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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5-皇帝镇魂歌 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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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这、这里面有很多银子耶!」
「没关系,去吧!就说我在这边等着,知道吗?」晴绍心急地交待,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竞标一结束
她势必得回夫君身边。
白娃无奈地惋惜三声,携着那沉沉的钱囊,去贿赂大胡子。
那人二话不说地把钱囊收进去后,消失在一个矿坑洞内良久,久得让白娃以为他该不会是骗人,想偷吞那
些银子的时候,胡子大叔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哇,好恶心喔,怎么会有人罩着铁盔过日子?是他自己
罩的?不可能,那又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呢?那铁罩取不取得下来啊?
「啊。」
晴绍低呼一声,迅速地小跑步过去,白娃也急忙跟上前。
「这位夫人,铁面是罪犯,身为工头,本来我是不能让他随便离开牢房的,所以你别给我找太多麻烦,有
什么话快点说,说完就快走吧。」胡子大叔还算客气地说着。
「好,能让我私下跟他说两句吗?」晴绍诚恳地一问。
被美女一恳求,是男人谁不心软?胡子大叔耸耸肩,背转开身子,远离到几尺外去。
(终于见到了。可是我该说什么呢?先说谢谢,还是抱歉?那天明明看到他被人那样踢打,还无法替他说
话……)
(起初虽然被他的铁面给吓到了,但现在仔细一看,总觉得此人的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好熟悉啊!到底是哪
里呢?又说不上来。我在西琉认识的人里头,不可能会有罪犯啊!)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吧?把他叫出来,又不开口。)
一时间,晴绍心里千回百转的,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夫人,您怎么叫了人来,又不跟他说话呢?」白娃惊讶地推推晴绍的手肘,再转向那铁面人说:「还有
你,喂,你是不会说话吗?看到我家夫人,当然要先问声夫人好啊!」
铁面人一无回话,二无反应,白娃真怀疑他该不会是根木头假扮的人吧?
「那个……」幸而晴绍厘清了思绪,清清嗓子说。「我……那天承蒙恩人舍身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铁面人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
白娃气愤地鼓起腮帮子。「,你听我夫人道谢,不会说点什么啊?还有,夫人,您对他未免太客气了吧?
」
居然以「妾身」自居,在这种罪犯面前,根本不需讲究礼仪嘛!
「白娃,你别插嘴。去那边等着。」
「夫人!」
晴绍严厉的瞪了她一眼,让白娃不情愿地住了口。
她往后退开几步,听到夫人继续说着。「我想向恩人道谢,我能知道恩人的名吗?」
铁面摇了摇头,还是不语。
「恩人,您是否不能开口呢?」
没有任何反应的,铁面人望着她。
晴绍困扰极了,他如果一直不开口,自己又如何能问出……「要是有妾身能为你帮得上忙的地方,务必告
诉我,我夫君是北狄国的财政大臣,他很富有,说不定可以用金钱帮你赎罪,让你的待遇好一点。」
铁面人再次地摇头,还朝晴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要走。
「啊,请您等一等。」
晴绍深恐他会走掉,竟忘情地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像雷电击中了铁面人,他惊惧
地甩开,接着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拖着脚跟快速地往矿坑中走回去。
也到这一刻,晴绍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眼熟的背影,以及一瞬间闪逝而过,于铁面具底下所迸射的银芒。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晴绍极力说服自己,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她一定会疯狂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并
没有看到那面具底下的真相,这绝、对不会是真的!
聆听着财政大臣主持竞标事宜,新王司珐尔可说是万分偶然的,在百般无聊中注意到了那幕情景。
先抓住他目光的,是那徘徊在矿区附近的女子,形迹很可疑,接着当他仔细一瞧,认出了那是前王妃晴绍
后,一双蓝瞳沸沸燃起,狂怒的疑问飙出……她在那个地方,想做什么!?
