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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 6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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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跟即将出征的柱子哥见面,喜出望外地支使下女端茶送水地照应着。

  上校首先给大家传看了今田方面的来函,信里的小楷书底深湛,估计是出自秀才冯云山之手,但信中的措辞,语气粗鄙狂傲而盛气凌人,不想可知是由杨秀清口授的。

  三条指令中第条争议不大,既然正式打出“太平天国”的旗号,借着为洪天王祝寿的由头誓师起义,做为名义上从属于义军的独立旅团,总是要派人参与盛会的。需要考虑的是不能把所有鸡蛋全搁到个筐里面,所以李家军领导成员需要有人留守,正好芈谷那边诸事繁多,此行还打算顺便向上校提出借调洪大全过去帮忙呢,芈谷自然占个留守名额;王大槐指挥的思旺峰战事这几日虽不很吃紧,但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线指挥员必须坐镇以定军心,因此“砍刀王”也脱不开身;陈石柱已领军令,却被金田总部指名道姓抽调,变数最大,可待稍后另议,剩下上校本人及罗大纲苏三娘三人届时可去金田赴会。

  “上校,你们三位可是咱李家军的脊梁,冒失前去与会,万杨秀清他们不怀好意,岂不是太危险了吗?”参谋长米谷心思缜密老谋深算,沉思良久道出了他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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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偷梁换柱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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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讲芈谷的顾虑也曾在李秀成的脑海中闪而过,可他坚信自己的灵敏直觉外加逻辑判断:“我想不会!眼下金田义军已经同清妖展开了全面较量,此时杨秀清他们估计正焦头烂额,恨不能把个士兵掰成几瓣来使用,就算他们对老子和咱独立旅团十分恼火,必欲除之而后快,目前也并非动手的最佳时机。”

  王大槐道:“有道理,咱李家军的部队又不是他妈吃素的!”

  “如今咱在紫荆山区驻扎有5000精兵,撅牛带领的大队已像楔子插入了金田核心防区,这些因素我们能够算计得到,以杨秀清的精明不可能视若不见!”上校接着往下分析说,“退万步讲,杨秀清韦昌辉他们几位已决计挑起萧墙之乱,洪天王冯云山跟我妹夫石达开也未见得会赞成,而且再往坏处想,就算他们全部同意擒杀我们几位骨干,那便是下决心要跟李家军火拼到底,他们承受着清妖十万大军的沉重压力,哪还有余力分兵跟老子的部队死磕?所以,老子推断此行安全得很,杨秀清那独眼龙绝对不敢冲我们几位下手!”

  他这番推断有理有据,大家均认为言之在理,觉得参谋长芈谷是多虑了,遂把其中的风险因素排除在外不再加以考虑。

  接下来讨论第二项指令,总部借调陈石柱与苏三娘二人担任义军指挥官的问题。其实金田方面有这样的想法并不让人感到意外——陈石柱的军事谋略及能力业已经过实战检验,杨秀清用人之道向不避亲疏远近,重用石柱子也算顺理成章。至于苏三娘侠名如日中天,又是洪天王早就觊觎垂涎的目标,抽调她公私兼顾,说不定还是出自洪天王自己的提议。

  李秀成他们所面临的难处是:如果苏三娘和陈石柱二人同时拒绝赴任,明显有违令抗上的嫌疑,李家军等于授人以柄。可是若仅派人前去应付下,两个人无论谁去好像又都不那么妥当!

  陈石柱就不必说了——绕道山外出其不意地捅老虎屁股,是上校既定的军事方略,而智勇兼备的石柱子无疑是执行这项使命的最佳人选。柱子走不成改派苏三娘去金田村呢?恐怕也多有不便。苏三娘乃当世屈指可数的巾帼女杰,只是她再厉害终究系女流,让个女人孤身陷入尔虞我诈矛盾错综复杂的陌生而险恶的环境里,罗大纲头个就不放心;何况那边还有位居心不良随时随地可以假公济私的洪天王呢?

  大家围绕着第二项商量半天毫无头绪。上校见罗大纲闷声不吭脸色很是难看,暗忖这位草莽出身的好汉定是不舍得跟苏三娘分别,加上对洪天王的生活作风产生了严重质疑。

  上校为了排解老罗的郁闷故意引他讲话:“罗副旅团长,老子召集开会当然要集思广益,说说你的高见吧?”

