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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来客 第 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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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落後。乔生大方地说:“今天我请客,听者有份。”杰米听了,激动得上蹦下跳:“我从来没有吃过乔生请的客,今天定要来点狠的。”
乔生听了,爽气地说:“江边的舞台餐厅,可以吗”
阿七从幸福中清醒过来,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舞台餐厅在五星级酒店内,光小费就够外面吃顿的钱了。乔生好似被冲昏了头脑,不顾阿七连串的暗示,在杰米兴高采烈的拍掌叫好声里,带著几人直奔江边而去。
这顿自然破费不少。与杰米等人挥别後,两人牵手走在凉风徐徐的江边,阿七忍不住说他:“你不是向不乱花钱的麽今天怎麽这麽冲动”
“这怎麽叫乱花钱呢”乔生振振有词:“花点钱,与大家分享我们的喜悦,有什麽不好”
“不像你的风格。“阿七说。
乔生停驻在江畔,倚著栏杆道:“阿七,今天我是真的高兴。小心翼翼地活了三十年,突然想洒脱点。”说著从口袋里掏出张卡片,“早上碰到程鸣柯,他给我张卡片。他说,如果我照著卡片上的指示做,就能找到他藏起来的证件钥匙。”
阿七听了,好奇地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写著:“还记得我们第次约会的时间地点吗我迟到了半个小时,你坐在长椅上,微笑著说你辈子都会等我。”
阿七翻来覆去地打量手中的卡片:“这算什麽意思”
“他要我去第次约会的地方,然後接受下个指令。”
“挺会玩花样啊。”
乔生忽然拿过卡片,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簇火光中,卡片烧成了团灰烬,最後消散在脚下奔腾的江水中。
“吃饱了撑的。谁有空陪他玩这麽无聊的游戏。”乔生说。
迎著风,阿七突然笑起来,嘴角边的笑意在夜色里蔓延,最後他忍不住地放声大笑。乔生转头看他:“有什麽好笑的”阿七笑著道:“就是觉得好笑。”
“神经。”
好不容易敛了笑意,阿七问:“那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先回趟家,把证件补齐,等最後部片子拍完,就去找严俊。”乔生问:“愿意陪我走趟吗”
阿七笑了:“当然。”
乔生的家在边城。远方小城,需乘坐长久的火车方可抵达。恰逢长假,火车票票难求。他们只买到站票,隆隆前行的绿皮车厢内,阿七与乔生面对面站在门口。驶出拥挤的城市,天空渐渐由灰转蓝,大片大片的田野随著车厢的震动而倒退。
乔生就在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路上他都甚少说话,鲜嫩的嘴唇紧抿著,令人悠然神往。累了的时候,阿七忍不住走上前,紧紧拥住他的爱人。鼻间可以闻到乔生身上亘古不变的清爽气息,在密闭车厢里站久了,不可避免地夹杂著潮湿的汗味。
乔生说:“比起程鸣柯,我更讨厌回家。”
阿七拥著他,不说话。
“想到离家前的事,都是不愉快的记忆。摊上个好赌的父亲,全家人都跟著倒霉。有天放学回家,卧室的门开著,个陌生的男人骑在母亲身上。那幕,我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你不喜欢女人。”
“也可能是,追女孩要花钱,我连冰淇淋的钱都拿不出来。”
“该有喜欢你的。”
乔生想了想,说:“或许我更需要个起担当的肩膀。”乔生忽然问:“你呢”
阿七说:“我大概是天生的。”
乔生又问:“他们知道吗我是说你父母。”
阿七从他身上退开去,倚门望著窗外的景色:“念书的时候我有过个恋人,後来被父母发现,不知找我谈了多少轮。”
“然後呢”
“当时父亲和我说,你现在还在读书,思想还不成熟,凡事不要这麽早下结论。我坚持要和他在起。冷战了年多,父母终於妥协。”
僵硬的沈默里,乔生不再问,只安静地看著他。
