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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 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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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笑了笑,心中有些期盼,能赶快看到结局。

  剑童的位置仍然被安排在宾客后面,好在三人看见了早到一些的慕容斐坐在了不错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此时唐谧不经意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古树上坐着那个喜欢上树的少年,便笑着走过去,身形腾起,轻盈地落到那枝丫上,坐在他旁边。

  “桓澜,你找的位置不错么。”唐谧用胳臂肘捅了捅他说道。桓澜瞥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两下屁股,与她稍微保持一点距离,说:“又用魔罗舞,当心把你轰下蜀山。”

  “切,我家神仙妹妹连晾衣服都使魔罗舞,又怎样?魔是在人心中的,只要心中无魔,魔王的武功便可以随便用。”唐谧不屑道。

  这时,树下的众人一阵马蚤动,两人向重阳殿看去,才发觉殿监与掌门和各位宗主已经来到了殿前。

  穆显简单讲了几句开场的客套话,便把杂役捧上的一支红木签筒拿过来,依次走到准备比武的四人面前让他们各抽一签。结果是:第一场由顾青城对萧无极,第二场由穆晃对司徒明。

  “你是说,赢的那人就是背后捣鬼之人?”桓澜看着重阳殿的方向,却在和唐谧说话。

  “嗯。”唐谧也看着那边。

  只见顾青城纵身跃上擂台,下落时似故意多提了一口气,那修长的身形便如飞絮舞风般飘然落下,无声无息地立在了擂台上。而萧无极则干脆许多,身形一晃,灰色的身影已站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你猜这一场谁会赢?”唐谧紧张地问。

  “正常的话,掌门的胜算大。”桓澜说这话的时候,擂台上藏蓝和灰色的两道身影已经拔剑出招,剑锋相抵,发出激越的鸣响。

  “为什么?”唐谧的手掌微微攒起,无来由的更加紧张了。

  “因为掌门出自剑宗。术宗的人近身比武总是比较吃亏。施术法的人,就算功力再高也需要一点时间,这一点时间里,他既无法进攻,也无法防守,可是高手近身相博,这一点时间也许就定输赢了。你知道,蜀山百余年来只有过一位术宗出身的掌门。”桓澜解释道。

  “啊!”唐谧发现萧无极竟然使的是蜀山回风剑法,不由得小小惊叹了一声。那样平凡无奇的剑法,被萧无极使将出来,竟然大开大合,攻防有度。开时长剑破空,若浓云密布,不露寸光,合时剑芒突现,若雷霆万钧,疾电裂空。

  “照你的说法,搞阴谋的人应该也不是掌门喽,因为他一直想让殿监误以为,此事和掌门有关。”桓澜一边看一边问。

  “那是自然。”

  “那他为什么要误导殿监呢?”桓澜觉得想不明白,扭过头来看着唐谧问。

  “因为……”唐谧发现桓澜在看他,便伸手把他的脸拨回去,“快看,快看,精彩得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桓澜你这种时候别看着我讲话,我从小被教导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此刻你一看我,我就忍不住看你,你不是存心让我看不成比武么?”

  “哦。”桓澜听了,挺着脖子,不敢再扭过头去,可是心里却冒出一个很大的疑问,好想问唐谧:为什么我一看你,你就忍不住看我呢?但想想又觉得这话出口有哪里似乎不对,于是在心中反反复复一阵,才发现擂台上的两人已经又过了十来招。

  “你想,设此计谋的人思虑如此缜密,会不会想到,剑童们出事的话,殿监一定会调查呢?”唐谧的眼睛紧盯着擂台,但仍分出一半心思来解答桓澜方才的问题。

  “应该会吧。”

  “那么,第一,他可能担心殿监会发现什么他想不到的蛛丝马迹。第二,他可能希望有一些什么东西来干扰殿监的判断。第三,他可能本来就是想把此事嫁祸掌门,要知道,蜀山只有殿监可以挟制掌门。总之呢,不论他想到了我说的这三种可能中的哪一种,他扮成灰衣人,把事情误导向掌门,都能至少把水搅得更混,甚至达到什么目的。”唐谧解释完,问道:“顾宗主使的是什么剑法?”

