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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yo JunkⅡ-永远的沉睡 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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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诧异地伫立在原地。

  「可是,参加盖亚的派对时,知道齐藤很受大家欢迎,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听大家说齐藤是个有趣的人,我也完全没有真实感……可是我想……那或许才是真正的齐藤。」

  「……」

  「因为立花先生你们认同他,齐藤才能够在那里表现出真正的自己。因为有人认同自己,他觉得非常高兴,因此产生莫大的自信心……而认同他的人又是自己尊敬的人,我想他一定更高兴了。——所以,我想他绝对不会后悔自己认识了立花先生。」

  保沉默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厚脸皮的家伙?柾有些脸红。

  「我……只想告诉你这些。……晚安。再见。」

  「冈本。」

  保叫住了柾。那不是平常的笑脸——而是不可思议的温柔微笑。

  「谢谢你。晚安。……再见。」

  回到房间,在照明关起的客厅窗边,贵之正单手拿着酒杯伫立。

  切割了一片闪耀夜景的窗户边——贵之松开领带,敞开衬衫的前襟,茫然眺望窗外。前发凌乱地垂落在额头。端整的脸颊一带,看起来有些疲倦的神色。

  这种时候,如果是平常的柾,一定会默默地抱住贵之的背。像汤匙一样身体紧紧重合的话,彼此的体温就会融合在一起,心情也会变得好温柔好温柔……。

  贵之忽地留意到映在窗上的柾,缓缓转头面向这里。

  「……你回来了。」

  「……」

  ——可是,现在不行。光是听见贵之的声音,柾的脸就立刻僵住了。

  柾没有回答,撇过脸去,走向寝室。当然他的寝室和贵之的不同。

  柾在床边脱下拘束的西装,此时敲门声响起了。

  「明天,我想在外头用晚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心斋桥的大章鱼烧。」

  「碰」地打开门,柾穿著衬衫走进浴室。他并不是真的特别想吃。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摩斯汉堡的鳕鱼堡、麦当劳的蓝莓奶首、出前一丁的泡面、学校餐厅的炒面。」

  「……」

  「只要是饭店以外的东西,什么都好。」

  柾冷冷地朝默默站在门边的贵之一瞥,又「碰」地关上浴室的门。这是睽违五天的对话。

  灼热的水从头淋下,柾气得都快哭出来了。讨厌。如果能突破这种状况,不管要他做什么都愿意。可是,无法办到的自己,让他讨厌死了。

  隔天早上,没有看见贵之的人影。

  餐桌上有字条,贵之在上面写着他去买东西,黄昏才会回来的内容。——这么说来,昨天是二十九日,是工作结束的日子。

  (真好,只有自己可以到外头晃。)啊~啊……好想出去。圣诞节和除夕都停在这种地方渡过,简直就是地狱。他才不想去京都。光是看到贵之的脸,对他而言就是种痛苦。

  连吃早餐都提不起劲,柾在床上无所事事。

  (……嗯?)觉得好象听见什么细微的声音,柾讶异地环视四周。是很小的声音……可是确实有……?

  (是从这里面发出的……)打开衣柜,愈来愈接近声源了。电子音——是行动电话的铃声。从哪里传来的?

  (行李箱!?)柾慌忙拖出行李箱,打开盖子。声音明显变大了。

  因为懒得整理衣柜,柾只拿出内裤和几件t恤,除此之外,几乎没动过行李箱。他把手伸进衣物底下,摸出一个没见过的、折叠式的薄薄手机。

  他战战兢兢地把手机贴上耳朵。

  「……喂?」

  『阿冈!?』是悠一。柾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悠一则连珠炮般地开口了。

  『你现在在哪里?连个联络也没有,到底在干嘛啊?我打电话到你家好几次,女佣都坚称你和贵之去旅行了。手机明明在收讯范围内,可是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对不起,我一直没发现。……这个手机是你的?」

  『不,是草先生的。』「兄的?」

  『你和贵之先生离开之后,他也马上回去了,不过他留下手机,吩咐我如果有人来拿你的行李,就把手机偷偷藏在里面。还说如果你三天以上都没有联络的话,或许是需要sos,要我打电话过去看看——他说贵之先生看起来很冷静,可是其实已经气破头了。』「……宾果。」

  不愧交往了那么久。草和贵之虽然都说得那么绝,可是都还满了解彼此的嘛!

