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 第 95 部分阅读

    　　达开胸前的皮甲。家丁嘴唇痛苦地朝外翻着，白惨惨的牙齿在不断涌出的血沫里闪亮：“主公多保重，我先去步了”

　　石达开紧搂着家丁越来越沉重的尸体，许久许久不肯撒手。

　　亲眼目睹自己从贵县带出来的子弟兵，个个力战以后倒在清妖的屠刀下，石达开已经欲哭无泪！他甚至对自家先前所做的跟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定，产生了瞬间的动摇：让这么多大好的子弟白白流血牺牲，他到底是做对了还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雨还在下，血还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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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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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满车杖的桐油火药尽被雨水淋得透湿，石达开命令属下几回尝试着点燃火药，均以失败而告终。

　　而尚存气力能够执行他指令的义军战士已经快速减少，围护在他身前可以继续战的人员，便好像西洋圆花菜被层又层剥掉，直至石达开必须亲自拼杀在人肉丛中

　　张国梁带领群精锐的虎狼之师冲过来的时候，石达开身边的卫士已经所剩无几。石达开以怀抱琵琶的姿势连发暗青子，黑白围棋几乎例无虚发。在他用于掩身的大车前，在他脚下泥泞和血污混合成稠浆的地上，倒扑着七横八竖的死尸。

　　“石达开！不管你有何样的本事，毕竟寡不敌众，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省得等会多吃苦楚！”张国梁冷厉着脸膛高声喝道。

　　石达开激斗中已受了多处轻伤，披头散发的模样大显狼狈。只见他夺下根扎枪架开迎面劈落的两柄快刀，飞腿踢中名清兵的下体，扭身朝张国梁大吼：“张爷，我石某人这条命早晚是你的，不过你若想顺顺当当把它拿去，不给我再丢下几十号尸首怕是办不到了！张爷若心疼体恤部下少些伤亡，便请喝退你的士兵，由石某人跟你对单挑来做最后的了断！”

　　张国梁随手料理了两个负伤倒卧的长毛，举剑指住石达开道：“你已身陷绝路，哪值得本将亲自出手？石达开！眼下你内无可战之兵，外无救命强援，再这么打下去本将压根不必动手，车轮战累也累得你呕血而亡了——你已竭尽全力，还是抛开兵器降了吧？我保证留你囫囵个完整的尸首！”

　　石达开笑得前仰后合说：“姓张的，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我石达开二十年熬成个汉子，站着躺着都是顶天立地的须眉大丈夫！今日以腔热血报效天王的宏图伟业，大不了再托生回，二十年光阴重头来过！”

　　“那好，我便来成全你的心愿！”张国梁被彻底激怒，本来就严肃不苟的脸色憋得青里带紫，仗着利剑直取姓石的。

　　猛然间道丽影急扑上前，死死拦住了张国梁的去路。

　　二小姐劳益阳夹着哭腔哀求道：“师父，看徒儿的情面就饶恕这家伙遭吧？你放开条生路，徒儿保证带着他远走高飞，此生再不跟朝廷为敌！哪怕我跟他流亡南洋远赴番邦，有生之年不再屡中原半步！徒儿徒儿实在不忍看着他横死啊”

　　劳二小姐说得言辞恳切，不想那石达开丝毫不为所动，更反唇相讥道：“劳益阳！你小姑奶奶能不能别在给我搅事呀？石某的生死去留，何需你这个跟我素昧平生的毛丫头来做主！”

　　劳益阳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不管——我就是不能坐视你这家伙干傻事儿！”

　　石达开愣愣地盯了劳二小姐好阵，仰天长啸说：“着哇，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是位重情有义之辈！我石某人临去以前得以聆听二小姐袒露心扉，便做了鬼也是个开心鬼！张国梁，快过到石某人这里来领死吧！”

　　张国梁把推倒劳益阳，气急败坏嚷道：“拿下这反贼，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忽然，声霹雳从天而降，震得人耳膜隆隆作响。霹雳过后串桀桀怪笑声自山坡密林里响起：“张国梁，石达开是我李秀成的亲戚，你说千刀万剐就能剐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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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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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声霹雳从天而降，震得人耳膜隆隆作响。霹雳过后串桀桀怪笑声自山坡密林里响起：“张国梁，石达开是我李秀成的亲戚，你说千刀万剐就能剐得了吗？”