  “蜀山分云剑法。”

  “我得学这个,漂亮得一塌糊涂!”唐谧说着,心下冒出一股莫名的骄傲:大概不止是自己,正在观看比武的所有人一定都会如此希望。

  只见顾青城那柄闪着乌光的古剑起落拨刺间犹如分花拂柳,明明是输赢一线间的恶斗,却因为那样意态风流的剑法而显出一种虚幻的美感。

  突然之间,顾青城在一剑架开萧无极之后,竟然找到了一个刹那即逝的空隙,引身向后,略略远离萧无极,给自己寻到一瞬施出术法的时间,未持剑的左手中指一弹,低喝一声:“莲火。”

  一朵燃烧的莲花在他的指尖烈烈绽放,绯红霓金,绚烂耀目,顷刻间,那巨大的千瓣莲花已经将萧无极包裹其中。

  擂台下的众人几乎同时“啊”地惊叹了一声。

  谁都知道,这场比试,只要给顾青城找到施出术法的时机,他便赢了。只因这比武不可携带任何宝物,萧无极如若要抵御术法,必须也施出防御之术,可是施术的速度萧无极绝不可能比顾青城还快,术法的力量也绝不可能比顾青城还大。所以顾青城这一击,就算不会一击必胜,也会重创萧无极,这样,后面几招之内,他便应该取胜了。

  可是,就在莲火淹没了萧无极的同时,一道白光冲出那团火焰,直扑顾青城,原来竟是萧无极放出了手中的宝剑。

  “御剑术!”桓澜低低喝了一声。

  因为这飞剑几乎是在顾青城施出术法的同时攻到了他面前,顾青城正处于所谓施术之时无法进攻也无法防守的那个短暂时间,手提宝剑,根本不及举剑相挡,只得向后闪退了一步。可那支飞剑犹如有生命一样,继续急急攻向顾青城,不给他片刻喘息回手的机会,两三剑已经把他逼退至擂台边上。只见顾青城又避过一剑的时候,已是无路可退,一脚踩空,落下了擂台。

  顾青城在空中一旋身,潇洒地落在地上,并没有太多狼狈,拱手对擂台上的萧无极说:“掌门的御剑术登峰造极,青城甘拜下风。”

  再看萧无极,此时包围着他的火焰已经消失无踪,而他却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连一丝被火烧过的痕迹也没有。

  唐谧看着萧无极步履有些沉滞地走下擂台。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莲火不是真的火,那是幻火,是攻击这里的。”桓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所以你可以明白掌门的武功有多高了。那御剑术也是靠心力与剑中的剑魂沟通,让剑魂操纵剑去攻击,掌门在被幻术攻击的情况下,还能此心力控制飞剑,当真厉害!”

  两人讲话的当儿,剑宗宗主穆晃和气宗宗主司徒明已经站在了擂台上。

  唐谧眯起眼睛看向那两人,口气笃定地说:“其实,不用看最后一场了,这两个人之中,谁胜了,谁就应该是那个在背后搞阴谋的小人,应该就是蜀山未来的掌门了。”

  桓澜听了,远远望着擂台上的两人,只见一白一黑,对比分明,心中感慨:看二人平素为人,真没想到小人就在他们之中啊啊。

  17、谁才是真正的蜀山天才?

  唐谧对气宗之人的印象主要来自于教授她内功与轻功的殿判李巡,他大约和气宗宗主司徒明年纪相仿,永远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让唐谧想起大学校园里谦和而睿智的教授。而如今站在擂台之上的司徒明,一样也是这般温和从容的气质,不带半点杀气,仿佛站在松涛云海之间,而不是高手对决的擂台。

  “气宗最是讲究养精蓄锐之道,不知武功又如何?”唐谧问桓澜。

  “气宗出了很多自成一派的武学宗师,在御剑术上和剑宗分庭抗礼。”桓澜答道。

  说话之间,擂台上的黑白二人身影交错,已经过了三招。

  唐谧因为被穆晃训过两回,心里有一点点记仇。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擂台上的黑色身影当真将一把剑舞得出神入化!眼疾如她,也只能看到剑光灵动,剑影翻飞,却说不清究竟穆晃都施出了些什么招式。

  “桓澜,穆宗主用的是什么剑法啊?”唐谧不由问。

  桓澜也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的对决,眉头微拢,“似乎什么剑法都不是,可是每一招又都是蜀山剑法,莫非是已经将蜀山剑法全部融会贯通了?”