  『那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帝国饭店的vip套房。」

  『帝国饭店~!』悠一咋舌。

  『什么啊,原来是在豪华套房过着甜蜜的生活啊!蠢毙了,害我自担心一场。』「说什么蠢话,哪是什么甜蜜的生活,根本就是监禁生活。门从外面上锁,不能打外线电话,可以离开房间的时候,就只有和贵之一起去吃饭时……而且还是饭店内的餐厅。我已经十天没有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了,快窒息啦!」

  一面吐出一周份的郁闷委屈,柾一屁股坐上床。

  『就算上锁,服务生什么的还是会游进出出吧?就不能趁着空隙逃出去吗?』「早就试过了。」

  要到外头去,除了乘坐直达电梯到一楼,就只有从门口出去,走楼梯到商业套房楼层后,再搭电梯下去这两种方法而已。可是,不管哪种方法,都有护卫的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

  「那么,只要制造出无论如何都非得离开不可的场面就行啦!」

  「叫我藏在行李裸出去?又不是电影。」

  『用用头脑。有吧?公共场所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客人离开的状况,只有一个。』隔着话筒,悠一不怀好意地笑道:『——那就是火灾。』饭店每天上午十一点五十分,都会送来柾的午餐。误差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

  「今天的午餐是中华料理。」

  柾和推着餐车前来的『研修生』,这七天以来已经完全混熟了。对方以不太熟练的动作将餐巾及餐具排列在餐桌上。

  事情发生在柾坐上椅子,就要将餐巾在膝盖上打开的瞬间。

  火灾警报器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火灾!?」

  两人愕然相视。柾踢倒椅子站了起来。此时一名护卫从门外飞奔进来。

  「三十三楼疑似发生火灾。当然有误报的可能,可是为了预防万一,请您紧急避难。」

  护卫将餐巾折成四角,按在柾的嘴上。

  「请像这样按住嘴巴,绝对不要吸进烟雾。烟雾有毒。我会引导您出去,请放低姿势,跟我过来。可以吗?」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我去带其它客人避难!」

  研修生跑出门外,立刻冲向通往商业套房楼层的楼梯。发生火警时,不能使用电梯。在护卫的引导下,柾跑向紧急救生悌。

  一打开门,底下便升起浓浓白烟。护卫用手帕按住嘴巴,在前方先下了楼梯。

  「呀~!」

  「呜哇——!」

  现在正好是中午。最顶楼的餐厅满是用餐的客人,他们陷入恐慌状态,从楼上一股脑地冲了下来。一名中年妇女甩乱了头发、绷着脸争先恐后地冲下来,她丰满的身体把柾撞得晕头转向,逐渐被推往楼下。

  「柾少爷!您在哪里?请回答我!」

  「救命啊!」

  「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柾少爷——!」

  白烟浓浓升起。不理会护卫的叫声,柾穿过慌忙逃窜的客人之间,一口气冲下二十七层楼的楼梯。

  「阿冈!」

  一跑到外面,悠一便从停在门旁停车位的深蓝色jaguar副驾驶座上挥手。柾喘着气跳进后车座。车一开动,他们便无法忍耐地爆笑出来。

  「帅呆了——!啊~好爽!真是活该!」

  一面大笑,柾和悠一在空中「啪」地击掌。数台救护车响着警铃从旁边经过。

  「可是你啊,连发烟筒都用了!?我还以为你真的点火了呢!」

  「很有迫力吧?我一直想试一次看看。」

  悠一笑着竖起大拇指。

  「我也想拿着发烟筒到处跑呢。我最喜欢这种的了!让人兴奋极了!」

  戴着五0年代风格的上扬墨镜、穿著黑色貂皮短外套配上牛仔裤的美女,一脸兴奋地转动方向盘。轮胎发出吱吱声,车子岌岌可危地转向号志就要变红的车道上。

  柾在后座被甩得头都撞到窗子了,可是冲出喉咙的还是只有大笑。二十七层楼的冲刺虽然累人,肺部刺痛、膝盖也发软颤抖,可是心情痛快极了!六天份的压力,一口气舒解了!

  「话说回来,该往哪里去才好?悠一那里?」

  「请载我到车站附近就行了。到悠一那里的话,马上就会曝光的。」

  「你不去悠一那里住吗?那有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吗?没有?嗯……那么,要不要去我那里?浴室不像悠一那里门锁坏掉,床也是特大号的双人床,可以两个人好好睡觉哟!」

  「与其那样,倒不如我去佐理子那里,把房间交给阿冈算了。」

  悠一有些受不了地叹息道:「住我那里吧!反正是贵之先生的话,不管你躲到哪里,顶多也只藏得了两天。」

  「可是,会给你添麻烦。」

  「笨蛋,现在还说这种话?」

  「对朋友用不着客气的。」

  理子以柔美的女低音说道。柾对年长的女性很没抵抗力。

  「……那,我就听从你的好意。谢啦,悠一。」

  真的很感谢。人生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益友。

  「其它……还需要一点生活费吧!衣服我可以借你,可是你的钱包和存款簿都被贵之先生没收了吧?」

  「啊,这点我有着落。」

  这当然是指草佣的事。向横浜老爷子勒索的三千万,别说一半了,向他要一点暂时的生活费,应该不会遭天谴吧!