“其实父亲的话是对的。凡事不该太早下结论。最後我们还是分手了。”
“谁出轨”乔生问。
“没人出轨,就是点点的小事累积起来,忽然有天,脑海里冒出个念头。难道我要和这个人纠缠辈子”阿七说:“从那以後,很长时间里我都没了爱人的冲动。”
乔生专注地看著他,说:“阿七,我永远不会让你厌倦我。”
阿七露齿笑:“这麽自信啊”
乔生说:“想想你还没压过我,难道你甘心把我甩了”
“的确不甘心。不过我迟早是要压你的。”阿七放肆地盯著他,情地道:“想到你被我压在身下的样子,我的血管都快爆炸了。惨了,光想想我就觉得受不了。”
乔生大笑著道:“那你最好不要实践。如果太激动的话,很可能还没进去就泄了。”
“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不愿意。”
“看心情喽。”乔生微笑著说:“本少爷心情好了就给你压回。”
阿七听了哇哇大叫:“你这招真是必杀技啊要是你辈子都没那个心情,我岂不是得讨好你辈子”
“你不乐意啊”
阿七作发誓状:“当然愿意。以後你是太阳,我是向日葵,我只围绕你转。”
老旧的火车里,乔生弯弯的笑眼如泓月牙。
22
车程很长,在闷热的车厢里站了几天,竟也不觉得疲累。累了就紧紧拥抱,相互倚靠。有时他们旁若无人的接吻,在旁人诡谲的注视里彼此需索。
下了车,乔生领著他径直往家中去。只有南方的雨水才能养出乔生这样的人。走在静谧的石板路上,这是阿七心中久久盘旋的个念头。
老旧的民居显然已有些年数,就像楼道旁斑驳脱落的墙,已被时代大潮远远甩在了身後。木质楼梯在脚下咿呀作响。乔生敲开扇晦暗的门,门後出现个浓妆豔抹的女人,厚厚的妆容并不能遮掩她眼角残酷的皱纹,年轻时绝丽的轮廓已被岁月无情地占据,如今她不过是个庸俗的徐娘而已。
卧室里走出来个男子,看起来比女人年轻些。他穿著廉价的睡袍大咧咧地喊:“斯微回来啦。”声音里矫饰的热情连阿七也听得出来。
乔生皱著眉道:“把户口本给我。”
女人倚在门口抽烟,朝男人使了个眼色:“去帮他拿。”
男人翻箱倒柜地找出户口本,递与乔生时说:“斯微,有空多回来看看。你妈很想你。”
乔生劈手夺过户口本,转身就走。他走得快极了,阿七匆匆与门口的男女告别,小跑了几步才追上他。
“你爸爸好年轻。”阿七在他身後惊叹道。
乔生冷笑声:“那是我妈姘头。”
“你爸呢”
“鬼知道。我好多年没见过他了。有人说他在赌场出老千,被人砍了手指头,没脸回来。这样更好。省得我又被他连累。”
阿七大力揽住他的肩膀,不言语。
“要不是为了办证件,我才懒得回来。”乔生说:“看见他们就倒胃口。”
不知该说些什麽,阿七只无声地紧了紧揽著那人的臂弯。
补证件不是朝夕之事,他们在这座南方小城内逗留了很久。晚上他们睡在临河的旅馆内。旅馆虽小,却干净雅致。推开窗户,便能看见小河在底下静静流淌,月儿挂在树梢上。美中不足的是这儿只有标准间。两张单人床摆在房间里,中间横亘著床头柜。阿七耐不住寂寞,索性爬到乔生床上,两个大男人挤在张床上入睡。那晚阿七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孙猴子被压在五行山下。醒来时乔生沈沈地压在他的身上,好看的脸庞紧挨著他。
时情动。阿七扶住那人坚挺的物事,缓缓塞入自己的後庭里。乔生迷迷糊糊地醒转,那模样就像陡然发觉自己被强了样。他支起身子倚在床头,神态慵懒地抓住阿七起起落落的屁股往自己身上压。他的手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使劲,阿七坐在他身上卖力地耸动著,然而始终差了点什麽。再看那人,眼睛微微眯著,脸上仍是那般将醒未醒的迷糊表情。阿七还未迎来高嘲,乔生忽然警觉地从他身体里抽出来,将精华悉数射在阿七的小腹上。
阿七真是哭笑不得:“你今天怎麽这麽快”
乔生揉了揉眼睛,眼神中这才透出点清明:“早晨我的战斗力都是负值。别说敏感点,屁眼都不定能对准。”
阿七不由地大笑:“对不起。我没找对时间。”
乔生又揉了揉眼睛:“没事。我们过会再来。这回定把你弄出来。”
过了会,乔生的家夥再次精神抖擞起来,他再度插入阿七的身体,这回撞击屁股的啪啪声比方才响亮多了,乔生大约终於醒转,全神贯注地在他身体里飞快地进出。他的手用力掐著阿七的臀瓣,很快那白皙的肉团上便出现了几道清晰的抓痕。阵又快又狠的撞击之後,阿七终於迎来了高嘲。
这回乔生仍将家夥拔出来射在了外头。他边擦拭著下身边说:“下次你再大清早地发情,先往我头上浇盆冷水再说。”
