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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 第 2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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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中外美女,成天依红倚绿的那该有多滋润?

  早有前几日跟芈谷到过宁波的手下熟门熟路,号下了码头边石楼的所有酒肆客房,闲杂人等盖不予接待。如今的李上校已经不再是地主李老财家那个扛长活的穷鬼小三子啦,好歹也有近百万银两的家当,为了防止意外偶尔奢侈下还是允许的——大清朝又没设举报制度和纪检委,否则有人查到老子头上,估计加个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是跑不掉的!

  店掌柜迎来送往阅人无数,当然能对这位前呼后拥的青年公子做个大概的资产评估,因此那几两压箱底的雨前茶又顷情奉献,同时更想奉献的自然是那帮徘徊在店里店外的流莺们!这位小哥生得不是特别俊俏可看来他的钱口袋很俊俏,其觊觎之心就如强盗见了银票,采花大盗发现了沐浴佳人只可惜小哥身边名凶女子眼神似霜如剑,慑得众烟花未敢造次。

  然而还是有名风尘女子凭专业技艺接近了李上校!

  那女子薄有姿色,体态妖饶,十根葱葱玉指有条不紊地伺弄那些茶盅茶壶等瓷陶硬物,却不发出丝毫磕碰响动,女子像正在指花抚琴般,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茶桌旁围坐着六七人,计有李上校大小美女法国女郎玛利亚和代理大队长撅牛等人。路海上颠簸劳顿,几乎人人口焦如焚。只见那女子不急不乱,面带着盈盈浅笑洗壶冲泡,手法甚为熟练,而那些杯盅壶碗等器皿到了她手里也变得格外乖巧听话,如同枚枚花瓣悄然无声地在众人面前绽开,再经过番斟茶点水等技艺,金黄铯泽的香茗登时清爽袭人馨香四溢地漾在茶盅里,倒好像那诱人的茶香是从女子灵动的手指尖发散出来似的

  李秀成饥渴难耐,连气饮下了好几杯热茶,也顾不得品味狗屁雨前还是雨后的滋味。他嫌女子倒茶的速度太慢,索性抢过小美女面前的茶水饮而尽,犹觉得意犹未尽,干脆从女子手上夺过茶壶,口对着壶嘴狂饮不止,烫得喉咙发痛舌头发麻。

  那女子见状轻轻笑道:“爷,好茶又不是这么个喝法,饮得急了是会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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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命悬线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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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典元穿好衣服走出营帐。

  已是秋季了,夜虫低鸣,怒蛙齐唱。深夜的薄凉带给人肌肤阵阵滑爽。

  不时亲兵用草席抬着那个女孩子的尸首匆匆而去,少女的半截藕臂从草席里垂了出来,在夜色里白生生醒目地闪动,手腕处戴着只铜镯李典元脑际浮起了抹负疚感。他并未毁掉少女的贞洁,他毁掉的仅仅是少女的生命。

  每次都是这样,由极端犹豫矛盾而变得躁动疯狂,再由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狂暴化为残忍的杀戮,然后通身每个毛孔都归于种平静和舒泰

  李典元讨厌这样的周而复始,但他无力控制自己体内那股强烈的以及由暴戾所带来的快意。

  个黑灰色的暗影划过重重夜幕飞临头顶。李典元吆喝了声,那黑影便徐徐下降最后落在他肩膀上,发出“咕噜噜”的低叫,双大眼闪动着鬼火似的绿光。

  原来是只夜行禽类——猫头鹰。

  看到随喜婆的猫头鹰不期而至,李典元便猜想四大阎罗那头又有新的重要讯息传来。他从鹰腿上取下截芦苇管,然后爱抚地轻轻拍了两下猫头鹰的翅膀,嘴唇呼哨了声,那毛脚畜牲就像通人性似地以低鸣作出回应,而后振翅消失在远方。

  李典元回到中军营帐内,鼻端依稀仍可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味,但床铺陈设均已拾掇得齐整如初。他劈开芦苇从中抽出张薄薄的宣纸,见阴阳罗盘莫先生的清秀字迹跃然纸上——

  “李秀成本人不在柴沟村,村里来了个陌生中年人,广东口音,我等四人判定是妖教祸首洪秀全”

  洪秀全终于露面了?这回不会又是假冒的吧?

