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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之恋 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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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陆了,我跟着班组出关,心里迫不及待,真想一个人先跑。大老远就看见文晓了,朝他挥挥手,但他似乎没看见我,大概穿了制服戴了帽子就不好认了。他搜寻的眼睛终于定格在我的脸上,猛地挥挥双手,活像个大猩猩。我笑了起来,跑了过去,跳进他怀里,虽然公司规定穿制服的时候不能和异性有亲密接触,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其他同事都带着理解的笑容看着我们,我连忙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机长,向他申请让文晓和我们一起坐班车去酒店,机长勉强同意了。本来公司规定,家属是不可以和我们坐一辆班车的。 文晓和我一起上了车,坐在最后,偷偷拉起我的手,那是我日思夜念的大手啊。我悄悄地将他的每根手指头摸了一遍又一遍。 到了公司下榻的五洲皇冠假日酒店,很快拿到房卡。文晓随我来到房间,从身后抱住我,我挣脱开来:“我很臭,我要洗澡,等我一下亲爱的。”他说不臭,可我还是坚持要洗澡,觉得身上有难闻的脚臭味。还有我的脸上有粉末,唇上有口红,我不希望文晓亲我的时候把这些都吃进去,我要他最亲近的是我的皮肤。 我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我还在擦拭身体的时候,文晓推门进来了。我有点害羞,傻傻地笑,我一直不习惯光着身子站在人前,尤其是别人穿得整整齐齐,而我却裸着的时候。 文晓的眼里流露出柔情和激动,一把将我拥在怀里,亲吻我的脸,抚摩我的背,仿佛要将我牢牢掌握在手中。我开始融化,双腿已经发软,站不住了。 文晓非常温柔地弯腰把我抱起来,在那张洁白的大床上,一点点吻遍我的全身。我几乎失去意识,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迷糊中文晓把我的两个咪咪都抱了起来,用他的大嘴把我的两个乳头同时含进去,我听见自己无力地呻吟了一声,仿佛强烈的电流从我的乳头放射到全身,到耳根,到脚尖,我开始沸腾……终于爆炸了,我的身体和我的思念跟着他的律动一起颤抖着,颤抖着,感觉爆炸后的余震。终于,整个世界一片安宁。 我们一起倒在床上。文晓从背后抱着我,我挪了挪,更靠近他的身体。文晓想起身,但我用臀把他抵到了墙上;我舍不得让他走;一刻都不成。文晓一动不动,抱紧我,亲亲我的头发……文晓呼吸顺畅的时候,我安心地睡着了,这是一种奇妙的安心,不关乎周围的环境,即使在陌生的酒店,也不会有陌生的感觉。 当文晓温柔地从我身后退出来的时候,我也醒了过来;转过去抱着他,他亲吻我的额头,我亲吻他的脖子。我们无声相拥着。我的眼睛湿润了,此刻我深信他还爱我。想起前段时间苦苦的思念和偶尔的猜忌,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将文晓抱得更紧。 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美妙的片刻成为永恒。我们就这样躺着,抱着,深爱着,依偎着。可我的胃却不争气地咕噜起来,然后传染给文晓,他的胃也跟着抗议。我们相视一笑,起来找食。 起床后我把“蜘蛛侠”拖鞋给了文晓,他嘻嘻笑了,摸了摸我的头,看着他孩子般天真的笑脸,我的心像灌了蜜。 我们去了北辰购物中心,六层有好多小吃,吃什么?涮羊肉!久违的涮肉啊!文晓不停给我夹菜,我使劲吃着。文晓一边看我吃一边说:“兰,你多吃,长胖胖。”我知道他不怕我长胖,我也希望自己再胖点,就嗲声嗲气地说:“好的!好的!反正有你养我,我怕什么?”满心欢喜地吃了起来。 第十篇 两个人的北京(3) 突然想起“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暗自笑了。文晓问我笑什么,我说我很开心,就将我的油嘴凑过去和他亲亲。 晚上去文晓家,家里还是那么干净,小时工每星期会来三次。看着我们一起选择的家具,我想起一个词语:温馨。我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我回家了。 文晓过来坐在我旁边,深情地看着我说:“你真宝贝。”真宝贝?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我是说,你真是我的宝贝。”他解释说。我咧嘴笑了,看来他的汉语又退步了。“宝贝你等等。”