才要召唤贴身近侍去盘查的同时,更让蓝瞳内乌云密怖的景象,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他隔着遥远的距
离,却不放过任何细节,宛如要突破空间制锁的凝眸注视。从头到尾,无法听见却能看到北狄晴绍与铁面人一
来一往的种种举动,直到最后……铁面人甩开晴的瞬间。
从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司珐尔王上,阴霾着绝色的冷艳脸庞,缓慢地抬起一手。
迅速而机灵,最忠心的近侍传靠了过来。
「毒牙。去替我办一件事。」
「王上请吩咐。」
「去把「他」带到行馆的……仓库,那间草屋去。」不需要指明「他」是谁,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两
人,除了司珐尔外,就是这长年来躲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心腹。
「属下遵命。」
绝不过问,绝不插手,即使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即使看到也当作没有看到,从投孝于司珐尔摩下的那一刻
起,就只奉命行事的沉默近侍,在收到命令后,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那么,诸位可以开始喊价了,底价是三千银一石。」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司珐尔瞬间曾变得凶恶而骇人的神色,也没有人发觉此刻王上正缩起那戴着戒玺、金
环与蓝宝石扳指的手,不耐烦的长指敲打着椅臂,宛若迫不及待要啃咬下敌人颈项的猛狮,蓄势待发。
而他的心思早己飘扬到那一日,在皇城中,自己高高地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
铁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坑道中。
并不是她的碰触让自己心慌,而是与故人的接触教人难以忍受。曾以为早就舍弃的高傲与自尊,在她的指
尖碰触到的瞬间,弹跳迸裂,强而有力地回击着自己的心口,冲向喉咙。
那时,差点、险些就要喊出:「不要碰!」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要任何人察觉,最好让他就这样腐烂在这地道中,永远埋葬住这样的自己,要
不……他会连仅剩的最后一分活下主的勇气都失去,而残存的道路里,将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坑坑洞洞的、有
如身上这块破布般的尊严了。
自尊,多么可笑的言语。
都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谈什么自尊呢?没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敌人想赋予他的最高惩罚。
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遍遍、一次次,他如此说服了自己,被践踏或被毒打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他」施加给他的,既然天
底下只有「他」知道,那么就无所谓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那就随「他」高兴如何处置自己都
好。
原本,我就是该死的人。
舍弃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是「他」给他的唯…一条路,那么他会走的,走上这条布满荆棘、残忍无情,而又
冰冷孤独的道路。
我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却没想到我比我所想的还要愚蠢呢!我该不会还在赌这一口气吧?想活着证明什么
还是想活着等待什么?为维持这身沧桑的皮囊,竟悄悄地藏起了自尊,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在乎别人的
眼光啊!
哈,哈哈哈哈。
酸楚的咀嚼着,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狂了,怎爱。
到底是要再接受多少的考验,上苍才会允许他,结束这逆风而行的一生呢?
才闭上双眼,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两下。
「铁面的,外头又有人在找你了。」
又是谁?他可有不去见的权力?
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坑道口边,一见到来人,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他要见你。」
传来的这冰冷话语,冻结了他所有的知觉。[他」要见他?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他不想见[他」
天底下他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不要再来扰乱这颗累得不想再跳动的心了。
「跟我走吧。」
身后的人,无情地催促着。
铁面具底下,一口牙咬得死紧,要是能说出「不见」、「我不见」「我再也不想见他」,有多好。
可惜的是,怕在失去自尊的同时,也对等地失去拒绝的自由。
以慢得不能再慢的脚步拖延,默默地跟了上去,铁面人走出坑道,步上一辆藏在隐蔽角落的马车,被载到
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可由车程来看,那并不是多远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等吧。」
打开了一道木门,里头是简陋的仓库,没有窗、没有灯,漆黑一片的地上铺着干稻草,角落则堆放着干木
柴与粮草。铁面人一走进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以铁链上锁的声音。
无路可逃了。死心地坐在地上,他靠着墙角让黑暗将他吞没。
晴绍想了想,可以商量这问题的人,只有南夷露露了。
她拒绝相信,但无法不怀疑,要是这是真的,那么她务必、绝对要解救他!