　　在场的几个女人中二小姐劳益阳牵挂石达开的死活，而千娇百媚的花芳菲则关心着张国梁的安危。谁也不曾想到即将爆发场血拼的时刻，密林里会突然冒出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在电闪雷鸣等各种大自然声光效果的衬托下，愈发突显出其诡异奇特的性质，震慑得杀红了眼珠子的清军将士片寂然。

　　大小姐劳益月和花芳菲两姐妹，往日跟上校李秀成多有接触，所以对其特别的发声方法比较熟悉。花芳菲的第反应是：“怎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劳益月的反应则要复杂许多，除了惊喜和激动，劳大小姐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偏差：“看来我还是思念过重了！他已失踪多日音讯渺茫，如何能够鬼影般突然现身于战场？”

　　石达开也听见了那略带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贵县的几天密切接触，尤其是营救洪天王出狱前后他同上校所进行的赌约，使得石达开对这副邪里邪气又与众不同的说话腔调，留下了极深刻印象。与大小姐劳益月不同，石达开乍闻听这副带些慵懒味道的腔调，便坚信确实是上校本人出现在了此地。只是眼下敌众我寡，石达开欲图自保尚且不能，上校作诗固然惊煞凡俗，可论起舞枪弄棒同人近身肉搏，以他那身稀松平常的武艺，无异于主动送入虎口的羔羊！

　　因此石达开的第反应便是出声向李秀成示警喊：“这里有大批清妖，我顶着，李兄快快离开！”

　　但是不管众人信与不信，事实胜于雄辩，接下来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目击者皆瞠目结舌，以至于多少年过去之后仍有人对当时的场面津津乐道——

　　只见十尺多高的树巅之上，缓缓浮现了个人的影子。那人影直身肃立在劲风厉雨中，负手昂头，衣襟飘飘，脚底下未见任何着力的支点，似乎像神灵凌驾于虚空；人影的头碎发半短不长，散散乱乱遮盖住张惨白兮兮的脸孔，伴随远方天际的霹雳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更增添了许多诡异恐怖的气息！

　　“妖祟！妖祟来啦——”

　　“鬼呀！有鬼呀！”

　　“是树精。树精现身勾魂喽，大家快逃命啊!”

　　晚清民智未开，大多数出身底层的士兵均还有对神鬼的畏惧心理。不知哪位被吓掉了魂的军卒颤声大喊，顷刻间诱发片凄厉的狼嚎鬼叫，胆大些的勉强留在原地腿肚子打颤，胆量稍小的忍不住魂飞破散，撒开双脚狂奔而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向以军纪严明著称的“花字营”立时陷入不比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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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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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军首领张国梁却依然镇定自若。张国梁可没有幼稚到相信鬼魂显灵的地步，从独特声音和独特的着装来看，张国梁断定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李秀成——虽然他也搞不懂那个可恶的仇家，为何能够肃立于树尖上头纹丝不动。

　　但姓李混蛋既然可以不可思议地让巨大的怪鸟在天空翱翔，现在于树林里再鼓捣出什么玄机也属正常。此地不是思旺墟，他张国梁也不是那个靠师侄刘永福帮忙，才能摆脱囹圄束缚的阶下囚。手头有“花字营”撑腰，哪怕是被姓李的搅得军心浮动的“花字营”,纵然李秀成将他的李家军主力拉过来，张国梁也有信心跟这敌对头战，以报月前受困被囚之辱！

　　“不要乱，那混蛋不过是发匪的恶徒，是活人不是鬼怪！各队首领各自约束你们的手下，原地待命不要慌张，有擅自逃跑祸乱军心者，立斩不赦！”张国梁挥动长剑安抚住自己的部队，剑尖斜刺指向数巅大喝道：“呔！蟊贼李秀成，想不到你居然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今日不将你抽筋剥皮，难消我受辱之恨！”

　　“呔！混蛋狗东西张国梁！”树尖顶端上校李秀成被狂风暴雨吹打得摇摇晃晃，奇怪的就是不肯从高处个倒栽葱跌落。听得出他在竭力模仿张国梁的语调。

　　亚热带的丛林树巅之上，几乎便是个丝毫不亚于地面的内容丰富的世界，高低错落的各类植物盘根错节，更有无数飞禽走兽寄居其间上校同志耸立于前所未有的海拔高度，战场周围的坏境形势尽收眼底，与此同时对自然界动植物品种多样性产生深刻的认识。