阿七想到他方才猫咪般的惺忪睡眼,不由发笑:“我哪知道这样子你都醒不来。”
乔生再度躺倒在床上,忽然夸张地叹了口气:“老婆,我觉得你现在越来越饥渴了。”
阿七扑到他身上,用力捏住他的脸:“你叫谁老婆啊”
“除了你还有谁”
“妈的。赶紧换个称呼”阿七说著,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专挑腋下腰间等敏感地带。乔生果然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可爱的牙齿通通冒在了外头。乔生边笑,边喊:“你就是我老婆你再挠我也是这句话”
“跟我嘴硬是吧”阿七说著,使出浑身解数挠他的笑点,乔生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方经历两次高嘲,有时他抬脚踢他,每脚却都是软绵绵的,阿七极轻易地便制住了他。
其实他并不如何在乎老婆这个称谓,即便现在强要了乔生大约也不太费力,不过他想多看会那人的笑脸,所以只个劲地挠他痒,只等他改口叫“阿七”,又叫“黄胜浩”,这才恋恋不舍地作罢。
23
白天在城中四处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乔生的中学。崭新的校舍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似乎每次回母校,那儿都会焕然新。恰逢假日,校园里片寂静,只有篮球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偶尔从篮球场传来。站在门口,阿七转头问:“要进去看看吗”
这个问题大约有些多余。他们有大把的光阴可以肆意挥霍。两人沿著林间小道往里头走,直走到操场边,质朴的看台暴露在阳光下,乔生敏捷地跨过栏杆,缓缓走在滚烫的阶梯上,直到看台最上层。肆无忌惮的烈日下,他微眯著眼睛,俯瞰空旷的校园。
阿七调侃他:“是不是想起了曾经的恋人”
乔生说:“我的事情你都清楚。我哪来的曾经的恋人”他转身坐下,熟门熟路地从阿七口袋里掏出烟盒:“真遗憾啊。我的中学时代,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苦涩的。”
阿七在他身旁坐下:“和我说说看。”
“家境不好。自卑如影随形。谈恋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乔生抽著烟说:“早恋究竟是什麽滋味,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早恋的滋味”阿七邪邪地笑了,“无非是这样。”在电光火石间,阿七侧身吻住了那人的唇。他吻得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後便放开了他。阿七笑著说:“就当你现在十七岁,我陪你来场校园爱情,如何”
“那你呢”乔生挑眉看著他:“你是猥琐的男教师还是饥渴的清洁工”
阿七用力推了他把:“你不能把我想得好点啊”
乔生轻轻地笑了:“那你当早谢的校长好了”
“喂你就那麽喜欢年长型的啊”
“只要不是嫩葱型的,我都没意见。”
阿七抗议道:“你是在暗示我长得老成麽”
乔生侧眼看著他,漆黑的眼睛里闪烁著生动的光芒:“不是啊。你很合我胃口。”
“那还是老成的意思嘛”
“老成怎麽了”乔生本正经地说:“虽然二十岁的时候看起来像四十岁,等四十岁的时候人家就会说你年轻了。”
阿七用力勾住他的脖子:“我哪有那麽老相你不挤兑我不开心是不是”
乔生倚在他身上放肆地笑:“想年轻那很容易啊我多浇灌你几次,你定比谁都嫩。”
“你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阿七紧紧将他勾在臂弯里:“看来我要好好调教你回,那样你就会乖了。”
乔生斜躺在他身上只是笑:“我说过了,哪天我心情好了就给你压次。”
阿七捏了捏他的脸,说:“你吃定我了是不是再激我我下回来硬的了。”
乔生自下而上地看著他:“你确定可以两个男人本来就不好做,我还是第次,如果我不配合你插到阳痿都进不去。”
“我还真硬来过你信吗从前有个家夥整天扭扭捏捏的,跟娘们样,我火来了就强上了。”
