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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4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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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功好得恐怖的家伙后面,稀里糊涂地闯入一个院子。

  说起来,那天也实在很是憋气。他的轻功比白芷薇等人得不是一星半点,只能远瞄着他们的背影一路追赶。但见几人消失在一处院墙极高的宅院里,他却在院墙下发了愁。

  这么高的墙他平生连想都没想过能从上面“飞”过去,就算如今自己也勉强可以说是身负轻功,可这轻功的好处也就是在偷偷溜出家门时,翻过自家的土墙那会儿能够有点儿用处,还有就是在打架的时候比别人跑得快一些些。至于这后一点好处,因为他自从蜀山归家后打架还没有输过,故而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史瑞曾自诩自己做人的优点就是,绝对不把力气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比如此时,他看了看那高墙,一摇头,便开始琢磨其他入园的法子了。

  当转到院子的一侧外墙根时,他发现有一条小河从院墙里流淌出来,看方向应该是汇入邯江的。这种陈设他上次随父亲来邯郸时就听说过,据说是极其有钱的人家会直接截断一条汇入邯江的小支流,然后在院子中挖出人工湖泊,造出一方可以泛舟戏鱼的活水。

  史瑞见了这小河,心中一阵高兴,原想凭着自己的水性一举游进去,可是待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在小河流出院墙的地方安置着形似铁栅的水闸,上面的铁条每一根都有手腕子粗细,以人力根本不可能破坏。

  就在这时,他听见庭院里面传来“锵锵锵锵”的金锣示警之声,接着就有呵斥声和兵器相击的金鸣声传了过来,隐约间,只听一个女孩子的娇叱最为明显。他越听越觉得那就是白芷薇的声音,心中顿时发急,恨不得急速冲进去英雄救美。史瑞平日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最是灵光,此刻在这紧要关头,他脑中又灵光忽现,拿起一块趁手的石片。一咬牙。跃入冬天刺骨的河水中。

  待潜到水闸下面时,他伸手按了按闸门之下的淤泥。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柔软,于是便开始用石片把淤泥挖开,不一会儿,水闸下就出现了一个一尺深的洞来。正巧此时他一口气用尽,只好浮出水面换气。

  赵国地处江南,冬季虽然不致令河水结冰,但也是彻骨寒冷,史瑞已经被冻得牙齿打架,心想若是再挖不出能钻过去的洞岤,自己恐怕就将被冻死在这里了。好容易鼓足勇气,再次潜下去一看,他居然惊喜地发现,那洞口竟被流水冲得又大了一圈。他心下暗喜,觉得就连老天都在成全自己那“悬崖牡丹”的姻缘,身上顿时生出一股力气,又努力挖了几下,便可以从那洞中钻过去了。

  水闸那边是一条顶上扣着青石板地暗河,好在河水并未充满,让史瑞可以不时换一口气,然而这水道幽长漆黑,他游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害怕起来,身子浸在冰凉的河水之中,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除去划水声便是一片寂静,偶尔水中还有不知是水草还是什么的柔软东西蹭过手部或者颈部的皮肤,激得他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即便史瑞是个心思粗豪的孩子,被隔绝在这样的狭幽静谧处,心里也难免涌上几分不安,可想想既然已经如此,害怕也怕不出条路来,他便干脆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一块一块地去推头顶上压着的青石板。这样推了五十来块石板,仍然没有一块能被掀动。然而身体在冰冷的河水中却已开始冻得麻木,史瑞暗叫不好,忙催动内息在体内循环,抵御寒冷。

  身体中的内力一经调动,那彻骨的寒意便退却了几分,史瑞心下稍稍安定,又继续去推青石板,大约再推了二十来块儿,竟然在即将绝望之时,遇见一块松动的石板。史瑞心头大喜,铆足力气推开来,一股干爽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在心底赞美自己 :“我真是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神奇男人!”随即,他撑住石板沿爬了上去,四下一看,竟然身处在一个由假山石搭建的山洞里。

  洞口外传来阵阵的打斗之声,史瑞听了心上发急,正要跑出去助拳,一个红色的人影一跃而入,与他撞了个满怀,还没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条毒蛇般的金色鞭子已经探进洞中,抽向他怀中人的背心。

  史瑞不及多想,将怀中人一下子抱紧,眼看着那金色鞭头堪堪划过了那人的红衣,却未曾伤及身体。紧接着,怀中之人低低叫了一声:“史瑞,是你么?”