　　其实比之物种的多样性，人性的复杂多样化岂非更加难以捉摸？就以上校自己为例，数天之前还是副万念俱灰死气活样块行尸走肉，不料眨眼就恢复了先前生龙活虎的本性，又可以对着强敌故友谈笑风生了。

　　“张国梁你这忘恩负义的鬼东西！枉自老子白白饶你条小命，如今见了老子为何不磕头拜谢？”上校阴损地呵斥道，“就你那两下给人剥皮的伎俩，老子头遭跟你相见早领教过了！能不能换些新鲜玩意呀？”

　　张国梁大怒骂道；“姓李的无耻匹夫！若非李典元挑起内讧，安能给你这种犯耍滑的小人以可乘之机？这会你躲到树顶上装神弄鬼算什么，有胆子你下来，我也不必用刀剑兵刃，拿只左手就将你捏扁！”

　　树巅的李秀成呵呵笑道：“张国梁——你个半死不活半老不少的杂毛！有本事你到树上来，老子连只手都不用，拿只左脚就把你踢成跟李典元那样的太监！”

　　此刻上校呆在树顶的感觉好极。他认为假如当初人类的老祖先就直生活在树上，运动性能及身体协调能力该不至于退化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石达开，你瞧哥哥我这造型帅不帅？”他臭美兮兮地俯瞰着准妹夫问。

　　张国梁素来用兵谨慎，像从山人村路狂奔到思旺峰的战例纯属不得已而为之。他发现李秀成自打出乎意料现身于战场，便直摆出有恃无恐的神态，不由得内心突地起了疑虑：“莫非——姓李的带来了什么后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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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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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公务繁多，但为了不让各位老大失望，我仍然挤时间写了些字数上传，下周会把亏欠的字数补回来！大家放心，本月我要冲订阅榜，至少会写够规定的六万字的！本书已有90万字免费章节，请大家继续支持订阅啊！

　　张国梁率兵对石达开穷追不舍之际，上校李秀成身处的地方，其实距离|乳|泉带并不很远，就在桂中的天险奇观“大藤峡”。

　　大藤峡山奇峡陡，千百道大小瀑布沿险峰深峡蜿蜒而下，林木茂密而葱郁，堪称是个独立于世外的绿色王国。李秀成跟知县千金王娴雅，由那对儿野人夫妇的引领路奔波，期间的辛苦波折自不待言。峡谷腹地路险难行，前进方向时不时被激流山洪阻断，上校跟王娴雅便趴到那双野人的背上跋山涉水。林海茫茫，放眼四望无边的绿色翻滚而来，直观感觉虽然单调，却能同俏丫鬟惬意地插荤打科，反将盘桓于心间的积郁冲刷得淡去

　　上校此行的目的是来大藤峡拜会野人所说的首领“穆拉訇”。野人之间自有他们套独特的联络办法，野人在丛林山谷中找寻同伴的本领，绝不亚于当代私家侦探追踪觅迹的专业技能。上校啃着肉干饱饮通山泉未久，出去找寻首领“穆拉訇”的男野人即带着个相对瘦小些的同类回来。

　　上校见那瘦小野人浑不似他先前所看到的那般健壮高大，不但身材矮了许多，而且后背脊梁已微微变驼，弯作石拱桥的形状。矮野人头脸密布的皱纹远比男女野人细密，眉毛和头顶的棕色毛发略显灰白，样子跟正常人类上了年岁的人相仿，已经老态毕现

　　上校暗暗称奇！据他的经验动物界的首领或者说王者，通常会由雄壮盛年的雄性担任，也只有人类及其近亲才以长者居首。瞧男女野人在老年野人面前恭恭敬敬甚至有些拘谨畏惧的表现，上校即可断定这个老家伙在野人部落的地位绝对尊崇无比，准像封建大家族辈分最高的族长那般说不二。

　　会晤带有史无前例的性质，因为在此之前散布在广西境内的野人部族成员，碰到清朝人律敬鬼神而远之，还从不曾有哪位跟低矮奇怪且多如蝼蚁的人类，进行过近距离的接触。幸亏上校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了同野人沟通所必备的功课——初步闯过了语言交流难关，大家见面才不至于不知所云鸡同鸭讲！

