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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起波斯湾 第1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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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着一付汉人的脸,但他却已经是蒙古人的大都督!
“王师北定中原日……”
直到此刻,看着那宋式盔甲背影的老人们,还记得儿时读过的,那些老子们的诗。心头里涌动一下的热血,又使他们回味起少年时的滋味。
具体的,老人们已经记不得了。他们只是知道,在这里,在蒙古人掌权的地方。他们不能自由的按照宋人的模样去哭,也不可以在这多年战乱之后的生活之中,再回味起他们自己,还在强大的北宋的保护之下是什么模样。
一切,正如同老人的记忆那样,在脑海之中缓慢的消失。但残影里,曾经强大的北宋,在徽钦二帝的被掳之中灰飞烟灭,那一群身穿着现在的少年们不认识的,王师盔甲的背影,也在大道的灰尘之中变淡。
“难道这里又要起战乱了吗?”
老人们看着在膝前嬉戏的孩童们,心中掠过一阵担忧与悲凉。这里是益州,已经靠近益州大营的根本。作为益州万户的李璮(松寿),却绝对不是一个甘于臣服蒙古的人。
私纳盐课以括军,自己铸兵、养马,对于贵由汗征调其与部下出兵波斯方面的命令,一拖再拖一推再推,最终不了了之。这些大约也就是他手下的水军千户章青,敢于与阿卜杜勒·哲玛尔孤身前往的原因。
后者,此刻身上的背着双筒猎枪,马上挂着斩将刀,腰上的袋子里装着手雷。大约在这个好说话的残次马穆鲁克脑袋里,怕这个字此刻除过应用在赵伏波身上之外,他是谁人也不怕。
受到他一路烦个不停的章青,干脆从自己家孩子的蒙学之读中找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
“哲玛尔先生,识得汉字么,你要是背会了这些东西,殿下一定喜欢!”
只要是赵伏波喜欢的,哲玛尔自然都会去试试。就算赵伏波不那么喜欢也不要紧,毕竟这一路之上,嘴不闲着了。
身上穿着大宋羽林军盔甲的章青,身上同样是大宋羽林军的全套装备。只是此刻他不过是小兵的打扮,肩头仅仅只是半圆形的护肩而已。尽管如此,这套保护周全、严密的盔甲,还是很让章青震撼。
“这就是我大唐的明光之甲,就是被胡人称之为铁猛兽的战甲。”
虽然黑色完全说不上是什么明光之甲,但整块式冲压成型的胸甲,实在给人以一种非常结实的感觉。根据蒲金书告诉他的,这种胸甲除过大宋羽林军用的“四棱透甲椎”之外,这个世界上根本无箭可透。脸上是与头盔结合起来的脸甲,两块清澈透明的玻璃,使他可以看到外面。口鼻之处有专门的呼吸区,同样可以阻挡灰尘的进入。
他们骑的马,是俊俏的阿拉伯种马。在这早已经没落了骑兵的中国东南,绝对是千里挑一的千里龙驹。身后跟随着几个萨福万的手下,那都是将来在济州了岛上建立大军的教官。
一队十人,恰是大宋羽林军一个小队的数量。在章青心中,这一个小队杀法骁勇娴熟的人,恐怕抵得上1oo人之力。毕竟这是1o头“铁猛兽”,对付起步下之军,其势难挡。
“那就是益州城么,这么低矮?比起我们索科特拉岛差的叫远!”
在索科特拉岛上的黑、白二堡,都属于欧洲式的,带有某种哥特风格的城堡。一座城堡,大约就是一座巨大的房屋。但益州城这种使用城墙来保护的城市,自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只是包括阿卜杜勒·哲玛尔在内,所有大宋羽林军以及他们势力里的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被外人赞叹为神奇,被那些奴隶们仰视的感觉。因此,固然越是近抵益州这里,蒙古卫戍之兵越多。但骑着矮马背着反曲复合弓的蒙古人,对他们而言,都是些不如流的士兵。
“诸位,我是水军千户章青,有急事需要见都督,还请诸位……!”