  但是唐谧发现,两人打着打着,距离已经越来越拉开,便问道:“怎么两人好像离得远了呢?”

  “司徒宗主的剑气太强,一点点在逼开穆宗主,若是近身相搏,天下大概没有几人能胜得了穆宗主吧。”桓澜答道。

  唐谧瞪着眼睛仔细分辨那所谓的剑气在哪里,可是却只瞧出来司徒明剑法沉稳老辣,于是又问:“剑气是像防御术法一样,看不见不见也摸不着的么?”

  桓澜耐心地解释道:“自然不是,防御术法对穆宗主是无用的,他的剑名叫破甲,是天下第一的破除防御之术的名剑。剑气是内力凝于剑上,由剑而发的无形力量,其实穆宗主和司徒宗主的剑气都很强,只是,司徒宗主的内力应该更深厚绵长,这样长时间下去,恐怕形势会对他主有利。”

  渐渐的,擂台上的两人已经越斗越险,越斗越烈,起初比武时还可以听到席间有人在小声点评,此时,擂台之下早已鸦雀无声,唯有台上两人长剑相击的金鸣之声和着袍服翻飞的猎猎之声。桓澜和唐谧也忘记了说话,完全被穆晃精妙的剑法摄去了心神。

  眼见着两人在胶着中,慢慢又被穆晃占了上风,司徒明的剑势虽然雄浑不减,速度却慢了下来。唐谧忍不住说:“看来,是穆宗主要胜了。”

  桓澜摇摇头说:“不一定,若是再斗一段仍然不分胜负,司徒宗主的内力强于穆宗主,便要开始占上风了。”

  果然,擂台上的穆显似乎加快了出招的速度和力度,想要在几招之内决出胜负。一时间剑虹舞如龙,剑气动四方。然而五招一过,司徒明虽处于守势却仍未被攻破,穆显忽然纵身后撤,跳出圈外,剑飞入鞘,拱手道:“司徒宗主的内功以臻化境,穆某佩服,自愧不如。”

  此话一出,唐谧和桓澜几乎同时看向对方,眼中均是难以置信之色。

  唐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倒也解释得通,那么了解司徒慎的人,除了他爹还能有谁呢?只是为了掌门之位,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不顾!”

  桓澜叹了口气,道:“大约他是算定殿监他们会施救,所以才有此一招吧。”

  “可是事情总有个万一啊,若是有什么变数,他不怕伤及自己的儿子么?”唐谧说着,忽然想起了那个虽然有些好胜莽撞,但也颇大方豪气的司徒慎,不由叹道:“哎,司徒慎到时候可能还会为他爹成为掌门高兴得飞上了天呢。”

  这时候,两人发现坐在树下不远处的白芷薇、张尉和慕容斐三人正扭头看向他们,脸上一样写着对结果的惊诧与对成丨人世界的失望。

  第三场对决等了很久才开始,待到那一白一灰两人站在了擂台之上,唐谧感觉到一种热切而急躁的情绪似乎正在台下的众人间蔓延,众多的窃窃私语汇集在一起,传到树上便只剩下嗡嗡嗡的震响。

  万众瞩目的蜀山掌门就要诞生了!可是唐谧忽然却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这样的阴谋家当上掌门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到底有什么证据能够扳倒他?她双眉紧锁,苦苦思索。

  等到唐谧将注意力转向擂台的时候,萧无极和司徒明已经过了十来招。这两人的剑法都相当沉稳,只是萧无极的似乎更刚猛一些,而司徒明则偏向阴柔。

  “司徒宗主的剑法看上去绵软,实则绵里藏针,剑气甚强。你看掌门的剑峰往往避过司徒宗主的剑峰,就是为了避过他剑上的剑气。”桓澜在一旁解释着,可是唐谧的心思已经有些飘离了比武,敷衍着点头。

  就在她又开始走神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大而沉的声响从擂台上传过来,抬眼一看,只见萧无极与司徒明的两把剑已经一同飞上了天空!