  既然洪秀全抵达柴沟村,李秀成为什么反倒离村外出呢?照理说“拜上帝会”以洪秀全为大,李秀成做为属下应该呆在村里恭候才是呀,莫非这个跟自己同姓的家伙有重大的图谋,以致于竟置洪秀全的大驾光临于不顾?

  然而不管怎么说假如四大阎罗的情报准确的话,眼下倒是个难寻的大好时机!自己颇为忌禅的李秀成不在场,如果偷袭柴沟村得手抓到了匪首洪秀全,自己可就成了圣上及朝庭心目中的大功臣,加官封赏指日可期!

  李典元强自按捺内心的激动,喊来亲兵吩咐道:

  “叫几个中队长来我的帐子里碰头。通知下去,给战马加草加料,全队官兵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个时辰后全体出发”

  “弟兄们问起小的如何作答?”那亲兵问,“就说大队要移营开拔?”

  “不,你告知尖兵分队向柴沟村方向派出游动哨,弟兄们要问去哪里,你可以明确地告知他们——我要连夜快马奔袭柴沟村!”

  李典元阴恻恻地流露丝冷笑。

  李秀成,我要直捣你的老巢!

  上校当然不晓得大本营那边面临偷袭。此刻他无良品性急性发作,居然当着干中外美女的面,同司茶的平庸女子斗嘴道:“胡扯蛋!老子向只见过喝酒醉人,还他妈从来没听说喝茶也能喝醉人的!”

  那女子对上校的粗口不羞不恼,仍旧温温柔柔笑着解释说:“爷误会了。酒性烈,茶性温,饮茶若不得其法,发作起来样能够醉人,而且要苏醒恢复过来更是不易”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样喝茶才算是正确的方法?”

  女子瞄了上校眼,发现他似乎真对茶道产生了兴趣,便边为他续茶边做简略的介绍:“饮茶讲求环境心情器具及步骤,闻其香味,二观其颜色,三品其口感,四咂其余酣至于喝茶的方式则不外乎两种:种如蛇吞,不管食物好坏圄囵个就吞咽下肚;种似牛嚼,细咬慢咽,通过仅刍仔细品尝慢慢回味”

  别瞧那女子姿色平平,充其量也就属于中上之选,可她的声音却分外地桑和动人,宛似深山幽谷间若隐若现的箫声,娓婉温柔而又低沉空灵,听来叫人心里边甚是熨贴舒坦。

  上校向大小美女等人笑道:“他奶奶的,老子头回知道喝口茶水还有这么多臭规矩!也不知是哪个混帐家伙闲极无聊,想出这些花样来折腾人?老子我活了二十几年喝茶就这么喝过来了,不是狗屁的蛇吞——老子是鲸吞,鲸鱼吃东西,管它娘的海水垃圾臭鱼烂虾,律照吞不误!怎么啦,老子还不是长得四肢齐全,五官端正?”

  小美女聂阿娇听他这番宏论掩口失笑。撅牛则点头称是感觉深受启发。法国女郎玛利亚不懂这位准历史人物侃侃而谈在说什么,便拿着海水般的蓝眼睛忽闪着不解与疑问。

  那女子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李秀成,便好像名慈爱的母亲看到孩子做错了事,又仿佛医病的郎中眼睁睁目送病入膏肓的老者告别尘世。

  “爷,可千万别这么讲,饮茶不得要领,不但会醉人,更有可能要了人命呢!”

  她话音未落身形已动,连环杀招突然出手!

  茶壶的壶嘴猛地冒出般灰白色的烟气,带着浓重的腥臭气息喷向上校先生的脸部。与此同时女子娇唇微启,似乎想对上校倾诉衷肠,最终却由灵动的舌尖射出枚细小的银针,直取李秀成额前印堂岤!

  众人当中顶属大美女洪宣娇武功最强反应最快,发现变顾甫生,青锋宝剑已离鞘在手,似道闪亮的匹练直刺那女杀手间的要岤,岂知对方压根就不去理会这下攻敌必救的致命杀招,弃了茶壶宽袖翻卷,左右手已各自多出件峨嵋分水钢刺,丝毫也不顾及剑伤已身,举刺就朝着李秀成的胸口和软肋刺来

  为了这夺命的击,那女子已经忍耐得太久太久了!

  这突施辣手的瞬间动作已在她头脑中不知演示了多少遍。

  从下手的时机到偷袭的方位,从连续十数天的乔装等待到闲言碎语的精神麻痹,女子已将所有的细节都精心算计反复推敲,她自信必定能够击奏效而绝不失手!