府门处的兵将,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与蒙古的所谓“黄金家族”结亲,李璮门前的府兵,都是些蒙古兵将。虽然章青是千户之职,但与他们这些“黄金家族”门下的兵将相比,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角色。
益州此刻属于成吉思流幼弟铁木格斡赤斤的土地,李璮娶斡赤斤后王塔察儿的妹妹为妻。因此李璮在北方诸侯中,最为桀傲不驯。而他的府门,且不说地位低下的色目人(夏金之人)以地位更加低下的南人。包括普通的蒙古人,亦不敢强闯而入。
“有急事,可曾有都督大人的手令!”
章青到底是久居官场之人,明白这时需要的是银两开路。眼前这些蒙古的骄兵悍将,在李璮手下早已经学会了那些官们死要钱的本领。
“大人,还请大人通禀一下,在下这里……”
他拱拱手,伸手在怀中就打算掏些银子来。虽然蒲金书并没有给他一分买路钱,因为蒲金书自己,也早已经淡忘了那种“潜规则”。
带着傲慢,蒙古族的门官斜着眼睛。眼前的这个下了马的人,早就已经引起了他的不满。与那些阿拉伯马比起来,蒙古马拿来拉车都不配。他们身上的虽然为黑色,但明显是宋式盔甲的战甲,自然更加引起蒙古门官的不满。
他斜着眼睛,打量着这群身材高大,身穿宋式盔甲,头饰红缨的骑兵。固然骨子里已经感受到,他们那种来自于战场上的凌厉杀气。但本着对南人的不屑,他依旧拖长了嗓音。
第88章 不过是奴隶
“是吗,没有手令的人……”
蒙古门官拖长了,那瞧不起人的腔调。宋人在他眼中,无论多高的官,都不能与蒙古人相比。作为战争的失败者,并没有资格强调他们的智慧、他们精美的生活,以及他们创造财富的能力。
这与他一个骑着骑奔驰在草原上,喝着马奶子酒的蒙古人有什么相干,败了就是败了,有什么好分辨!
蒙古人敬重的是勇士,即使那个岳武穆被昏聩的高宗斩了首,依然还是个英雄。如今的宋人之中,可没有那样的,敢以8oo对1o万的不世英豪。斜着的眼睛,看着章青掏钱的动作,心中越发不屑起来。
但今天,他可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人!他面对的是,被新的科技重新铸造过的,昔日创造了无限辉煌的“大唐铁猛兽”。他们来自于那个笃信“犯我大汉威者,必斩尽杀绝而后快”的,大宋朝济王赵伏波手下的主战骑兵。
看到蒙古人的大宋羽林军的主战骑兵,心中只有两个字——“奴隶”!尤其是拿着双筒猎枪的阿卜杜勒·哲玛尔,如同大宋羽林军的士兵一样,他们对外的原则很简单——“杀了再说”。
手中猎枪学着蒲金书那样满潇洒的一挥,紧接着枪托抵在肩头,对着门前的门官脑袋“呯”的一枪轰了过去。作为临时队长的阿卜杜勒·哲玛尔既然动了手,其他的主战骑兵,对于眼前的奴隶,自然也不需要什么仁慈。
门前的府兵,平时为了维持他们的光鲜,都不大穿什么甲。一身绸衣,才是他们的服饰。可怜这样的破玩意,如何挡得住利刃加身,猎枪爆头。
主战骑兵手中长达13米的,斩将刀挥处的冷芒,又或者兰博折叠弓射出时的脆声里,顷刻间就把门前府兵变成了一地的尸体。对着这些尸体,阿卜杜勒·哲玛尔只唾了口痰。
“呸,奴隶也敢如此狂妄!”
章青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卜杜勒·哲玛尔,他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但这又一次验证了他所知道的,这些家伙做事的手段。如果说狂妄,这些家伙已经狂妄到了极点。
不过根据蒲金书所言,赵伏波不过率领2ooo这样的“铁猛兽”,就荡平了驻扎着1o几万大军的,一个黑衣大食的行省时,他已经不敢想象。倘若就这样的“铁猛兽”,带着他们厉害的火器来到大宋会如何。
“好在,无论他们信什么,无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都不过是济王殿下的兵将!”