  (顺便把手机还他……啊;还有,立花和实的录像带……)没告诉主人就再转手借给别人,不赶快归还的话,好象不太好。新学期的时候,不拿去还给和实不行……。

  『——大厦的工程现场发现遭到分尸的男性尸体。』悠一一打开车上的电视屏幕,就映出电视新闻的画面。听到突如其来的惊愕淌皂,车瞬间安静下来,三人都竖耳倾听。

  「工程现场的职员,从送到焚化炉的六个黑色垃圾袋中发现男性的头颅与双手、双脚、躯体部分,紧急通报警方。」

  屏幕上映出发现尸体现场。那是六本木的市街——四周被蓝色塑料绳围住,到处都是警察和看热闹的人群。

  『尸体已开始腐坏,据判应为死后两个月。死者的年龄约为十八到三十五岁,身高一七0左右。未发现任何遗物,警方正火速调查死者身分,依杀人事件搜查罪犯。』理子按住嘴巴。

  「讨厌……这个大厦,在我家对面。」

  「啊……那个夜间施工的大厦。」

  「嗯。工程从三、四个月前就开始了,可是工期似乎延迟,这一两周一直在赶工……」

  理子的脸不安地罩上一层阴霾。——这么说来,她好象曾经说过,她是为了逃开夜间施工的噪音,才到悠一那里避难的。

  「没错。结果你闯了进来,抢走理子睡觉的地方。」

  是这样的啊!柾内疚地缩起肩膀。

  「对不起。」

  「没关系的,别在意。……悠一真是的,不要欺负朋友嘛。我还有很多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啊!」

  被理子从太阳眼镜底下瞪了一眼的悠一,满不在乎地在座位重新坐好。

  「可是……真讨厌呢!好可怕。我出门的时候,前面停了好几辆警车,气氛非常森严,没想到……」

  「那样的话,要不要我暂时住到妳那里?而且,我也说好要做年菜给妳吃。」

  「说的也是……可以拜托你吗?我觉得有点可怕。」

  「到了年底,讨厌的新闻就增加了呢!」

  悠一关掉电视,切换成cd。那是轻快的流行音乐。三个人马上就把忌讳的新闻赶出脑海了。

  在西新宿一家老旧的小吃店前,柾和悠一分手了。——max。草的巢穴。

  「要找阿的话,他现在不在。有急事吗?」

  从紧贴在建筑物北侧的生钥楼梯上楼,柾敲敲二楼的门,出来应门的,是个穿著白色浴袍的苗条美男子。

  「不……呃……他不在的话就算了。」

  潮湿的长发垂在肩上,彷佛情事之后的魅人风情——柾忍不住后退,对方却突然将白皙的脸凑近,起细长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把柾的脸端详了一遍。

  「唉呀呀……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阿的小红帽吗?上次真是场大灾难呢!」

  柾记得这个异样熟悉的人妖语调,还有全往后梳的长发。虽然没有戴眼镜,可是这张锐利的脸庞……。

  「啊!上次的怪医生!」

  「真是失礼啊,小朋友。叫我名医。」

  看起来不像嘴上说的那么生气,高槻笑了一下。

  「阿从昨晚就没回来了。可能住在取材的地方了吧?有急事的话,就打他的手机。」

  「也不算急事……」

  只是来跟他勒索的……。

  「啊,我是来还他行动电话的。还有,我想请他把放在他那里的录像带还给我……兄不在的话,我下次再来好了。」

  「别这么说嘛,先进来吧?」

  以彷佛房间主人的态度,美形医生请柾进了房间。

  房间充满了烟味——是染满草全身的camel烟味。墙壁和天花板也被烟渍染得都黄了。八叠大的木板地上,堆满了资料和书籍,连踏足的余地都没有。用三合板围起来的暗室也一如往常。

  高槻擦着头发,坐到锢架床上,指向墙壁一角的书架。

  「阿习惯把借来的东西堆到书架上。你去找找看吧。」

  ——就算他这么说,书架的顶端几乎快碰到天花板了。就算柾伸长身体也看不见。痛感到自己与草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柾用堆在地上的杂志当踏脚台,伸长身体。

  书架的顶端,塞了一堆莫名奇妙的物品。袋子里剩下一半的烟火、古老的唱片、停掉的劳力士表……下到一半的西洋棋盘上,已经积了几乎一公分高的褐色灰尘。不小心吸进鼻子里,害柾差点打喷嚏。

  「看到你那么有精神,我也放心了。后来身体有没有怎么样?」

  「只是有点小感冒而已。」

  录像带有好几卷……什么『男色情挑』、『野兽之宴』的……全都是一看就觉得诡异的标题。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借的啊?