「筑越夫人,听说你急着找我,是什么事?」刚回自己房间的露露,从仆人口中得到晴绍的传话,便赶了
过来。「你怎么会交代说,这是攸关生死的问题,要我尽速过来呢?我不懂。」
「露露殿下,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哈哈,夫人,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你啊!你晓得自己脸色有多吓人吗?不只发白,还发青了呢!来,这
边坐下,我先给你倒杯茶。」也不管这是晴绍房间的露露,反客为主地招呼着。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要是我猜测的没有错,那么这近一年来,他不晓得吃了多大的苦头,光是想到这
儿……我、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说着,啪答!泪珠便掉下来。
「您别把我弄胡涂了,夫人,你在说谁啊?」
晴绍硬咽着,摇着头,两次、三次。是的,至今她还无法相信,或许真相太教人惊惧,震撼得她魂飞魄散
「夫人,您就说吧! 我可猜不出来您的心思。」
抓住露露的手,晴绍吞咽下泣音,颤抖地说:「也许……我想……我,看到了陛下!」
第三章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一辈子,永恒,几盏茶也不一定,在黑暗中很容易遗忘了时间是什么东西。让他从冥想中惊醒过来的,是
一连串铁链拉扯的声音,这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铃声,这声音像来自地狱地铃声,昭告着命中注定的「煞星」降
临。
他将身子缩得更小,奢望着奇迹把自己从这草屋中变消失也好、融化也好,最好是让他再毋须……
「咿呀!」门仍旧是无情地被推开了,而携着一盏灯,进入这草屋中的,当然不会有别人。
不想面对现实,而把目光定住在自己的膝盖下方,喀沙、喀沙,昂贵光亮的靴踏过地上稻草进入了视野,
接着是门再度被关上的声音。
寂。静。呼吸起起落落。心武装地束小,防备。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命令,可以不听。
「你听到没有?」
就连最低贱的工头都可任意使唤他,可是这现今掌控着天下万民生杀大权的「伟大」男人的话……面具底
下扬起嘲讽的笑,他可以不听他的。
「你以为装聋作哑,就可无视于我的存在吗?」靴子跨过两个大步,直逼他的眼前。「我劝你最好不要触
怒我!」
触怒,又如何?
生是「他」要命他生,死也可从「他」之命死。这样子,他还需要听从「他」什么呢?没了,早就没有他
该欠的了。他己全都给了「他」,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因此在「他」的面前,他是既不打算
匍匐也不会动摇,有的只是那依然在喘息的痴情,使地痛苦而不想见「他」。
知道自己仍在依恋那双眼瞳中曾有过的切切情意,知道自己会去寻找那双眼瞳中早消失的眷恋,知道自己
不由自主地会想软化并降格以求,求那双眼瞳的主人再回眸一眼也好的施舍……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见「他」的。
进而撇开头去,明知这举动大概会挑起对方的反感吧!可在男人面前,他总是无所畏惧的。
「飒亚!」
耳朵在铁盔中一抖。被怒吼而出的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叫喊了,想不到会有一日,他会这么厌
恶听到自己的名。
「好,我倒要看看你打算不说话到什么时候。」
猛力地被人从地上拉起,轻易地就被推到墙壁上,像只即将被压扁的壁虎般,整个人都被贴平于墙面上,
双手被牢牢反剪在背。
男人冰冷而低回的怒语,在铁罩外头激荡着。「你,打算作我心头上的一根刺、眼中的一根钉到什么时候
西琉飒亚?你怎么这么命硬,我以为你会死在那矿坑中,也可省了我的事,可是你居然还能站在这边,站在
我的面前?然后,想运用你过往一样的挑逗手段,用你那不逊的态度来勾引我吗?嗯?」
一年来,男人都祈祷着他的死亡吗?那他还真是辜负了彼此一致的期望。
「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脏污得像只阴沟老鼠,还敢摆出这种高姿态,只会令人作恶而己,岂可能挑
动我?能够替代你取悦我身体的女子多得是,现在我后宫内随便找一个妃子都比你要听话、顺从、柔软且可人
你这番心机是白费了。」
麻痹的四肢从脚底结冻,到最后可不可以,赐给他没有痛苦的死亡。
「还是说,你那淫贱的身子,怀念起被男人的**弄得死去活来的滋味?所以才要这样的心机呢?那你就
直说好了,我可以仁慈地教你。身边没有男人的时候要怎么做,就像当年我教你如何学会手*一样!」
轰!巨响在耳中环绕,警告着,尖叫着,快逃亡……
「你在降扎什么?不满意这根木棍吗?那你也只好屈就了,因为这儿除了这根木棍,实在没有能够硬到满
足你那不知羞耻的无底洞的东西。」
不。不要。住手。
杀了他、炸了他、煮了他都行,就是不要用这种手段啊……
求求你住手!!