  柴米油盐酱醋茶。

  能够深受当今圣上咸丰皇帝信赖的七大使者之,温柔夺命的“茶使者”冷无霜,想要哪个人死,还从未不曾失手过次。

  纵然赔上她自己的命,也决不让谋刺的对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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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命悬线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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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毒烟,根银针,两条分水峨嵋精钢刺,四记足以致命的杀招齐施齐发,将李秀成头部及上半身的要害处起笼罩其下

  伪装成司茶流莺的冷无霜,在圣上钦命七使者中位列最后,她自认为是平素耽于茶艺所至。冷无霜从小就不喜欢玩偶及摆家家酒,她对家里待客用的茶具兴趣十足,曾刻苦钻研《茶经》并礼聘高丽人传授东洋茶道。

  然而身为七使除了摆弄茶具,摆弄人命的手段也不能含糊,所以她出手便未留余地,施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夺命四季”——毒烟象征春风拂面,银针意味着酷暑临头,两条分扎目标腰眼胸膛的钢刺则用了“秋叶飘零”和“霜寒雪冷”两记绝命招法!

  她早把切都算计停当。

  从发难的时机,偷袭的力道角度到可能发生的变故此人系密诏点名要清除的对象,凡上了密诏的人必死无疑!冷无霜右手扎向李秀成心窝那刺,已破例暗蕴阴寒的上乘内功,刺尖尚未及身,李秀成胸前已感受到阵深入皮肉的冰寒之意!

  冷无霜名如其人,通常杀人时是不催动阴柔内力的,而这式“霜寒雪冷”却几乎已将她全部的内功修为贯注于刺尖,使身受者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甚至连谋刺目标手下的护卫救援冷无霜都算计到了,她对大美女洪宣娇刺来的利剑不闪不避,就是想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李秀成立毙于自己的“夺命四季”之下!

  杀手是没有感情的,有的只是冷血与残忍。

  眼见得自己的完美击即将奏效,冷无霜嘴角透出欣慰而自豪的笑意。做为名冷血杀手,能够亲眼目睹目标对象倒在自己的“夺命四季”发出的过程中,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更能激发对自己所从事职业的骄傲以及成就感呢?

  带着成功喜悦笑容的冷无霜,在那刹那迸发出女人惊人的美艳与灿然华彩。她感受到股劲力下子戳穿了她的身体,强烈的疼痛甚至产生了种巨大浮力,托举着她的生命冉冉向上方升腾。

  她仿佛看到谋杀对象被自己的尖刺前后穿透,锐器拔出后串鲜艳的血光将如朵朵梅花在空中绽放。她看到那位面皮白净的年轻公子恐惧地撑大嘴巴,即将被“夺命四季”夺走的性命脆弱地悸动着。而毒烟银针和自己手中的峨嵋分水刺都先后堪堪触及他的身体,她甚至可以体察到分水刺戳入软绵绵时那种美妙的手感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弟左右江民樵在浙署秀永县事,百姓感戴,编为歌谣。其办赈务,办保甲,无不合于古。顷湖南报到,新宁被斋匪余孽煽乱,杀前令李公之合家,署合万公亦被戕,焚掠无算,则民樵之父母家属,不知消息若何?可谓鼻酸。余于明日当飞报民樵,令其即行言旋,以赴家难”

  山路难行,端坐在马车里的当朝礼部侍郎曾国藩因长途舟车劳顿而全身酸痛,耳听得马蹄得得轮轴伊呀,不知为什么突然记起了归乡前夕,也就是道光二十九年十月初五写给四位老弟的封家书。

  外敌入侵,内乱频生,朝庭纲纪糜烂,军队丁无斗志,莫非皇皇大清王朝真的要在风雨飘摇下走向败落与覆灭吗?

  曾国藩只恨报国无门,此次归乡省亲,名义上是丁忧尽孝,实则变相被圣上咸丰皇帝将他这位二品大员逐离了朝庭,纵使他有满腔的抱复志向,也只好就此归隐耕读,窝在桑梓故里做介草民百姓,没机会再操心过问政事了!