章青重新上马,带着对主战骑兵战略的肯定,以及对于未来的向往,一行十骑马都不下,直接进到李璮的府第之中。一路之上,被惊动的府兵挥着刀枪奔了出来,阿卜杜勒玛提尼想都不想,拉着手雷直接抛入人群里。
猛烈的爆炸,硝烟、血腥、尸体,立即就震慑住了所有的人。虽然职责所在,使他们不得不持着刀枪,跟随在章青他们身边。但没有一人敢于上前,因为那些长长的中华槊挥起时,揉合着大宋枪术的槊招,并不是弯刀可以阻挡得了的。
不过这些家伙更喜欢使用兰博折叠弓,一箭身中身上,穿着绸衣这种坚韧织物的身体也抵挡不住,直接被钉到墙上。就算是穿着盔甲的人,同样被一箭身倒。
而阿卜杜勒·哲玛尔这时却已经进入了半疯狂状态,想了好久的双筒猎枪好不容易能上手玩玩,这一次还不玩个够本。也是李璮的府兵之中,全都是些蒙古人。杀未捕捉的奴隶不犯法,这个规矩使阿卜杜勒·哲玛尔这话痨彻底放开了手脚。
猎枪、手雷就没有停过。一路之上,被他“轰轰、呯呯”打到了李璮的所在的大展之外。直到这里涌出来的人,黑发、黑眼宋服才提醒他,这不是在阿拉伯,可以随便杀人。
甚至也需要章青紧着喊一句,他才没有一枪把身上穿着蒙古女人服饰的,所谓公主殿下,那满漂亮的脑袋一枪轰开。因为蒙古人就算是女人,也依然不过是奴隶而已。
“住手,哲玛尔,来的就是都督了!”
李璮这时在一群近卫的保护下,来到大殿之外。他作梦也想不到,外面来的人是,是他信任的如同兄弟一样的章青。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兄弟居然就带了一群煞神回来。
不过那些骑在顶级战马上的人,一看就与大宋有着绝对的联系。不说别的,就是盔甲的制式,与大宋的某些大将们才穿得起的盔甲一样。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披风,红色的饰缨以及被黑色脸甲遮住的脸,使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但章青那声厉喝他听出来了,可随着那声厉喝,来不及住手的阿卜杜勒·哲玛尔,还是把附近一个蒙古人打扮的府兵,一枪轰成尸体。
固然阿卜杜勒·哲玛尔喜欢说话,不过来前蒲金书交待过,到了这儿要听章青的。当然蒲金书也知道,这群骄兵悍将根本不会把蒙古人放在眼中。自己作为一个文人,对他们的影响力也有限。因此,也只有见到了李璮之后,阿卜杜勒·哲玛尔才需要听章青的。
至于平时在路上,拿一些明显是蒙古人的人练练枪法,那实在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事情了。
“大胆,章青,你可是要谋反么!”
李璮挥手把阻挡自己的人推到一边,他可以容忍背叛。在这大宋即将灭亡之际,在这汉人的文明即将沦陷的时代里,欺骗、背叛就如同家常便饭那么容易。
只是他不能容忍,作为自己最信任的兄弟,章青就这样带着一群人,杀到自己的府第里。
看到李璮,看到他身边的那个蒙古公主,章青跳下马向前走了几步。李璮的近卫手中的长刀立起,阻挡他的前进。不过人人都担心的看着阿卜杜勒·哲玛尔,不知道他手中的猎枪,会在什么时候喷射出火光。
“李兄,如今我已经不能叫您都督,但我给您带来了王师的消息!”
第89章 聪明的女人
“王师……!”