文晓突然神秘地说,然后跑到房间拿了什么东西放在我手上,“这是给你的。”他递过来的是一个香水盒子:lae poeme,我高兴地赶紧打开,眼前一亮,一个精致的貌似女人上半身的瓶子,透明的水晶玻璃,淡黄的液体,看起来优雅、浪漫。我在手腕上喷了一点,挥挥胳膊,温暖的安静的甜蜜的味道,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谢谢亲爱的,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我轻轻说。 “我猜到你会喜欢。”文晓笑着说。这是他第一次送我香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啊?不会是你给别的女孩子买过吧?”我故意撅嘴说。 “不是,因为我喜欢啊!我喜欢的,你应该喜欢。我在机场一个一个地闻,最喜欢这个,你肯定喜欢。”文晓很自信地说,我和文晓确实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我们都喜欢吃排骨,喜欢冰淇淋,喜欢甜甜的气味。我这才呵呵笑了,再往手腕上喷了一点,在耳后擦了擦,文晓立刻抱着我,猛嗅了嗅,又猛亲了亲。 文晓拿来我的卡通猫牙刷,我很惊讶,原来他还留着这个小牙刷,他总是会不声不响地做一些让我开心的小事。这其实是一个儿童牙刷,和文晓逛超市的时候看见它,我觉得非常可爱,就买了下来,放在文晓家,每次去他家的时候就用它。可是后来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吵架,不常见面,就很少想起这个牙刷,再后来我去了多哈,就彻底把它忘了。我拿起小牙刷,挤了牙膏,放进嘴里,还真不习惯,太小了。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喜欢它,也不知道那时为什么没有觉得它小。文晓也站在我旁边刷牙,看我用牙签似的刷着牙,哈哈笑起来,那熟悉的、爽朗的笑容,如一串串铜铃,飞进我的心里。 该睡觉了,我们朝卧室走去,刚走几步,我说:“亲爱的,等一下。”文晓不解地站住了,我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和他依偎在一起继续往前走,文晓的眼里闪现惊喜和感动:“亲爱的,你真浪漫。”说完用他的大手紧握了一下我的小手,我还是不言语,一直牵着他的手开心走着,好像这是段幸福之旅,通向二人殿堂。 看到我们的大床,这个床是我和文晓跑了三个家具城之后选到的,是我睡过的最舒服的床。床是我最爱的地方,我所有最入骨的感觉都和它有关系,熟睡时的安稳,噩梦时的惊恐,爱爱时的销魂,疲惫时的放松……我一直对床有特殊情结。 文晓换了新床单,这是我没有见过的床单,有点陌生。我们钻进了被子,床上还有洗衣粉的清香。“刚换的床单吗?”我问文晓。他说:“是啊,你回来,我想让你睡干净的床。”我说了声“哦”。其实,我更喜欢原来的旧床单。 无意中看见床头柜上多了一瓶乳液,文晓从来不在身上抹乳液,我有点不解,问他:“你以前不用body lotion,现在用吗?”他看了一眼,说:“不是,我diy的时候用的。”说完做了个手淫的姿势。我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他哈哈大笑,接着说:“这样感觉滑滑的。”说完,自己又大笑了起来。文晓在诉说无奈的事情时,也会大笑,从来不会喋喋不休,这就是美国式的独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埋怨别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做不到。我知道,他想我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只是他从不向我抱怨罢了。 第二天,我在文晓去上班的时候,偷偷数了数床头柜抽屉里的杜蕾斯避孕套,一共11个。我记得这盒套套我走之前用了1个,一盒12个,剩下的原封不动躺在那里。我暗自乐了起来,悄悄把套套放了回去。 快乐的日子总是一逝而过,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不得不重新穿上制服,戴上帽子,跟最爱的人说再见。 文晓,一定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小说吧 第十一篇 飞机上的乞者(1) 北京回来之后,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郁闷得很,尽管隔着窗帘就是沙漠里的艳阳高照,好想念文晓啊。 这个月没有北京航班,却有两个达卡(孟加拉国首都)航班。在公司,只要有人提到本月有达卡航班,一定会遭到其他人的嘲笑,我虽然没有飞过达卡,对糟糕透顶的达卡航班却早有所闻。