  “怎么回事儿?”她忙拽了拽桓澜的袍袖。

  桓澜把袖子从唐谧手中拽出来,方道:“两柄剑上所凝的内力都太强,刚才两剑相抵,剑上聚力太大,如若他们不松手,两柄剑可能就都毁了。”

  唐谧只见此时,两剑一同飞上半空,但仍如有人操控一般在空中翻飞相斗,而擂台上的两人,握剑之手虽是空的,却仍然如持剑般挥舞,只是无剑之手却在不停地变换着手印。

  唐谧又故意拽了拽桓澜的袍袖问:“这是御剑术,对吧?”

  桓澜看了她一眼,果然又把袖子拽了出来,说:“嗯。”

  唐谧已经无心观战,便坏笑着问:“桓澜,我的魂兽漂亮不?”

  桓澜一听,便明白她在消遣自己。原来那夜他中了幻蝶之毒后,虽然神志不清,可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还有些印象,只是那印象尤如醉酒后的记忆,模糊而不真实,唐谧不提,他自然全当那就是幻觉,此时被她这么一问,他只觉得无处躲藏,恨不得能马上跳下树去。

  可桓澜终究是没有挪动一下,生硬地扭过头去不看唐谧,冷冷地说:“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谧“嘿嘿”j笑两声,四下环顾,正想再找点什么事逗一逗这喜欢装酷的小p孩,就听见树下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啊!”

  “肯定大家都没想到会是司徒……”她把脸转向擂台,话未说完,却愣在了当场。

  ——擂台上的萧无极和司徒明两人相对而立,萧无极的剑已入鞘,而司徒明的剑则躺在擂台上。

  只见司徒明一拱手道:“掌门的御剑术出神入化,明绝非敌手。”话落,他一挥手,那柄被击落在地的剑飞入了他的剑鞘。

  树下的众人一下子起来,欢呼与恭贺之声交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而唐谧被淹没在其中,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

  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完全不合逻辑?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她不断自问却无力自答。

  “那个人会是掌门么?似乎说不通啊。”桓澜问,一样满脸惑色。

  唐谧看到地上欢庆涌动的人群中,有三个凝立不动的少年,也正有些迷茫地望向自己,更远的地方,在重阳殿的阴影之下,有一个灰色身影巍然矗立,似乎也无法融入这一场欢乐之中。

  “唐谧,你别拍脑袋了,都拍了一路了,当心把脑仁儿拍出来。”白芷薇说着,拉住唐谧的一只手。

  “我想不明白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掌门的武功明明已经高出其他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唐谧还在疑惑。

  “那就不是掌门做的呗。”张尉依然憨直。

  “不是他是谁?你说啊!”唐谧没好气道。

  “唐谧,可能整件事情并不是你推测的那般。”慕容斐陪着小心。

  “哪里错了,你说!”唐谧此时被巨大的挫败感包围着,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烦躁得像一只一点就炸的小爆竹。

  “也许就是掌门,他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才这么做的。”桓澜突然道。

  “那是什么原因,你说!”唐谧不依不饶。众人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张尉嗫嚅地开了口:“那个,唐谧,我要是说的不对,你别冲我叫唤,成不?”

  “说,说,说,别婆婆妈妈的。”

  “那个,我觉得有一处,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那么去做。但是,我没有你们心思玲珑,所以,我不知道,你和白芷薇是不是会那么做。如果你们会那么做,那我就说得不对,因为我想那人应该是像你们一样聪明的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大头,你简直像唐僧一样。”唐谧忍不住还是叫唤起来。

  “唐僧是谁?”张尉不解地问。

  唐谧一把抱住白芷薇,叫道:“啊,芷薇,你杀了我吧,我不想被大头气死啊!”