　　那双男女野人充当临时翻译，将上校说过的话译成野人语言讲给老野人听，再把老野人的话翻译成残缺不全的汉语官话，让上校连猜带蒙地领悟理解其场面颇像言语不通的两国元首，在翻译的协助下举行高级别会谈。

　　李秀成对老野人说：“尊敬无比的‘穆拉訇’，老我带来了像我这样矮小的人类，对于你们这些高大威猛的同类的真诚问候！”

　　反导条约的！老子也不知谁赋予了历史使命，竟有幸代表全人类同比b球员还生猛的大块头对话。

　　那老野人听了上校的客套话大为受用，探出长臂把将上校提起来抛向半空，接住之后又再度高抛，再接住，如是反反复复做了许多次，晕得上校五脏六腑同时产生了哗变。

　　老野人问：“我们撒蛋人从不同你们这些小矮人交往，为什么你也管我叫‘穆拉訇’？”

　　李秀成反应敏锐，下就明白自己犯了个严重的常识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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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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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错误的根源在于：上校错将“穆拉訇”词当成是野人部落首领的头衔，却万万没料到其实“穆拉訇”只是野人之间辈分的称谓！

　　老野人是男女野人的“穆拉訇”，这点无可厚非——野人部族成员就那么几百号人，大家在血缘方面盘根错节由此形成亲戚套亲戚的复杂关系十分正常；可就凭上校同野人那点可怜巴巴的患难交情，那在野人看来豆丁般的小小身段，无论怎么巴结也不像是老野人的孝子贤孙。

　　所以老野人才有此疑问，其原理就好比人类的某人旦飞黄腾达，总会对上杆子前来攀亲戚的人，产生不还好意的警觉。

　　幸亏李秀成头脑机灵应变能力突出，眼球骨碌转即想好了答案：“老我，我同阿大阿二这阵子相处得非常投缘，大家虽说个头差别比较大，体重吨位也不尽相同，可感情上要好得就如同亲生兄弟样！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我见到您顿觉得高山抑止，崇拜之意如黄河泛滥发而不可收拾！所以他们两公婆的‘穆拉訇’，也就是我李秀成的‘穆拉訇’”

　　“阿大”及“阿二”是李秀成为了称呼方便，而替那对男女野人起的临时编号。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却不知在人类关系史中百灵百验的“马屁神功”，移植到野人部落是否仍然有效？上校放出了自家阿谀奉承的全部功力，却对老野人会否舒坦地受用全无把握。

　　他担心类似“高山抑止”或“崇拜”之类的词句，在野人语言里没有对应的字眼；又怕由于男女野人文化程度偏低，在转译表达他的善意的过程中，曲解了他的真实意思，不留神惹恼了这位老“穆拉訇”。别看这老家伙日暮西山垂垂待毙，可真要是发起老脾气来，老胳膊老腿稍微活动活动，撕碎他李秀成比撕张报纸还简单！

　　李秀成便注意观察老野人的情绪变化，暗中打定主意万局势不妙，他立即拉上俏丫鬟王娴雅逃之夭夭

　　还好——老野人对上校的恭维话不但照单全收，并且表现得分外兴高采烈，跃跃欲试又想抓起上校同志重复抛掷动作，亏得上校机敏，身体闪躲到了女野人庞大的身躯后头。

　　反导条约的！这些大块头的家伙出现在大清王朝太可惜了，倘若能把他们弄到当代美国社会去打篮球，什么“大鲨鱼”奥尼尔或者小巨人姚明通通都要去再就业啦！

　　套用球赛解说用语，这开局还算他娘的不错。然而上校对于自己能否成功说服老野人，带领几百号真正顶天立地的巨人闯荡文明社会，他内心很不托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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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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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成动员苍老的“穆拉訇”率领整个野人部族勇敢地走出深山密林，外面的世界十分需要他们这种特型人才，套用150多年后位伟大领袖教导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话来说，叫做“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老野人皱紧眉头，本来就挺显眼的皱纹愈发变得深刻。老野人问上校：“我们部族从澜沧江畔迁徙到这里，前后花费了几代人百多年的光阴。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没有大型野兽侵害，没有暴风雪和寒冷，也没有你们这类小矮人用巫术猎杀马蚤扰我们，为什么还要自找麻烦去山外？山外有什么好处？”

