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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之2王妃之路 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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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一纸遣送书而伤心离开的尹天翊,被好心的商队收留,一前往大戈壁,不料中途被流民营打劫。

  尹天翊因为汉人的身分,被选为祭祀先祖的祭品,还得跟头目过一个晚上!

  铁穆尔率领大军赶到,总算救回心爱的王妃,小俩口尽释前嫌,平安回返乞沃真部落,准备参加祭敖包会。

  除了繁琐的仪式要学习之外,尹天翊还得应付太子那海,以及当地百姓的鄙视……

  看来,王妃一职不是那么简单的呢!

  第一章

  天气酷寒刺骨,狂暴的风雪从最北的乞尔吉山脉,横扫没有遮拦的纥尔沁大草原,整个世界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起来,白昼是昏暗而又短暂的,那轮毫无生气的太阳,在肆虐的暴风雪中,显得摇摇欲坠……

  顶着北风,眉毛和眼睫上都冻着霜花的尹天翊,艰难地随着运送黄羊的商队,往大戈壁的方向走着。

  穿过大戈壁,便是中州,也就是金阈的领地,尹天翊现在只想回家,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浑浑噩噩地跋涉着。

  回家以后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也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一想到铁穆尔,他的心就疼痛难当,喃喃地重复着,“我没有背叛你啊,从来没有……”

  风雪更大了,虽然穿着很厚的棉袍,外披毯子斗篷,脚蹬皮靴,那冷还是像削尖的竹签般拼命往皮肤里刺,他不是大苑人,他第一次体会到何谓刀子一般的“白毛风”,冷得直想哭。

  商队的老板叫阿木古郎,是一个五十岁上下,宽脸直鼻,肤色褐红,土生土长的纥尔沁牧民,他经常往返于大草原和金阈边境,做黄羊毛皮的买卖,然后从金阈拉回瓷器、首饰、织布机等物,交给向他订货的牧民。

  那天,他和三十多个手下,拉着三百多匹已经做过简单屠宰的黄羊,来到卜都附近的驿站,他看到驿站外面有三匹非常上等的马,心想是不是有贵族在这里歇脚。

  大苑等级分明,阿木古郎不想惊扰贵族休息,就在外面搭起毡帐。

  正当他和手下们忙不停的时候,驿站里走出两个虎背熊腰、身穿裘衣的男人,两人腰间都别着镶玉石的蒙古刀,阿木古郎一看,就知道他们官阶不低,大概是千骑长,更加不想惹事生非了。

  那两个男人,将驿站外的马匹一一牵进简易马厩里,然后拍了拍身上的雪,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暖融融的驿站。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毛毡门帘后,阿木古郎也就继续忙自己的活。

  但是突然地,他看到那两个男人脸色大变的冲出驿站,慌慌张张地四下寻找了一番后,跑进马厩,翻身上马,就像箭一样冲出了驿站,往白毛风将来的方向疯狂地疾驰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阿木古郎如坠五里雾中,但是贵族们的事岂是他管得?

  摇摇头,他还是架起火盆抽自己的旱烟,等白毛风一停,他们就继续赶路。

  可当他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去篷车里搬些食具时,看到一个人蜷缩在里面,阿木古郎大吃一惊。

  “什么人?”他大喝,伸手,就把那披风掀了下来!

  “汉人?”

  看到那双受惊、惶恐的眼睛,阿木古郎皱起白花花的眉头,汉人和大苑人的外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肤色,汉人的皮肤都偏白,而草原牧民的肤色偏褐,那是牧民们像鹰一样自由倘佯在天地之间的见证:还有眼睛,汉人的眼睛多是淡淡的琥琯色,水灵灵的,而大苑人的眼睛,就像夜晚一样黧黑。

  阿木古郎的呼喝,一下子引来了许多牧民,躲在角落里的尹天翊更不知所措了,那些人围着篷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是逃跑的孛斡勒(奴隶)吧?”

  “好像还是个少年,可怜呢。”

  “老爹,怎么办呀?我们还要赶路呢!”

  “可是我们也不能不管他啊,把他扔雪地里,准给狼吃了。”

  “那送宫吗?”

  “送官?太缺德了吧?”

  阿木古郎打量尹天翊片刻,用汉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会不会说蒙语?”

  面对阿木古郎一连串的提问,尹天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实话,铁穆尔会很快找到他,可是如果说假话,万一他们不相信,岂不是弄巧成拙?