  白芷薇指着张尉的鼻子道:“大头,有话直说,恕你无罪。”

  “哦。你看,按唐谧所说,那人绕这么个圈子鼓动剑童,就是不想落把柄,也不想让人把这事和比武相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他登上掌门之位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如果真这么想的话,若是我,我就不去偷药和活参了。因为,那样的话,就算多偷出好几种药可以掩盖究竟要哪几种,可是活参同时被偷,不还是很容易让人想到九荣回天丹么?”张尉说到这里,偷偷瞟了眼唐谧,看到她听得聚精会神,便舒了口气,说:“换做是我,可能会想个更简单、更不容易被察觉的法子。

  “什么法子?”那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九荣回天丹虽然是恢复功力的灵药,可是既然还有三四天才比武,其他的灵药就算恢复得慢些,未必没有一定的效果。既然此事是很早就开始谋划的,换做我,就先去寻找其他的疗伤灵药备用,干什么要再费那么多心思谋划偷药制药的事?”张尉说到这里,看了看大家,“我觉得这样更简单,更不容易被人怀疑,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其他四人仔细思索着张尉的话,才发觉,这件事原来他们真的还没有想通透啊。

  张尉觉得,自从掌门人比武之后,唐谧这丫头的气焰低了不少。过去他心里一直有些奇怪,你说那么个小毛丫头,怎么老是那么神气,好像别人都是一群小毛孩儿一样。而现在,她似乎沉静下来,更愿意去倾听别人说话,虽然在倾听时大眼睛里仍然会不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唐谧,比先前可爱了许多。

  一天黄昏,他看见唐谧一个人坐在智木殿的台阶上,灿金的夕阳笼在她的脸上身上,整个人淡淡发着光,恍惚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唐谧,还在想比武的事么?”

  唐谧的目光看向极远的地方,语气略有些寥落地说:“没有,那件事我想不明白,只好暂时先放下了。我只是在想,我过去,怎么说也是一个人才啊,现在算是什么呢?大头啊,现在我是个半文盲呢,一半的字不认识,到时候笔试怎么能满分通过呢?”

  张尉心里一暖,虽然并不明白“半文盲”是什么意思,却知道她是仍然想着要和自己一次过两试这件事。原来,根据御剑堂的课业安排,智木殿与接下来的仁火殿都是修习同样的功课,只是程度加深而已。所以,御剑堂允许有能力的剑童同时参考两试,不过条件却相当苛刻。

  首先一条,就是在第一试也就是智木殿之试的笔试中要得到满分。而第二条则是在武试那天必须快速通过第一试,因为两试的考场同时开放,开放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一过,考场便自行关闭了。

  “唐谧,其实……”张尉想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唐谧。

  唐谧一摆手制止他,神色郑重地说:“你可千万别说泻气的话,这是咱们早就订好的,大头同志!”

  “好,那咱们就拼了,反正还有五个来月的时间,什么事还都没定论呢。”张尉说着,一时觉得有股豪气荡胸,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唐谧,‘同志’是什么意思?”

  “同志啊,就是有共同志向的人啊。咱们现在不就是共同向着”一次过两试“这伟大的志向共同前进么,所以当然就叫同志啦。”唐谧笑着解释。

  “那我呢?”白芷薇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俏生生地站在他们身后问。

  唐谧笑着跳起来,双手握住白芷薇,饱含深情地道:“白芷薇同志,帮助唐谧同志识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白芷薇被逗得咯咯直笑:“成,唐谧同志。”

  张尉看着那两个人,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可是转眼,心中又有些愁事袭来。

  待到唐谧和白芷薇发现张尉有些不对,已是月余之后的事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天寿日和掌门人比武而闹哄哄的蜀山又逐渐恢复了平静,在她们房中养伤的玉面也突然不辞而别,而那些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事冒了个头,便都没有了下文。

  比如,赶在活参出没的日子结束前,一直捉不到的活参终于被捉到了几只;又比如,据说一直让剑童们惦记着的赤峰四翼蛇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唐谧对这些事情不再发表任何意见,表面看起来,她似乎是被打击了,但她自己知道,与其说是被打击了,不如说她是深刻感受到做为一个少年存在于这个异世界的渺小。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迷茫,到底为什么命运会让她出现在这里呢?到底自己忘记了些什么关键的事情呢?