  「最近在流行感冒呢。我也小心点好了。那方面的后遗症如何?」

  「……哪方面?」

  柾不解地回头,高槻用毛巾包着长发仔细地拍打,说道:「急性酒精中毒呀!哎呀……难不成你不记得了?真是薄情。你差点被强奸的时候,特地半夜给你看诊的,就是我呀!而且,还免费呢!」

  啊——。这么说来,这个高亢的人妖语调——半睡半醒之间,好象听到草在跟谁交谈,原来如此。那个人就是这个人妖医生啊!

  「说我人妖?真失礼啊!我呀,虽然看起来这个样子,可是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还没把我的臀部借给任何一个男人使用呢!」

  ……这是什么骄傲啊?那家伙的朋友为什么都这么奇怪?

  (物以类聚吗?)高槻点燃放在床边的camel,抓着单肘「呼」地吐烟。比起外科医生,他更适合新宿二丁目的人妖妈妈桑这个职业。

  「不过,飒八成已经被阿狠狠教训了一顿,你放心吧。他应该不敢再对你出手了。因为,阿的惩罚,那真的是强烈到令人难忘哟!」

  「飒……——那个阴险的家伙?那个只有脸长得漂亮,住在宾馆街破烂大楼里的……」

  他做了什么?看到柾大惑不解,高槻反而讶异地眨眨眼。

  「……阿没告诉你吗?想要强奸妳的那些男人,是那个阴险美形男雇用的。」

  「什么!?呜哇、啊、嘿!」

  差点从踏脚台上跌下去,柾以单脚站立,张开双手保持平衡。高槻用挟着香烟的手指拍手。

  「噢!」

  「什么噢!你刚才说什么!?那家伙——」

  「我说,叫人袭击你的是飒。冠城飒。」

  「那家伙为什么——」

  比起愤怒,更让人不解。

  那家伙——才第一次见面就突然找碴,虽然觉得莫名奇妙,可是我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非得被这样对待的事啊……!?

  高槻将乌黑的头发拨到脑后,叼着烟说了。

  「动机是嫉妒……吧!八九不离十。」

  「嫉妒……?」

  「你在飒面前和阿卿卿我我对吧?」

  「我才没有!」

  「哎呀,是吗?会不会只是你没自觉而已?……要是有其它原因的话……唔。还是只有这个了。你的年龄。」

  「年龄……?」

  「飒明年就满二十岁了。阿那家伙,不是整年宣传自己只对未满二十岁的美少年有兴趣吗?枫把他的话当真……以为自己只要满了二十岁,就会被阿拋弃。所以,他只要看到比自己年经一点的孩子跟在阿身边,就会难以忍受。我的美形度虽然很高,可是年龄和阿一样,所以不在范因之内。」

  「……我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才被袭击的!?」

  那家伙是白痴吗……?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草也是,不要整天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守备范围是十五岁以上、未满二十岁的美少年』,至少管理一下自己的情人吧!

  「不是胡说八道的,阿天性就爱美少年。不过,也有例外啦……因为阿的恋人比他还年长呢!」

  「那——那家伙有……有恋人!?」

  「有呀,而且两个人还甜甜蜜蜜的呢!」

  从来没听说……。那种人也会有恋人……不但甜甜蜜蜜……而且远比他年长?说的话跟做的事根本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嘛!

  「咦……要是兄有恋人的话,飒该嫉妒的不是那个人吗?为什么找我下手!」

  高槻轻笑。

  「那当然是因为,如果飒敢对那个人出手,铁定会被阿给杀掉啊!」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可是……那家伙为什么会知道我在哪里?」

  柾是自已一个人从飒的住处回去的,也不记得曾经被跟踪。他有告诉草悠一家的电话号码,可是草应该不知道地址……还有那通电话,那通简直就像在某处看着柾被袭击的电话时机——。

  「卫星摄影。」

  高槻以纤细的手指抚着锐利的下巴。

  「他随便侵入哪一国或哪家公司的间谍卫星,从上空监视着你。卫星摄影这种东西,连地上的报纸文字都读得到……你在哪个车站坐上几点几分出发的电车,在哪个车站下车,离开剪票口,走哪一条路进入公寓,就像字面上说的,全部尽收眼底。阿那天晚上看到飒房间里的屏幕在追踪你的影子,所以质问飒,逼他吐出找人强奸你的计画。」

  「……」

  觉得背脊一阵恶寒。怎么会这么离谱?只是为了年龄这种小事,一般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吗!?