  久久地,尹天翊才犹豫地吐出一个词,“孛、孛斡勒……”

  “果然是奴隶啊。”

  “懂一点儿蒙语呢。”众人又纷纷低声交谈,“老爹,把他送回金阈去吧。”

  按照大苑的法例,假若奴隶能独自越过大戈壁,回到金阈边境,那大苑骑兵就不会再追捕他,而是给他自由,但是如果在成功逃跑之前被抓住,那就是火灼之刑。

  阿木古郎心地善良,他们商队曾经帮助过两个思乡心切、逃跑的战俘,现在这个汉人又会说一点蒙语,过关应该会更加容易。

  “喝点马奶酒,到帐子里来吧,”阿木古郎慈祥地说道,“不会把你交给骑兵队的,车子里冷,你会冻伤的。”

  阿木古郎那双饱经风霜的眸子里,流露着牧民特有的淳朴和善良,尹天翊感激地点点头。

  尹天翊迈下篷车,在那一瞬间,伸手扶了他一把的阿木古郎突然发现,那毫不起眼的毯子斗篷下的衣服,竟然是价值连城的雪豹裘衣,大吃了一惊!

  雪豹的皮毛呈灰白色,细密而柔软,由雪豹皮做成的裘衣,十分保暖,再酷寒的天气也不会冻伤,可由于雪豹生活在终年冰封的高山上,昼伏夜出,很难捕获,一般只拿它的皮毛做帽子,整件的裘衣,大概只有族长以上的贵族才会有。

  一个穿着雪豹裘衣的孛斡勒?

  阿木古郎疑窦顿生。

  在临时搭建的毡帐内,阿木古郎又再次打量尹天翊,除了穿着不合身分的衣服,这个汉人似乎没什么特别,也不像是小偷。阿木古郎决定,还是先观察他一阵。

  之后几天的相处,阿木古郎发现他是一个话不多,能吃苦,而且还挺聪明的孩子,教他赶车、扎帐篷、煮奶茶,很快就学会,对人也很有礼貌,阿木古郎还满喜欢他的。

  十七日后,商队接近大戈壁,俗话说露财是非多,大戈壁又有许多强盗流民,怕尹天翊穿着雪豹裘衣会惹祸,阿木古郎拿出自个儿孙子的旧棉衣、旧靴子,把尹天翊打扮成普通牧民的模样,还送他一双很保暖的手套。

  尹天翊很感激善良的阿木古郎,不仅救了他,还把他当作亲生孩子看待。

  一天,当他们和另外一个商队擦肩而过的时候,尹天翊用雪豹裘衣,和对方的商人换了一个精致的驼皮酒囊,送给老爹做为谢礼。

  阿木古郎很高兴,不过也很吃惊,尹天翊知不知道雪豹裘衣有多昂贵啊,就这样随便地交换掉了?

  这样的行为,又颇像不知百姓疾苦的贵族子弟。

  但是转念一想,那是尹天翊的东西,他要怎么处理,谁都无权过问。

  偶尔,他也发现,沉默寡言的尹天翊,会用一种哀恸的眼神凝望他们来时的方向。

  真奇怪,他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金阈吗?

  为什么还用这样悲戚的、沉痛的眼神,回望纥尔沁呢?

  他究竟在想什么?

  阿木古郎觉得尹天翊有许多谜,或者说……许多哀伤,但是无论怎么询问都不开口,大概做为汉人奴隶,曾经吃过很多苦头吧。

  唉……

  阿木古郎又在心中歎息。前几年的战乱,各部落都有男儿丧生,大家对汉人都十分仇视,可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妈生养的,阿木古郎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被活活打死,所以能帮就帮,一点也不后悔。

  而今已经定了三十来天,等越过大戈壁,就到了大苑与金阈的边境,尹天翊也就能回到故乡了。

  阿木古郎仰望着蓝天默祷,祈求腾格里(长生天)保佑他们,顺利穿过危机四伏的戈壁滩。

  拖着十二辆板车、五辆篷车的大商队,顶着风雪在大戈壁中央地带缓慢行进着,尹天翊知道离扎营的时间还早,即使冷得想哭,脸颊和手指都僵硬了,他还是一声不吭,跟在其中一架板车旁边,努力走着。他不想拖累老爹的行程。

  远远地,他们看到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敖包,孤零零地耸立在冰封的商道上,石堆上插有早巳干枯的柳枝,还有五颜六色的神幡。

  尹天翊知道这些敖包对草原人来说是很神圣的,就像汉人的庙宇,是一定要跪拜的。

  果然,商队到达敖包附近后,阿木古郎下了马,抽出随身携带的蒙古刀,割下一缯马鬃,又取了些干粮,大步走向敖包献礼,其他男人也下了马。

  一匹拉板车的骆驼近日来腹泻,精神萎靡,此刻有些烦躁地用蹄刨雪,还想走出伫列,尹天翊跑过去用力拉住它,但是——

  隆隆的马蹄声就像夏日的惊雷,又像是一座山轰然倾倒下来,连大地都在震动,尹天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惶地左右张望。

  远处,白茫茫的山梁后面,突然窜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举着火把大声吆喝,骑马飕飕飞奔下山坡。这是很危险的,万一马蹄陷入雪坑,折断了腿骨,人会摔个七窍流血,可这些人,像是十分熟悉地形,避开了积雪下面的坑洞,直冲商队而来!