  罗大纲恶狠狠吸了几口水烟,喷出片白雾似的浓烈烟气,仿佛想通过此举吐胸中的浊闷:“俺老罗粗人个,能有啥高见?假如非要叫我表态不可,俺的想法是柱子和三娘两个人,要么个都不去,要去就俩人起全过去!”

  上校听了他的话心头阵豁亮——奶奶的对呀!眼前杨秀清他们把抓军权的机会举双手奉上,李家军这边自动放弃实在有点可惜!倘若派苏陈二人同时到金田就任要职,来可免“太平天国”上下的口舌非议,二来二人之间彼此也能呼应关照,最低限度遇到紧急情况,身旁总有个自己人能做商量对象。

  “我对金田方面的情况比较熟悉,跟那几位首领也还熟络,陪着三娘赴任也不是不可以;但兵发山外的差事谁来接替呢?”陈石柱揪着自家的辫子,显得颇为无奈。

  罗大纲敲竹筒水烟道:“俺听说撅牛已率部开赴蔡村江桥,大槐这里的仗正打得夹生,俺讲句狂妄话,领兵偷袭清狗的活计只剩俺大老罗最能胜任,揪老虎尾巴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咱浔江艇军这几年被官军追着屁股打,照理也该轮到这帮混蛋遭报应了!”

  众人又七嘴八舌补充些细节,第二项议程就此议定:苏三娘和陈石柱联袂去金田就职,设法笼络掌控属下所指挥的“太平天国”部队。罗大纲代替陈石柱,亲率义军旅团第二支队迂回出征,出山后五营义军带到柴沟村整训,罗大纲则带领四大队出击,给老匹夫向荣点颜色看看!上校为了确保罗大纲击奏功早传捷报,授权他可视战斗需要随时征调援兵,柴沟村大营正由韩洪德编练的三支队现有五六千人,完全可以拉到战场上去进行实战锻炼;同时旅团直属水军大队的炮船也可溯江而上,用船上的大口径舰炮支援四大队的陆上行动。

  余下的第三项指令,众人的意见取得高度致及共识:五个营义军精壮士兵不能归还!目前战局越来越紧张复杂,正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的关键时期,优秀的战士便是立足生存之本,李家军没道理把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还给人家!

  “这五营兵力咱们不可公开扣住不放,我看不妨采取委婉的方式——”还是参谋长芈谷想得周全,“让胡以晃传话回金田,就说这五个营的部队早已奉令开拔到了山外,再下命令调回来时间来不及了!反正出兵偷袭官军大后方,对于缓解金田正面战场的压力具有莫大益处,切切不可贻误了战机。如此处置就算‘天国’那头仍有微词,也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咽下肚,挑不出咱李家军的毛病!我甚至可以书写回函,代表独立旅团承诺等战斗结束,立即准许五个营及其装备归还原来建制,将来杨秀清他们追究起来,你们就将责任推给我芈谷人,由我来扮演恶人好啦。”

  上校大加赞许:“参谋长的主意不错!奶奶的,即便杨秀清韦昌辉那几位心里边十分不爽,也找不出理由跟咱们公开撕破脸皮!妈的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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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偷梁换柱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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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月亮。

  半轮月亮被愁云惨雾遮盖着,泻到地表的亮度便有些晦涩暗淡。开完会罗大纲纠集第二支队即刻启程,计划于拂晓前开始横渡落鹰峡谷,造成那五个营义军确实已经出征的既成事实。芈谷也要赶夜路回去,洪大全跟随他同前往。

  芈谷临动身前特地多逗留了段时间,他自怀里掏出张标满了城墙和建筑物的地图,铺展到八仙桌上,端起油灯请上校赏析。

  “什么鬼东西拿给老子来瞧?”上校好奇地低头细看,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令他如堕迷宫。

  “桂平县的城防图!”芈谷用手指住为上校解释,“这里是城墙,这里是城墙上的碉堡和箭楼;这是外护城河,这是几座城门及进出官道;还有这里,条隐蔽的地下秘密通道,假如县城被围困,由这条通道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直达城郊”

  “好!好!如此的城防体系进可攻退可守,战场上的主动权就能操之在我了!”上校连声夸赞后问道:“实际工程进度如何?已经有部分竣工了吗?”

  芈谷答道:“大部分土木建设已完成,全部工程预计可在正月完工,明年开春即可投入使用!”

  “他娘的,你这参谋长还真不是吃闲饭的,有了这套城防工事作依托,胜过老子再扩编两个支队的兵力!”上校高兴地连捅芈谷的腰眼。

  芈谷躲闪着上校孩子气的胡闹,故意卖关子说:“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柴沟大营韩队长派人快马来报——王大槐急需的炮弹,已经随第二批军粮起发运,几天之内就可送到!”