乔生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这麽粗糙的事你也干得出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些嫩零很吃你这套。程鸣柯也是。我来硬的就兴奋得嗷嗷直叫。简直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如果我要强你,你会有什麽反应”阿七低头看他:“你会生气吗”
“我米八的汉子,你说强就强啊你想得美。”
“假设嘛。”阿七说:“我只想知道你的反应。”
乔生躺在他腿上,仰脸看他:“那我能自己把准备工作做了吗”
阿七愣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那人跪在床上替自己开拓的模样,光想想就兴奋得塌糊涂,鼻血险些把持不住地流出来。
乔生将他沈醉的表情看在眼里,好笑地说:“就你这样还想强我啊我引诱你下你就傻得任我摆布了。你还是乖乖当我的小零好了。我定让你做全世界最福的男人。”
离开的时候已是七月盛夏,气候酷热难当,尤其是那座充斥著钢筋水泥森林的城市,温室效应令整座城市像座闷热的牢笼,人们被缚於其中,无处可逃。
原本以为最後部作品的企划案早已制订完毕,然而回去的时候公司里像盘散沙,没有任何剧组开工,只有文职人员坐在电脑後心不在焉地看网页。乔生径直走向程鸣柯的办公室,那里出人意料地大门紧闭著,连程鸣柯的助理也不在。随便找了个人来问,答案却出乎他俩的意料:
“程少爷出车祸了。”
乔生愕然地问:“怎麽回事”
那人看了乔生眼,说:“听说是赛车惹得祸。”
乔生问:“伤势重吗”
“身体上的伤倒是能治好。”乔生明显地松了口气,却听那人又道:“不过脑子撞坏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心智也有点倒退。”
阿七和乔生对视眼,时没人开口说话。
那人又道:“乔生,你去医院看看他吧。他弄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阿七听了,皱眉道:“你这话什麽意思他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乔生没逼他赛车,二没开车撞他,这事乔生能有什麽责任”
那人瞥了阿七眼,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公司里谁不知道乔生和程少爷是对我进公司也有些年数了,程少爷怎麽对他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程少爷,乔生你都不知被多少大佬玩遍了。他让你接最轻松的片子,拿最高的片酬,还要把股份转让给你。你倒好,有了新欢转眼就把旧爱踢了。要不是你翻脸无情,程少爷至於又喝酒又赛车地消愁吗”
阿七忍不住反驳道:“感情是回事,车祸是另回事,照你的意思,人辈子只能谈次恋爱了失恋这回事有多少人没经历过甩与被甩,感情不就这麽回事。出车祸就怪到乔生头上,那他拉不出屎是不是也要怪乔生”
那人忽然尖声道:“程少爷都这样了,你留点口德吧”
“我怎麽不留口德了我说他活该了吗咱们就事论事。你不能因为姓程的出了车祸,就站在弱者的制高点对乔生指手画脚。”
那人翻著白眼道:“活该这种字眼都出来了,还说自己没留口德”
阿七还要开口,直沈默的乔生忽然拦住了他。乔生轻轻地问:“你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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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那人的嘴角轻蔑地勾起:“程少爷怎会住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自然是在家休养了。”
那人的嘴脸真真令阿七作呕。乔生的神情仍然平静得很,他彬彬有礼地向那人道了谢,然後和阿七道坐车往程鸣柯家中去。在去的路上,阿七忍不住问:“我们定要去吗”
乔生说:“於情於理,我都得去看看他。”
“其实他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麽关系你既然把话都说绝了,何必再跟他纠缠不清”