  正是白芷薇的声音。

  史瑞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心头激荡不已,但还未曾细细体会怀中的温软,已被白芷薇一把推离。

  就听她微喘着气道:“趁你还没被发现,快走!我们打不过他们。这里离寒江城很近,你快去向我的姨父求援。”

  不等史瑞答话,外面穿来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女娃娃,快出来,以为躲在里面就拿你没办法么?你要是不出来,我可就放烟熏你了。”

  白芷薇并不理那女子,继续对史瑞低声道:“你快走,这里有我挡着,这是我姨夫送我的玉佩,你只要拿出来,他自然就会信你。”

  史瑞听了心头一震,热血翻涌:“不!我不走!要死咱们死在一块儿。”

  白芷薇瞪了他一眼,叱道:“犯什么傻呢,我才不想和你一起死呢,快走快走!”说完,把他往后推了一把,长剑一挥,纵身跃出了山洞。

  史瑞心中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走,却听洞外那娇媚的女子道:“洞里还有什么人?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没人。”白芷薇话落,提剑又要攻上。谁知她的身形还未远离洞口,便又退了回来,堵在洞口,大声道:“哼,就算有人,此刻也走远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我们蜀山的援兵就来了!”

  “傻丫头,如是只有你们几个也许还能活命。若是还有什么援兵,你们可就死定了。”那女子道,“还不快快让开。”紧接着长鞭的破空之声和金属相击地尖鸣又在洞外响起。

  史瑞知道白芷薇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情形,外面那女子一定是已经认定了洞中有人,白芷薇只好死守在洞口,为自己拖延时间

  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潮澎湃,一股豪气从心底升起,直冲霄汉,当即大喊一声,推开堵在洞口的白芷薇,手提宝剑喝道:“我在这里,有本事冲我来!”

  话音未落,只觉得眼前金光闪耀,衣服已被抽出了两条裂口。他本能地挥剑要挡,腰上却是一紧,那毒蛇一般的金鞭已经将他死死缠住。接着那妖娆的声音嘲笑道:“这是哪里来地蹩脚货,竟是一招也挡不住。”

  史瑞此时才看清使鞭的是一个极为美艳的女子,她一收鞭,将史瑞带向自己,冲正在鏖战的众人说:“蜀山的娃娃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不然的话,我先将他一刀杀了。”

  每每回想到此处,史瑞便觉得心中极其不是滋味。他清楚地记得白芷薇当时把长剑往地下一扔,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刀子一样正正戳在他的心口,纵使过了这么些日子,只要那眼神一掠过脑际,他仍觉得从心底里涌起凉意,竟是比那夜的河水还要冰冷一万倍。

  史瑞踌躇了好几天,心中越想越别扭,不知骂了自己多少遍,当时不该这般脑袋一发热就冲了出去,可是又再多想一层,却觉得哪怕不冲出去,自己终究是这不会舍了白芷薇自己去寒江城的,应该是力战群雄将她送天下水道,而自己死守住洞口。如若真能够这样,该多好啊!

  这样又叹又悔了几日,史瑞终于忍耐不住,跑去找白芷薇,想要解释清楚。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盘算着应该如何开口,到底是先道歉说连累了大家好,还是先剖白自己当时的心情好。思忖间,史瑞已走到了白芷薇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想要离去又害怕这一走便再也没有重来的勇气,,犹豫再三,决定还是进去等她回来。

  片刻之后,史瑞听见门外有一个丫环的声音问:“白姑娘在么?”