李璮听着这个词,心中一阵酸楚。他并不打算永远臣服于蒙古,他一直在做着叛乱的打算。事实上在未来的1261年,趁忽必烈亲征漠北之际,他举兵反叛。
1262年初(即忽必烈中统纪年三年),他用早已布置的私驿召回留质燕京的儿子李彦简,随后即杀尽所辖境内蒙古戍军,宣布以涟、海等城献于南宋,公开称叛。
此刻听到“王师”二字,就如同益州城外的百姓们,看到身穿宋甲的主战骑兵之际,心中的想法几乎一样。固然他不似黎民们那样,更加担心战乱再起。但心中的那一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在胸口翻腾着,几乎就要破口而出。
可他的身边还有蒙古公主,还有蒙古的亲卫。他如何敢有更多的想法,他又如何敢在此刻表明他的态度,除非……那得看……想到这儿,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妻子,那位来自蒙古的妻子。
虽然娶她不过是为了迷惑蒙古朝廷,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眼前自己的那位章贤弟,显然是要他叛乱的。只是一切既然没有定论,此刻就贸然表达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轻率了。
当他从妻子的变得煞白的脸上调转目光,看着自己的盟弟章青以及他的同伴时,他心中立即明白,为何章青与他的手下,就敢如此大开杀戒。不说其他的,比方说他没有看到的手雷爆炸。只手眼前那个手中掂着的,会喷火家什的家伙,只一抬手那个卫士就已经被击倒。此刻看去,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的净了。
“这是什么王师,他们肯定与大宋的王师无关,那这一切……”
妻子是蒙古宗王塔察尔的妹妹,此刻的塔察尔年纪轻轻,在蒙古的“黄金家族”里的地位并不高。但据历史记载,他站在了赛因汗拔都一面。反对这时贵由汗皇后海迷失称制的事情。
可以说,此刻在未来的蒙哥汗即位之前,依然是蒙古的内斗时期。无论对于南宋朝廷,又或者说如同李璮这样的诸候,依然是一段宽松的日子。可谁也没有料到,此刻的济王赵伏波却已经在黑衣大食突然崛起。
在阿拉伯地区,赵伏波为了未来的发展,不得不顶着个“阿拉丁大帝”的称呼。但在回到宋境的蒲金书眼中,他此刻就是大宋的济王千岁。无论南宋朝廷是否同意,又或者认同,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没有强大武力做后盾的他们,在此刻的国际政治之中,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力。
“官人,此刻余话不及多说,请先遣人封了府第,这里的事情倘若被别人知道,只说家奴做便罢!”
塔察尔王的妹妹,显然不仅仅只是个花瓶。恐怕也恰恰是因为这件事,李璮才会在刚刚,先看妻子的神色。一是不舍,其次还带有希望。毕竟她是自己的妻子,然后才是什么蒙古人的公主。倘若掂不清这个理,杀了她李璮的心中也就不大会难受了。
“也罢,就依为妻之计!来人,封府!”
李璮传下将令之后,卫士们看着满地的死尸,一个个不免心中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只是那些依然骑在马上的家伙,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士。这时他们也从身后,“追随”着这些家伙进来的,府兵那儿知道了他们的本领。
打了这半晌,没有一个人近得了他们的身。无论槊法、刀法还是那扔出来会炸得“轰轰”响的“掌心雷”,都没有少收买人命。尤其最前面那个家伙手中的长管子,却是最要命的东西,什么盔甲都挡不住。而他们身上的盔甲,不知道刀枪是否着上有作用,但箭射上去肯定没用。不但连他们,身下那高头大马身上的甲,箭都射不穿。
“这真的是铁猛兽,遇到这些家伙,只好躲得越远越好!”
窃窃耳语之中,无论李璮的亲信又或者说那些跟着塔察尔王的王妹一起来的蒙古兵将,全都收了悍勇之心。毕竟面对如此极端的武力时,屈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看着眼前的府兵散去,只留下李璮身边的亲卫,章青才跳下马,手中的长刀回到马鞍旁的刀鞘里,自己一人迈步走向李璮
李璮看着自己的兄弟,看着他身上的盔甲,想着妻子刚刚的话,心中的感触万千。倘若自己真的要反,难道真的舍得就这样杀了妻子么?
虽然塔察尔王的小妹,是他挂名的正妻。按说一心做反的他,不该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到了这儿的王妹,却表现出了聪慧的一面。她可不似汉人家的女儿那样,只知道服饰丈夫。她有着更多的心思,不但替李璮好好掌管了家,也替他想到了许多发展的谋略。这才使李璮认出来,这是个女人中的豪杰。
“官人,既然是自家的兄弟,不妨要他与手下人一起进屋里叙旧。只要官人愿意,为妻自然随侍左右!”