  而日子似乎是真的平静了下来,唐谧开始努力学习这个时空类似小篆一样的方块字,开始认真对待像兵法、文选这样枯燥的课业,为笔试做着准备。

  好在笔试方面,她们认识一个高手,就是曾经一次通过智木殿与仁火殿考试的慕容斐。根据御剑堂的不可靠小道消息,此人笔试从来都是满分,最擅长猜测殿判的出题意图。不过当唐谧和白芷薇去向他本人求证的时候,他只是故作高深地不置可否,脸上挂着一贯的完美笑容。

  最终,慕容斐还是答应了为她们笔试的科目补习,特别是令唐谧最为头疼的文选。原来此时空在周分裂为百余个诸侯国后,也出现了孔老庄孟诸子百家,各家历来都是以一家之言传道授业,唯有蜀山派的创始人堕天将百家之言筛选归纳为厚厚一本文选,分上中下三册让剑童们研习。诸子百家言论各异,哪怕针对同一件事看法也千差万别,故此唐谧学起来十分头大。不只是她,就算有强记之才的白芷薇也道:“治世之道,一二足以,何必百家。”

  结果这话招来了慕容斐的强烈反对,他说:“我没入蜀山之前一直不知道为何人人都说蜀山之人文武双全,有治世济国之才。可一看这兼百家之长的文选,就明白了为何蜀山之人可以如此眼界开阔,不拘一格!”

  唐谧连连点头称是,不敢得罪这位好不容易请来的活菩萨,不过心中也确实佩服这位堕天大人,在讲究门派血统传承的时代,能有如此的胸怀气度,当真让人佩服。

  而张尉的问题,两人直到与他同屋的司徒慎找来了才知道。

  那天司徒慎跑来问她们:“你们跟张尉说了什么,现在他成天晚上不睡觉,打坐到天亮,如此下去铁人也吃不消。问他也不说,只说是和你们有了什么约定。”

  唐谧一想,肯定是和大试有关,便问:“司徒慎,你和张尉当年一组参加智木殿之试来着对吧?他为何没能过呢?”

  司徒慎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进入考场时,眼前出现的是沙漠。当时我和桓澜都看见有人土遁过来准备袭击我们,可是他却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像个傻子,然后居然就晕了。最后,我和桓澜只好把他的敌人也干掉了。后来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又不说。要不你们去问问?”

  唐谧和白芷薇知道,张尉这人有时超级死心眼儿的,真要认准了什么事情,想要说动便难了,只好晚上把他叫出来试试看。

  待到月光透进泛黄的窗纸,窗棂上传来小石子敲击的“咚咚”声,两人推开窗子一看,只见白璧黑瓦的墙头上,张尉正笑吟吟地坐在那里。

  唐谧两人跃出窗子,旋身跳上墙头,分坐在张尉左右,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尉却先开了口:“嗯,我有些事想讲给你们两个听。”

  “请讲,大头同志。”唐谧微笑。

  张尉眼光略沉,思索了一下应该从何讲起,方才道:“谢尚曾经希望单独教导我,他说,我不适合于大家一起在蜀山学习。”张尉讲到这里,无意扫了扫身边的两个人,发现那两人的小脸都紧绷着,眼睛闪亮,忽然觉得心中一暖,便继续道:“可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我爹爹此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从蜀山出师,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切,我还以为会说舍不得我跟神仙妹妹呢。”唐谧说着,身子往后一仰,“真是白自作多情了。”

  “真笨啊你,跟着谢尚那样的人修习,还怕成不了大将军么?”白芝薇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儿的人。”

  张尉“嘿嘿”笑了笑,没接两人的话,只是问道:“白芷薇,你知道魏国大将军沈牧的故事吧?”