  家书中提到的所谓“斋匪”,就是前些年纷扰西部诸省的白莲教起义,参与者因信教吃斋,所以被人称作“斋匪”。让曾国藩痛心疾首的是,白莲教的匪首王聪儿不过是个目不识丁靠跑江湖卖艺出身的女流之辈,却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数万妖众,纵横为乱湖北河南和川陕四省,历时个年头,甚至连曾国藩的同乡浙江县令江民樵的亲人家属也未能幸免,被教匪洗劫焚掠空

  是督剿之人不得力?还是民间对当朝的不满情绪在累积,到了有人振臂呼立时应者云集的程度?

  假如是后种情况那时局就太可怕啦!斋匪虽归于沉寂,保不准何处又会冒出来素匪荤匪,只要朝庭的民生赈济大略不得到改善,四方平民依旧过着饥寒交迫家徒四壁的贫苦日子,暴乱与反抗的大火迟早会呈燎原之势,焚得大清王朝峰火遍地狼烟四起!

  想到此景曾国藩心情格外沉重,长长地吁出大口浊气,伸手揭开马车的轿帘。

  家乡湖南的景色山青水秀风光怡人,是曾国藩在京为官之际时常感怀眷念的美好记忆。与之相对的是这里人性纯朴民风骠悍,彰显出湘乡子弟的如火烈性及勇猛精神。因此湖南地方尤其是湘西山区匪患不绝,成为困扰地方官吏和乡绅黎民的个顽疾。

  “咚——”声号炮作响,山道侧的险峰峻岭间爆发起如潮的呐喊声。

  曾国藩乘坐轿车的驾辕马匹受炮声惊吓,顿时人立长嘶,发足狂奔。

  赶马的车夫拼命勒缰控制,不料那马匹已经引发了狂性,再也无法回复平静。

  眼看四蹄飞动车行如电,稍有偏差马车即会跌下山道旁的万丈深渊,将车上所载的箱笼什物及曾国藩齐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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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蒙面劫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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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马风驰电掣地向悬崖下冲去,赶车的马夫已被吓得束手无策,眼看车毁人亡的惨剧即将发生!

  也不知是由于马车的剧烈颠簸还是大志未酬留有遗憾,面色惨白的曾国藩轻叹声,慢慢闭住了自己的双眼,等待着命运裁决那时刻的到来

  都说青山处处埋忠骨,自己没有为朝庭和圣上分忧,呕心呖血死在礼部副主官的任上;没有投笔从戎死在驱逐外寇和平定宇内的疆场上,反倒在临近家乡咫尺之遥的时候,坠涧落崖摔得粉身碎骨,虽然能够就近归宗入土,终不免抱憾生!

  慈母仙逝未能送终床侧已为不孝,国家有难无法替君分忧是为不忠。曾涤生啊曾涤生,枉你饱读诗书以当代大儒自居,圣人六训前每两条都不曾戒守,还有脸幻想着能以身作则充当天下儒士学子的楷模?

  曾国藩暗中自怨自艾,阵凄楚悲酸的滋味涌上了眼窝。

  就在他已经绝望透顶之时,从另侧的林木丛中飞出了柄雪亮的斩马寒刀,那刀的阔背上坠着几个响环,飞在空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不时已疾掷近前,刀锋竟将惊马的整个马头自脖颈处齐齐切了下去

  被斩落的马头在山道上翻滚,失去了头颅的马身依惯力又向前冲出十数米,这才仆地气绝,马车也轰然翻跌在深谷悬崖边上。

  死里逃生的曾国藩手捂着被撞起个肿包的额头,从车轿里钻出来,仍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难道自己忠君报国的片拳拳之心感动了上苍,因此才得以大难不死?

  从半山腰间冲下百余名山匪,兵刃五花八门,装束稀奇古怪,有赤足的山汉,更有的长发披散身穿前明式样的长衫马裤。为首的二人都做江湖绿林打扮,与普通匪众不同,这两人想必是自重身份,生怕别人认出他们的本来面目,所以均用白汗巾蒙面,只把眼睛露在了外面。

  随同曾国藩同返乡的两名家丁见山匪层层围困过来,也顾不得翻车时节跌破的外伤,各拨出腰刀将主公掩在身后。

  为首的山匪头领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柄斩落马头的寒刀,曾国藩这才明白方才就是此人飞刀毙马挽救了自己命。能够在百米开外飞刀斩马,可见武艺非同寻常,其出刀的力道准确切向马颈的准头,绝不是浸滛数年所能拥有的功力!