  史瑞知道这里所有的丫环仆役其实都是监视他们的,他自己还是好不容易避过这些人的耳目偷偷跑来的,此时可决不能被人瞧见,便闪身躲在了屋角的屏风后面。

  那丫环见没人答应,就推开门走进来四处看了看,正要转身出去,却被唐迎面堵在了门口。那丫环道:“唐姑娘,屋里没人,白姑娘可能去别处了。”“那你帮我去找找吧,我在这屋里等着。”唐谧说。

  “这……”那丫环似乎还有点犹豫。

  “我又跑不了,这院子外面、花园里面那么多人看着还不够么,佟护法怎么说来着,你可是要事事听我吩咐的。”唐谧说。

  “那好。”丫环说完闪身出去,留下唐谧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

  史瑞躲在屏风后面,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去,屋门已经再次被推开,原来是白芷薇回来……

  81、重要的朋友

  白芷薇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快说吧,跟着我的那个丫环很机灵,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唐谧凑近她,低声道:“昨夜我知道他们要如何验证我是魔王了,这事以后再讲。总之,今日验证的时候,咱们都会被请去,如果那家伙可信的话,我应该会过关。到时候,史瑞一定会被惊到,你就趁机跟他说,无论我是什么人,你都站在我这一边,希望他也如此。”

  “唐谧,这件事真的会和史瑞有关么?就他那两下子武功,谁会信任他?要找卧底也该找些武功更好的吧。”

  “不知道,但是不能不防。除了咱们原来怀疑的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这次被魔教的人抓住,最先却是被他发现的?要知道,你们不追来不被俘,我可能还不会如此被动,而现在你们被捉,我因而受制,事情就更难办了。”

  “但魔宫之人要想挟制你,当时把我们一同从客栈抓来不是更容易么?”

  “那可不一样。一来动静大,容易失手。二来,史瑞也不一定就是魔宫的人,别忘了,我们还没有推断出幕后之人是谁。不论他是谁,史瑞都很可能是一个被派在御剑堂暗中监视我的角色,现在他见我被抓了,自然要跟来看个究竟。总之,不论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的意图就是先让他不能再保持一个不起眼儿的观察者角色,这摊浑水一定要把他也卷进来,到时候难保他不会在什么地方乱了方寸,露出马脚。”

  白芷薇显然已经被唐谧说动:“你这么说也对,现在想来,当时和魔宫之人相斗,若不是他冲出来一喊,又半招没出就被依娜擒获,作为人质要挟我们,我们几个还不会那么快被抓住。再想深一些,他这样的武功,连墙都翻不过来,又能帮什么忙呢?可他竟然在冬天潜水道进来了,倒真是说不好究竟是来帮忙的,还是因着什么叵测的心思而要硬凑进来。放心吧,就由我来说,且看他这回要如何反应。”

  史瑞站在屏风后面,字字句句听得真切,浑身上下顿时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只觉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气愤难耐又委屈莫名,胸中有一股怒火直蹿向脑门,直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什么人?”白芷薇耳尖,已经听到身侧屏风后传来的异样声音,雾隐刹那之间出鞘。

  唐谧也握住未霜,和白芷薇疾转过屏风,正看到脸色铁青的史瑞站在屏风之后,怒火中烧地瞪着她们两人。

  “唐谧,他都听见了,怎么办?”白芷薇问道。

  杀人灭口!这竟然是唐谧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语。

  唐谧完全被自己刹那之间闪过的黑暗想法震住了,握剑的手止不住微微抖动,未霜似乎感应到握剑之人的杀意和犹豫,顿时躁动起来,澎湃的力量透过剑柄涌至手心,再传向心中,潜伏在唐谧心底的猛兽似乎即将苏醒!