  “太棒了!传令为韩洪德记功嘉奖!奶奶的等炮弹运进山来,老子要炸得李典元张国梁那两个混球外翻!”上校兴高采烈。

  “再有就是落鹰峡空中通道的运载量大有增加,如若大人觉得有必要,我可以通知大营那边调火炮大队二十门大炮进山增援!”

  上校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老芈你这家伙素来老成,怎么也开始跟老子说笑了?咱李家军不是总共才有十门西洋炮吗,从哪儿又多了五门出来?”

  “那是在你离开之前,老黄历了!”芈谷微笑说,“加上韩洪德玛利亚二度去香港办回的军火,李家军大小火炮的总数已超过四十门,编列了两个榴弹炮中队及两个山炮中队,而且弹药充足,炮手训练有素。”

  “太他娘的了不起了,老子没想到咱们的队伍发展势头这样迅猛,真让人始料不及!”上校没头没脑赞美着,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夸赞芈谷。“等下,不对呀老芈!空中索道承重力有限,你如何将重炮运到峡谷这头来呢?别是在同老子逗趣吧?”

  芈谷说:“老朽从不言过其实!我忘了跟大人详细报告,连接落鹰峡谷两侧山峰的铁索已多达十几条,我让战士用铁索靠在临近处加以固定,铁索之间安放木板,已架起了条空中斜拉栈桥!运送大炮时只要拆分作零部件,分批运进山再重新组装,届时就能形成个强大的火炮集群!”

  芈谷讲到此处已掩饰不住沾沾自喜,上校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李秀成差不多通宵未眠。天刚放亮苏三娘与陈石柱又要跟胡以晃前往金田村报到,上校带领王大槐陈玉成等人学习祝英台小姐,搞了场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

  路上上校絮絮叨叨叮嘱注意事项,强调二人定要同“太平天国”方面的将士们搞好团结,要无条件服从天王洪秀全及杨秀清等诸位首领的指挥调派这些话自然是说给“胡小妹”听的。暗地里上校轻声嘱咐苏三娘,非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要跟洪天王翻脸。他担心洪秀全色心不改,而三娘又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女侠,对流氓犯罪活动从不姑息,如果下手太狠弄得那根东东应声而断,未来天王那八十八位王妃不是没指望啦?

  陈石柱刚刚坠入情网,对于将来美好生活有大片大片的憧憬。沿途山影幢幢,畸形怪状如同狰狞的鬼怪群落,而且切线条全都没有色彩,酷似冷峻写实的黑白木刻。然而在石柱子眼中,似乎所有景物全都缤纷绚丽,就像他的那位如玉姑娘活色生香

  “上校,等以后打完了仗,我就把这带的梯田林地全买下来,整天开荒养羊,打猎植树,屁股后头跟着大群孩子!”陈石柱无限神往地说。

  “那你小子可要首先有命活下来!”上校大为扫兴地说,“奶奶的战争是场死亡游戏,只有最终的胜利者才够资格继续活着!”

  “你的话我听不太懂。”陈石柱迷惑地摇头道,“我从不相信自己会死!或许我可能碰上命悬线的危险,但我总觉得你会来搭救我,把我从死神手里再抢回来!不知何故我认为死神害怕你,每次遇到你都远远地绕道而行!”

  “胡说八道!老子像你讲的那样厉害,早他娘的开设学堂去了,专门教达官显贵皇亲国戚长寿之道,到时候阎王爷准被老子活活给气死啦!哈哈!”

  陈石柱陪着上校大笑了阵子,突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上校!石柱子此行吉凶未卜,我想拜托你件事儿——”

  “那个叫如玉的姑娘?”

  陈石柱肯定地点点头说:“我已经把她看做是自己媳妇,也就是你上校的弟妹,万我发生不测,烦劳你得空照看她”

  上校瞪眼骂道:“你他娘的今天发神经啦?会说自己永远也不会死,会又说这种丧气话,好像明天就要被五花大绑拉出去砍头似的!老子愿意跟你石柱子打个约定,咱谁都不许早死!定要争口气活它个长命百岁!”

  “好哩,石柱子听你的,争取活到长命百岁!”陈石柱嘻嘻笑,朝上校敬了个军礼,翻身上马而去。

  上校目送陈石柱策马扬鞭的背影,叫芈谷勾起来的喜悦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丝离别的惆怅

  上校开玩笑所讲的话错了!

