辱,只有这楚河才能还我的清白……忘了我吧,小悦,忘了我吧,曲福,我去找老天评理去……”

  “甘欣——!丫头——!”

  “妈妈——!妈妈——!”

  “小甘——!小甘——!”

  猛然,她听到了呼唤她的声音,她的心,她的整个身子突然缩紧了。她倏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侧过头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曲福和高杏林拉着孩子穿过人群一边招手一边向她跑来。她猛的抬起了手捂住自己的嘴,睁大惊恐的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他们……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扔下手中的包,两手扒住栏杆,左脚一下子踩在了底下的横栏上,右脚向上一跨,整个身子便躺在横栏上。桥上的行人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只见她的身子向外一翻,整个人像一片红云从三十六米高的桥面向下飘去。曲福扔下孩子的手,一个箭步冲到跟前,然而,他什么也没抓住。行人清醒过来,一下子都趴在了栏杆上。曲福翻身上了栏杆,就在他往下跳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死死地抱住了他。他挣扎着想摆脱高杏林抱住他的双手,哪知又有几位行人也伸出手来拽住了他。甘欣在空中翻转了个身子便头朝下向下坠去。她的红色的风衣已被寒风吹开,像一朵盛开的红莲飘落河面。就在她与河水相接触的瞬间,河面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将这朵清丽的红莲吞噬进去。那四周溅起的浪花不住向外翻滚,多么像魔鬼狰狞的笑靥,但很快就被奔腾的浪涛扶平了……

  小悦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昏死过去…… “快到桥下救人!”

  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曲福发疯似的掰开大家的手向桥下跑去……

  市政府闻讯后迅速组织人力物力投入抢救搜索工作,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任何消息……

  第四天下午,在楚河大桥下游三十公里处传来消息,一位打渔人发现了甘欣的尸体…… 曲福把甘欣的尸体接回家中,为她擦干了身子,换上她平时最爱穿的白色连衣裙,从还魂草苑艺花木公司取来还魂草放在她的两只手中,和孩子在她身旁守候了四天四夜……

  四天以后,曲福的头发全白了。高杏林、

  黄清河、司马路遥整理甘欣的遗物时在她的包里发现了她留给女儿小悦和曲福的遗书。留给

  小悦的遗书:

  小悦:

  妈妈就要离开了,我的孩子,也许永远不再回来,我的孩子!妈妈之所以要离开你是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我的孩子!当然,你马上就要回到你的爸爸身边,你会得到他的爱,得到所有孩子应有的一切,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千万不可悲伤,妈妈所去的地方是你所想像不到的。你应该为妈妈祝福,妈妈在那里将会重生,重生后的妈妈会为你和爸爸祝福,为你们祈祷!祈祷你和爸爸事事如意、岁岁平安!永远不再有痛苦愁烦!

  小悦,我的孩子,妈妈是个不幸的人,更是个懦弱的人。我小时候身体羸弱多病,亦胆小怕事。十二岁那年,你外公撒手人寰,留下我和你外婆相依为命。我们母女二人生活了二年多,你外婆日夜思念你外公,积郁在心终成病患,在我十五岁那年丢下我追赶你外公去了。我当时是多么想随你外婆一起去呀!可是不知如何去。你外婆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曲家,你奶奶视我如同己出。曲家让我继续读书,我毕业后嫁给了你爸爸。我曾在心里发誓,永远感谢曲家老小,用自己的真诚去报答他们。

  你爸爸是军人出生,又是党员,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他刚铁般的意志,冰雪一样的品德。他让一些人恨,是因为他憎恶那些丑陋的人和卑鄙的事。他与他们丑恶的现象作斗争,最终遭到了他们的暗算。我当时真想随你爸爸一块去,但又不忍心留下幼小的你孤苦伶仃地呆在这个世界上,于是,便苟且到今天。谁知上苍有眼,让你爸爸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又回到了人间,而我,却跨出了作为女人、作为妻子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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