可事实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很久没在飞机上吐的我,吐得一塌糊涂。 这是从达卡回来的满舱航班,几乎全是达卡当地人。整个机舱里弥漫着让人发晕的恶臭——来自于那些脱了鞋的脚。每次送餐经过机舱时,我都几乎要晕倒。 当我送完餐想要逃离的时候,那些达卡人立刻齐刷刷地举起杯子要水,他们的表情就像在乞讨。达卡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方,所以他们遇到可以免费喝水的机会,便像是拣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喝不喝先不管,要了再说。 我不得不停下来,给每个人倒水,此时恶臭更浓,让我只想呼气不想吸气。但一杯倒开了头便停不下来,他们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又迫不及待地把杯子伸过来,我只好继续倒。没有一声谢谢,因为他们已经顾不得说,只想拿了水赶紧喝再继续要。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枪林弹雨包围的士兵,必须杀出去。于是,我硬着头皮在一声声“bsp;接下来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吃完饭喝饱水就不停地上厕所,可是几乎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厕所门,因为他们不懂英文,不明白门上大大的“push”。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做“推”的手势。他们进了厕所是不会锁门的,于是我又像把门的士兵,告诉后面要上厕所的人等着。没有人知道上完厕所之后要冲,地上全是用过的手纸,因为他们看不懂垃圾桶上的英文标识。我顿觉悲哀,为这些贫困得只为了活下去的人们。 等他们都上完厕所,我戴上手套,屏住呼吸,打开厕所门,盖上马桶盖,用力按了一下冲水按钮,马桶“轰”地发出巨大的冲水声。伴着水声我拣起地上的手纸,一把一把扔进垃圾桶。 这次航行之后,我在msn上把一肚子的苦水向文晓吐了出来。我把机舱如何如何臭,乘客如何如何无知,厕所如何如何肮脏,同事如何如何冷漠,一一说给文晓听。文晓从愤愤不平,到无话可说,再到逃之夭夭。他回了句:“亲爱的,同事在等我吃饭,我要走了。”说完,他的小头像就变成了黑色。 我一个人呆坐在电脑旁,埋怨他在我需要的时候不能陪我。于是我打开他的邮箱地址,写道:“亲爱的,我是不是抱怨得太多了,可是你不应该关心我吗?”我撅着嘴巴点了“发送”,心想,吃饭就那么重要吗?找借口跑了,没有耐心的男人。 我以为文晓会给我回邮件,一天过去了,了无音信。第二天,我一直在网上守着。文晓来了,我第一句话就问:“看到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文晓说看见了,我说看见怎么不回话,他就说正忙。我说我接下来还有达卡航班,都不想去上班了,他就说坚持亲爱的,吃过苦才更懂得珍惜甜。 无语。看来在他这里是寻不到安慰了,也罢,就当体验生活去吧。 上次飞达卡是晚上到,第二天早上离开,所以连达卡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次我要看个究竟。 已是11月,达卡还是夏天。机场很小,接机的人大都只能站在出站口外面等候,黑压压的一大片。印象最深刻的是天花板上垂下的电扇,呼呼转着,这玩意儿在机场比较罕见,所以过目不忘。 我们坐上去酒店的班车,路上行人很多,男人都穿长裙衫,有的干脆裸着上身,只穿长到脚背的裙子。有的裙子两侧开叉,中国旗袍似的,不过里面忽隐忽现的不是白花花的大腿,而是光着脚丫子长满腿毛的黝黑黝黑的男人的腿。一些男女头上顶着篮筐,里面放满水果,他们走路的时候手都不扶着篮子,表演杂技似的走得极其从容,过马路的时候还能左右扭头看红绿灯,真是厉害。 我正纳闷那个篮子是怎么固定在头上的,一滴水重重打在我面前的车窗玻璃上,接着两点、三点……下起雨来,这鬼天气。只见窗外行人立刻加快步伐,男人撩起裙摆就跑。 第十一篇 飞机上的乞者(2) 这时一个男人头顶满满一篮水果,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扶着篮子跑在车子旁边,居然与车保持同一速度前行了20多秒,天哪!他顶着大篮子还能跟车跑得一样快!我一激动就喊了几声:“go! go! go!”其他组员闻声看过来,也跟着喊:“go! go! go!”这时车拐了个弯,看不见他了。车内哄笑起来:“superman!” 到了酒店之后并不觉得累,就想去买光盘。早就听说了达卡光盘便宜,质量也很好,想去看看。一出门就有十几岁的小孩走过来说:“madam; g? i can shoadam; g ? madam? madam?”我装作听不见,快步向一个小光盘店走去,他们看见我进去了才离开。 