「晴、晴绍夫人,你别开这种吓死人的玩笑了,你说你可能见到陛下?难道是看到他的亡灵吗?」
就连南夷露露也无法相信。
「不是的。」眠着唇,晴绍绞着手。「或许,这是非常无稽的揣测,我也没有确切证据,我甚至连他的脸
都无法看清,因为他脸上罩着铁盔,根本就看不到。可是我的直觉总是不放过我,要我想办法去弄清楚。」
「铁盔甲?」这很不寻常,但也许那只是个麻疯病患,需要采取这种特殊隔离的方式。露露慎重地说:「
总之,你先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好了。」
晴绍惆怅地点头,述说着那一日与今天两次与铁面人接触的情况。
「我发誓,我真的在瞬间曾看到银色的眼。就算天底下的灰眸再多,但在西琉,只有纯正的皇室血统才能
诞生的银发眸是飒亚陛下才有的!」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悲哀地低下头,晴绍半泣地说:「我就是无法肯定这一点。但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去查出来,倘使那真
是陛下的话,司珐尔太过分了,怎么能让陛下戴着那种不人道的铁盔,还在最危险、最辛苦的矿坑中,受非人
的待遇!陛下是曾为天下之首、尊贵无比的人中龙凤,哪可能承受得住这种折腾呢?」
「我知道了,我来想个办法探探司珐尔的口风好了。」深有同感的露露,对晴绍的「担忧」,是不信多过
于相信。
说陛下舍不得杀了司珐尔,她会相信。
可是说司珐尔会不忍杀了陛下……有仇必报,凡是敌人一律铲除,决不会给予敌人半点仁慈的司珐尔,会真
的在篡位谋反的斗争中,给陛下活命的机会吗?
「晴绍夫人,我劝你别多存希望才好。况且,那人是陛下的话,未免太过不幸而使人感到命运之神对待人
的残酷啊。」
没有什么比无法战死沙场的战士成为敌人之奴要饱受耻辱的事了。真正的战士,都会希望自己能死在敌人
的手下也胜过被俘,也只有不够厚道的敌人,才会不给对方一个痛快的死亡,反而百般凌辱。
照理以司珐尔向来冷酷而懒得给予敌人喘息机会的性格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才对。但
南夷露露也没忘记,天底下唯有在面对飒亚陛下时,司珐尔的人格会走向多偏激的路径,而跳脱常理。
留着前朝皇帝的命,只为「报复」?
或者,下不了手杀陛下,索性让陛下自生自灭?
这二者,都不是什么好的结局,露露也不免希望一切只是晴绍看错了。
「王上。」
见到主子离开仓库草屋的忠实心腹,立刻从埋伏的树丛里窜出。
「暂时别去管他。」
「要将他关在这仓库中吗?」
绝色的脸庞,一沉。
「不,他醒来后,就押他回矿区去。」
「属下知道了。」
跨着大步,司珐尔在临去前,不由得停下脚步,回望草屋,冷凝的蓝眸霎时灰黯,但旋即绷着脸,像要挥
去什么似的,踩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毒牙再次回到草丛内蹲伏,打算等到草屋内有了动静,再过主去。
万籁寂寥。
隐约的,仿佛自那里头传来受伤的小动物般暗暗鸣泣的声音。
喧哗时闹的行馆里,宴会仍在举行,
司珐尔避开了人群,回到最上层的、重重护卫森严的帝王寝室,立刻有两名奉命于此次观察中陪侍的妾妃
迎了过来。
「王上,啊,您的衣袍怎么弄脏了?来,让臣妾为您更衣吧!」
「王上,请用热水盥洗一下吧。」
一左一右争相包围住他,奉上殷勤问候的妾妃,彼此争宠不让。
「都不必了,孤王要一个人独处,你们都回自己的屋子里去。」袖子一挥,司珐尔没心情接受这软玉温香
的伺候,尤其是现在,有股无法形容的焦虑正啃噬着他冻结坚硬的心。
「是,王上。」两名妾妃惶恐地低头,匆匆离去。
他需要一点什么,来浇淋这把烧灼在喉咙深处的人。以眼睛搜寻到他所需要的,司珐尔毫不犹豫的走向茶
几,扣住晶瓷细瓶,凶暴地扯开了瓶塞,连倒入杯子里的时间都不愿浪费,直接对嘴把浓烈的酒灌入了口中。
咕噜噜、咕噜噜,大口大口吞着酒,可是火并未被熄灭,或者该说那把火烧得加旺盛了。
该死、该死的、你这该死的西琉飒亚!