  “是流民营!”

  “快把刀拿出来,点火!点火!”阿木古郎老爹在前边大喊,从马背上抽出一把镔铁大砍刀来。

  马倌手脚发抖地从口袋里取出火石和小刀,他要点燃一根用红柳、芨芨草和马粪制作成的火把,这火把冒出来的黑烟,在雪地上非常显眼,能让五里外的哨亭看见。

  但是火把才点燃,流民营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到,他们首先射出火箭,击中了篷车,燃起熊熊大火,然后用锋利的奇形怪状的武器,见人就杀,霎时,叫喊声、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马倌的头被一柄斧头砍了下来,血喷溅而出,雪地顿时变成了殷红色的地狱,骇人至极!

  对方大约有四十多人,和商队的人数相当,所以他们会首先砍死拿着刀反抗的牧民,尔后是没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和少年。

  看到一柄长矛狠狠刺穿老爹的胸膛,尹天翊两眼一黑,跪倒在地。

  “快,骑上马快走!”混乱中,一个年轻的牧民用力推了推吓呆了的尹天翊,仓皇地说,“老爹交代过,若有强盗,让你先走,你是汉人,他们最憎恨的就是汉人!”

  他拉起尹天翊,才把他推向一匹马,一枝火箭就飕地射了过来,贯穿年轻牧民的脖子,直钉到后面的木板车上。

  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尹天翊睁大眼睛,放声尖叫!

  “汉人?”一匹高壮彪悍的蒙古马上,一个蒙着红色头巾的男人喃喃自语,他就是这帮土匪的头目。

  他发现了跪在板车旁边的尹天翊,皱一皱眉,拿起他的武器,那装有铁链的大石锤直往尹天翊头上狠狠砸去!

  “呜——”

  悠长的号声划破天空,那是大苑骑兵即将赶来的讯号,大石锤在那一刹那间,砸在了尹天翊身边的雪地上,溅起几尺高的雪和汙泥,尹天翊跪在那里,动也没动。

  “鞑子军队来了,拉上货,我们走!”

  强盗们呼喝着,骑着马,将所有的货物席卷一空,留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往山谷那边狂奔而去。

  尹天翊浑浑噩噩地跪在血泊之中,噩梦降临得太快,也太残忍,他抬起头,望着那些尸体,那些热情帮助他,甚至在最危险的一刻,还是只想着救他的人们……

  尹天翊的心,就像被锋利的锉刀来回地锉着。

  他好恨,好痛……为什么他平时不多学一些武功?

  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人要死?

  为什么……

  尹天翊扑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

  忽然,有一个强盗不甘心没抢到值钱的宝贝,脱离已经远去的马队,独自折返,直冲尹天翊而来,年轻的奴隶也是能卖十几两银子的。

  尹天翊只觉得肩膀一疼,人已经被拽至马鞍上,他倏然瞪大眼睛,想叫,嘴里被强塞进一团红布。

  “唔!唔!”尹天翊愤恨地又踢又蹬,不肯服从。

  男人狠狠扬了尹天翊一个耳光,显然是经常烧杀掳掠,从腰问抽出麻绳,俐落又强硬地捆了尹天翊的双手。

  男人大喝一声,飞快策马狂奔,追向前面那扬起茫茫白雾的大队。

  在颠簸不定的马背上,尹天翊仍然在挣扎,情急之下,他看到男人马鞍上悬挂着的武器,一把弯月形的匕首,想也没想,用双手拔出,用力扎向男人的大腿!

  一声狂躁的马匹嘶鸣,男人猛地勒停了马,以愤怒、残忍的眼神瞪视着尹天翊,他拔掉匕首,顾不得包扎那汩汩冒血的伤口,穷凶极恶地卡住尹天翊的脖子,愤怒的骂着,像是要把尹天翊活活掐死!