买了几张喜剧盘出来,本来想去其他地方逛逛,可是看到眼前挂满高压电线的商场和道路两旁破旧不堪的小店以及黑糊糊湿漉漉的地面,我决定打道回府。到了酒店才发现,大厅旁边就是光盘店。 同航来的阿拉伯机长和比利时副驾驶科比正在选盘,我过去打招呼。机长买了40张盘,说是他10岁的儿子要的,边说边把儿子列的清单给我看。一个10岁的孩子能写40个英文电影名字,这在中国一定是了不起的事情。科比也选了一摞在手上。 科比是我见过的唯一与所有组员握手的副驾,瘦瘦的脸,大大的蓝眼睛,异常清澈。 “you also ?(你也会像机长那样选40张吗?)”我问。 他冲我一笑说:“no; i don’t have a son。(不,我没有儿子。)” 我笑道:“you bsp;他笑了,非常灿烂,我喜欢。 他开始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中国,他居然用生硬的中文说:“你好,我,是,科比,你,是?”我哈哈大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继续显摆他的中文:“一二三四五六七###十。”我乐了:“you do speak chinese。(你真会说中文。)”他说:“一点点,i learned online before。(以前在网上学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对他更感兴趣了。 这时他说:“teach me something that i can use when i meet chi…nese people。 something that can make them laugh。(教我点遇到中国人的时候说的英文,好笑点的。)” 我开始使坏:“ok。 you can say‘你好,我是二百五’。”他一脸认真地学着,我忍不住笑起来。他好像感觉到了不对劲,便问我“二百五”是什么意思。我装作正经地说,就是比较可爱的说法,中国人会喜欢你说的。他就说:“哦,我是二百五。”我实在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笑到肚子痛。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说:“你是二百五!”我差点笑翻。他也笑得涨红了脸。 后来我回到房间,发现被子很潮,就像没晾干就铺上去似的。空气湿度太大,没办法。我锁好门,钻进湿乎乎的被子。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冲我笑,笑得很傻,是科比吗?我希望是科比。人影向我走来,还笑,突然一个俯身,影子的头逼近我的脸,面目狰狞。我明显感觉到压过来的头因为速度过快而带来的空气压力,是什么?意识混乱中我突然想起我明明锁了门的,他是怎么进来的?一阵恐惧袭上心头,我大喊了一声:“啊!”我被自己的声音吓醒了,心狂跳不止,原来只是个梦。 可是我隐隐感觉到这房间阴气很重,似乎有人的呼吸声。我拉上被子盖住头,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我拼命堵住耳朵,还是能听见,是外面的汽车吧,我快哭出来了,用尽全力扯紧被子,把身体缩成一团,此刻,被子成了我唯一的保护层。 我快崩溃了,真的感觉有东西在我旁边。我紧紧闭上眼睛,死死堵住耳朵,头都贴到膝盖上了,只盼望天快亮。我不敢把手伸出被子去开灯,因为我怕“他”抓住我。就这样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终于把自己熬累了,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迷糊中感觉天亮了,我立刻睁眼,探出头来看看,房间还是跟我睡前一样,没什么异常。是个噩梦吧。 第十二篇 垃圾桶,安全套(1) 多哈漫长的夏天终于快过去了,最近总刮风,漫天的沙子让人想起中国的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却始终不见丁点雨水,这样的天气让我无比厌烦。而文晓这几天也总联系不上,我发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拨着他的号码。有时他接了,说一两句话就要挂,说不方便接电话;有时他一直不接,我就打到他手机没电关机为止。我每天都给他发邮件,问同样的话:“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有其他的女朋友了?”他的回答则呈多样化:“真的没有其他的女朋友。”“我不是故意不接的。”“你应该多理解我,亲爱的。”“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不是全都是你。” 