耳畔,萦绕着……
说,你到底和那女人说了些什么?回答我!
虐待,侮辱,近乎凌迟的方式,严厉的责问着,形同拷打而又比拷打要更难以忍受的暴行,却逼不出半句
回答。
那家伙连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从头到尾,就连吭出不吭,没有哀嚎、没有求饶,更没有哭泣呻吟。可是那不可能不痛苦,以木棍毫不容
赦的穿透过去,鲜血淋漓的流下,翻搅着、抽插着,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
同样一个处所,过去爱恋着、疼借着、小心翼翼不想伤害,却又饥渴地寻求契合,而从那儿品尝过最甜美
高潮,结合心灵与爱意(哪怕后来才知道这全是假的),有过最最极致且永生难忘的体验……
今日,亲手,将它撕裂开来。
对待那具身躯,像对待毫不值得怜悯的一块腐肉。
践踏再践踏。伤害再伤害。
但那毕竟不是块没有生命没有呼吸没有痛苦的肉块,那不但会疼痛、会流血也照样会抖颤。
是的,自始至终,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毅力,坚持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他」,过程中只有那浮出青筋不
住痉挛的手脚,可以看出施加在体内的痛楚有多大,颤动得像一条濒死的鱼儿,反复地喘气着。
要是「他」跪下来向自己求饶的话,司珐尔不禁闭上双眼,也许就不会作到那么过分的地步了。连司珐尔
自己的良心(有吗?)都和残忍的本性扭打起来,声声质问: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当初之所以不杀西琉飒亚,不就是为了证明,就算他还活在世上,也无法再支配你的一切?他活着也像
死了,再无法左右你的半分情感了吗?那又为何才看到那女人和他交谈两、三句,就迫不及待地召唤他来,你
根本就无法忘情于那低贱的背叛罪人!
(我忘了,我早就忘了,我这一年来枕畔换过多少女人,每一个都比他要来得顺从多了!在她们的眼中,
我是天,是一切。)
……你在对谁说谎?自己欺骗自己有什么用处?你真忘了地,那么此刻发抖的手指是怎么了?方才在小屋中
差点失去理智的,想要解开那封印的铁盔,想再看一眼那铁盔下的眼瞳,想再确认一次他表情的,又是谁?
(我己经是新西王国的王了,我不再需要西琉飒亚,他在我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了!我有天下,我可以随
意地要他死、要他活,他都不能反抗,这种没有一点价值的人,我怎么可能在乎他!)
……你就是在乎。所以你才会强词夺理地想说服自己。你越是否认,那事实就越是明白。你要放任他继续威
胁你吗?认输吧,只要有他活着的一日,你就不能脱离他的影响。索性,这一次就真正杀了他吧。
(杀了他?便宜他?给他痛快?)
……留着他,你只会不断地受他的迷惑,像月在无形中影响潮汐一样,他活着一天也影响着你一日。
(不,我不要认输,我绝对不要认输。)
(我会克服自己对那贱人的迷恋与渴望,我会切断勾起回忆的绳子,就像这一年来,我追杀、被逐他的兄
弟、斩杀无数曾站在他身边的将领,把我的王位架在天下的顶端,不容许任何人违背我的意思,得到我所应得
的一切是一样的。)
(西琉飒亚不算什么,他不可能有脸告诉晴绍那女人真相,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逃亡,我不要改变初衷,
我要他活着像是死了,似一具活死尸般地为我卖命。至死方休!)