  尹天翊拼命捶着男人的手臂,可是他根本抵挡不过男人的蛮力,眼睛前面一阵阵发黑,嘴角和鼻腔都流出血丝,他愤恨而不屈服的眼神越来越涣散。

  就在命悬一线之际,流民营的首领赶到,他举起马鞭,制止了那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在他面前嘀咕了什么,男人讪讪地放开了尹天翊。

  “把他带回去,他活着比死了有用。”这么吩咐后,首领一夹马腹,疾驰到队伍的最前面。

  由于流民营撤退的速度很快,大苑哨兵赶到后,追了十多里路,还是没有发现强盗的踪迹,便快怏收兵了。

  暴风雪又刮起了,在茫茫风雪中显得毫无生气的太阳慢慢下坠着,尹天翊像被货物一样捆在马背上,茫然地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和雪花后面,那看似很近,却怎么也触摸不到的阳光……

  “铁穆尔……”尹天翊微弱地翕动着嘴唇,意识越离越远……

  中州,金阈都城上京。

  被送去大苑相亲的瑞王爷尹天翊,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这件事在皇宫内还是秘密,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苑可汗铁穆尔披星戴月、千里迢迢疾驰至上京,连亲卫军队都不带,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突然失踪的王妃,还能为了什么?

  大苑可汗低声下气,心急火燎地赶到皇宫,却碰到一个钉子。

  青龙帝找了一堆借口,不愿意见他,只是每日送礼设宴,招呼得无微不至,等好不容易同意见面了,可就是闭口不谈尹天翊的下落,一副“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覆水难收,王弟的下落于我何干?”的样子。

  对方是金阈天子,铁穆尔也不好硬来,更何况,还有那个狐假虎威,摆明看好戏的贺兰隆!

  这一日,铁穆尔是再也坐不住了,他的心在痛苦和思念中煎熬着,他好担心尹天翊,觉得他在某个地方受苦,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单衣!

  他愿意拿可汗之位交换,愿意拿生命交换,只要他最爱的人能够平安,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行吗?

  铁穆尔心痛如绞,“天翊,你究竟……在哪里呢?”

  因为强烈的思念,铁穆尔的双拳绷紧着,青筋暴突出手背,关节泛白,他不能再这样空等下去了,就算要和青龙帝翻脸,他也要找到尹天翊!

  “这里是御书房,未经通报,任何人都不得擅闯!”

  穿着黄铜铠甲的禁卫军着急地拦住铁穆尔,但是才靠近一步,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打飞,铁穆尔昂首直入皇宫内院,没人能拦得了他,一个又一个禁卫军败下阵来,鼻青眼肿,丢盔卸甲,简直狼狈不堪!

  “砰!”又一个士兵被连人带兵器的打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御书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青龙帝停笔,抬起头来。

  “天颀,别理他。”紫檀木书架那边,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时值二月,天气还冷,偌大的御书房内架着一尊雕麒麟的黄铜暖炉,炉子里燃烧着银炭,炭火正旺,周围暖烘烘的,贺兰隆就坐在暖炉边一把铺了裘皮的圈椅上,查看着吏部递上来的文件。

  贺兰隆不仅是护国大将军,也是尚书令,统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是众尚书之首,他要做的事,从官吏的任免、考课、调动,到百姓的户籍、赋税、屯田、水利,可以说是无所不包,无所不统,比皇帝还要忙碌。

  最初,贺兰隆是在皇宫前院的文华殿,和众一品官员一起商议国家大事的,但是他嫌那些老掉牙的官员迂腐,做事太慢,一些琐碎杂事都要商量几天,于是很多事情都绕过他们,独自决断。

  但无论做了什么决定,都要经由皇帝御笔批准,方可拨款、拟诏书等等,贺兰隆一天要跑十几次御书房,实在是麻烦,就干脆在御书房里安了家,有什么问题,想请示什么,就直接与青龙帝交谈。

  青龙帝本来就宠他,现在能天天和他在一起,当然高兴。皇帝都点头了,其他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就连贞太后也不声不响,在后宫静观其变。

  除了商议政事、下围棋和各自看书,两人会做一些屏退宫女、太监的事情,而且通常都是贺兰隆主动,不知疲倦地玩着各种花式,也用上金箍、核桃、绳索等等折腾人的玩意儿,常常让青龙帝哭着求饶。

  虽然贺兰隆做得有些过分,可从未让青龙帝受伤,再加上“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条古训,众大臣就算知道实情,也当作不知道。

  贺兰隆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有仇必报,又在权势上独占鳌头,贞太后也动他不得,所以,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唯恐惹火上身,搞不好还株连九族。

  激烈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有停止的迹象,贺兰隆的浓眉皱在了一起,觉得不能再无视了,放下一叠文件,站了起来,“皇上,臣先出去一下。”

  “隆,”青龙帝无奈地搁下朱红笔,劝道:“总不能这样一直耗下去啊,还是实话告诉他,天翊不在皇宫里吧。”

  “为什么?”贺兰隆沉下脸来,那双水波灵动的凤眼,一生气便凌厉得过分,盯得青龙帝心惊肉跳。

  青龙帝慌慌张张垂下头去,“朕的意思是……他毕竟是大苑可汗,万一惹恼了他,那十万铁骑又逼近嵩阳关,这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战火就……”

  “要打仗,有我呢!”贺兰隆拿起青瓷茶碗,心里憋气,又没喝,重重地撂下,“就是因为不敢打仗,才会让蛮族欺负到头上!”