  陈石柱被拉出去砍头并非是在明天,而是就在几个时辰之后

  ——著名的“金田起义”,就以这次砍头阴谋为起始点,缓缓拉开了划时代的历史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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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偷梁换柱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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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子非鱼83的战争历史力作《天下之逐鹿中原》!

  这几天去电影外景地,更新不规律或字数亏欠请谅!回来补齐!

  这夜洪秀全也是耿耿难眠,他眼前老晃动着苏三娘那英武而又不失妩媚的容颜。

  从山人村行军到思旺峰的路上,他几次三番寻找借口想跟苏三娘搭话,都被她借故走开了。更可气的是那位长相如钟馗般威猛的罗大纲,时常瞪起对豹眼冲他这个天王怒视,好像三娘是这武夫的禁脔?所以回到金田村听杨秀清想从李家军借两个军事人才,洪秀全就力荐苏三娘她会同意过来吗?离开罗大纲的监视,三娘是否会对自己稍假辞色?

  不过女人的事儿毕竟是小事桩!洪秀全相信以自己的才具风度和地位,但凡是个女人迟早都将就范,苏三娘最终也破不了例!真正让洪秀全心烦意乱的是两件大事,而这两件事也可合起来视为件事——杨秀清越来越狂傲了,“天父附身临凡”也越来越频繁了!制衡杨秀清动不动就“附体”只有个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以前商定的让萧朝贵“天兄耶稣附身”!

  但是若想彻底笼络住萧朝贵这个粗人,就必须把小妹洪宣娇嫁给他。偏偏宣娇任性妄为,死心塌地跟定了痞子无赖李秀成,使得洪秀全的如意算盘全部落了空。

  李秀成。李秀成。李秀成必须尽快想出办法遏止和钳制这个李秀成!最起码也要对其进行番打压,挫挫这小子的锐气。近来他的扩充势头太猛了,风头太劲了,从山人村的乡亲到数万金田拜他所赐吃饱了饭的教众,无不对其交口赞誉感恩戴德!看看他手下兵强马壮的精锐军队,再瞧瞧他神气活现发号施令的牛皮模样,洪秀全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个李秀成就是另种类型的杨秀清,决不能容忍他继续坐大!

  天色微明洪秀全即把他最信任的冯云山叫来,亟不可待商讨应对之策。

  “嫁给萧朝贵之事,你妹妹洪宣娇有可能回心转意吗?”冯云山问。

  洪秀全苦笑着摇头:“我这个妹子从小被娇纵惯了的,属于那种性如烈火我行我素的性格,小时候大人让她学习做女红绣花,她为了逃避把绣花针根根全掰断了;叫她裹脚,缠好了她偷偷放开,再缠她再放,到底拗不过她的执拗由她去了她看不惯的人和事,你想叫她妥协和委曲求全,难啊!”

  “若是宣娇这关不好过,便只有在李秀成身上寻求解决之道了!”冯云山心不在焉地拿笔在纸上胡乱涂鸦说。

  洪秀全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个意思,与其对宣娇泰山压顶,不如从李秀成这边釜底抽薪!李秀成跟杨秀清是类人,都有极大的权利欲及政治野心,选女人和干大事两者之间孰轻孰重,相信他会作出明智的抉择!只要他姓李的小子肯放手,我妹子同萧朝贵的婚事便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天王想以联姻的方式笼络萧朝贵,无非是为了制约杨秀清的嚣张跋扈,其实还有另外种选择——”冯云山停住笔抬头试探地望向洪秀全,“顺水推舟,坐山观虎斗,索性招李秀成做你的妹夫,通过他来牵制杨秀清!”

  “不行啊,这个路数咱先前不是议过了吗?”洪秀全沮丧地说,“李秀成比那个杨秀清还难驾驭,这回我在山人村被围困,有好几次他都冲我大吼大叫吹胡子瞪眼的。此人为人乖张谋事处处不依常理,谁都无法猜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下步又会做什么这么个混世魔王如何为我所用?哼,坐山观虎斗?我怕最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他顺从我掣肘杨秀清也还罢了,假如姓李的反过来跟杨秀清联手反噬我口呢?”

  “那天王你打算怎么办?对他来硬的迫其低头就范?”

  “我自己也没什么好主张了。”天王颓然叹息道,“来硬的,如今我们有那个资本吗?咱们金田数万义军的口粮要靠这小子接济,瞧人家兵精粮足耀武扬威的样子,我拿什么跟他对撼?云山你去把韦昌辉叫来,或许他能想到绝妙的点子。”

  “韦昌辉?这人靠得住吗?”冯云山骇异得大团墨汁滴到了纸上,“他可是对杨秀清低三下四言听计从啊!”