我知道他今年开始上全日制的博士课程,同时身兼讲课与管理,很忙,我也当然希望他忙,希望他忙得没有时间去酒吧,没有时间和人说话,只剩一门心思想我,等我回去。可是,他再忙,也应该挤出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时间和我说说话,因为我是那么需要他,需要听他的声音,好叫我心里暖和。 文晓告诉我他现在设置了自动关机,晚上11点,因为最近工作很累,他要休息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是在告诉我晚上11点以后不要给他打电话。我很难过,难道我打扰他了吗?我的电话让他烦了吗?我开始经常做噩梦,梦见他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在一起,当他和女孩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在满脸的泪水中醒过来。 一夜,我再次惊醒,又做噩梦了,梦见文晓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并肩走着,从我面前一笑而过。我看了看床头的“流氓兔”,3点3分,我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文晓接了,那边是8点3分,他刚做完运动回来。我几乎要哭了,告诉他我的梦,告诉他我不能睡觉。文晓的声音显得很心疼,他说:“亲爱的,我真的没有和别的女孩在一起,你放心睡吧,相信我。”我这才如释重负。 我突然决定:这个月必须回去看文晓,即使没有北京航班。那就必须和别人换班了,明明有北京航班,可是她也要回去看望父母和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小男朋友。算了,不为难她了。再看看休息日是不是可以自己飞回去,我拿起本月的班表仔细研究起来。只有18号、19号的休息日刚好有北京来回的航班,也就是说17号我做完伦敦航班回来,当天晚上就要赶上去北京的飞机,18号下午到北京,待一天,19号晚上离开北京,20号早上到多哈,接着就去上班。太紧迫了,看得我都头晕。 但我已决定要回去,就在18号、19号这两天。先不跟文晓说,给他一个惊喜。 今天是14号,我看时间还来得急,赶紧去公司办理出境证明,在多哈上班的外国人回本国都需要公司出具证明的。我把填好的申请表交给了移民处负责人,一个黑人女孩,卷卷的头发,大概是苏丹人。我问她今天能不能拿到证明,她随口说:“3个工作日以后。” 我解释说:“可是那个时候我还在英国,等我回来已经是晚上,公司都下班了。” 她厌倦地说:“现在都已经快下班了,负责盖章的人不在。”说完,就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我还是软磨硬泡:“非常抱歉在您很忙的时候打扰您,您能否告诉我谁负责盖章,我可以把申请表给他送过去。” 她抬起头想了想,说:“他今天没来上班,要不让你朋友来替你拿?” 一般,公司规定别人是不可以代拿证明的。总算又有一线希望,我感激地说:“那太好了,到时候还是找您吗?您怎么称呼?” “玛雅。”她说:“告诉我你的工号,到时候让她来找我好了。” “非常感谢!您能否给我您的电话,万一那天您刚好忙别的事去了,不在办公室呢?” “我天天都在,即使我不在就找丽娜。”她朝临桌的女孩努努嘴。“这个部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丽娜是阿拉伯人,裹在黑袍里。我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过去告诉她我的工号,说3天之后如果玛雅不在,我朋友就会找她拿,如果她也不在,那就算了。阿拉伯女人一般比较傲慢,和她们交流要有姿态,不能表现出软弱或是有求于她,否则她会看不起你的。 丽娜一边记我的工号,一边懒懒地说:“好的。”我跟她们道了谢,终于放心走了。 第十二篇 垃圾桶,安全套(2) 我在电脑上查小适、明明和海子的航班表,看谁17号在多哈。只有海子17号在,可现在她还在马尔代夫享受日光浴,明天我飞伦敦以后她才飞回来。 于是,我给海子写了张字条: 亲爱的海子,17号务必去公司移民处帮我拿出境证明,找玛雅或者丽娜,告诉她们我的工号8018,她们就会给你。带上我放在客厅门边的便服箱,晚上9点整在机场空乘出口处等我,我要赶北京航班回家。 这是我们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我们当中某人做完航班,马上要赶其他的航班回家,在多哈的人就会拿着箱子装上她的衣服,去机场等她下班回来。我不禁再次感叹:有姐妹真好! 我在纸条上粘了很多透明胶带,贴在海子家的门上。然后又给她的手机发了短信,在msn上给她留了言,不出意外她一定能看到。我又去保安那里叮嘱他,如果海子17号来我家拿东西,让他给她开门,他同意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开始琢磨怎么编排这个巨大的惊喜。