  “隆!”青龙帝担心地瞥一眼紧闭的朱红门,贺兰隆骂人的声音那样响,显然是想给外面的铁穆尔听见。

  “金阈乃天下第一大国,皇上天威赫赫,这口气不可以忍!瑞王爷和亲还不到一年呢!人就不见了?谁知道他在大苑受了什么虐待,才会这样跑回家来!”

  “隆,这可能有其他原因,依朕看,铁穆尔也是一个痴情种……”

  起初,听到尹天翊不见的消息,青龙帝亦是勃然大怒,可这半个多月来,他又被铁穆尔的深情所感动,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了尹天翊,铁穆尔又怎么会只带几个亲信,就风尘仆仆来到金阈呢?

  想必铁穆尔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青龙帝想帮助他,可贺兰隆却不同意,还故意放出假消息,让铁穆尔以为尹天翊是回到了皇宫,只是躲了起来,不愿意见他,所以铁穆尔才每天都来要人。

  青龙帝觉得贺兰隆这样做不妥,毕竟铁穆尔是独霸一方的皇帝,而且大苑的强弓硬弩、铁甲精骑,又常将金阈守军打得落花流水。

  青龙帝自觉和平来之不易,不想边疆战火再起,生灵涂炭,便站在铁穆尔这一边,可他又不敢强硬阻拦贺兰隆,因为贺兰隆若生气,铁定会把气出在他身上!

  那种三天三夜都不准他下床,逼他做爱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青龙帝怕得要命,所以只敢在旁边小声劝解。

  “他痴心?”贺兰隆又在滔滔不绝地叫骂,他和铁穆尔,本来就是见不得面的仇敌,“哼!分明是没安好心,若真是爱得海枯石烂,矢志不移,还用得着来这里找人?”

  忽然,贺兰隆邪魅一笑,“皇上,既然他不喜欢这门亲事,我们也不必强人所难,就让瑞王爷一辈子待在宫中,不然,封个藩王也可以。臣就不信,金阈的国库还养不起一个王爷!”

  青龙帝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示意贺兰隆小声些。

  外面突然一片寂静,静得连风穿过窗櫺都能听见,青龙帝觉得奇怪,也有些不安,离开紫檀木书案,走向朱红门扉。

  突然间这样安静,贺兰隆也很纳闷,思忖着,守护御书房的五百禁卫军,难道这么不堪一击?

  那万一真的来个穷凶极恶的杀手,毫无武功的尹天颀该怎么办?

  描金宫门被守在外面的太监无声地推开了,青龙帝迈出御书房,看到青玉台阶下,两排携武器的禁卫军钉子般站着,气氛压抑,仿佛人人都屏着一口气。青龙帝更觉怪异,抬首一看,整个怔住。

  貂裘狐冠,锐气逼人的铁穆尔,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着地,跪在了大殿中央。

  青龙帝惶恐不已,脸色都变了,从来只有臣子拜皇帝,哪有皇帝拜皇帝之理!他疾步上前,躬身道:“可汗,快请起!这叫朕如何是好?”

  “我只想知道天翊在哪里?恳请陛下告知。”铁穆尔低声下气道,没有一点起来的意思。

  青龙帝拉又拉不得,劝又劝不起,无措道:“可汗,瑞王爷的下落,朕也不知道啊。”

  “不是说他回到了宫中?”铁穆尔愕然。

  “你错了,他没有回来,”贺兰隆插话道,一步步走下还结着冰霜的青玉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铁穆尔,“他可是祭祖了列祖列宗之后,远嫁异邦的,他怎么还会回来?要找,回大苑去找!”

  铁穆尔脸色蓦然一沉,凶恶道:“贺兰隆,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话,你自己当真罢了。”贺兰隆冷言冷语,火上浇油,“本来,不见了王妃来这里找……就很可笑。”

  “贺兰隆!”铁穆尔被激怒了,被怒火灼红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抓起手边的长鞭,一跃而起!