一句话就表明了她的态度,只要他在李璮身边。就算是李璮要谋反,就算是有人来拿他,有自己为质李璮都不难有脱身的机会。仅仅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思,女人聪明成这个模样,实在是要不得的。
李璮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向她动手。就算是此事败露,恐怕眼前的女人,也是愿意与自己一起去死的。
“罢了,贤妻既然愿意一起,为夫还有何好说。纵是就算一起去有奈何桥边,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哪知道章青听到他们这样悲观的话语,却笑了起来。
“李兄,何必如此悲观。我只想说,倘若兄从了王师,别的我不敢保证,将来嫂夫人如此奇女子,只怕倒是要受到王上的封赏呢。至于其他的,李兄,章某用人头担保,全都不必担心。
我身后诸人,就是殿下身边的大宋羽林军,可以2ooo克1o万的人称铁猛兽的主战骑兵。我的李兄,今次弟前来所为之事,却是引兄上一条康庄大道呢!“
第9o章 王师的消息
傍晚的屋中,虽然是宋式的房屋,但雕花木门、木窗里透入的光芒已经不够明亮。章青什么话都没有说之前,先拿出一盒火柴来。
这种东西,大家知道它的价值。虽然卖出去的时候,往往价格高昂。但对于自己人而言,实在是不值几个小钱。毕竟1oo倍的暴利之下内部人用的东西,价值几乎可以不论。
但对于益州大都督李璮与他的妻子们而言,却不是这个模样。小小的木柴棒上,黄铯的火焰几乎立即就使整个屋子里变得明亮起来。
“这……”
说是妻子们,除过那个塔察尔王的妹妹之外,还有王文统(字以道)的女儿。他是金朝末年举经义进士,为学不局限于儒家﹐喜读权术、谋略之书。历史上于126o年被忽必烈提升为中书省平章政事。只是此刻,他却依然不过是李璮手下的谋士。如同今天这件事,也许外人可能会不与闻之,但作为岳父与谋士的他,却不能不被叫来一起谈论一下。
如同大多谋士一样,他流着三络长髯。此刻捋着长胡子,看着屹立就在章青指尖上跳动的火焰,他心中的激动自然是不必说了。作为一个儒学入门的人,他同样不会信什么鬼神。
章青用手中的火柴,点燃桌上的烛台时,说着他所知道的济王赵伏波。
“他是一个年轻的,善兵事、知天理的殿下。据说,在他那儿,无论鬼神皆奉法家以为尊……”
这些事情,自然不过是蒲金书所言,与赵伏波的实际状况难免有些出入。但有一点却是完全一定不走样的转述。
“……凡济王及以下,具以《神州之律》为尊,无论千岁还是庶民皆守之。”
这些话彻底推翻了所谓“刑不上大夫”之类的说法,王文统并不搭话,只是与诸人一起围坐在圆桌之旁,听着章青的转述。至于阿卜杜勒·哲玛尔,自然对于此外之事,要大加叙述。不过因为蒲金书的叮嘱,他已经不再提什么“阿拉丁大帝”之类的,在大宋引不起任何g情的称呼。
“我家主人,也就是济王千岁,已经掌握了天道。他所尊的老师,是受到过‘神喻’的马丁。他少时就无师怎能汉话,可闻昊天上帝之言,以仙兵助我家主人一统天下。诸位,请注意一下,不仅仅是汉人的天下,而是所有大6的唯一王者!”
王文统对于儒家、法家、兵家甚至“百花齐放”时代的纵横家之术,都深有研究。可当他的目光,被阿卜杜勒玛提尼这残次马穆鲁克打开,当他看得到整个世界的地图时,他才感觉第一次被打开了眼界。
“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个济王千岁硬是不简单,他年纪轻轻,居然就画得出这盖世全图,真真是……”
虽然心中的感叹因为城府而不能轻易吐露,但当他的眼界真正打被开,真正看到世界的模样时,他才感觉自己曾经胸怀的狭窄。
“打开眼睛看世界,这才是中华民族真正强大的根本。仅仅只局限于国内甚至中原的人,从根本上讲都是些愚昧的人!”