再一次地,司珐尔举起酒瓶,想浇熄残存心头的火苗,无意间……
一抹醒目的红指印,在雪白的瓶身上,刺着眼。
愕然地放下酒瓶,他翻开自己的掌心 半干斑驳的血迹肮脏地渗透到皮肤中。他不晓得。一点都不晓得自
己手上己经沾了这么多「他」的鲜血,他只是不断地想要从「他」口中逼出来,一点暗哑的啜泣也好,哀求也
好,只是盲目到失主了控制。
「喝啊啊啊……」
司珐尔先是摔了酒瓶,接着掀了桌子。
咚、咚、砰、砰!
站在门外的侍卫们都被那阵阵巨大的声响给吓了一跳。他们才想打开门去探看究竟,里面的王上一声:「
谁都不要过来!」又使他们却步。没人有胆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碰触那扇门。
隔日,南夷露露求见了司珐尔王上。
青白着一张没怎么睡好的脸,司珐尔坐在高椅上,不悦地俯视她说:「一早便说要求见孤王,露露殿下你
很好兴致嘛。」
「哪里,昨天多谢您的拍卖,害得敝国得缴交数万银才换得些许黑石矿,我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呢?但我
发现王上似乎也没有高兴起来啊?」讽刺地回道。
「孤王没心情陪你谈笑,有话快说吧。」
唤人送上一壶酒,司珐尔难得的,让人窥见了他的恶劣心情。
「一大早就喝酒?对身子不太好呢。」
「你也要来一杯吗?」持着金杯,司珐尔眯起一眼,冷笑地说。
看样子,司珐尔该不会是宿醉中吧?到底喝了多少酒,竟能让这千杯不醉的男人,有这般混沌的眼神?露
露狐疑归狐疑,还是摇头说:「多谢您的赏赐,我看我还是免了。」
喝干手中的酒,径自斟着下一杯,司珐尔旁若无人的态度,宛如他根本不关心露露要说些什么,或许天要
塌下来,他也不想管吧?
「奇怪了,我到西琉来这么久,怎么不见您那位最忠心的左右手,宓勒大人呢?」
提起这事儿,司珐尔的脸色更难看,哼地说:「他走了。」
「走了?难道死了?」讶异地瞪大眼。
「就当他是死了吧!」
想起自己正需人才整顿百废待举的朝廷之际,宓勒却辞官回乡,理由是他己对人生心灰意冷,想要寓居老
家,种田种菜酿美酒过日子。莫名其妙的家伙。司珐尔懒得留一个失去斗志的人在身边,于是准了他的奏呈。
「你就是要来问我宓勒的事吗?」耐性不再的司珐尔,挑眉一瞥。
「不。这是顺道问的。」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耳目后,露露清清喉咙问:「王上,您真的杀死了西琉飒亚吗?」
手一顿,蓝瞳阴黯:「你……说什么?」
「有人似乎看到了飒亚陛下。」察言观色,露露知道司珐尔不可能会说实话,此刻只能看他的脸色来判断
了。
「怎么,那家伙有通灵眼不成?」擒笑,再饮。
「在您的矿区,一名铁面男子。」故意不说出全部,刺探着。
「噢,这是在说什么呢?孤王完全听不懂。」蓝眸回击,平静无波。
露露也掀了掀眉,迂回得不到效果,直接攻击又如可?「还要我说得再仔细一点吗?那铁面男子,是理应
不该活于这世上的飒亚陛下,对吧?」
哈哈哈地放声大笑,司珐尔摇着头说:「露露殿下,你怎会一大早就在作梦呢?西琉飒亚的人头是我取下
的,人也葬在黄土里了,这样你还会说他活生生在孤王的矿区中走动吗?莫非是那个什么铁面人自己告诉晴绍
的?我看是你们都疯了吧,竟相信一名罪犯的话。」
「王上,我还以为那铁面人是哑巴呢!这么说来,他不是哑巴也没被割去舌头,的确是能讲话喽?而且您
居然晓得这件事是晴绍夫人通知我的,您怎么会发现的呢?」露露眼一亮,紧咬不放。
「……」司珐尔冷峻地、狠狠地盯回去。
「您以为,铁面人告诉晴绍他是飒亚陛下,接着我再跑来质问您吗?王上,这回您可是大意失足了,铁面
人一句话也没说过。请告诉我吧,王上,那铁面人真实的身分是什么?再继续假装您不知道铁面人是谁,就太
难看了。」露露甘冒着触怒司珐尔的危险问道。
倏地起身,司珐尔命道:「来人啊,把南夷露露殿下请出去。朕不想再看到她了。」
「王上!」尚未被撵出去之前,露露把握机会大吼着。「您这么做是错误的,您要是错待了那人,未来您