  「飒原本是我们医院的病患。我从他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小时候就是个超级美人呢……。来自模特儿经纪公司的邀约,挡也挡不完,甚至不能放心地让他在外面的候诊室等待呢!」

  高槻缩起脸颊吸了一口烟,朝天花板「呼」地吐气。

  「不过……美到他那种程度,也不全然是好事。他从懂事以前,不是遭到性骚扰,就是差点被诱拐,所以父母把他放在家里,足不出户地养育长人。因为,与生俱来的色素缺乏症,他无法长时间待在阳光底下,所以也不能像常人一样上学……。没有朋友,父母又怕,没时间管他。他的玩伴,只有父母买给他的计算机而已……。他是个长得漂亮,脾气却很大、难以相处的孩子,总是让护士伤透脑筋。可是,他却只对阿异常亲昵——阿忙着工作,一阵子不来看他,他就会故意生病要阿陪。现在他偶尔还是会来这招。」

  「嗯……说得夸张一点,阿这个男人,是飒的恋人、父亲兼母亲,是他的全世界和宇宙。虽然是个狭隘的空间,不遇对那孩子而言,是他重要的领域。你则是闯进那里的妨碍者……会想除掉你,或许反倒是自然的本能呢!他做的事虽然不值得赞许,可是看到他那样拚命地想守护自己的地位,总觉得教人同情,实在憎恨不起来。」

  「……」

  柾深深叹了一口气。……怒意在那间完全消失了。

  虽然柾死都不认为飒令人同情,可是也觉得,对那种生活在如此狭隘的世界里的人生气,是一件很空虚的事。想要情人陪伴自己而装病……这根本是个孩子的行为,一点成长也没有。

  (对一个小孩子生气也没用啊!)飒的计算机室——踏进里面的时候,柾觉得它简直就像个子宫。那里对飒而言,正是母亲的身体内……在那里,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他,计算机会温柔地从外敌手中守护他。

  ——这么一想,柾就很能体会飒对自己的敌视了。被允许进入那个温暖世界的,只有草一个人,所以飒才会对没有经过任何允许,便硬生生地闯人的柾如此仇视。

  忽地,和实的脸不经意地浮现脑海。那两个人很像……。和实也是得不到父母的爱,虽然看起来一副老实样,脾气却大得很。连把自己的咖啡杯借人都不愿意——这也是种孩子气的独占欲,以及对自己的领域过度意识的表现不是吗?就像草之于飒,对和实而言,他的哥哥就是自己的全世界吧!——不过,恋人和哥哥还是不太一样吧?

  「阿这个男人啊,说好听是博爱,说难听就是滥情。」

  高槻神经质地抚平凌乱的发际,叹了一口气。

  「交往范围广而浅……对谁都有一定程度的温柔,所以因此误会的人也不少。不过,事实上呢,除了恋人以外,他根,本是谁也看不上眼的。这是他可爱的地方,也是他的坏习惯。飒也真可怜。不管再怎么仰慕,阿的心里都已经被他的情人占满了。这样不闹别扭才奇怪呢!」

  草的恋人啊——。

  让那个色情魔人专注到那种地步的真命天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有点难以想象。而且,比他还要年长的话,那至少也过了三十岁……。

  「哼,就算过了三十,也是阿的男人哪。超美形的。真教人不甘心呀!」

  高槻觉得无趣地耸了耸肩。

  「——那上面有下到一半的西洋棋盘吧?」

  他以下巴指指墙壁上的书架。那个满是尘埃的西洋棋盘。

  「他每次到这里来,就下一子。黑色是阿,白色是他。这场胜负已经延续十年了。」

  「下了十年都还没分出胜负吗?」

  「他们就是极少见面到这个地步。他是个比阿更居无定所的人。」

  「……」

  堆积在西洋棋盘上的灰尘——这一公分的厚度,也就是两人无法见面的日子吗……?

  在前往拜访盖亚的途中,草玩笑般地说「今年可能又是个寂寞的圣诞节了……」,柾说「去找个恋人吧」,草只是苦笑着耸耸肩。

  「……这么少见面,不会觉得寂寞吗?」

  「就是啊,连圣诞节都不回来的薄情男,到底哪点好?真是的,叫阿早点跟他分了吧!这里明明就有个等得心焦难耐的好男人说。因为这样,我可是从大学开始就单恋了他十年呢!」

  「……」

  ……受不了。那个色情魔人到底有哪里好?对柾而言,这才是个谜呢!