  “呔——此山是吾开,此木是我栽,欲从此处过,留下买路财!”那人当凶把刀横,以戏文里的腔调喊道。

  “大胆!占山打劫你也不看看对象!”名家丁斥道,“你可知这位大人是谁?睁开你们的狗眼瞧仔细了——他就是湘乡第名士当朝礼部二品侍郎曾大人!”

  那首领闻言愣,怀疑地上下打量身便装的曾国藩:“你?你就是名满潇湘誉满京城的曾伯涵曾大人?”

  曾国藩拨开家丁走到那首领对面:“在下正是湘乡曾涤生。”(作者附注:曾国藩字伯涵,号涤生,死后谥尊“文正公”。

  那人以阵狂笑掩饰惊惶失措:“哈哈哈好!没想到打劫劫得个朝庭二品大员!不才手下的这帮弟兄穷得食难裹腹,劫官劫民都是做强盗,反正也算行劫回,劫你曾大人次胜过劫平民百人!”

  “你错了!”曾国藩微笑着摇头道:“也许在下会让你和你的手下倍感失望——打劫曾国藩还不如打劫个平头百姓收获大!”

  曾国藩转身吩咐家丁:“打开所有箱笼,让这位大王看看曾某随身携带的家当!”

  百多名山匪热切地关注那两名家丁开箱倒柜。

  朝庭礼部二品要员荣归故里,箱子里该藏着多少民脂民膏金银珠宝哇?

  全部箱笼行李被家丁打开,结果却令翘首以盼的众匪大失所望——只有百多两银票和十几两散碎银子,其余物品除了衣物及文房四宝,最多的便是线装书籍,有的已经古旧残缺,有的明显是新近刚刚雕版刻印,犹散发着印墨的芳香。

  最让众人的惊异的,还属大人的宫服及里面穿的衬袍,后摆和袖口处居然打了好些个补丁!

  “这”那使斩马刀的匪首见状目瞪口呆。他万万料不到堂堂当朝二品大官,竟然清贫如斯!

  “这”那使斩马刀的匪首见状目瞪口呆。他万万料不到堂堂当朝二品大官,竟然清贫如斯!

  曾国藩拿起那些银票与散碎银两递交到匪首中:“这些银子不多,你拿去分给下面的弟兄们花用。近几年收成不好,天灾外加,劣绅横行乡里,贪官为祸地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呀。不过占地为王聚啸山林总非长久之计,你做为大当家应高瞻远瞩,带领弟兄们奔个正当前程才是!”

  匪首良久默然不语,隔了半天才好像为自己抛白分辩似地说:“倘若四海生平,百姓人人安居乐业,内有余粮,外无苛税,谁愿意干这种刀尖起舞火中取粟的险恶勾当?贪官逼民反,民不聊生,不做这无本生意,大伙只能饿死”

  “这不是理由!”曾国藩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临险境,正色训戒道,“你身为潇湘本土子弟,熟读诗书,又习得身好武功,正可谓文武全才,理应是位识大体明事理的贤能之人,生计越是困顿窘迫越该当以自身真才实学报效家国,又岂可自甘堕落祸患桑梓,充当人所不耻的山贼草寇?”

  他这番话义正辞严,句句切中要害,讲得那山匪首领大惊失色:

  “你大人怎知不才是当地人士,又自幼熟读经史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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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蒙面劫匪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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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拈须笑道:“在下猜得可曾有错?你白汗巾蒙面藏头露脸,自然是本地小有名气的人物,所以才不欲家乡故人目睹你庐山真面目;你说话谴词文雅,句读顺畅,又怎会是介白丁?必属于科考落于孙山之外,就此心灰意冷绝了仕途之念的文人雅士!唉,如此人才任其沦落匪流,有若明珠投暗,非吾大清择贤用能的盛世开明之道哇”

  曾国藩有感而发,说到后来竟如骨梗在喉,语调酸楚哽噎。

  那匪首被曾国藩的诚挚话语触动了心怀,把扯下蒙面的头巾,躬身朝他深行大礼道:

  “人言曾大人悲天悯人,忧国忧民,乃当今慈心仁意的饱学大儒,今日当面聆听教诲果真如醍醐灌顶,令不才汗颜无地!曾大人为人清正,为官清廉,不才湘乡仕子朱洪章领受雅意,回去就拆除山寨谴散落草兄弟,去邪归正回祖居做个大清顺民!”