有了,先给文晓写邮件,我想了想,飞快敲起了键盘: 亲爱的, 明明过几天飞北京,我让她帮我给你带点礼物过去。她18号下午2点多就到北京,你到时候一定要注意手机是开机哦,她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是什么礼物,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偷笑着将邮件发送出去,心想,我就是那个礼物。 傍晚文晓发来短信,说看到了我的邮件,我说那你乖乖等着,他说好的。多哈和北京时差是5个小时,那边已经很晚了,我嘿嘿笑着给他发:“good night。 sleep tight。(晚安。好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高高兴兴去了让人生畏的伦敦航班。伦敦航班在我们的最累航班黑名单上是排第一位的,那些大英帝国的绅士们通常会让你从头到尾忙个不停。不过,航班很快过去了,心情好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到了万豪酒店,看见礼品店有包装礼品的彩带,我买了一段,店员向我推荐其他的礼品,我说:“不用了,谢谢,我只需要彩带。”我付了小硬币,在她不解的视线里走了。 回来的航班很满,但还能忙得过来。飞机准时着陆,下了飞机,我去卫生间给海子打电话,公司规定穿制服的时候不能用手机,我就躲进卫生间里打。对于穿制服不能打手机这样的规定,我到现在还认为不可思议,然而公司却把它当做头条戒律,被人告到公司去就有被炒鱿鱼的危险。我不得不偷偷摸摸。海子接了电话,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空乘出口处。我高兴地挂了。 在出口处看见海子拖了一个箱子,站着一动不动,我觉得很好笑,有点像犯罪交易。她问我怎么突然就要回去,我就说我想文晓了,回去看他。她呵呵笑起来,把出境证明递给我。我们向卫生间走去。 “马尔代夫怎么样?”我问。 她的大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美极了!那水蓝得跟玉似的!你以后可以和文晓一起去。” “你也可以和你老公一起去啊。” “呵呵,我正有这个打算。” 海子和她老公简直是我的偶像,结了婚的人谁能承受长期两地分居的痛苦?而她老公为了让她能看世界,放心地让她出国工作,当然,稳重的海子也始终忠贞不渝,洁身自好,让人十分放心。分居似乎让他们的爱情和婚姻更加牢固。 我在卫生间里换了便服,拜托海子把我的制服和制服箱带回去。海子说:“放心吧,都交给我了,开心!”我会意地点点头,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她嘱咐我方便的话带点菜回来,我就去换登机牌了。 一踏进飞机我就很开心,做空乘以来第一次以乘客的身份回家。我舒舒服服地坐着,享受着和我穿一样制服的人给我做服务。 一觉醒来,飞机就要降落了。我赶紧去卫生间整理头发,洗去惺忪的睡眼,刷了牙,喷上口气清新剂。回到座位上,我拿出在伦敦买的彩带,在左手腕上系了个蝴蝶结。 一出飞机就有凉气扑面而来,我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忘了现在已经完全是冬天。多哈和北京的温差太大了,昨天在多哈机场还有点闷热,我穿一件单衣都觉得多,所以只带了件风衣回来,没有带棉袄。没想到北京已经这么冷了。我将风衣领子竖了起来,尽量不让凉风灌进脖子。 第十二篇 垃圾桶,安全套(3) 我快步出了首都国际机场,打了一辆出租车,偷笑着直奔文晓家。我用多哈的手机给他发短信:“亲爱的在哪里?明明已经到京,会给你送礼物过去。”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没有回复。到了文晓家楼下,我从车上下来,裹紧风衣,继续发,还是没有回音。我有点担心他正在开会,看不到短信,或者没有开机。 于是我进了一家日用品小店,那里有公用电话。我跟正闲着的店主商量说:“大姐,我用一下电话。”她点一下头:“用吧。” 我继续说:“您能不能帮我跟我男朋友说一句话,问他在哪里,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提前告诉他,想给他个惊喜。” 她憨憨地笑着,不太好意思地说:“他又不认识我。” “没事,您就说您是兰兰的朋友,兰兰让你给他带了东西,问他在哪里,你好去找他。”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痛快地说:“那好吧。” 电话通了,长长的“嘟——嘟——”,店主已经站好姿势,时刻准备着说话。我捂住嘴巴,免得自己笑出声来。 1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接听。