  洪秀全微微而笑:“云山毕竟是书生意气,心地厚道实在呀。论文字学问我不如你,论察言观色识人辨物的本领,你日后还真须好好历练历练!你别看韦昌辉现在卑躬屈膝,当他大权在握的时候,这家伙比谁都心狠手辣!还记得他在韦家祠堂大义灭亲吗?放心吧,我看人不会走眼,他韦昌辉今日对杨秀清虚与委蛇,内心必不甘屈居人后!”

  冯云山走后,洪秀全扶案端详他刚才随手写下的字迹,竟是首七言绝句:“穿天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溪涧焉能留得住,终须大海作波涛!”

  诗品意境方面,洪秀全向对冯云山甘拜下风,他只是嘴上不说出来而已。

  “终须大海作波涛!”他复述着冯云山的诗句,频频颌首自语说:“波涛已经掀起来了,却不知最后得以畅游的又是哪个?”

  韦昌辉迟迟未到,派往思旺墟的胡以晃先到了。

  洪秀全急于获知他这位侍卫长此行结果如何,听到的消息令他喜忧参半:让人难以忘怀的俏丽侠女苏三娘终于来到身边,得偿夙愿的时刻临近了!李秀成这回表现得异常服从听话,倒叫洪秀全有些意外。可随后的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噩耗——陈石柱听调也赶来报到了,但他当初带走的那五个营精兵却渺如黄鹤!

  这是个重要的信号!

  李秀成回话称五个营已经派去山外执行公干,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姓李的撒了谎,他扣下这么多士兵不予归还意欲何为,狼子野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但愿韦昌辉能带来弹压李秀成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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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偷梁换柱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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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韦昌辉阴贽的脸上有条横肉在不停地激跳着,“扣住本不属于他的军队不放手,定然是对天王生了不臣之心!李家军目前兵强马壮,如果他姓李的小儿心辅佐天王成就圣教大业,用得着如此煞费苦心拼命扩充自己的实力吗?”

  “你的意思是说——”洪秀全不置可否地探问。

  “李秀成用意险恶,其心可诛!”韦昌辉双眼放射炯炯凶光,又接着补充了句,“其人更加可诛!”

  “什么?你打算除掉李秀成?”冯云山惊得离座而起,“不行,使不得,绝对使不得!如今义军内忧外患,远有李星沅十万官军大兵压境,近有李秀成精锐虎狼之师杀气腾腾,旦杀了李秀成激起众怒,李家军数千精兵日内便能直捣金田,到那时我们谁挡得住他们?”

  “首恶既去,李家军群龙无首,那么多军事将领必然会为接掌大权而争得不可开交,我们趁机予以分化瓦解招降纳叛,数千精兵及其先进武器可尽归天王麾下!”韦昌辉仍坚持己见。

  “我不赞成,天王也不会同意你这偏执而不计后果的主张!”冯云山连连摆手,手指尖几科碰触到韦昌辉的鼻子上,“万李家军因我们挑起事端而变得同仇敌忾呢?落鹰峡粮道由他们控制着,据守思旺峰的清妖正伺机而动,咱们内乱起,等于给了清妖可乘之机!明天圣教就要高举义旗誓师造反了,眼下咱们的首要敌人是朝庭的官军,李家军这边属于内部矛盾,大可不必刀兵相见!”

  “天王!李秀成其人野心勃勃,从那日他天母临凡附体开始,我便发现此人生有反骨,假如任凭其坐大,迟早会变成天王您的心头大患!”韦昌辉步步进逼试图说服洪秀全,“明天的祝寿誓师大会是天赐良机,李秀成前来金田贺寿,随行不会带太多人马,我们事先周密布置,安排好百名刀斧手埋伏在他歇脚的住处,只要你声令下,姓李的小儿倾刻间便会化作滩肉泥!天王,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您给个旨意,其它的事由我韦昌辉来办!”

  “万万不能啊天王!”冯云山也用近乎衰恳的语调央求洪秀全,“大厦之倾,必是缘于内部支柱的溃烂,当朝蛮满之所以能窃取天下,皆因李自成吴三桂之争,致令蛮满坐收渔人之利,古往今来祸起萧墙的事例还少吗?”