  “你不喜欢貔貅么?”她记得胡殿判曾经这样问过。

  “嗯,不气派,不凶猛,太过可爱。”

  花白胡子的老者笑了:“可爱只是表象而已,每一只魂兽小的时候都很可爱,仿佛没有力量的孩童。但是你一定要记住,貔貅是传说中的猛兽,当拥有力量的时候,它便会显露本性。”

  “但想要变得比别人强,那也太遥远了。”

  “并不遥远。因为力量是相对的,你总会遇见比你还要弱小的人。”

  是的,比如眼前的这个少年,要杀死他真的太容易了。

  “你对剑魂之力的操控很差啊,很难唤出来吗,唐谧?”她记得慕容烨英曾这样问过。

  “嗯,我的剑魂性子平和,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不愿意出来。”她当时如此胡说八道。

  “瞎说,所有的剑魂都天性嗜血。”

  “那持剑者岂不也都必须是嗜血之人?”

  “不是,是能克制剑魂凶性的人。”

  真是这样么?这听起来怎么是一件如此矛盾的事呢?

  史瑞看着面前两个神色凛冽、眼藏寒意的少女,莫名地害怕起来。他强压惧意,脊背一挺,倔强地反问道:“你们到底怀疑我什么?”

  “我怀疑你是故意带我们去桥头村的。”唐谧沉声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确是被路碑引到那里的啊。”

  “是你教白芷薇将那魔王的魂兽小绿猴假作她自己的魂兽带在身边的!”唐谧的口气更加咄咄逼人。

  “你……我、我那是想帮她。”

  “那么你现在又为何会躲在我的屋子里?”白芷薇也问,口气如出一辙的冰冷。

  “我是来向你解释,为何当时在假山洞中我没有逃走。”

  “是啊,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解释。”唐谧的口气硬硬的,还带着一点点轻蔑的意味。

  史瑞这才发觉自己如何解释也是没用的,口气不禁也硬了起来:“那你们如今想怎样,难不成要杀了我么?”话落,他看见唐谧握剑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以为她真的要拔剑,本能地退了一步,明知自己也许连拔剑的时间也没有,还是下意识地将手握在铁剑之上。

  唐谧没有拔剑。她握剑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青白,眼神瞬间有些迷茫,身子却稍稍侧动,闪出一条不足一人宽的空隙。

  史瑞来不及去仔细揣摩这个微小动作的意味,立时撞开面前的两人,夺路就跑,一撞门,正好遇见一个丫环推门要进来,便一把将那丫环推倒在地,冲了出去。

  白芷薇面带忧色地看向唐谧:“唐谧,史瑞他会不会……”

  “你别问我,我不能确定史瑞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唐谧的面色苍白,僵直而立,声音十分低沉。

  “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这样子赢过对手而已。”她说,忽然抬起头,看向白芷薇,脸上骤然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芷薇,史瑞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我现在能够掌握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这时,两人身后那个摔倒的丫环揉着摔疼的手爬了起来,抱怨道:“两位姑娘,黄埔护法有请两位去前厅,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唐谧和白芷薇比其他人来得稍迟了一些,慕容斐、桓澜和张尉早就等在那里了。他们因为早上已经被唐谧悄悄告知有了对付验证的办法,心中并不怎么太过担忧,见了唐谧和白芷薇苍白的面孔,均想这两人是不是太过假戏真做了。

  长几上放着一只白云釉的细瓷小碗,小绿猴已经恢复成原来巨猿的模样,站在几后宁然不动,四大护法则负手立于它身后。

  黄埔昂见还少一人,问道:“那个叫史瑞的孩子呢?”