会后悔一辈子的!」
「来人啊!」继续咆哮道。
「您想一想,到底当初自己是怎么坐上这王位的?难道您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何当初陛下有机会可即刻
杀了你,却没有杀你的理由吗?这当中的疑点是多么显而易见,难道说你一双原本锐利的眼眸,己经被表象所
蒙蔽,而变得无比昏庸了吗?你快点想想这全部的经过,就会知道自己正犯下的大错!」
一边被两名士兵往外拖去,露露仍激动地叫嚷着。「如果他真的活着,那么您应该要感谢而非痛恨他的恩
惠,您应该要疼惜而非凌辱他的慈悲,在临终前的一刻才不会痛恨自己的无知啊!」
「派人看守她和筑越等人,让他们立刻收拾行李,把他们都送回自己的国家去!」
「王上!!您正在把真相往门外推啊!」
「砰!」门被无情地关闭在露露的眼前。而始终等候在门外,希望得知消息的晴绍,见到她被架住,也慌
张地迎上前说:「露露殿下,您问出来了没有?您怎么了呢?」
「晴绍夫人,我想你猜测得没错,那人真的是……」
「住口,不许再交谈了。」严厉的士兵们隔阻开两人,并说:「您就是筑越夫人吧?奉王上之命,从现在
起您不许踏出自己的行馆房间一步,请即刻和您的夫君整理好行囊,由本将直接护送您们到港口。」
「什么?不,我还不要离开。」晴绍也被两、三名士兵团团围住。
「恐怕不容您拒绝。」
「放手啦!你们竟对待外国使节如此无礼,身为南夷国的公主,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往反方向被带
走的露露,仰着脖子大叫着。
「露露殿下!」
晴绍哽咽着,一方面知悉了自己猜得没错,一方面却面临马上要被逐出西琉的困境,让她六神无主。要救
陛下,一定要救,可是要怎么救呢?有谁能把陛下从司珐尔的手中拯救出来?
同一时间,隔一扇门。
司珐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怎么会……竟让那该死的女人套出了话。
要是让外界的人晓得皇帝还活着,那么,无疑的,会有蠢蠢欲动的西琉皇朝残党,开始想要兴风作浪吧?
为了新西王国,必须要立刻杀了西琉飒亚!
可是,南夷露露最后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挖出了他心头一根隐隐作痛的刺,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王位是怎么得到的,还要他想想当初的情况,难道这其中有什么是他被蒙在鼓里的?
当初被关入天牢后,一心只想着杀死那背叛自己的贱人,藉此熬过种种酷刑,岂有心思去考虑旁的事。
他还记得是宓勒打开牢房的大门,将他救了出去……
「宓勒?你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走吧,司大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己经安排好马车,可以送您到南方,
我们的阵地去。」
「阵地?」
「起义的资金有着落,人马也都到齐了,就等着您过去指挥呢!」
「好,我们走。」
现在想想,一切未免太过简单顺利了点。他一直认定是宓勒想尽办法安排一切,可是宓勒再有本领也不可
能通天,如何于风声鹤唳的时候,做那么多……要是某人暗中透过宓勒的手来帮助他呢?那个「某人」,有办
法释放他,替他搜罗资金的人,会是……
「来人啊!」
「王上,您有何吩咐?」
「毒牙,立刻去把宓勒给我找出来,带到这边,说我要见他。」
如今,他只能依靠宓勒这条线索,查清一切。
第四章
飒亚己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草屋中起身,又是怎样搭上马车,被载回矿坑的。浑浑噩噩的脑中,男人的
无情话语仍在反复地折腾着他,而男人亲手在身体内留下的伤痕,始终、一直打击着他破破烂烂的躯壳,椎心
的苦几欲令人想高喊着:
让我死、让我死!