  洪秀全出乎所料地拈须笑起来,说出的是件毫不相关的话题:“云山呐,这根辫子我留了几十年,刮得青光瓦亮的头皮也有三十多年了,自觉得难看得要命。明天是我三十八岁寿诞,我想将辫子剪掉,换种面貌重新开始这生,你认为如何呀?”

  “理所应当。剃额蓄发本来就是蛮满强加于民的恶俗,咱们既然扯旗造反,自然跟满清朝庭不共戴天!我建议不但天王要剪辫子,拜上帝会的数万将土都该跟着天王剪辫子!”冯云山说。

  “对,回头我也剪除,碍事的东西越早剪除越好!”韦昌辉表面附和,实际仍在喑示洪秀全明确表态。

  “三千烦恼丝呀。”洪天王抚摸自己黑油油的大辫子道,“你们说要是讨厌的事麻烦的人,也能像辫子样刀剪除该有多好?”

  “天王—”冯云山焦虑地开口。

  洪秀全做个手势阻止他讲下去,接着方才自己的话头又说:“只可惜人不是头发,头发剪了还可以再长出新的,杀错了人,或者在不适当的时机杀人,会让人追悔莫及的!”

  “可是养虎为患也有可能追悔莫及呀。”韦昌辉见洪秀全间接表明了态度,仍不软不硬地跟了句。

  洪秀全冲他颌首嘉许道:“昌辉耿直忠诚,难得!我们兄弟倘若都像昌辉这样,做事竭心尽力,我可少了多少烦恼?遗憾的是总有那么两个人,今日天父附身明天圣母下界的,尽讲些天堂上晦涩难懂的话大家聆听天父天母圣训是应该的,可由于附的那个 ‘身’学识浅薄,就会造成语焉不详辞不达意,听起来令人不胜其烦!”

  “我是个凡人,许多圣父圣母的宝训也听得似懂非懂。”韦昌辉用讥嘲的口吻说,随即面色肃朝洪秀全郑重其事道,“但我韦昌辉能听懂天王的话,而且生世只听天王的话!”

  洪秀全听了这番忠心表白大为动容,紧握韦昌辉双手说:“你才是我洪秀全的好兄弟!昌辉啊,既然是兄弟,有些话我可就直言不诲了——萧朝贵讲最近天兄那酥经常托梦给他,大概是天兄附体的前兆,你对这件事怎样看待?”

  “假如天兄真能在萧朝贵那里附体,所传达的天堂圣音言简意赅,能够补充诠释天父下凡时深奥的圣训,倒也不失为件好事。”韦昌辉说着自嘲地摇头,“我韦昌辉肉身凡胎,天堂上的圣神从来想不起光顾我。”

  洪秀全安慰地轻拍韦昌辉手背说:“天堂圣神诸事繁忙,想来附体下界的时间和次数都有限,弘扬上帝御旨中兴华汉江山的大业,还得靠我们这些凡人来完成吧?昌辉呀,天兄耶酥附身萧朝贵还差点火候,我猜因为他是单身,所以我想把妹子洪宣娇许给他为妻,你觉得如何呀?”

  韦昌辉的反应先是愕怔,而后马上推起笑脸道:“恭喜天王,贺喜天王!您可又多了门值得信赖的姻亲了!”

  洪秀全说:“我跟你韦昌辉不结亲,想成大事还不要依赖信任你吗?唉,问题是宣娇这疯丫头心有旁属,我正为此事不知如何是好呢。”

  洪秀全遂将洪宣娇同李秀成的孽缘,以及她对萧朝贵拒之千里的态度复述了遍。

  “你是说需要想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迫使李秀成主动放弃宣娇,同时让宣娇同意下嫁萧朝贵?”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容我想想。”韦昌辉皱眉陷入深思。

  洪秀全和冯云山略显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举动。

  “有了!李秀成午后才来金田,而他的左膀右臂苏三娘陈石柱已经到杨秀清帐下听令了。我们只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韦昌辉合盘道出了锦囊妙计。

  “苏三娘个女流就算了”洪秀全道,“用陈石柱的脑袋祭旗,把宣娇推向萧朝贵的洞房,同时对李秀成这个不听使唤的家伙敲山霹虎,昌辉此策算无遗漏,大妙啊!”

  “行得通吗”“冯云山忧心重重地皱紧双眉说,”杀了阵石柱以正军威,会不会激起李秀成兵变啊?”

  “断然不会!”韦昌辉笃定自信地回答,“咱给李秀成留足了面子,饶这小儿命,他为了自保只能丢卒保帅,并且放弃再纠缠宣娇。陈石柱犯下若干条死罪,在金田数万教众中民愤极大,杀掉他大快人心——他自己作孽触犯了军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的命!”