  “回护法,女婢刚才瞧见史公子刚刚从白姑娘的房里冲出来,往后花园跑了,似乎刚和唐姑娘她们吵过架。”跟在唐谧身后的丫环答道,不敢有半分隐瞒。

  “哦,吵架了?”黄埔昂似乎嗅出什么不寻常的味道,微微一笑道:“还真是一群小孩子啊,稍等,我这就去找找。”

  任凭唐谧再如何急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法子阻拦黄埔昂,她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想:若是命丧于此,倒是当真应了妇人之仁这句话。

  史瑞冲出小院的时候,正和张尉撞了个满怀。张尉一边揉着被撞疼的额角,一边问:“史瑞,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佟护法他们叫咱们大家这就去议事堂呢。”

  史瑞看着张尉,委屈顿生:“张尉,你觉得我对朋友是不是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

  “是啊。”张尉毫不迟疑地答道。

  “那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尉看他的神色,猜测他或许已有所察觉,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自己来替唐谧做这件事似乎不妥,便道:“唐谧她们或许对你有所误解,可是我是一直相信你的。其实我曾经和唐谧为此争吵过,还被她打了一耳光,本想找个时间再和她说说,可是你看,她这些日子看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史瑞原本只是发泄般地问问,不想竟然张尉也知道此事,还和唐谧一同瞒着自己,心下更是恼恨,一拳将他打开,骂道:“妈的,你们都是一样的!”

  张尉莫明其妙:“怎么一样,我是一直都当你是好兄弟啊。不管她们怎么想,至少我完全相信你!”

  史瑞却不想再听,甩开他往花园里奔去。

  在花园里乱转一通后,史瑞忍不住走到上次爬出水道的那个假山洞,心想:老子不害你们,可也不陪你们玩儿了。他正想溜进洞里从水道逃走,就听身后一人唤道:“史瑞,你怎么还不去议事厅啊?”

  史瑞一转头,见黄埔昂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后,不禁打了个冷战。

  “怎么,怕我?”黄埔昂逼近一步,“听说刚刚才和好朋友们吵架了,是为什么呢?”

  史瑞心潮翻涌,只觉告密的话已经压在舌尖,只要一开口,就会自己拼命蹦出来。

  “怎么不说话呢?平日你可不是这样的。”黄埔昂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平时就没和你说过话。”

  “可是我一直在留意你。你和他们几个不同,与他们之间少了那么一份亲密劲儿。是不是在他们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史瑞震惊于眼前男子的洞察力,可是也忽然悲哀于自己的一厢情愿,曾经那么快乐地自己骗着自己,而在外人看来,一定像是个傻瓜吧。

  “有什么想和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你。”

  温和的声音,亲切的笑容,少年忽然想,引诱众人不能成佛的摩罗,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呢?

  黄埔昂说:“这巨猿是魔王所遗的魂兽,身上的血便是魔王的血,你的血只要可以和它相溶,就能证明你是魔王转世。”

  唐谧没想到黄埔昂还要让这件事继续下去,一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说:“那好,就这样。”

  那巨猿拿起一把锋利的薄刀,在自己铺盖着浓密长毛的腕上划了一下,鲜红的液体顿时顺着长毛滴入白云釉的小瓷碗中。那瓷碗内原本盛着清水,红色的血滴缓缓晕开,立刻化成一片绯色。

  唐谧走过去,拿起几上的另一把小刀,在腕子上轻轻割了道小口,几滴赤红的血珠坠入碗中,然后慢慢散开,消失在那片绯色里。

  四位赤玉宫的护法几乎同时吸了口气,只见那巨猿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也不及再多想什么,几人都纷纷跪下,齐声道:“恭迎我主,重回人世!”

  唐谧在这呼喊声中有些晕眩,她看向史瑞,见他仍旧低着头不看自己,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继续演下去,只得硬着头皮按照原先设想的台词道:“你们、你们再考虑一下,我绝对不是什么魔王转世。”

  佟敖跪在地上,抑制不住激动地颤声道:“主上,请快快觉醒吧,你手持未霜,并无师自通摩罗舞,又与前代魔王流着相同的血液,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你回想起过去么?”