  「哎呀,你不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吗?」

  高槻轻浮地挑起锐利的眉毛。

  「头脑聪明、工作能干、高学历、高收入、精力绝伦……加上脸蛋和身材都棒。尤其是那个臀线,真是棒呆了。」

  外科医生以陶醉……有一半已经疯狂的眼神呢喃道。

  「要是不用我的火箭筒在那性感的臀部打上一发,我死也不甘心哪!」

  内心发誓今后不管发生任何事,都绝对不让那家伙看诊,柾告别了人妖外科医生。

  虽然平安拿回录像带,可是勒索的事却落了个空。——不过,比起那种事,「那个」草竟然有恋人——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更占满了柾的脑袋。

  在积了一公分厚灰尘的时间里,都无法见到恋人——这是二十四小时都和贵之腻在一起的柾无法想象的世界。

  (不寂寞吗……?)而且,丢下草那种花心大萝卜在外面,对方难道不会感到不安吗?竟然能够交往十年以上。

  因为相信对方?相信他的花心只是花心——最爱的还是自己?

  (信赖啊……)是因为不相信我吗?所以贵之才不肯听我辩解……打工的事还有门限,都不是因为出于担心,而是因为不相信我……?

  「看你那张脸,是扑了个空吧?」

  黄昏的新宿东口——柾坐在广场的扶手上,茫然望着alta的大画面时,听见晚了十分钟到达的悠一这么调侃。他的双手提着超市的纸袋。

  柾叹了一口气,拍拍屁股的灰尘。

  「宾果。兄不在。我把手机还给他了。理子小姐呢?」

  「去工作了。晚餐要在理子家吃韩式火锅喔,有不错的蛤蜊。」

  「哇!我最喜欢韩式火锅了!」

  「本来也想请草先生一起来的,真可惜。下次好好介绍给我吧!上次忘了要签名。」

  悠一是草迷。当然不是迷他本人,而是书迷。

  「介绍是可以啦,可是你一定会因为书和本人的落差而幻灭……——啊!」

  柾大叫,指向alta的电视墙。新闻快报。

  『下午雨点,帝国饭店发生一起以发烟筒恶作剧的纵火案。出动了五辆救护车、八辆消防车,一时陷入混乱。所幸无任何伤者出现。』「哇~变成新闻了。」

  「嘿……现场乱成那样,竟然没人受伤哪。」

  「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啦。……会不会从发烟筒查到你身上啊?」

  「我会出那种纰漏吗?……不过,反正一定早就被贵之先生看穿了吧!」

  「……不要提贵之的事啦!」

  柾生气地从悠一手中扯过纸袋,逆着人潮就要往剪票口走去,结果被悠一用力抓住手臂。

  「喂、看那个……!」

  悠一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视墙的画面。柾也吃惊地跟着仰头,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觉醒障碍症候群而死亡的都内高二男子自宅,发现疑似共谋贩卖录像带的证据,已由警力收押。」

  两人对望。

  「高二男子……」

  「齐藤……学?」

  骗人的吧……!?

  在齐藤学的遗物中发现了长出修一的存款簿,以及一张磁盘,里面存有购买录像带的客户名单。听说是家人觉得可疑,才把它交给警方的。

  户头和mr.d指定购买者汇入的户头一致,里面约有七十万圆的贩卖录像带金额,一文不动地全留在里面。

  齐藤有可能是长田修一的共犯,警方正在继续搜查中。各家电视台黄昏的新闻都如此报导。

  存款簿和磁盘——这么说来,柾在偷偷搜索齐藤房间的时候,这两样东西都曾在抽屉里看过。不过,当时并不特别觉得奇怪,只是疑惑齐藤怎么把存款簿如此随便地丢在抽屉里而已。

  「—这么说虽然有点缺德,可是齐藤要是因为自己贩卖的录像带而死,那他还真是有够白痴的呢!」

  这里是理子位于大本木公寓大厦中的宽敞厨房。穿著围裙的悠一,一面沉着蛤蜊一面说道。

  瓦斯炉上,锅里的鸡骨高阳正沸腾着。将切细的牛肉还有蛤蜊一起丢进去,再把豆腐和豆芽菜、韭菜也放进去,接着用泡菜调味,就可以趁热吃了。将剩余的高阳做成蛋花什锦粥,也是韩式火锅的乐趣之一「可是,还不能确定他是共犯吧?」

  为了吃火锅的乐趣,柾一面专心剥着豆芽菜,一面反驳。

  「也有可能是他什么都不知情,只是帮忙而已。搞不好他只是帮长田保管存款簿和磁盘……」

  「帮他保管的理由呢?磁盘还另当别论,可是存款簿这种东西,会随便帮人家保管吗?」

  「说的也是……」

  「手不要停。好吃的韩式锅,豆芽菜必须剥得干净。」

  「是~」

  柾再次努力剥起豆芽菜。脑袋里装满了好吃的火锅和录像带事件。

  要是他们两个是共犯(就算齐藤只是被利用)——齐藤就不是在立花和实家从网络看到『d』的广告,而是直接从长田手中拿到录像带的了。

  那么,从立花家打电话给mr.d的,到底是谁?