马丁在教赵伏波的时候,这是他所有立论的基础。中国古人的哲学一点也没有错,“胸怀天下”才是思考的。但当中国人的目光,仅仅只及于国内、甚至仅仅只及于中原之时,如何能够避免外族的入侵。可以这样断言,不放眼天下,那些曾经的屈辱不过是必然发生的灾难。
阿卜杜勒·哲玛尔当然讲不出如同马丁,那来自21世纪的观点。但他却可以这样来加以说明,说明赵伏波的手段为何偏向于快刀斩乱麻。
“所以,我家主人没有时间和那些愚昧的人打交道。对于大宋此处的人,他存了更多的仁慈之心,因为他说你们是他的族人。但你们知道他对于外面的人会如何,很简单的两个选择,一个是臣,另外一个是死!”
看着阿卜杜勒·哲玛尔举起的两个手指,所有人都感觉得到,那两个手指之下,有着多少条生命的哀号。作为一个儒家学术为主人,王文统当然知道如此简单的分别,代表着什么样的残酷。
“当然,这也代表着一种决心,尤其他有了那些东西的时候,治理天下!治理天下,在那两个手指之下,原就不是件难事!”
想着这些,王文统的目光落向女婿告诉自己的,阿卜杜勒·哲玛尔手下的所谓“神兵”。看得出来,那不过是青铜所制的什么火器。只可惜不能拿到手上细瞧。而且,阿卜杜勒·哲玛尔,连弹壳都收集在自己身边的袋子里,谁人能够猜测得到,这样的武器是如何运作的。
尽管不能细看,但出身于金人的王文统,可没有宋儒那么死板。对于其他民族的文化,因为所属也略有研究。就他认为,宋人之败在于仅仅只满足于中原以及华夏。
倘若他们的目光看得到眼前的盖世全图,以宋人的本领,什么蒙古、金、夏都不必再提。
“只是赵宋目光短浅了些,倘若如同此刻的济王千岁,能够真正胸怀天下的话……”
虽然不能否认,此刻的大宋有着世界第一的人口,有着世界第一的财富。但目光的短浅以及自满,恰恰才是造就了历史上深刻灾难的由来。
坐在那儿,只是捋着胡子一言不发的王文统,听着章青与阿卜杜勒·哲玛尔的叙述,他感觉得到那些叙述之中,对于天下诸势力的不屑。而且那种不屑不仅仅来源于他们的所谓“神兵”。仅仅就刚刚所见的火柴,难道造得出来这样东西的人,用得着去看那些愚昧蛮族的脸色吗?难道造得出来这样东西的人,会比那些蛮族更加无知吗?
想着这些的同时,他注意到女婿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李家与当年济王赵竑的关系,或者说恩怨,王文统总是清楚的。此刻他轻轻点点头,在听过这些消息之后他以为,天下定在5-1o年内大定。
而这“天下”,可不仅仅只是大宋的天下!
第91章 老成的想法
“你以为能造出如此东西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人物……”
王文统手中的火柴划了一下,接着火柴头上,爆发出“嚓”的一声响。温馨的桔色的火焰燃烧起来,不但李璮,包括他的夫人,全都用她们所眼睛盯着这看似温柔的光芒。
恰在这时门一响,三人都望向门口,从那里回来的是李璮的妻子王氏。她也是王文统的女儿,在李璮身边为他打理家里的一切。以她的性格,并不是似塔察尔的妹妹一般,家里事政事上,都喜欢说说话。
“安排好了么?”