  “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过,我答应你们,我可以留在这里试着回想一下,这样够了么?”唐谧假装勉为其难地道,接着又说,“不过,你们必须把我的朋友们都放了。”

  “不行,主上,这些人如今只有追随主上或者是死在这里两条路可以选择。”黄埔昂正色道,“这几个少年虽然年纪还小,可是武功不弱,又和主上情谊深厚,若是愿意为主上效劳,对主上的大业一定大有裨益。”

  “我的什么大业啊?你容我再想想好不好,我想好了自然会和他们谈。”唐谧答道,假意显出有一些不耐。

  佟敖见了,也不敢把唐谧逼得太紧,立刻道:“是,主上尽可以去细细权衡考量。”

  唐谧见到至此一切都颇为顺利,心中却更是不安,看向一旁的史瑞,这一次恰巧与他的目光相对,史瑞却马上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一直等到入夜,几人都各自回房,唐谧仍然觉得惴惴不安,想不清楚史瑞在背后究竟会不会动什么手脚,好在这时魔宫已经撤去对她的贴身监视,她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干脆直接找史瑞说个明白。

  她在史瑞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只听里面传来史瑞的声音:“唐谧么?请进吧。”

  唐谧走进去,关好门,直视着面前的少年:“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好么?”

  史瑞觉得这话很是可笑,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怎么能相信我现在说的,就是真话呢?”

  “不知道,你同样也不相信我吧。”

  史瑞扭过头去,看着几上跃动的烛火,眼中同样也有两团火焰闪烁不定,良久才说:“我本来是可以告密的,就像你之前可以杀了我,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你相信么,不是因为我想出了什么更毒辣的计策,只是因为,我想,我曾经是真的喜欢过你们,相信过你们。”

  唐谧心中一动,说不出为什么,她忽然愿意忘掉所有严密和理性的分析,就这样去凭直觉相信面前这个头发总是蓬乱成一团的少年。

  史瑞见唐谧目光闪烁却没有答话,便兀自继续道:“可这些话我也只能是说说而已,我没有任何凭据来证明。我知道,即使我这么做了,如果你选择不相信,你还是可以解释为其实我已经把你的秘密跟魔宫的人讲了,然后,再与他们串通,让他们装成不明真相的样子,继续设计你些什么。”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唐谧,眼睛清澈明亮得有些耀眼:“我这辈子就数这次最窝囊了,反反复复、思来想去,像个女人一样不爽快。可是,后来我想,你和白芷薇两个是张尉最最重要的朋友,而不论别人如何,我终是相信他始终把我当做了好朋友,所以哪怕就只凭这一点,无论你们怎么猜疑我,我也决不能告密。”

  唐谧被那样的一双眼睛震慑,那是真正属于少年的眼睛,通透得不藏半点阴霾。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垂下眼帘道:“史瑞,也许是我错了,我想,我至少应该先假定你是无辜的。”

  “不会的,唐谧,你不明白么,你要是这么做也就不是你了。”史瑞摇摇头,“一直以来,你都是站在高处指点我们,仿佛你已经洞明这世上的一切。我当初真的对你羡慕得紧。我想,要是有你这么个朋友,或者像慕容斐那样的朋友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我原本的朋友也是极好极好的,至少,他们都无条件地相信我。今年我就会离开蜀山了,想起来真的有些遗憾,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终结,可是,我总算还认识了张尉,也算不枉来了蜀山这一遭。唐谧,就算你现在相信我了,你也别觉得太内疚,毕竟,当时你并没有下手杀我,对么?”

  “你怎么会如此想?”思及当时心底忽生的黑暗,唐谧心上一颤,声音少了底气。

  “生死关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当我是张尉那样好糊弄啊。”

  “史瑞。”

  “嗯?”

  “如果我说,以后你也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相信么?”

  “不相信。你这不是在哄我么。”

  “第二重要的,信么?”

  “不信。”

  “第三呢?”

  “嗯,这个……你这是在道歉么?”

  “史瑞,对不起!”