不。他不会自杀的。
飒亚茫然地想着:唯独自杀我绝不做。
并不是还怀着对生命的眷恋,还奢望着明日会有逆转、等待着万
只是,能杀了他的,只有司珐尔。他只给予司珐尔这项权力,就连自己,他都不允许。只要司珐尔没有下
手杀他,那么他就会活到上天眷顾,赐予他断气的一日。
悄悄地在冰冷的河边擦拭掉血迹,把破烂不能再穿的粗布袍换掉,摇摇欲坠地摸回了洞穴,飒亚几乎是一
倒头就晕昏、睡死。可惜的是当黎明升起,迎接他的并不是晨曦,而是无情的鞭子,以及叫喊。「还在偷懒,
这个懒人,快起来!今日要重新开工,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撑起没剩多少力气的身体,飒亚才一动,整个人就像要碎裂开来似的。
「还慢吞吞的做什么?」
雪上加霜的,工头还一脚踹过来。
「喂,工头,我看铁面不太对劲,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你再这样踢打下去,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上回弄死
一个老头子,不是让你们被上头的人狠狠责罚了一顿?我想你最好别欺人太甚了。」不知是谁,好心地劝阻。
「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教训我?告诉你,你们这种罪犯和那些雇工不一样,是没有享受好待遇的权利的。
你们要是死了,还省了国家一份粮食呢!去!」说归说,工头总算没有继续毒打飒亚,只说:「限你们即刻出
来,要不我就拿冷水泼你们!」
「铁面,你不要紧吧?」工头走之后,有人拉了飒亚一把。
「……谢谢。」心中的言语,无意识地道出。
「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真当你是哑巴呢!」
意识不清的摇着头,飒亚靠他的帮助起身,扶着墙往外走去。
「我看你真的很不对劲,今天就做点较轻松的活儿,别再下去坑道里了。你放心,我会要几个兄弟一起帮
着你的。」
嗡嗡嗡嗡,其实好心人的话,飒亚听在耳中都成了鸟鸣般的杂音。现在随时都可能失去意识,撑着他的仅
是一口气,一口与生俱来的傲气。
也许,真的大限将至了。
「快点,上工了、上工了!」
吆喝声,逐渐遥远。
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让开,全都给我让开!」鞭子一挥,将阻挡在前的人群驱离,高大剽悍的骏马在矿区道路上横冲直撞,
吓得众人纷纷仓皇走避。
「王上!王上您这样很危险,您在找谁吗?或是要做什么?吩咐小的去办就好。请您不要这样!」一名冒
死上前的工头,畏惧地说着。
蓝眸冒火地一瞪。「去!去把那名铁面给我带过来。」
「铁……铁面是吗?」
「没错,就是铁面,快去!」鞭子一挥舞,工头就像是火烧屁股似的,拼命地往坑道跑去。
恰在此时……
小小的骚动也在坑道口发生。
有人倒下了。众人围观着,大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铁面?喂,该不是死了吧?」
有人摇晃着那毫无反应的身躯,摸着面具上的洞口,也探不到鼻息。
「要怎么办?去通报工头?」
工头挤过围观的人群,大喊着:「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他怎么了吗?我的天啊,真该死,什么时
候不好倒下,偏偏挑在王上驾临的时候。」
「工头,我看是没救了吧?我实在摸不到他的呼吸啊!」
「这可怎么好,王上正急着要找他呢!」
「王上?」此言一出,众人惊恐地倒退开来,谁都不想成为被诬指的凶手,毕竟铁面会倒下是谁也没料到
的。真要怪,也只怪工头平时日夜不停地虐待他,才会这样。
「啊啊,过来了,王上驭马过来了!」
马背上的男人像是把遏止不住的狂火,迅速地飙到矿坑口,众人如潮水退散,而躺在地上的孱弱身躯就这
样映入那双骇然的瞳眸中。拉住了缰绳,跳下马,司珐尔绷紧脸,走到不醒人事的飒亚身边,蹲下。
太迟了吗?
恐惧如同刀架在脖子上。司珐尔脸色铁青地探出手,发着抖,扣住那虚软无力的手,压住脉搏处。
细微的,但的确是在跳动着。
如释重负的瞬间,他立刻高声呐喊。「去备马车,动作快!」
你不许死,在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