乔生认真地道:“阿七,我跟他相处了那麽多年,就算是普通朋友,出了车祸也不能不闻不问吧”
“现在他好不容易把你给忘了。万你去,他又想起你来,你要怎麽应付他,你想好了吗”
乔生软声道:“阿七,我就是想去看看他,看他伤得重不重,坐会我们就出来,好吗”乔生笑了笑,“要是我去他就好了,那我干脆改行当医生算了。”
阿七意味深长地说:“这和你能不能当医生没关系。你本来就是他对症的那味药。”
乔生忽然敛了笑,不再说话。
原本程鸣柯已搬离出去独立居住。这回受了伤,父母自然将他接回家中休养。连他已经结婚的阿姐也搬回家来照顾他。程家花园坐落於市区,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道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头顶上空形成天然的遮阳伞。他们在这条静谧的路上走了十来分锺,便走到了程家大门外。按下门铃後又在门口等了很久,才有个佣人将厚重的铁门拉开道狭小的缝隙,漠然地说:“少爷不见客。”随即便重重地将门关上了。乔生捧著大束的百合花,阿七提著水果篮子,两人在洋房外面面相觑。
刚要走,铁门忽然被拉开了。个温婉的女人站在门里说:“你是乔生”
乔生转头看见她,微微笑:“阿姐。”
女人收敛神情,说:“怎麽还叫我阿姐你和我弟弟不是分手了吗”
乔生仍是十分自然的表情:“他好吗”
女人侧身让出条道来:“好不好,你自己进来看吧。”
走进去便是个精致的花园。形形色色的花骨朵在太阳底下争奇斗豔,只华美的秋千静静地伫立在花丛中,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秋千看起来没什麽生气。程鸣柯穿著居家的睡衣坐在轮椅上,他躲在树荫里,个魔术师正站在阳光下满头大汗地给他变魔术。见到他的阿姐,程鸣柯忽然大声叫起来:“阿姐,你快把他轰走。”
程家阿姐程莹走过去,怜爱地摸著他的头道:“怎麽啦他的魔术你不喜欢”
“他变来变去只会变硬币。”程鸣柯的声音尖锐得像孩童:“无聊死了”
穿著短袖恤的魔术师神色尴尬地站在烈日下望著他们。
阿七低声道:“这人真笨穿短袖还变个鬼啊东西都没地方藏。”
乔生笑道:“他的确很笨。”
程莹赶走了那位吃力不讨好的魔术师,程鸣柯仍对方才的魔术耿耿於怀:“他说我的脑袋里藏了很多宝贝,可他摸来摸去只摸到硬币。”
程莹温柔地笑笑,俯身在他耳边道:“小柯,你的朋友来看你了。你仔细看看,还认识他们吗”
程鸣柯这才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阿七脸上,然後又转向乔生。他看了乔生会,忽然问:“你会变魔术吗”
乔生的脸色倏忽间变了。
他的确会变魔术,而且在追求程鸣柯时,他曾不止次地通过变魔术来讨他欢心。这是乔生後来告诉阿七的。
程莹望著乔生,道:“如果你会变魔术的话,变个给他看看。他要看了喜欢的魔术才能睡著。”
阿七抬头看天:“这才几点,就睡觉了”
程莹说:“晚上他睡不著,头痛,伤口痛,下午才能眯会。”
听了程莹的话,乔生忽然蹲下身,平视著程鸣柯的眼睛道:“那个人说得没错。你的脑袋的确是聚宝盆。”说著他摸了下程鸣柯的头,只不过两秒的时间,当他放下手时,手心里已有了枚戒指。阿七认得,那是乔生惯常戴在手上的那枚。不知他使了怎样的手法,戒指突然出现在掌心里,就像凭空变出来的样。
程鸣柯自然瞧不出其间异样,他拍著手兴高采烈地说:“哇居然有戒指”他眨著亮闪闪的眼睛看著乔生:“还有吗”
乔生温和地哄他:“每天只能摸样,否则脑袋会变笨喔。”
程鸣柯听了,乖巧地点点头:“难怪我的头那麽痛,原来里面藏了那麽多宝贝。”
变完魔术,程鸣柯又缠著乔生陪他玩跳棋。乔生慷慨地答应下来。阿七坐在旁,看乔生低著头认真地游戏,偶尔他抬起脸来,语调温柔地和程鸣柯说话。玩了局,程莹哄程鸣柯上楼睡觉,程鸣柯却不依,最後竟哭闹了起来。後来还是乔生出马,哄他说如果他乖乖睡觉,小叮当会从口袋里摸样宝贝给他。程鸣柯这才眨著长长的睫毛满怀期待地睡觉去了。
等他睡著後,程莹神色忧虑地走下楼来,道:“会他跟我要宝贝我该怎麽办”
乔生轻笑:“买个翻糖蛋糕不就行了吗他爱吃甜点,挑个造型可爱些的,他能高兴好几天。”
程莹深深望著他,悠然地道:“还是你有办法。”
作家的话:
谢谢你们送礼物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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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鸣柯睡觉的时候,阿七与乔生便告辞了。他们在街边的川菜馆里吃了晚饭,见时间尚早,便走到附近的酒吧里去消磨时光。昔日中华民族危亡之时,这座城市被多国占领,划地而治。此处恰由法国人统治,几十年过去,草树仍留有欧式韵味。或许是因了此种关系,住在这附近的老外极多。没走几步便有条酒吧街,金发碧眼的人随处可见,处处洋溢著西式的氛围。
他们进了家美式酒吧。酒吧建在老洋房内,里头人声鼎沸,老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涌在电视机前看橄榄球。二楼是样的喧哗,他们在临窗的位子上坐下,各点了杯啤酒。乔生指著中央的桌球台说:“玩把”
阿七没甚玩兴,摇了摇头。乔生露出扫兴的神色,独自玩去了。会个中国人来到球台旁,和乔生聊了几句,而後加入了游戏。阿七坐在高脚凳上,从他的角度,恰能将乔生看得清二楚。那人击球的动作漂亮得无懈可击,当他弯下腰时,身体的弧度是道刚中带柔的男性曲线。牛仔裤包著的两条修长的腿令人无限遐思。阿七边抽烟,边目不转睛地看著他。乔生瞄准了颗黑球,大约感受到了阿七专注的视线,他忽然回过头来,维持著击球的动作朝阿七微微笑。而後他才出杆击球,随著球与球相碰的清脆声响,目标应声落袋。
局结束,乔生放下球杆正要过来,与他对局的人突然将他叫住。阿七看到那人递与乔生张名片,乔生接过後朝他笑笑,两人又交谈了阵。等阿七再度抽完根烟,乔生才朝他走来。那人坐下,阿七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和你说什麽”
乔生笑了笑:“他说有空起打球。”
阿七神色复杂地看著他:“你还真是处处都有桃花。”
“给张名片不是举手之劳吗”乔生好笑地看著他:“你什麽时候也和程鸣柯样疑神疑鬼了”
阿七低下头,又点了根烟。乔生狐疑地看著他:“怎麽了有心事”
阿七深深地抽了口烟,微眯著眼睛看他:“我们之间,有心事的那个该是你才对。”
乔生莫名其妙地说:“我能有什麽心事”
“你真是没心没肺得有点无情。”
丝不悦悄然爬上乔生的眼角。“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
“你老情人都那样了,你就没点感想吗”
乔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觉得我应该有什麽感想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坐在这长吁短叹,还是和你样根接根地抽烟我和他的关系,只能到看望为止。再要进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阿七长叹口气,道:“我总觉得心里很不得劲。”见乔生脸上已明显地写著“你很扫兴”,阿七又叹口气,识相地住了嘴。
第二天两人约好道看电影。在乔生家楼下,忽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辆红色轿车停在他们身前,车窗摇下,程莹的脸露了出来。
“乔生,有空吗”程莹笑著问。
“什麽事”
张熟悉的脸从程莹身後闪出来,程鸣柯奶声奶气地喊:“乔生哥哥,今天的宝贝呢”
阿七忽然感到心烦,索性走到旁抽烟去了。乔生看他眼,才说:“今天没时间,改天好吗”
程莹问:“你有事吗”
乔生又看了阿七眼,说:“我们刚打算去看电影。”
“上车啊。”程莹微笑著摆摆头:“我带你们过去。”
“怎好意思麻烦阿姐”乔生婉拒道:“我和阿七自己过去就行了。”
程莹脸上仍是写满了盈盈笑意:“是不是要我下来请你啊”
百般推脱不得,乔生无奈地朝阿七招了招手。阿七拧灭烟头,面无表情地钻入车里。程莹驾车,阿七坐在副驾驶座上,路上都能听到後头程鸣柯童稚的声音,他兴高采烈地向乔生描述昨天醒来後床头摆放的翻糖蛋糕。“小叮当立在蛋糕上呢”程鸣柯兴奋地说:“乔生哥哥你好厉害”
乔生温和地说:“所以你要听阿姐的话,要乖乖睡觉知道吗如果你听话呢,以後小叮当还会送宝贝给你。”
“小叮当从日本过来吗”