  根据某个nasty会员的证词,mr.d的电话,只是事先录进应答留言的讯息。那个讯息,是以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指示买者将款项汇入银行户头,之后再要买者将自己的地址录进接下来切换的电话留言,一星期后,录像带就会送达。

  共犯的齐藤没必要刻意——而且还是从人家家里打电话过去,这么一来,打电话给mr.d的,就是立花家的人——保、和实、母亲以及女佣——这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

  根据纪录,那通电话持续了约一分钟左右,打错电话的可能性很低。

  「会不会是立化和实?打是打了,不过还是觉得三千八百圆太贵,结果买不下手。」

  悠一捞起汤渣,这么说道。

  「不是他的话,就是他哥哥吧!」

  「怎么可能?如果是立花先生的话,一看到广告就会马上察觉d是什么了。」

  「所以,他想确定那到底是不是d,所以打电话过去……。结果只有录音留言,虽然在意,也只好丢下不管。」

  「会丢下不管吗?反而会更在意,然后去买买看吧?」

  「买了的话,就会发现那真的是d了吧?」

  「啊,对啊……」

  那样一来,就应该不会任由长田胡作非为了啊!

  (实在搞不懂那通电话到底是啥哪。)锅里的蛤蜊和牛肉沸腾着,感觉好棒。接下来只要把蔬菜去进去,等理子回来就行了。

  「阿冈,把瓦斯炉拿出去。在流理台底下。」

  「ok。」

  柾急忙将轻便型瓦斯炉摆到餐桌上。

  古董的艺术家俱不着痕迹地摆设各处,是相当有女性风格的住处——从客厅和餐厅的大窗户,可以俯瞰六本木的夜景及点灯后的东京铁塔,地点绝佳。再加上隔着四线车道的对侧,有着发现分尸案尸体的现场。

  柾贴在窗子上,俯视对面的工程现场。当然,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入夜之后,媒体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总算取回若干寂静,可是现场依然被蓝色塑料绳所包围,愈是安静,愈教人觉得诡异。

  「我回来了。好香呀!」

  理子晃动着长长的鬈发,从客厅门口出现了。

  「回来啦。时机正好,我们刚准备好。」

  「欢迎回来。打扰了。」

  柾低头打招呼,理子说着「欢迎来玩」,露出令人舒服的微笑。这样比较虽然有些过分,可是她跟和实的母亲简直是天壤之别。和实母亲那种冷淡到迹近视而不见的态度,光是想就教他生气。

  「悠一,开一下电视,有没有哪一台在报新闻?」

  「发生了什么事吗?」

  理子露出有些奇妙的表情,脱下貂皮外套。

  「已经查出分尸案死者的身分了。我在车里一直听广播新闻……死者好象是制作那个睡眠录像带的人哟!」

  「咦!?」

  悠一立刻用厨房吧台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在六本木工程现场发现的分尸尸体,经过调查,发现是以杀人罪嫌在全国通缉中的港区上班族——长田修一。』正好nhk开始播报七点的新闻。画面上映出长田的照片。接着是发现尸体的现场——也就是对面的工程现场。画面上照出去着许多黑色塑料袋的焚化炉。

  『从遗体的状态,得知死者是在十一月上旬遭到杀害,警方调查之后,由长田的自宅浴室检测出血液反应,据判犯人是在长田的自宅将之杀害后,在浴室分割遗体,再丢弃于附近的工程现场。室内并无争执迹象,警方认为是熟人所为,全案继续侦查中。

  嫌犯长田从以前任职的公司偷出睡眠录像带后,利用计算机网络贩卖,制造了许多牺牲者,目前做杀人罪嫌全国通缉中。被视为共犯的高中生亦已死亡,因此,目前事件的两名当事人都已经死亡了。』「……是被谁杀的?」