  “杨秀清很器重此人,说他是堪当大任的军事人才,能不能网开面不判死罪呀?”冯云山仍想争取线转机。

  “不可!”韦昌辉决然否定道:“处置轻了如隔鞭搔痒,李秀成和宣娇怎么肯妥协就犯?军法无情,我想杨秀清石达开他们就算想出头救人,也找不出充足合理的理由。”

  “就这么办吧,昌辉你去通报给杨秀清,石达开,并把擒拿李秀成陈石柱的具体事宜安排下。”释放了心头重压的洪秀全已谈性索然,捂嘴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困倦,想小睡片刻陈石柱带兵打仗很有套,就这样死了太可惜啦。”

  “是可惜呀。”韦昌辉附和说。

  场针对上校和李家军的阴谋徐徐展开

  这天是旧历十日初九,距离后世史书所记载的“金田起义”纪念日,还剩不到天的时间。上校带拜弟陈玉成及其几名随从骑马驰奔金田村时,天空布满了阴沉沉的乌云,如同重重的铁块压得人呼吸不畅。

  “大哥,看样子要变天啦。”陈玉成抬头望着天说。

  妈的是要变天了!上校在心里暗想。从明日起满清政权的气数将尽,200多年的王朝从此开始走向寿终正寝了!

  李秀成在马背上想像着金田誓师的壮观情景,心说老子有幸挤进了这幕历史性大场面当中,等待老子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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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偷梁换柱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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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村口迎候上校的,居然是他打赌赢下来的“妹夫”石达开。几十天没见面,石达开黑了瘦了,看上去也显得更加少年老成与精明干练了。

  上校兴奋地抬脚想踢石达开的屁股,被身怀武功的“妹夫”微欠身轻巧躲开。

  “李大人休得玩闹!你且看这三人是谁?”石达开侧身闪,便露出了他身后稍显局促紧张的三个人,两男女,均是衣衫污浊不整的乡下人打扮。

  上校不以为意扫了那三人几眼,陌生得很,记不起曾在何处打过照面,便咋咋呼呼追打着石达开说:“老子管他们是谁?老子眼中只认得你石达开这位亲妹夫!可你这妹夫假正经,不许老子踢屁股也就罢了,还口个‘李大人’地汪汪学狗叫!妈的老子大不大干你这妹夫屁事呀?”

  上校其实很喜欢石达开这种老成持重的性格,但让上校也效仿石达开变得端严稳重,那还不如干脆杀了他算啦——上校猜想自己前世必定是出生在花果山水帘洞,所以才惯于抓耳挠腮副猴相。

  上校跟并不配合的“妹夫”在这头追逐戏闹,引得大美女花芳菲等诸位名花丽草嘻笑着起哄。洪宣娇同石达开相熟,便煽风点火对其呼喊:“小石头你干嘛味躲闪呀?他踢你屁股,你不会反过来揪他的鼻子?你那么怕得罪他,是不是受了秀成的骗,还真的以为他有个妹妹呀?”

  石达开躲避着上校未及回话,他带来那三人中那个女孩怯生生迈前步,用微弱却十分肯定的声音说:“他有的——我就是三子哥的亲妹子。”

  此言不亚于晴空惊雷,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震得目瞪口呆!

  小美女聂阿娇与上校相识最早,对其身世来历也最为了解,稍加怔冲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道:“对了!三子哥过继到大黎里之前,原来的生父家不是还有对弟弟妹妹么?难道真是他的亲弟弟妹妹找来了?怎地两个以外还多出个呢?”

  “当真么?剩下那位会不会是这花心的家伙聘了哪家姑娘,结果姑娘的弟弟,也就是这家伙内弟找上门来啦?”大美女顿时摆出副醋瓶子的仿真造型。

  那两名乡下男子皆二十出头年岁,名身材敦实微胖,另名高大魁梧,黑红色脸膛显得英姿勃发。高大男子听了跨上步,稍带腼腆但却声音哄亮地朗声道:“回这位姐姐的话,我大名叫李世贤,不是以文哥的内弟而他的堂弟!”

  上校傻了。

  他掉到大清朝之后并未对自己的前世今年细加考证,还直误以为自己是个苦大仇深的孤儿呢,哪想到突然凭空冒出来这么多的至爱亲朋!会不会是他娘的群江湖骗子,找上老子我专门吃大户来啦?