“是啊。”乔生说:“小叮当有竹蜻蜓,还记得吗”
程鸣柯高兴地拍手道:“对哦小叮当会飞”
程莹边开车边笑:“乔生,你是不是藏了个私生子不让我们知道”
“阿姐,你也知道我喜欢男人,哪会有什麽私生子”
“如果你有孩子,定会是个好爸爸。”
乔生看了眼幸福地倚著他的程鸣柯,半开玩笑地说:“如果阿姐需要,我不介意偶尔给他当回爸爸。”
程莹透过後视镜看他:“医生说他或许会恢复记忆。”
乔生道:“也可能不会,对吗”
程莹锐利地问:“你希望他恢复记忆吗”
乔生不答,反问道:“你呢,阿姐”
“我只希望我弟弟幸福。”程莹说。
到了影院门口,乔生下车後,程鸣柯忽然在车里哭起来:“阿姐,乔生哥哥怎麽走了”
程莹坐到後座上去哄他:“乔生哥哥要去看电影,我们下次再来找他,好吗”
“阿姐,我也要看电影。”
阿七听见他们的对话,忽然止住了脚步。“怎麽了”乔生问。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阿七冷冷地说:“他要看电影,总得有人把他抱出来。你自己说,这事我来还是你来”
乔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果然,程莹在後头喊住了他们:“乔生,帮个忙可以吗”乔生走过去,以公主抱的姿势将程鸣柯从车内抱出来。程鸣柯只约莫1米72的个子,加上身材瘦削,乔生不费吹灰之力便抱起了他。程莹看著他说:“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麽办了。”
乔生轻松地朝她笑笑:“下回记得带个司机出来。这种活交给他做,不就好了吗再说,腿上的伤迟早会好的。”
程莹亦笑:“说得也是。”
26
电影开始前,程鸣柯又闹了场小风波。阿七与乔生的票是事先买好的,在影院三分之二处的黄金位置。程莹只买到前排的票,程鸣柯坐在前头,频频向後方张望。阿七只当没看见,余光瞥见乔生神色,隐约有些尴尬。程鸣柯拽著程莹的袖子央求了阵,後来竟响亮地哭了起来。眼见电影即将开始,观众纷纷发出不满的嘘声,程莹只得求助地望向乔生。阿七冷笑声,忽然腾地站起身。乔生拉住他的手,问:“你干什麽”
阿七低头看他:“我把位子让给他。”
乔生仰脸看他,隐约有些不安:“你什麽意思”
阿七拨开他的手:“他再闹下去,谁都别想看电影了。”说著他走到前排,将程鸣柯打横抱起,抱到乔生旁边的位子上,自己则走到程莹旁边坐下。乔生想拉住他,却只拽到衣角。
坐在乔生身边的程鸣柯果然乖巧许多。程莹回头看了几眼,满意地说:“他很听乔生的话。”
阿七权当没听见,坐在黑暗里不吭声。
“乔生追我弟弟的时候,我还没出嫁。那时小柯常常来找我谈心,说乔生今天又对他使了什麽花招,他说他快要招架不住了。他们在起後,小柯还是常和我夜聊,他说他总是觉得患得患失,怀疑乔生是不是真心。我说,如果个人倾尽所有地讨你欢心,你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你想说什麽”
“乔生对你倾尽所有了吗”程莹低声问:“他有没有在你楼下彻夜守候过他有没有坐几小时的车穿越城市只为买你最爱的甜点他有没有小心地关注你的言行举动,哪怕你个小心的蹙眉,他都恨不得买下全城的玫瑰花来讨你欢心”
乔生的确没有。忽然间,阿七动摇了。那刻他很想回头看,看看乔生是否仍在原地,是否如既往地注视著他。
程莹知晓她的话已起了作用。她端坐在大荧幕前,不再说话。
看完电影,四人顺理成章地起吃了饭。席间程鸣柯缠著乔生变魔术,乔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根棒棒糖,程鸣柯开心得直跳脚,越发缠著乔生不愿撒手了。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顾客纷纷散去,店家开始天的盘点,他们才从饭店出来。分别时程鸣柯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问:“乔生哥哥,明天还能看见你吗”阿七忍不住看著乔生,看他如何应对。
乔生想了想,说:“哥哥有空再来看你,好吗”
“那你什麽时候有空呢”
“等有空了哥哥会和你阿姐说。”
程鸣柯不依不饶地问:“到底是什麽时候呢”
乔生脸上的温柔已有裂缝,程莹及时地插进来:“小柯乖,乔生哥哥很忙,等他有时间了定会来找你的。阿姐会帮你督促他。”