  “唉,好吧,我相信你。”

  82、明天的大魔王

  唐谧告别了史瑞,在月华流泻的庭院中站了很久,转身走向张尉的住处。

  张尉打开门,看见门口微笑的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掩饰不住喜悦地说:“唐谧,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这话怎么说?你也没主动和我说话啊。”唐谧眉头一压,假意生气地道。

  张尉见了心中发急,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哎、不是,是我……我,是我太笨了。”卡了半天,他总算想明白要表达些什么,“朋友之间意见相左也没什么,我要是像慕容斐那样聪明,知道怎么在合适的时机,用正确的法子跟你讲就好了。可是我、我就总是只会惹你生气,那天我说的话伤了你的心吧?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找机会看你的脾气脸色,可是越看我越找不到时机,说来说去,还是我太笨了。”唐谧看着眼前少年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一沉,垂下眼帘道:“对不起,大头。原来我竟然不知不觉变成一个要叫你们小心着脾气脸色的恶人了。你看我,怕是真的快要成为大魔王了。”

  张尉以为唐谧说这话是因为又被自己惹得不高兴了,心中愈发焦急,忙道:“不是,不是的,你怎么能和魔王比呢,我是心甘情愿看你脸色的!”

  唐谧抬起眼睛看着他,微笑道:“魔王身边未必也都是些被逼无奈的追随者啊。大头,我这么说也许你不明白,但其实,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有魔血在流淌,只不过要等时机到了才会显现而已。”

  “你是指华璇那个什么魔血的法术么?”张尉问道。

  “不是,我怀疑,那不过是一个让鲜血飞上长空,再如细雨一般落下的简单法术而已。从我们找到的那些华璇与华瑛之间的通信来看,没有任何凭据能证明最终她们成功搞出一个能够用鲜血延续生命的术法来不是吗?所谓沾到魔血便会成为魔血的继承者,以后还会代代相传,也许只是魔王说给堕天大人,不,应当是说给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听的。

  “你明白么,这也许是华璇在失败前最后的反击。这件事一定给当时的堕天大人造成了极大地困扰。数万沾到鲜血的人他自然不同意杀害,可其他领袖中说不定就有主张杀的,为了说服这些人,他肯定相当头痛,费了很多工夫。本来那就是为了对抗魔王而组成的三国联军,也许为此还发生过流血冲突。而就算最后所有人都被说服了,堕天大人还要想办法研究出克制这个法术的办法。呕心沥血去研究如何对抗一个莫须有的法术,想必一定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吧。

  “所以他并不长寿,我记得是在魔王战死后十五年他就去世了,说不定这正与他太过于劳心费神有关系,非但如此,魔王还在她死后仍然让人们世世代代地活在对魔血的恐惧中。”

  “要是这样,魔王的智计真是厉害。”张尉感叹道。

  “是啊,虽然如果她真的练就了魔血之术会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退上一万步,若是根本没有练成这样的法术,还能让对手忌惮和头疼至此,也许才更加厉害呢。”

  “那你所说的魔血是什么?”张尉突然有一种直觉,眼前的少女虽然笑得轻松,却也许有一些很重要的话要讲。

  果然,唐谧收起笑容,用低低的、但是极其严肃的语调说:“我说的是,在一群人中间,总会有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处于主导地位,也许是依靠他的才能,也许是依靠他的武功。总之,不论依靠什么,开始的时候他可能会带着这群人完成很多困难的事情,所以其他人都完全信任他,依赖他,认为有他在就没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此时间长了,因为所有围在他身边的人全都这么看他,就像看待一位无所不能的神,渐渐地,连他自己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一旦他这么想了,他身上的魔血也就苏醒了,而且,他还会带动那些追索者身上的魔血一起觉醒过来,甚至追索者们会变得比他本人更狂热。然后,这种狂热会像漩涡一样把更多人卷进来,让更多人身上的魔血现形。如果他正好是一位君王,也许会最终造成一个国家的集体狂热。大头,你可以像想象在这个人的带领下,这群人会做一些什么愚蠢的事情。就好像,你们在我的带领下,身入如此险境一样。

  张尉觉得自己似乎听明白了,问道:“那这个人既然原本如此聪明,又是这么好的领导者,就算做了蠢事,只要能及早明白过来,不会带着大家补救么?知道错了马上改不就行了么?”