　　女野人把“穆拉訇”的意思磕磕绊绊翻译给上校听。上校知道老家伙话里分明有拒绝的成份，顿时急得顾不上被当作皮球抛来扔去的危险了，直接窜到老野人脚下便咿哩哇啦开讲，内容无非是文明世界几千年来进化得有多先进，外面社会新奇的事物有多么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大家锦衣玉食过着多么惬意美满的生活等等他说得唾沫星子乱溅，已无暇顾及女野人的翻译是否同步，急切的情态就好像当时天花乱坠地忽悠七使者之的芈谷。

　　老野人不为所动，突然出其不意地反驳道：“不对！你先前说我们部族的人如果到了战场上，定会所向披靡大显神威；既然外头的世界真像你讲得那么完美，为什么还会有战争存在呢？大家不是应当和睦相处安安稳稳过各自的日子吗？”

　　尽管女野人翻译得词不达意，上校仍然被老野人诘问得张口结舌！从而对这种看似低等的巨大生物的智力水平，有了种惊愕而全新的观感。假如对面站着的是个文明人，且不管是打过交道的张国梁还是没机会碰面的曾国藩，甚至是咸丰狗皇帝或者其爱妃慈禧，相信上校都能立马现编出套套瞎话加以糊弄，所持理由必定冠冕堂皇神圣无比，可面对三个心地淳朴的巨型野人，他竟觉得自己理屈词穷，活像江湖骗子让人家当场拆穿般。

　　“这个嘛”上校吞吞吐吐答道，“或许外面的情况目前还没达到我描述的那样完满，但只要你们这些身高马大的巨人出马，不需要几年即可荡涤宇内，实现普天之下的歌舞升平！你们有才能和力量改变这个社会，同时有权力充分享受这进程给你们所带来的喜乐富庶，让您‘穆拉訇’的子孙世世代代生息繁衍，被全世界的人尊重和敬佩，吃的是鸡鸭鱼肉，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亭台楼阁，屋子里个个妻妾成群”

　　上校把个男人大众化的幻想全部兜售给老野人，顺带着赋予了巨人部落以拯救全球的神圣使命。既然老野人对恭维话相当陶醉，推而广之拍他们整个部族的马屁，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老“穆拉訇”性情喜怒无常，猛地捏起上校的小身段吼道：“你这小不点讲话躲躲闪闪，定是个不诚实的人，让我怎样相信你的诚意？小东西，老实告诉我你的来意，是不是想把我们骗到山外，然后用那种巫术的羽箭跟能喷火的铁管加以屠杀？”

　　老野人手指微微用劲，李秀成立时感到自家小腹内似乎有蛋黄类的物质被挤破了！

　　见上校痛得满头汗水，俏丫鬟王娴雅奋不顾身冲上前来，下子抱紧了老野人的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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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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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传更，明天修改草稿后补齐欠的字数。

　　俏丫鬟王娴雅的模样本就生得隽永文静，被泪汪汪的眼睛衬，更显出梨花带露般的楚楚动人。

　　这种我见犹怜的样子上校李秀成领略过非止次，更何况她的凄楚悲情全然因为替他本人求恳，不惜娇躯跪地向老野人哀哀讨饶，使得李秀成的感激恻隐之心打动。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老野人竟也懂得欣赏此类苦情戏码，呆呆俯视着俏丫鬟默不作声，很有几分花痴骤发的异相。老野人巨手不落空，放开上校又捏起王娴雅，不由分说跟小丫鬟行了个碰鼻子礼仪，动作居然充满了轻柔和慈爱

　　“那好吧，看在这个小丫头的央求上，我可以暂且信任你回，也同意传号令给散布在各地的子孙们，让他们陆续朝我这里集中。”老野人通过女野人之口朝上校转述道，“不过前提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个条件——把这小丫头留在身边陪我！”

　　老野人像获得什么珍宝似的将俏丫鬟仔细端详。

　　什么？老家伙竟敢夺老子的所爱！若非双方的实力对比太过悬殊，李秀成真想蹦起身对老野人饱以阵老拳。但是在巨人面前上校身高明显存在缺陷，即使出拳估计也仅能打到老家伙的小腿肚下，伤不到任何有效部位。