我按断电话,重拨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我又拨文晓家的电话,仍然没有人接。我郁闷地跟店主道了谢,走出小店。我有点生气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一定要注意手机的吗?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跑去马路对面的网吧上网,或许能碰到他。可我在网上泡了一个小时,文晓也没来。我更加郁闷了,说好了注意手机的,他忘了吗?我等不及了,用多哈的手机号码打起他手机来,虽然很贵,但是我不想让他在看见我之前就知道我已经在北京。他还是没有接。 从网吧出来,天已经黑了,我用公用电话再拨他家的号码,终于听见他说“喂”了。 我气愤地说:“你在家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到家。” “你没看见短信吗?” “我今天忘带手机了,亲爱的。” 我恼火了:“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注意你的手机吗?” 他说:“对不起。” 我开始爆发了。我对别人犯了错误就轻易说对不起非常厌恶,在我看来,这是毫无诚意的,甚至是无赖般的挑衅。此时,我忘了,他是美国人。美国人说对不起的时候,一般是真的对不起。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我。自从我做了“飞人”之后,他经常问我这个问题,因为我的行程的确很难把握,今天在曼谷,明天可能在巴黎。 我忍住性子说:“你家楼下,给我开门。”说完我就挂了,带着火山爆发的势头,狠狠地按下了电梯。 文晓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很诧异的样子,有“惊”,无“喜”。我把系上蝴蝶结的左手伸了过去,说:“给你的礼物。”文晓目瞪口呆,把我拉进屋里。 我精心安排了这次浪漫的相见,结果却让自己变成了不速之客。 文晓很快就恢复了高兴的神情,抱紧我轻轻地说:“亲爱的!亲爱的!”然后激动地吻我,我的心却热不起来。我们像以前一样吃饭,看电影,爱爱,睡觉,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寻常的事情总是让我觉得异常。有人说,女人有神奇的第六感,可我要说,任何感觉都不是空穴来风,能感觉得到就一定有问题,需要的只是证据。 天蒙蒙亮的时候,文晓醒了过来,我也醒了。文晓蹑手蹑脚地起床,去做运动。我装作继续睡觉。在他走出卧室,关好门之后,我猫腰起来,开始到处寻找我要的证据。 我像个侦探似的开了灯,睁大眼睛仔细看床上是否留有别的女人的头发。枕头底下有几根头发,有长的有短的,不过看起来像我自己的。我丢了头发,这个不能当做证据。 我悄悄走进卧室的卫生间,查看是否有女人留下来的东西。看到我的小猫牙刷旁边有个一次性的牙刷,我顿生疑虑,为什么有个多余的牙刷?我放下牙刷,这个也不能作为证据,说不定是他自己用的。 于是我像贼似的踮着脚尖回到床上,想起了床头柜里的套套,我轻轻拉开抽屉,数了起来,还有10个,原来有11个,昨天晚上用了1个,没有问题。我吐了一口气。 不经意地看了看床头那个丢套套的垃圾桶,里面有好多卫生纸,昨天晚上没有用那么多吧,我皱起了眉头,像个拣垃圾的人,蹲在垃圾桶旁边掏了起来。 第十二篇 垃圾桶,安全套(4) 看见一个纸团,小心打开,是我们用过的套套和撕开过的红色杜蕾斯小袋子。我将纸团包了回去,扔回垃圾桶。旁边还有个纸团,很大一卷。 我屏住呼吸,拿起这个纸团看了看,慢慢打开,血一下子冲上头顶,一个用过的套套裹在里面! 我的手开始发抖,呼吸发颤,僵在那里,一个撕开的套套袋子露了出来,但不是我们用的杜蕾斯。 我的眼泪汪汪涌出来,手心发凉,全身发麻。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个写满日文的避孕套袋子,使劲摇头,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吗?而且他知道我会数套套,所以跟别人在一起就用别的牌子?还在我最爱的床上? 我终于哭出声音。我曾为自己偷偷的检查结果暗自得意,可他却用这样的方式欺骗我,愚弄我?我伤心,愤怒,懊恼,对着垃圾桶放声哭了出来。 我后悔自己跑回来,痛恨文晓这样骗我。这时,门开了,文晓做完运动回来了,他将一袋水果放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我。我悲愤交加:“为什么要骗我?” 他愣愣地说:“你怎么了亲爱的?”说着就要走过来。 我厉声喝道:“你骗我!”我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了。文晓快步走过来想扶我,我声嘶力竭:“不要碰我!