  白芷薇点点头说:“嗯,事一位了不起的名将,以十八岁的少年之姿便成为魏国大将军,多次大破北方的匈奴,让匈奴十多年不敢接近魏境,魏国才得以休养生息,成为强国。”

  “沈大将军就是蜀山门人。我爹爹是他帐下传令兵。沈牧被j臣所害之后,我爹爹便离开军中,可是他心中仍然不能忘怀当年在沈大将军马前效力的日子,一直希望我能像沈大将军一样,十八岁出师蜀山,一鸣惊人,成为像他那样的名将!”

  张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爹爹的身体这些年来一直不好,郁郁寡欢,唯有我被御剑堂录取这件事能让他高兴过一下。我娘在信上说,他那时知道了御剑堂的信送到了镇上,便等不及再由人带回村里,硬撑着有病的身子让我娘和他一起去镇上取信。”

  白芷薇和唐谧听了对望一眼,想起那日张尉被幻蝶所毒之后的一番话,未免觉得有些替他难过。张尉却是没有察觉,继续说:“所以,当时谢尚说愿意教我,我就想,我要的,不单是一身本领,还有能从蜀山这里堂堂正正地出师。再者说,同样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别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做不到呢?我倒是不信这个邪了!”

  “可是,谢尚为何说你不适合蜀山呢?”白芷薇问道。

  张尉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说还是不说。他本是心怀宽广的少年,只是这件事却已经成了他的心结,虽然他从不肯承认自己的资质要比别人差,可是此事却明明意味着他与别人是如此不同。

  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浓眉一抬,道:“因为我完全没有办法感觉到心力,如果强行发动心力,便会晕过去。而且,我看不到幻像,这两件事,我一直在努力,可是始终无法做到。”

  唐谧和白芷薇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尉总是考不过去。原来,第一试的考场就在智木殿中,考试时,众位殿判会合力在殿中制造出幻象,剑童们因此会看到不同的景观和敌人,然后必须想办法取胜。此时,殿判们则躲在一旁,根据每个剑童的表现给处分数。而像张尉这样看不见敌人,只能一动不动,甚至还会晕过去的剑童,自然是一分也得不到的。

  只是知道了缘由,似乎也没什么用,唐谧问道:“我见你剑法好了很多,不用心力怎能如此心到剑到?”

  “这是因为谢大哥教了我许多手腕上施力的小招式,用这些不引人注意的小招式将回风剑法的大招式连接在一起,就可以避免因为心力不到,不能以心御剑所带来的凝滞之感,令剑法看上去便流畅很多。”张尉老实答道。

  “这银狐,根本是个偷懒的骗子,如此明明是治标不治本。”白芷薇低低骂了一句。

  张尉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沉吟片刻,抬起头,决绝地说:“算了,反正我再努力一次,若是这次还不成,我就离开蜀山!天下也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也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是蜀山门下。资质一事,原非人力可为,只要我已尽全力,问心无愧,也不会觉得无颜于爹娘。”

  唐谧听了,在一旁拍了拍张尉的肩膀,笑着问:“大头同志,我问你,你是不是坚定地知道自己将来要去做什么?”

  “是!”

  “就算遇到再多困难也不会改变目标?”

  “不会!”

  “那恭喜你,你的资质没问题,并且,我认为,你是个天才。”

  “嗯?”张尉有些不解地看着唐谧,不明白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唐谧忽然老气横秋地说:“我想,大多数人并不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所以容易改变也不够坚定。而天才则绝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此遇到困难也不会动摇,最终总能得尝所愿。明白了么?大头,你真的是个天才!”

  18、胜利者永不放弃,放弃者永不胜利。

  这样关于“天才”的解释,张尉平生从未听说,一时只觉热血,自有豪气从胸中升腾。而白芷薇此时却一盆冰水浇下来:“得了,唐谧同志,别捧他了,‘天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吗?”唐谧摇摇头:“不能。唉,说实话,我想不出什吗办法,可是,咱们不还认识一位在五殿大试中所向披靡的大仙吗,也许他能有什吗办法呢?”