面对丈夫的询问,负责安顿章青他们的妻子王氏只是点了点头,便一声不响的坐在旁边。王文统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睛望着眼前那越来越小的火苗,直至最后扔在充当了烟灰缸的盘子里,那一抹火苗最终熄灭。
李璮到底要年轻些,半晌没有听到岳父说话,不由的出口询问。
“岳父,那我们是不是应当……”
王文统沉吟了一下,他听得出来女婿语气里的倾向。如今这个济王手里的新式兵器如此厉害,就今天那十个人大闹一场。府里数百蒙古家兵,居然没有一人抵挡得住。无论穿不穿盔甲,在那个叫什么“枪”的铜棍子面前,均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物不好打交道,贤婿那个济王的兵器厉害,我看硬挡是挡不住的。而且我们猜你已经有了归顺之心,我如此说对也不对?”
看着岳父的三络长髯,李璮点了下头。正如同章青所言,在他李家的心里,济王的后人才是正统。至于此刻的朝廷,不过是当年史弥远那j侫小人的杰做。虽然木已成舟,但如今济王的后人,不但有如此利器,又在打通了世界上的航路,只这等胸怀,就已经使李璮有些向往了。
只是,具有中国传统谋略家的谋略的王文统却不是如此看。因为江山可不是有一些犀利兵器就打得下来,就算打下来,也未必就守得住,这才是他心中的根本问题之所在。
“是的岳父,小婿正有此意,按章贤弟所言……”
“一武夫耳,他所言不值一顾。我只问你,你要手抚心肠,好好的揣摩一下才好!”
比起章青这样的将领,李璮经营着整个益州地区,自然胸中韬比起章青来,那是要深得多了。他皱着眉,同样拿起章青送的那盒火柴,点燃了一根。在他看着那淡黄铯的火苗时,他的蒙古妻子也有样学样的划了一根。
到底是年轻人,李璮看着火苗,很快就有了想法。
“正如同岳父您所言,此人有此物,自然绝非一般之人。我猜倘若终究要回来,那挡是挡不住的!”
说了半天,王文统点点头,终于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的,挡不是办法。因此我们顺,不过却不是全顺。如同那个爱说话的回回所言,打开商路、派兵协助、采购军械马匹,供应粮草,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暂时要保持在蒙古人的阵营之中……!”
王文统的话使李璮眼光变得凌厉了一下,而他的蒙古妻子则有些疑惑的看了说话的王文统一眼。
“不必疑惑,不是不顺,而是暗地里顺。倘若将来济王回来,我们是先顺之人,自然不难得宠。倘若有了变化,我们依旧是蒙古人的都督。还有,宋廷那边,一直与我们暗地里有往来,从他们那儿得到的东西,也可以卖将过去,所以我说我们明里不顺暗里顺……”
倘若李璮不是知道岳父王文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当他还眷恋蒙古的富贵。心中实在知道,作为一个金人,他不会忠诚于蒙古人,自然也不会忠诚于大宋。女儿嫁给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乃一方豪强,将来凭着这本钱,在哪一家都不愁荣华富贵。
只听他继续说下去,就看得出来,他真读了许多书。不但读得多,而且也算是读透了那许多书。
“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贤婿此刻全身而入,倘若遇到一个少不更事的济王,只恐难以全身而退。如今之计,只能有一人前往那个注的身边,查控他的虚实。如若是个贤明之主,一切好说。如若误投匪类,我们还有一个缓和的余地!”
话说到这儿,王文统就不再说下去了。他的这一番话无论从大义上讲,还是从身家性命上讲,都讲得过去子。而且是一个一手托三家的局面,无论哪一家真正得了天下,面对他手下的大军,都需给他足够的好处。
而且想来那个什么济王千岁手下行商的货物,倘若都如这火柴一般有用,赚钱倒真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如此甚好,还是岳父大人看得长远。如果这个济王是个如同楚霸王一般,只知倚仗武力的人,那是否该归顺,还真是一件舍得商榷的事情了!只是,可差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呢,我只恐章贤弟难当此任!”
李璮没有说出口的是,章青此刻似乎已经完全倒向了那个什么济王千岁,只怕将来与自己可不是一条心呢。
这人心哪,恐怕是中国这片大地上最难猜度的东西。可要是把心思都用到猜度人心上,如何能够出爱因思坦那样不世的天才呢?