  青龙帝还来不及阻止,两人就已经交上手,贺兰隆手中无剑,就轻盈一跃,用脚尖勾起一个士兵的长矛,转身应战。

  贺兰隆最擅长的武器是青龙剑,不过长矛也是使得出神入化,为报上次被打败的仇,他每一招都十分凶狠,而且迅如闪电,锐利的矛尖气势汹汹,直击印堂、气海、脊中等要害。

  铁穆尔愤而避开,威猛彪悍地甩出鞭子,鞭子所到之处,留下很深的印痕。

  贺兰隆手握长矛,灵活应战,无论矛柄、矛尖,还是矛身,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再配合自身巧妙的轻功,一眨眼工夫已是十几个回合。

  众士兵看得瞠目结舌,青龙帝焦急不已,想阻止,可是无从下手。

  在外行人看来,贺兰隆招招狠毒犀利,稳占上风,可懂些武功的就会发现,贺兰隆脚下不稳,闪避仓促,实际上处于被动,而三十几个回合后,甚至连青龙帝都看得出来,贺兰隆陷于苦战了。

  “这臭鞑子……”贺兰隆有些招架不住铁穆尔那如暴风雨般落下的长鞭,一步步后退,最后,仓促飞掠上巍峨的大殿屋顶。

  铁穆尔的长鞭紧随而至,啪地击中贺兰隆脚下的琉璃青瓦,数十瓦片应声而碎,哗啦一声巨响滑下屋詹!激起无数尘埃和瓦砾,众侍卫惊呼,纷纷护驾。

  “混蛋!”贺兰隆暗骂,脚底一滑,急用长矛稳住身子。可就是这一刹那的失手,铁穆尔迅猛犀利的长鞭已经破空而至,“啪!”像狼牙般狠狠绞住了贺兰隆的脖子!

  “隆!”青龙帝大惊失色。

  贺兰隆喉咙一紧,嘴角淌下血来,更加怒火中烧,他一手牢牢抓着铁穆尔杀气腾腾的长鞭,一手依然握着长矛,稳住自己的身体。“啪啪!”他脚下的瓦片,因为承受不住加重的力道,又纷纷碎成了瓦砾。

  两人在互较臂力和内力,铁穆尔冷森森地盯着贺兰隆,巨大的愤怒像烧红的火焰,他使力将长鞭绞紧。

  贺兰隆也不甘示弱,唇边竟然还带着讥讽的微笑,他也拽紧铁穆尔的长鞭,两人的目光犹如嗜血的野兽在凶狠撕咬,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但是在力道上,体态轻柔的贺兰隆明显弱于高大魁梧的铁穆尔,长鞭像贪婪的巨蟒一样越缠越紧,贺兰隆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冒出冷汗。

  “要杀你,很容易,”铁穆尔目露凶光,残酷无情地道,“青龙帝拿你没办法,可是对本王来说,你就如同草芥。记住,在你欺骗我的这段时间里,尹天翊如果遇到什么不幸,我一定拿你的人头陪葬!”

  满是瓦砾的屋詹下,青龙帝蹙眉仰视铁穆尔,一言不发。

  “少废话!”贺兰隆暗暗运气,恼羞成怒地说,“你敢杀就杀!”

  “总有一日,本王会杀了你!”铁穆尔说着,睨视面色铁青的青龙帝一眼,飕地抽回鞭子,跳下屋顶。

  他气势慑人,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拦住,眼睁睁地看着他几乎拆了宏巍殿之后,扬长而去。

  屋顶上,气得够呛的贺兰隆,眼神也是相当可怕,他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输给铁穆尔,而且还输得那么难看,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突然咆哮一声,一脚踏穿屋顶,直接落入御书房内。

  飞扬的尘土、瓦砾、碎石、砖头,几乎将御书房变成废墟,青龙帝无奈,重重歎气。

  在皇宫大打一场,愤怒离开后,铁穆尔马不停蹄地召集了所有的亲信商议。

  种种可疑的迹象表明,尹天翊确实不在宫中,铁穆尔更加心急如焚,如果尹天翊没有回到金阈,那他还在大苑?

  辽阔无边,天寒地冻的纥尔沁草原,还有连绵的山脉,危机四伏的戈壁,铁穆尔无法想像,从小生长在皇宫内苑的尹天翊要怎么活下去?

  “可汗,”见铁穆尔面色发白,一旁的贴身护卫涂格冬细心安慰道:“汉人都说,吉人自有天相,王妃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察罕没有消息,乌力吉也一无所获……尹天翊是汉人,又穿着雪豹裘衣,应该会很显眼才对,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铁穆尔定睛注视着桌上的大苑地图,像是要从那里面找出尹天翊的身影来。忽然,他看到卜都驿站,脑中灵光一闪,咬牙道:“是商队!”