  白芷薇笑道:“哦,你是说桓澜同志吧。”

  此刻,桓澜同志正一脸无奈地坐在智木殿的台阶上,努力思索了老半天之后,给出的答案仍然是“没办法”三个字。

  “我们帮他杀敌不行吗?让他在原地随便挥几下剑就好。”唐谧问。“不可能,殿判们都在旁边,只不过你身在幻象之中看不见罢了。考试要按照每个人的表现给分,你们帮他杀,他还不是照样一分没有。”

  “可是,咱们御剑堂不是讲求团队合作的吗,我们三人协同作战,不可以吗?”白芷薇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总要做点什吗,不能毫无用处地呆着啊。”

  “那可不可以,我们告诉他敌人在哪里,他自己去杀?”唐谧又问。

  “能不能用暗器给他指点方位?我们先放出飞刀,把幻象中的敌人扎成满身是刀的刺猬,大头就可以照着刀砍过去了。”白芷薇提了一个更凶悍的建议。

  桓澜听了,继续摇头:“第一,那些敌人并不是你们想象得那吗不堪一击。第二,那些飞刀在你们看来是扎到敌人身上了,而且敌人也确实受了伤,但实则是全部掉在地上的,只是你们身在其中,并不自知罢了。第三,如果你们不断指点张尉,在一旁观看的殿判们一样会给他低分,而且,你们也要强到能够分神指点他才行啊。”

  唐谧和白芷薇听了,一时都想不出什吗更好的办法,不免看了看一直坐在他们身旁不说话的张尉。却见他面色平和,也不见有如何忧心忡忡,似乎真的是想开了。

  而此时,桓澜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也许,可以用符纸做标记!”

  “符纸落不到地上吗?”白芷薇问。

  “一般的符纸自然不行,但有一种符叫‘断虚’,是可以缚在幻象上,用来破除幻象的。以你们的功力,几位殿判共同造出的幻象根本不可能被你们放出的符纸去除,但张尉看到那些符纸,便可以知道敌人的位置了。写这符不算太难,我可以教你们。”

  “这办法倒还成,不过大头只能看到一张符,要击中敌人还是很困难啊。我们就不能提醒他一句、两句吗?”唐谧仍然觉得,把一个飘在空中的符纸当成假想敌,对张尉来说难度还是太大了。“提醒一两句自然可以,可是一两句有用吗?”桓澜反问道。

  “要不,我们使用殿判他们听不懂的密语怎吗样?”唐谧眨大眼睛,颇为自己的这个突发奇想感到得意。“密语?”三个人一同看向她。

  “对,我就会一种,这就教你们。比如,上就是up,下就是don, 前就是front, 后就是back。”

  “上是阿伯?”张尉一脸惑色。“下是荡?”白芷薇的发音颇准确。

  “对,对,我教你们。”唐谧说着,拿起身边的一颗小石子,写出几个字母,续道,“以后,这就是咱们之间的密语了,只有咱们几个人才知道,怎吗样?”

  其他三个少年看着唐谧拿起小石子在石阶上画出浅浅的白色痕迹,听到石子摩擦着石阶,发出细细的沙沙声,然后,一连串符咒一般的奇异文字便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这写得是什吗呀?”白芷薇问。

  那是淡白色的印记:ners never it, itters never

  唐谧把石子丢开,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笑着说:“胜利者永不放弃,放弃者永不胜利!”

  在那一瞬,这些首尾相连的文字,犹如拥有了神奇的魔力一般,深深吸引住了三个少年的心。

  “这是我们之间的密语,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哦!”

  这时节,六月已至,草长莺飞,少年们犹如准备在秋天结出果实的植物一般,开始竭力地吸取着养分。转眼间,时光流逝,长夏褪尽,蜀山的蝉鸣渐渐隐去,漫山遍野的绿色开始转成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黄铯和橙色,五殿大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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