　　拥有色心的老年人上校见过很多，拥有色心的老野人可还是头遭领教。若令他答应放弃温顺可人的王娴雅，那还不如当初索性被“油使者”历练烧烤手艺呢。是这俏丫鬟，陪伴他度过了失去小阿娇那段最难熬的岁月；是她以她特有的关怀与体贴，唤回了他生存的乐趣及奋斗下去的热望河南话“不中不中！”老子宁愿当这些山野巨人不存在，舍弃利用野人介入近代内战的想法，也绝不会把俏丫鬟送给老色鬼充当玩物！

　　上校强吸口气抬头仰望，见那老野人亦正大睁浑沌的眼珠看着他，显然是在等待他对建议给予答复。

　　上校便坚定地摇头，怕意思表达不清楚，又高高举起手臂摆摆手。反导条约的！让老子的野人计划见鬼去吧！甭说拿王娴雅换几百举行野人替自己卖命，就算美国佬穿越过来用真正的反导宙斯盾系统做交换，上校必定也将严词拒绝。

　　“你敢不答应我的提议？”老野人暴怒问，跺脚大地振颤尘石飞扬，令上校恍如身处地震震中的感觉。

　　他指住老野人手里的王娴雅，胸腔涌荡着浩然正气：“她她可是老子的心上人！哪怕你脚踩死我，也休想留下我的娴雅！”

　　句话似乎提醒了老野人。只见他抬起楼房预制板似的大脚掌低沉狂吼道：“你这矮小的坏人已发现了我们部族的踪迹，就这样放你离开，过后肯定要招那些举着铁管喷火的妖魅来伤害我们。为了我们部族的安全，不如我干脆把你踩死，免得你给外面通风报信！”

　　眼看巨型脚掌落下，上校便要被踩踏成张杨柳青人物年画，猛听俏丫鬟大出意料地开口说：“别伤了他——我，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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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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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事人王娴雅的表态，令李秀成震惊程度无以复加！

　　怎么？难道这俏丫鬟性取向发生突然变异，爱慕对象直接从老子这类英俊小生唤作了须发斑白的年老野人？又或许俏丫鬟怕老野人暴怒之际真的脚踩扁了上校同志，所以才挺身而出相救？

　　李秀成困惑地眨巴眼皮，打算从王娴雅的表情里寻找答案，怎奈俏丫鬟被老野人捏在巨手中，离地足足有两层小洋楼高矮，匆匆间既瞧不清她的五官，时也难以猜透她的用意。

　　“娴雅！你——莫非你要移情别”话还没问完上校忽然哑然失笑，感到自己有心失去温婉的俏丫鬟，竟而方寸大乱。老野人当然不可能对王娴雅产生普通男女之情，而俏丫鬟更不能对老野人生出畸恋，抛开年龄民族语言习俗等等差异不说，单单俩人身高体型方面便十分的不匹配！

　　是不是老子过于在乎这俏丫鬟，因此才关心则乱？

　　“公子，说服巨人加入李家军，不直是你朝思暮想的愿望么？”王娴雅身在高处，所以其温婉的声音就仿佛是从云端飘落下来，“如果娴雅留在这位老巨人身边，即可帮助你达成愿望，这便宜的买卖为何不做呢？”

　　老野人将俏丫鬟放落下地，王娴雅执了上校的双手，幽深的眼瞳雾蒙蒙罩着层水气。

　　“荒山野岭的，你个人留下陪伴老怪物甚是无趣，再说你不害怕吗？”上校从不相信命运，否则他也不会奢想凭己之力，来改变中国近代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了。可命运这东西不管确信与否，却正实实在在影响着他来到大清朝之后的际遇——比方说，凡是跟他有瓜葛的女孩子，个个都好像被股神秘的力量牵扯着，最终离他远去！莫非是老天爷格外眷顾老子，想叫我集中精力干成番大事业？