你个大骗子!” 文晓还想过来抱我,我哭喊着说:“你为什么这样骗我?你和别人在一起了,你知道我会数套套,你就用别的牌子的……” 文晓紧张地看着我,不停地说对不起。他懊悔地跌坐在我面前的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是谁?”我质问道。 他不说话。 “是那个日本女孩吗?” 他摇摇头。 “快跟我说她是谁!”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 他低声说:“同事。” 我更加愤怒起来,他所有的同事我都认识。我看着他,等他自己告诉我是谁,他终于说:“你见过的,小叶,是她勾引我的。”我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鄙,在自己家里做的事情,还说是别人勾引的。“她自己来的。”文晓无力地说。 “她怎么可能自己来?这是你家!”我更加愤怒了。 “她打电话,说她在我家附近,想上来坐坐。” 文晓还想解释,却让我觉得更加可恨:“她到你家来,你就要跟她上床吗?” 我失望地看着他,想起小叶,那个貌似平凡的短头发秘书,我们一起游过泳,吃过饭,吃饭的时候小叶对文晓很照顾,不停说老板尝尝这个尝尝那个。后来有一次去文晓办公室的时候,小叶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我又想起了梦里的短头发女孩,问他:“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很久了?” 他说:“没有,没有在一起。”却不敢抬头看我。 我不想继续问下去了,我已经失望透顶,不需要知道更多了。我的头似乎被人用铁锤猛锤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耗尽了我的思维,我的心跳也变得微弱,就像走到了生命的边缘,奄奄一息。我热烈的爱情圣火被突然浇灭了,只留一缕烟飘散在寒冷的冬天。 “我已经死了。” 文晓坐在地上没起来,柔弱地说:“我也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文晓终于站了起来,要去洗澡,准备去上课。临走前他远远地看着我,说:“兰,我去上课了,这是刚给你买的樱桃。冰箱里有做好的酸奶早餐。等我回来。”我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力气回答。门开了,又关上了,整个家空气凝固,我一个人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拿了行李不辞而别,又不甘心,就这样完了吗?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北京的天为什么总是那么灰啊!我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个装满樱桃的碗,又试着劝慰自己,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他有生理需要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可是他怎么可以骗我?我用力闭上眼睛,任眼泪淌着。哭着哭着又有声音在脑里说,可是他这样做是不想伤害你啊,你这么长时间不在他身边,他一个人无亲无故在北京,肯定会很孤独的。我开始止住眼泪,想了想,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我们一次机会,因为我是那么爱他。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累,不知不觉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中午文晓回来了,他坐在我身边,轻声问我想吃什么。我心里堵得厉害,根本就感觉不到饿,就说不想吃,他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们怎么办?”我问他,想看看他的态度。 “不知道,你不要我了吗?” “你觉得我还应该要你吗?” 他眼睛低垂不说话。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 “不会了,真的。”他轻轻地、坚定地说。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这是我的警告。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傍晚文晓送我去机场,在出租车上,我们一直没说话,司机似乎也怕打扰我们,连交通广播都不放,整个世界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