程鸣柯这才罢休,他坐在车里朝乔生拼命挥手:“乔生哥哥,记得要来找我啊”
阿七站在路灯下,目送著车子远去。“今天住我家吧”乔生对他说。阿七站在原地没有动。乔生拉了拉他的手:“怎麽了”阿七这才回过神来,朝他笑笑:“走吧。”
晚上,他们躺在同张床上,乔生凑过来吻他,阿七侧过头,轻巧地避开了。乔生双手撑住床上俯视著他:“怎麽了”阿七推开他,披衣起身:“没什麽。就是没那个兴致。”
阿七走到阳台上,从烟盒中摸出根烟来,在喧嚷的夜色中轻轻点燃。乔生跟上来,倚著栏杆用力看著他:“有心事为什麽不告诉我”
阿七侧头看他:“你真的想听吗”
乔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我觉得你优柔寡断,处理感情的事拖泥带水,你自己不清不楚就算了,还连累我跟你受累。”
“我怎麽让你受累了”
阿七捂著心口,认真地说:“这里,我觉得累。”
“阿七,我不明白。”
“程鸣柯的事,你要怎麽收场”
“这有什麽不能收场的”
阿七看著他道:“程莹三番两次的暗示,你真的没听出来麽她几次暗示你回到程鸣柯身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有手有脚,她暗示几句又能怎样她要暗示这是她的事,我能控制得了吗”
阿七点点头,说:“是,这事和你没关。程鸣柯喜欢你也是他的事,你有什麽错你不过是在他家楼下守候了几夜,穿越城市买了几次甜品,如此而已。”
乔生看了他会,问:“程莹和你说的”他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以你的性子,我不觉得这事过去了。”
乔生举起手作发誓状:“那我以後不见他了,行吗”
阿七无奈地叹口气:“和程鸣柯说过的话,你这麽快就忘记了”
乔生夺过他手中的烟,狠狠抽了口:“那你说,你到底要我怎样”
阿七想了想,说:“我希望你在感情上成熟点。当断就断。别拖泥带水。既然分手了,他是死是残都和你没关系。你去看他,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现在弄成这样,有意思吗万他忽然想起过去,要怎麽收场,你想过没有老实讲,我觉得你太自私了。程鸣柯碰见你,算他倒霉。”
听到後来,乔生的脸色已是阴云密布。他板著脸道:“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我不再见他吗我答应你就是了。”
“说你几句表情就这麽臭。在我面前你怎麽就点耐心都没有”
乔生不答腔,转身往卧室走去。走了几步才闷闷地开口:“说完了吗说完我去睡觉了。”
阿七回房的时候,乔生侧身躺在床上动不动。阿七爬上床,在他耳边低语:“说你几句你就不开心了”
乔生仍然紧闭著双眼,声不吭。
阿七几乎要笑了:“你是爷们吗怎麽比女人还小气你自己说,我有说错吗”
乔生终於开口了,声音硬邦邦的:“你没说错。我没有责任心,做事欠考虑,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你个字都没说错。”
阿七捏了捏他的脸:“那你还生什麽气你有耐心在姓程的楼下等晚上,怎麽被我说几句就甩脸色给我看啊”阿七调笑道:”你的耐心被狗吃了”
“那不样。”乔生仍然板著脸。
阿七问他:“上次在游乐园,我说我没有全部身家给你,你也说不样。到底是哪里不样”
乔生仍然闭著眼:“别人怎麽对我,我无所谓。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不样。”
阿七听了心里动,默不作声地瞧著他。
乔生终於睁开眼睛,但是仍然不看他:“他对我是好是坏,我无所谓。因为我不爱他。他让我脱光衣服跑马拉松,我也不在乎。你不样。你对我好,我会开心。你对我不好,我会难过。如果你把我晾在楼下,我不定有彻夜守候的信心。因为我会伤心,会绝望。”
阿七笑著说:“这麽说,我还吃亏了”
乔生抿紧嘴唇,又不说话了。
阿七将手探向他的下身,轻轻揉捏起来:“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让你爽个够,怎样”
乔生闷闷地说:“爽的人是你吧。我才是出力的那个。”
阿七感到好笑:“这样啊。那我让你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