　　拜托啦大哥，玩人可不兴这么玩的！

　　“或许是娴雅跟那男野人相处时间长久了，并没觉得陪伴这些巨人有多可怕。”俏丫鬟悠悠叹，“我只是名自愿侍奉公子的婢女，既无阿娇妹妹跟你那般深厚的交情，也没有宣娇姐姐的身手才能，还尽是为你拖累添麻烦。这次老野人公公看中娴雅，无非是老来孤寂，要个孙女晚辈人儿相伴，娴雅不须出任何力就能帮到你，这是给我求之不得的机会呢。公子便请放心自去，等过些日子野人陆续赶到，老公公自然会带领他的儿孙们去跟李家军汇合，算起来咱主仆二人也还有相逢时日呢。”王娴雅话虽如此说，神情里却掩藏不尽依依不舍的眷恋。

　　李秀成异常痛恨自己在大事上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性格，见俏丫鬟为了他再坚持留下，便只好忍痛跟王娴雅话别。男野人亦留在老野人身前跑腿联络，旦野人部族成员聚齐，即充当向导带路来寻李家军。上校则随同女野人及大藤峡附近的另外五六个巨人先行金田起义的战事越打越激烈，远方见天回荡着轰隆隆的炮声，震得上校有些迫不及待想早日回归。

　　他们走到|乳|泉山谷遭遇了战斗场面，意外地碰到了石达开劳家姐妹花芳菲和被上校怀柔放归的对头张国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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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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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前话，张国梁虽然对于上校李秀成凌空虚步的做作有几分疑忌和担心，但“花字营”几千精锐在战场上占了压倒性的优势，也就不怕姓李的狂徒再弄什么玄虚。

　　“李秀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进来——既然你这徒想跟石达开做路死鬼，那好吧，本将这便成全你兄弟二人道前去阴曹地府！”张国梁说罢打了个只有贴身司令兵方能看得懂的手势，就听只响箭呼啸着直冲云天。

　　随着这攻击信号发出，围困的官军阵营地中“刷拉”声变阵，东北角喊杀声大作，路人马迅速杀将过来，马蹄声脚步声犹如闷雷般，踏溅得地面的泥水若浪花。

　　这支生力军不曾扑向上校倾情表演的这片密林树冠，反倒义无反顾地径取石达开守御的车阵核心。

　　“奶奶的这回张国梁那混球要动真格的了吗！”上校置身高处览无余，见那票人马杀气腾腾气焰极为嚣张，心中不禁替准妹夫石达开忧心起来，互握的两手紧了又紧，手心全是水份，也分辨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很显然，张国梁是想各个击破。同新来的上校毫发无损相比，饱受围攻的石达开已经元气大伤，因此“花字营”的预备对才置上校于不顾，先打只剩招架之功的石部义军。

　　透过芦苇丛般细密的雨柱，上校朝石达开据守的义军残阵探望。

　　只见进攻队伍声越来越迫近，车阵中却依旧没半点声息，就连半丝意图抵抗的兆头都没有。不会吧，石达开这小子难道被张国梁的虚张声势吓傻啦？如此脆弱的抗击打能力，老子要不要他当便宜妹夫可要存疑了！

　　“张国梁你这败军之将！有能耐朝老子这边来撒呀，尽挑些软柿子捏算什么好汉！”李秀成有意引火烧身，他深知这位刘永福的师叔兼花芳菲的密友极要脸面，便试图拿话语激怒他，以便缓解下面石达开那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岂知姓张的并不上当，边专心指示属下围攻石部发匪，边淡淡地冲树冠上方的李秀成丢来句狠话：“你赶着想下地狱，也不急在时半刻，待本将拾掇了姓石的小儿，回头再来跟你新旧帐块算！”

　　李秀成见张国梁狡猾狡猾地，对他的围魏救赵之计不为所动，笃定的语气甚是猖狂，就好像他堂堂李家军最高军事领袖兼授上校军衔的要人，竟似名早被宣判死刑正等候法场执行的死囚反导系统的！老子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明白我这“李”字上“木”下“子”！

　　上校愤怒，身体的平衡性能大打折扣，加上雨幕晦暗昏沉，急切下看不见石达开那头究竟怎样个状况，急的心中犹如火烧般，恨不得自家立刻居高临下扑过去，跟张国梁那厮较量较量蒙古式摔跤