“吾儿,不必为此忧愁。此事只有我去走一荡,才放得下心来。”
“济州岛倒也不远,岳父此去……”
李璮可没弄明白王文统真正的想法,作为一个读透了书的文人,虽然顶着金人的帽子,可他骨子里,却始终是汉人的心。
“非是济州岛,听章青的话,来这里的不过是那个济王手下之一人。不如是你按那个什么蒲少的想法,寻些工匠、才子、孩童,前往岛上。至于那些工匠与才子,便于我一起去那个什么黑衣大食走上一遭。到那时,那个济王的本领,想来也不难摸得清楚。”
李璮听到岳父的打算,心中不由一惊,毕竟这海天千里之外,这一去不知道此生还见得到见不到呢!
第92章 放眼看世界
“岳父……”
“父亲……”
李璮与妻子王氏全都叫了一声,此刻大宋的海商固然发达。但去一趟黑衣大食那么遥远的地方,仅只一个往返,就需要数年。以王文统此刻五十余的年纪,这一去,在有生之年可还能回到大宋么?
王文统拈着长须,眯着眼睛。他的心中可不仅仅只想着女儿、女婿,他心中甚至想的不是大宋的天下!
作为一个金人,但他却有着完整的汉人的血脉。他想去看的,何止仅仅是那个济王,是不是一个中兴大宋的少年王爷!倘若仅仅是大宋的话,只怕他年纪虽大,但一腔未冷的热血,却也不打算给赵伏波的。
在这件事上,虽然赵伏波一直说的是,要回到大宋去。但他立的是《神州律》,他的纪年却是华夏纪年(公元)。之所以要使用公元,那是因为这是太阳历,而不是因为什么宗教等等的因素。
尤其是,他的老师所定义的大宋,是由华夏人组成的。至于什么是华夏人,就如同他教赵伏波的歌里所唱的那样“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甚至也不提以什么汉族人为主体之类的话,因为以后没有什么满汉蒙回之分,就是华夏。按照《神州律》规定,56个民族,脱离华夏大族之人,灭绝之!
此刻赵伏波大约还体会不了那首歌真正的含义,也想不明白老师如此做的意思。虽然他已经是个高中生,但想明白这些事情,对他而言,还有些太远于长远。
不过倒可以肯定一点,倘若王文统到了此刻华夏族在海外的聚居点——索科特拉岛、费莱凯岛等地,想必是不会不满意的。
“你们不必再劝,暗中与济州岛上的人联系。供粮、通商、送人去,都不过是些些小事。至于我,你们便当我……此去备信鸽等等物事,如我有事自然会告知你们的!”
李璮与两位妻子的目光,看着眼前拈着长髯微笑的父亲一般的人物,知道他的心思已定。一个个都不再多说,只是看着他凝眸睇盼,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只在益州这儿颐养天年。
“璮儿,你切记得当明则明,当暗则暗,八面玲珑,才是你该有的好手段!”
最后叮嘱罢了,他自己先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倒似闲聊一夜,他精神不济了一般。
“夜了,我老人家要去休息了,你们三人且看着办吧!”
说完也不再留,把三个年轻的儿女辈留在这儿,自己当先去了。他的背影一消失,王氏先忍不住落下泪来。李璮心中多少也有些酸楚,固然岳父此去有他自己的想法,但终究还是为了他李璮一家的安危。
倒是塔察儿王妹此刻,目光之中看着王文统的背影,充满了钦佩之情。
“怪不得他们都愿意用汉官,敢是他们看得实在够远!”
这是自然,当时的蒙古王族里,除过个别人之外,并不具备真正建立并管理一个庞大帝国的能力。只一句话就可以概况,“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虽然中国话简洁的说明了一句,但其中也有问题。
因为倘若大宋是如同大航海时代的强国一样,是一个四出劫掠以外国财富缓合国内矛盾。把铁血对外,把真正的仁义对内,只怕也就不会发生以后那么多次残酷的不幸了。
“是啊,岳父大人此去,一棵心不但是为了我们李家,却也是为了这汉人的天下,你……”
说到你的时候,目光落到塔察尔王妹的脸上。她明白李璮想说什么,倒是大方的一笑,说起话来的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