  上校满面狐疑朝那三人走去。他当然明白自己不可能跟这些人存在血缘关系,可是失足掉下深渊的小三子,同他们三个的是否吻和,可就他妈的另当别论了!假如他们果真是小三子同志的遗属,上校打算干脆认下这几个亲戚——老子个人孤孤单单在大清朝干事业,多几处走亲串门子的地方也他妈的挺好!

  还没等上校走到三人近前,就已暗中确定:这的的确确是宗离散骨肉最终团聚的感人事例!那自称是“三子哥”妹妹的女孩,肤色微黑,直鼻深目,另类的容貌跟那边小康世界的歌星韦唯似的,看即知是死鬼小三子的异性翻版;至于那个敦实微胖的青年,虽则脸型与正版小三子有差异,但端详他那眉目嘴唇,简直就是把原小三子按到复印机上直接复印出来的!

  于是上校夸张地张开双臂,冲他这三个子无虚有的亲戚饱含情喊:“弟弟妹子呀,没想到今生今世咱们还能骨肉相认,这可都是咱们的生身父母在天之灵保佑哇!”

  矮胖的弟弟作不可索解的疑惑状:“父母在天之灵?三子哥,咱老爸眼下仍然健在呀,身体硬朗活得结实着哩。”

  妈妈的穿帮了!上校肚里骂了句脏话,暗自怪怨自己这位从未曾谋面的“老爸”忒不负责任——既然他老人家身体没病没灾,能够自食其力劳动致富,干嘛偏要把老子送到山沟里过继给别人?而且老子成了孤儿以后也不来探亲走动?害得老子对老子的老子生死两茫茫,误以为老爸投奔洪天王那位“天父”去了!

  “老爸健在是咱做晚辈的福份。老子的意思是说老人家福大命大,百年之后必定神灵飞升天堂——这就叫他奶奶的‘在天之灵’啊!”上校妄图自圆其说。

  那个自称“妹妹”的女孩定定地打量上校,可能觉得这位“三子哥”满口污言秽语,且样貌距她小时候的模糊记忆差异过大,便以疑虑重重的口吻问:

  “你——你真是我兄长,那个从小带我摸鱼捉狐狸的以文哥么?”

  妈的也不晓得我这两位胞弟胞妹都叫什么名字?如果再叫错名那老子可就糗大发啦。上校灵感突来想到了探问的办法:“妹子,你还叫小时候的名字吗?”

  “是呀,我还是叫‘李槟榔’。”那女孩答道。

  晕倒!为何老子在两边世界的老爸,都这么不学无术?瞧他们起名字的水平——欧阳青春,李槟榔!娘的女孩家家叫“槟榔”是何用意?代表老子的亲妹妹可以护牙健齿吗?

  上校笑道:“妹子呀,你这名字起得太土气,咱们既然走出家乡来外面闯荡,定要重新起个高雅文气的名字,三哥今日跟你初次重逢,时也来不及准备好礼物送你,就先送你个叫起来动听的名字吧——从今往后你不再叫‘李槟榔’啦,改叫‘李韦唯’,妈的,多好听啊?同样道理,你三哥现在也不叫‘李以文’了,老子改叫‘李秀成’,锦秀其内,成就其外,大小也算是个社会名流。”

  从此改叫“李韦唯”的女孩听得头雾水,只是新鲜地不断重复自己新得的芳名。那微胖青手按耐不住急切,跃跃欲试凑上前急问:“三哥那我呢?”

  对这位亲老弟,上校索性连原名曾用名也懒得问了,利落地给他来了个步到位:“叫李欢太普通,虽然你也很胖也留辫子,老子往中间加个字,你就叫‘李寻欢’!”

  你将来会不会唱男高音无所谓,懂得寻欢作乐就不枉人活世。

  “我看世贤的大名起得有学问,老子就无须费心再改了,你还他娘的叫‘李世贤’!”上校对这位高壮英武的堂弟颇有赏识,预感到此人细加雕琢能成器物,老子将来又多了位可倚重的帮手了。

  “李大哥,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咱还是先去你下榻之所,我还有要紧事同你商议呢。”石达开眉宇间彷徨着片愁云,似乎有什么难事无法化解。

  “达开,你称呼老子时也把‘大哥’中间加个字,该叫‘大舅哥’才是!”上校与石达开开着玩笑,率先向村里走去。

  奶奶的!老子这位“妹夫”为何闷闷不乐?莫不是嫌弃老子的妹妹李韦唯容貌欠佳?

  上校对石达开的审美观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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