  唐谧听了这话,摇摇头说:“不是那么简单啊,且不说他是否能及早明白过来,只说很多时候,情势所逼,已经没有办法去改。比如,华璇在并吞三国的战争还没有打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似乎起兵仓促,可是你看当时各地给她的书信,赵国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扩张迷梦中,你叫她怎么停呢?再比如,现在,我已经明白自己这段时间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刚刚也向史瑞去道过歉了。可是,我已经把你们带到了如此境地,如果我不去当这个魔王,大家都要死在这里,所以,我唯有按照原来的计划走下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调前所未有地郑重:“大头,虽然现在我是如此清醒,可是我不能保证在我成为魔王以后,在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我仍然还是如此清醒。如若有那么一天,我身上的魔血苏醒了,我请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完成。”

  张尉觉得心脏莫名地一缩,问:“什么事?”

  “请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如果发现我身上有魔血苏醒的迹象,就要提醒我,如果我还是这么执意妄为。不听劝告,你可以杀掉我。”

  张尉一听。下意识地拉住唐谧的手,说:“不会的,只要我一直守在你身边,你不可能犯那样地错。”

  银色月光下的少女忽然甜笑起来,说:“这么说。你答应一直守着我喽?”

  “答应了。”

  “那么,明天开始,我就是大魔王啦。”

  被派去监视唐谧他们的人得到指示,不能让唐谧他们发现至今还有人在监视着他们地举动。因为知道这些蜀山少年的武功不错,这些监视者不敢离得太近,所以关于那一夜地事情他们只能如此汇报:唐谧在庭院中独自站立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然后就去敲了张尉的房门。两人在门口低声说了很久才各自回房休息。

  虽然不知道唐谧和张尉说了什么,可赤玉宫的四位护法认为他们大约也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因为第二天。唐谧便说:“好吧,既然如此,我愿意接受我可能是魔王转世这件事。我的朋友们不论我是什么身份,都会追随在我左右。请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赤玉宫的四位护法一听。立时跪下恭迎新一代地魔王陛下。唐谧站在那里,只能看见这四个跪着的武林顶尖高手的头顶。她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从此以后,站在这个位子上,不知道要看见多少人的头顶,而又还有多少人,会让自己看到真实的那张面孔到底会看到多少呢?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唐谧的预期。

  按照佟傲从这天起给唐谧补习的江湖黑道知识,唐谧才知道原来黑道也有这么复杂的体系。简单来讲,黑道分为由赤玉宫统领和不由赤玉宫统领地两个部分,由赤玉宫统领的各门各派追究其由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魔王的部下在战败后退隐江湖创立地门派,第二种是在华瑛死后,赤玉宫分裂出去的门派。第一种地武功可能只有很小地一部分来自于华璇,更多的是他们一直尊华璇为旧主。第二种地武功完全传自华璇,只是由于当时赤玉宫内部不和,不再怎么往来。但是因为赤玉宫是唯一一个由华璇和华瑛建立的江湖组织,所以百年来在名义上都由赤玉宫统领。而唐谧,不,应该说是魔王转世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将这两种力量统一在一起。

  至于不由赤玉宫统领的部分,都是一些江湖上行事狠辣邪佞的门派。这些门派虽说与赤玉宫没有真正的渊源,但是对魔王却也心存敬意,黄埔昂认为只要魔王转世能把赤玉宫的声势重振,这些门派也必将听其号令。

  唐谧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肩上扛着凝聚整个黑道的重任。

  “你们上任宫主死后就没有宫主了么?”唐谧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自然有,宫主如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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