  悠一皱起眉头,低声呢喃。

  「真讨厌……。要是早点抓到犯人就好了……」

  「不要紧的。」

  理子不安地别过视线,悠一安慰地在牠的发梢一吻。

  「别管这个,我们吃饭吧!妳饿了吧?我冰了啤酒,或者理子要喝红酒?」

  理子轻声叹息,像要转换心情似地明朗微笑。

  「是呀,想也没用。喝个痛快,然后醉到睡着吧!」

  「这个想法不错。」

  『觉醒障碍症候群事件,出现新发展。』正要关掉电视的悠一及柾都由于播报员的下一句话,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制作造成觉醒障碍症候群的睡眠录像带的盖亚公司董事长——立花保,今日黄昏被发现在自宅上吊自杀。——镜头交给现场。』画面照出闲静的住宅区中,一栋像红白奶油蛋糕的三楼建筑物。一名年轻的男性播报员,站在lalique风格的门扉前,强烈的照明灯映出后方宽广的庭院草皮及干涸的喷水池。

  各家电视台的播报员都在准备实况转播的样子,若热闹的人也四处可见。

  『这里是自杀的立花保董事长的住宅前。前来调查前盖亚职员——嫌犯长田修一杀人事件的警官,发现立花保董车长在和室的横梁上吊自尽。立花董事长似乎是由于公司制作的录像带,造成许多的牺牲者而感到自责,因此自杀。以上是来自现场的报导。』『谢谢。——立花董事长留给家人、公司及觉醒障碍的受害者三封遗害。根据立花董事长的遗络上刊登贩卖睡眠录像带的广告后,在十一月中旬左右匿名购入录像带。虽然,确认它就是盖亚公司的作品,却害怕如果公开这件事,会让盖亚制作危险录像带的事情曝光,为公司经营带来危机,因此虽然受害者的层面扩大,却依然保持缄默。』画面上映出从前保召开记者说明会时的身影。柾和悠一像石像般僵住,直盯着画面。

  他知道——?那,那通通话记录就是保的——保什么都知道?mr.d的事、长田贩卖录像带的事——还有死了那么多人的事,他全都知道?知道却一直保持沉默?怎么会!?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

  「另外,立花董事长调查出刊登网络广告的人就是前社员长田修一,害怕他人从发信资料查出盖亚与d录像带的关系,于是侵入计算机公司的主计算机,进行资料破坏等工作。遗书当中,写着『一切都是我独断独行的,职员没有任何过失。我以死向受害的各位道歉。』据判,立花董事长应是无法忍受良心的苛责而自杀。目前,警方调查贩卖录像带的人是否真是长田修一的同时,亦向关系者侦讯立托董事长与杀害长出的事件是否有关。——下一则新闻。阿美横町因年底的购物人潮,一大早即热闹非凡。今年的购物热潮人数与往年相近——』画面映出阿美横的和平热闹景象。悠一默默关掉电视。

  「……现在想想,昨晚在餐听遇到立花先生的时候,他看起来好象非常苦恼的样子。」

  归途中——在理子住的公寓大厦附近的便利商店中,柾跟在悠一后面漫无目的地选着店内的东西,一面沉重地叹息。

  「他提到齐藤的事,还湿了眼睛。说全都是他害的。他弟弟安慰他才没那回事……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难辞其咎吧!」

  「不感到自责的人才奇怪呢!他要是早点揭发mr.d的真面目的话,至少可以减少一半……至少三分之一的受害者。」

  把橘子汁放进购物篮里,悠一严厉地批评。这也难怪。听到保那冲击性的告白,柾也无法不感到激愤——更打从心底感到战栗。

  保在十一月中旬就发现mr.d的广告了。可是,他在职员向草泄露情报之前的约一个月间,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过日子、若无其事地上班、笑着和柾等人畅谈、扮成圣诞老人开玩笑、在女孩子们簇拥下,笑容满面地喝酒——就像这样满不在乎地渡过。

  一个月。明知道有许多人将成为d的牺牲者——。

  教人毛骨悚然。即使不是亲自动手,保也毫无疑问的是杀人凶手。坚信d的安全性的长田纵然疯狂,可是和为了公司——或者为了狭隘的明哲保身这点理由,就坐视一百三十个人被杀的保相比,还有理解的余地。

  潜藏在和蔼的笑容底下的黑暗——可是,另一力面,保心底受到深深苛责的心情,也是真实的……柾这么认为。感谢泄露d的情报的职员,说自己实在没有那种勇气——保这番话一定是发自他的真心。

  为了齐藤而流的眼泪……柾也不认为那是假的。……他不愿意这么想。

  可是,自杀是卑鄙的行径。要是他真的打算负责,就应该活下来接受制裁才对。然后偿还自己的罪。以死谢罪?那种话不过是说着好听而已。

  他在逃避。因为他不愿意面对现实。

  「就算这样……你认为长出修一是谁般的?」

  悠一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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