  “商队?”众人一怔,索鄂勒瞪大眼睛,也看着那个驿站标志,吃惊道:“可汗的意思是,王妃是被那运黄羊的商队藏起来了?”

  “天翊是在卜都附近的驿站失踪的,当时在刮白毛风,他走不了,而且就算冒险往前继续走,下一个驿站要五百里才到,以他的体力,怎么可能在暴风雪中走那么远?”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心里又疑惑,如果尹天翊是被商队救了,走得会更加快,算算日子,也该到金阈了啊!

  “糟了!”多傑大叫。

  说到商队,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有个运黄羊的商队在大戈壁中央被流民营洗劫了,听说还死了很多人,可那个时候,他们为寻找王妃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级级上报、派兵追剿,只是让骑兵队加强巡逻而已。

  多傑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可汗,请让臣以死谢罪吧!”

  “什么?”铁穆尔不明白。

  “都尉苏日格曾向臣彙报,一个运黄羊的商队,在戈壁滩中央被流民营打劫了。”

  多傑越说越悔恨交加,无地自容,“臣该死,擅作主张,让苏日格不要惊扰可汗,派出阿尔布古部落的骑兵队加强巡逻就可以……”

  铁穆尔勃然大怒,“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擅自拦下!”

  多傑惶恐磕头,索鄂勒赶紧劝道:“可汗,臣想多傑将军也是无心之失,大戈壁滩向来有强盗、流寇出没,不过都成不了气候,所以多傑将军才会自作主张,让阿尔布古的骑兵队处理这件事情,请可汗息怒。”

  空气似凝固了一般,铁穆尔怒容满面,握着桌沿的手指一用力,那厚实的桦木便断裂成了两半,众人惶恐跪下。

  “流民营吗……”铁穆尔咬牙切齿,“涂格冬!”

  “臣在!”既是可汗贴身护卫,又是万骑长的涂格冬朗声应道。

  “备快马,通知戈壁滩驻扎的炎军,我们即刻回大苑。”铁穆尔下令道。

  涂格冬领命,急步走出屋子,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多傑仍然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铁穆尔焦灼不安的视线,望着阳光下的庭院,尹天翊果然在某处受苦!

  涂格冬做事很快,顷刻工夫就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众人呼啦涌出,上马。

  铁穆尔骑在马背上,注视着厅堂里面如土色的多傑,严厉道:“多傑,你和索鄂勒一起留在上京,盯紧贺兰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大苑。”

  “是,可汗。”不能跟在铁穆尔身边,多傑很难受,可他也很清楚,他犯下如此大错,铁穆尔没有砍他的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第二章

  几片蓬松的浮云拂尽了天空,天气仍是寒冷刺骨,一个被冰雪封印了的山谷里,零乱地竖着几十顶脏汙的帐篷,帐篷前有火堆,火堆上架着大铁锅,锅子里煮着马肉或者野菜。

  龙蛇混杂,居无定所,这就是流民营。他们之中有犯事被部落驱逐的牧民,有沙漠强盗,有穷困潦倒的乞丐,也有从事风尘的妓女,虽然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却是一个整体。

  流民营也是一个大部落,有头目,有规矩,有等级,他们靠流浪和打劫商队为生,尹天翊就是被这帮人掳来的。

  “喂,水还没有热好吗?”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妓女,佣懒地拉开帐篷的一角,呼喝道:“快点行不行!老娘要洗澡!”

  说完,她狠瞪了一眼在雪地中烧水的尹天翊,扭身回去了,不一会儿,帐篷里又传出淫荡无忌的笑声。

  这个女人是头目的情妇之一,仗着头目的宠爱,自认为是流民营的“女统领”,找了不少奴隶服侍她,对着奴隶们她是又踢又打,从不手软。流民营本来就是强盗窝,对于各种虐待众人司空见惯,尹天翊就因为逃跑,被强盗们打过好几回。

  手指冻得发红裂开,手腕上还有被鞭打的伤痕,尹天翊将捡来的树枝折断,塞到大铁锅下面,一言不发地看着火堆。

  旺盛的火苗是那样炙热,树枝劈啪作响,尹天翊眼眶微湿,好想铁穆尔……

  记得那个时候,铁穆尔中了一箭,让他生火堆,可是他连火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会生火呢?

  铁穆尔暴跳如雷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尹天翊不由笑了,最后,还是铁穆尔自己动手把火堆燃了起来。

  无论怎么霸道,无论怎么生气,铁穆尔从未真的伤害过他,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铁穆尔的温柔呢?