　　冲动是魔鬼，此言诚不我欺。上校情绪方面的剧变，直接导致他忽略了脚底下必须维持的稳定性，上半身阵摇晃，便要从四五米高空倒栽葱掉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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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七章 湘乡风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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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李秀成之所以能在树巅之上飘浮，得力于当地社会著名大牌导演跟上校姓个姓的李安。那厮执导的“背靠背”颇为流行，以致于国家教育部都将“断背山”颁布用作了新鲜汉语词汇；当然李安作品最为经典的当属荣获奥斯卡小金人奖的那部《卧虎藏龙》，其中男女明星脚踏竹稍驭风而行的画面，极富诗意和想象力，给穿越前的上校同志以至大的视觉刺激。

　　因此这回在|乳|泉旁李秀成对上了张国梁，不知怎么来便想起了李导的创意：人如果真能在四五米高的树冠上方虚空而立乃至行走如飞，不但可以取得对敌人巨大的震慑效果，同时也能极大地陶冶表演者的个人情操

　　与李安采用的办法不同，上校演绎这段驭空而行不需要吊威亚，他有自己得天独厚的升降平台——跟随他先行出山的那帮野人兄弟姐妹，平均身高超过四米半，加上臂展的长度，足以托举起上校美滋滋横行于树巅上面。女野人力大无穷，把上校这种纳米级的重量搁在手心，简直就像寻常普通人放粒细微的绒毛。她的手掌又凭般宽阔，对于上校有限的活动能力而言，其宽敞舒适程度不亚于半个篮球场！

　　若非上校情急之际身体失控，这场故弄玄虚的“高空漫步”戏码，还不知会持续到猴年马月。

　　让人扼腕的是上校同志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出镜”过程中自控能力较差，演出期间太过投入导致重心失衡，便自女野人巨掌边缘个倒栽葱滑落下来。女野人高擎的手臂距离地面高越五米，上校这摔等于是从三层楼的阳台上横着往下自由落体，是其时刚好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自然把声光电的气氛造得十足，充分烘托出将有高位截瘫加入残联等重大事件发生

　　坠落途中上校闻听到声揪心的尖叫，却是下面的前王妃劳益月所发。

　　“老子怎么运道如此差，不但经常性跟自己喜爱的女孩子“执手相看泪眼”，更时不时在佳人目击下上演“千钧发命在顷刻”此类剧情，老子可真奶奶的倒霉到家了！

　　上校的这番自我反省匆匆忙忙，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他倒栽葱落地便要像摔成粉身碎骨，地表却突然起了奇妙的变化——快速隆起了座庞大的肉山。却是托举上校的女野人时疏忽，致令上校变作失足青年，急切间已来不及伸手拉扯。但野人长期在原始森林里活动，狩猎逃生所需要的本能反应速度还是具备的，就抬起大腿对下坠的上校挡了下子。

　　对上校这点小身段来说，女野人肌肉丰满的毛腿，不亚于现代消防官兵所使用的救护垫。他下落劲道狠厉，女野人腿部肌肉弹性更足，两种力道碰撞在起，虽则撞得上校头晕眼花关节扭伤，却借着这弹之势拾回了条小命。女野人巨掌来个“海底捞月”，把上校那小身板重新安置在掌心。女野人的手掌手纹蜿蜒，在上校感觉里就好比道道干枯的河床，而她掌骨外那几片厚厚的硬茧，上校权当它是多米尼加台地。

　　这番折腾生死攸关，待上校李秀成重新被巨掌托举到战略制高点，审视树下方石达开那头的战局，讶然发现这位便宜妹夫的战斗力开始出现缩水现象

　　豪雨里上校看的不甚分明，只见十几个清军竟已杀到了车阵外围的栅栏附近，不自禁“啊”的声脱口叫了起来。

　　这些“花字营”士兵骨干出身于广西天地会，原本不是绿林好汉便是地方豪强，个个武艺精湛，加之入伍后张国梁带兵有方，因此呈现出高超的战术素养，两人组互为策应，用绳索绑住木桩飞扑上前，到了栅栏近前吐气开声，哇哇大叫着向栅栏里丢去。

　　石达开在军火粮草车仗外布置的这排栅栏，本就是匆匆搭建的临时设施，坚固程度可说是十分有限。被无数根木桩撞再拉，顿时开了几道裂缝。

　　好在官军参与突破的人数不多，这几根木头威力有限，仅是将那栅栏掘开道小口，正好可以容单兵通过。不过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