  失神地看着开始沸腾的大铁锅,尹天翊忽然又猛摇头。不对,铁穆尔已经不要他了,一纸“遣送书”,将他送回了金阈,送回那个已无他容身之处的皇宫,他究竟还在期盼什么呢?

  现在的他,只是强盗们的奴隶,挨打是家常便饭,忍气吞声地活着,只求阖眼的那一日能看到故乡的土地而已。

  可是……明明已经是这样哀恸,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为什么……他还是好想铁穆尔?

  思念与日俱增,草原的沉寂,草原的空旷,一草一木都似变了铅铁,重重叠叠压在他的心上,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呢?

  眼前朦朦胧胧的,尹天翊魂不守舍地看着火堆。

  “救命!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营地前方,有个女孩在大声哭喊,她说的话尹天翊听不懂,可是几个强盗围上去想做什么,他十分清楚,这种事在流民营十分常见,所有的女孩都是强盗们的奴隶。

  “呀——”少女的惨叫声划破天空,男人们将她推倒在板车上,踹着她的肚子,粗暴地扯下她身上的布衣。

  少女附近,人们煮饭的煮饭,缝纫的缝纫,神情是如此漠然,没有人伸出援手。

  强盗们哈哈大笑,女孩泪流满面,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看到少女在微弱地呻吟着,尹天翊的仇恨被点燃了,他无法再忍耐下去,他拿起地上的木瓢,舀了一勺沸腾的滚水,就冲了过去。

  “哗!”

  滚烫的水泼上一个赤裸男人的后背,一声刺耳的惨叫,活像戈壁滩上乌鸦的叫声,男人艰难的摸着被烫起血泡的背,愤怒地转过身来,“这个杂种!”

  强盗们一下围住了尹天翊,附近的人也因为尹天翊莽撞的举动而睁大了眼睛,但她们的眼神依然是木然的,只是想看看这个汉人奴隶会被怎样打死而已。

  “啪!”

  眼睛前面满是星点,尹天翊被一个耳光扇得摔倒在地,左耳一下子听不见了,但是很快他又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狂暴的摇晃几下后,重重地掼到了地上,一只脚立刻踏上了他的胸口。

  尹天翊两眼发黑,胸口痛得喘不过气,他仓皇地抓住那只脚,但那只脚还在下狠劲踩踏,尹天翊痛得脸色发白,双腿拼命蹭动着,鼻子里流出血来。

  “这是又怎么了!”一声咆哮,一个膀阔腰圆的男人,裹着红色披风,大踏步地从后面的营地走过来。

  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叫查干巴日,意思是白虎,可尹天翊觉得他一点都不像白虎,他长着一张黝黑又狰狞的脸,脸的右半边像被火烧过,凹凸不平的疤痕煞是可怖。

  其次,他杀人如麻,阿木古郎和其他牧民就是被他杀死的,而且老人和小孩他也不放过,尹天翊亲眼见到他骑着马踏过一个婴儿,还放火烧了那个被打劫的部落。

  白虎是驱除邪恶的圣兽,而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强盗而已。

  强盗们指着地上的木瓢和那个衣裳凌乱的少女,用弋族语言怒气冲冲地吵闹,意思是少女是他们的战利品,尹天翊打扰了他们享用自己战利品的权利,该被打死。

  查干巴日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大刀,默不作声地看着少女,又看了看地上的尹天翊,突然抽出刀,阔步走向女孩。

  看着那把冷森森的,反射着太阳光线的弯刀,被高高地举起,尹天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不可以……”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四肢在发抖,“你要做什么……住手!”

  尹天翊大叫,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冲上去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滚开!”

  身体被巨大的臂力甩出很远,撞上一旁的杂物,尹天翊痛得冷汗直冒,在冰冷的雪地上蜷缩起身子,一时无法说话,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女,一边说着求饶的话,一边磕头如捣蒜。

  查干巴日觉得无趣,就这样收回了刀,转身,对那几个男人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尹天翊听到过多次,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男人们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变了,但不再闹事,各自散开,去其他帐篷里找女人了。

  查干巴日也离开了,尹天翊仍然觉得胸口很痛,他站不起来,少女仍旧在磕头,直到所有人都走远了,她才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走到尹天翊身边。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尹天翊蜷缩起的身子,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她使劲搀扶起尹天翊,慢慢走向她住的帐篷。

  这是一顶到处是破洞的帐篷,北风畅行无阻地灌进帐篷,门帘在啪啪飞舞,毯子和被子很脏,帐篷一角,煮食的锅子黑乎乎的。

  少女让尹天翊在毯子上躺下,尔后转身麻利地忙着什么,尹天翊看到她在烧火,一会儿后她站起来,重新回到简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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