  他话刚讲完,外围的山匪发生马蚤动与呼喊,只见数百名荷枪执刃的乡勇气势汹汹地直扑而来

  冲过来的乡勇村丁人数远比那群山匪为多,边吆喝呐喊边各举斧钺钩叉将众匪团团困在中间,双方的外围已发生了零星拼斗。

  不时传来的山匪受伤哀叫声令蒙面匪首朱洪章微微色变,斩马刀挥就要去探查究竟。

  曾国藩凭借简单的三言两语即说服已落草的贼首弃暗投明,正陶醉于自己的德行口才与威望中,却被不知哪里杀出的莽夫村汉给搅了好局。他见朱洪章欲有所行动,忙把拉住朱的袖管,缓缓的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赞同对方仓促动手。——朱洪章斩马刀的威力他曾亲眼见识过,出手死伤在所难免,而只要有人流血毙命,今日之事便难以善罢干休了!

  曾国藩介文士手无缚鸡之力,按说以朱洪章的高起武艺很容易轻易甩脱,可不知何故朱洪章觉得曾大人这只手似有千钧力道,令自己牢牢钉在了原地,不忍狠心违逆他的意愿。

  “大家暂且停手罢斗,听曾某言——”曾国藩高声嚷道。

  两名家丁也放开喉咙帮主人传话:“住手住手,都先别打了!京城来的曾大人有话要讲!”

  于是双方止住了打斗,但仍各执兵刃仇恨地怒视着对方。

  却听人群里响起声喜出望外的兴奋声音:“大哥?啊呀,真的是我大哥回来啦!乡亲们,是我在京城做大官的大哥呀!”

  位身材中等体魄结实的青年分开众人抢到了近前,扑通下跪拜于曾国藩脚下。

  曾国藩被骇了跳,俯身定睛细看,原来却是自己的胞弟曾国荃。

  道光十四年曾国藩告别家乡到省城长沙岳麓书院读书时,他这位排行第九的小老弟还是个顽皮懵懂的少年。这年乡试曾国藩考中了举人,冬天时节人千里迢迢远赴京师参加来年春天礼部会试,双亲族人都送别村外即止,唯独这位小九弟坚持陪同兄长走完了近三十里山路!寒风凛冽,山路崎岖难行,身单力弱的小九累得气喘嘘嘘,嘴唇上方挂着两串清鼻涕,却始终拉住他这个长兄的手舍不得松脱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曾国藩却想不到当年的小九已由名无知而真诚的少年,成长为身体强健眉宇间透出股倔强戾狠之气的青年人。

  阔别已久的胞泽在山道上意外重逢,各执手嘘寒问暖,互道别后原由。

  原来山里的曾氏族和山外的黄姓村寨去年因林地水源结仇,彼此“打冤家”已经历了大小十余战,双方各有死伤。前些天曾氏有个族人到山外贩竹器,被黄姓人寻衅打伤,这日曾国荃纠集曾氏族人几百人,各带武器兵刃要出山报复黄家,不想在山道上碰到山匪行劫,山匪沿途为患已使山里人屡受其苦,这时仗着人多势众就同匪众交起手来,谁知却因此巧遇了在京为官的大哥

  听了曾国荃的话曾国藩眉头越皱越紧,丝隐隐的忧虑和恼怒叫他顿时心火上攻!

  此事不由曾国藩不心焦!

  曾家在湖南湘乡并非什么名门望族,可以说从前的家境较为贫寒。还记得道光十六年恩科会试时,曾家因曾国藩头两届大比所欠下的外债尚未还清,再度进京赶考的路费盘缠愁煞了家人,最后还是亲戚故邻给凑齐了三十三吊钱,等曾国藩捱到京城后身上止剩下可怜的三吊钱!也就是在那年放榜,他高中第三十八名进士,从此平步青云。而曾家也由于曾国藩考取了功名,这才开始风生水起,被地方上的官吏乡绅刮目相待。

  因此曾国藩坚持认定有两件事曾家子弟包括他本人必须坚守:其是节俭不忘根本,其二是发奋读书金榜题名,以便博得朝庭和圣君的赏识重用。他之所以频繁往家乡捎递家书,就是想不断勉励弟弟们确立远大志向,勤勉苦读以为大清之栋梁人才。

  岂曾料自己这个自幼顽皮淘气的小九弟曾国荃,长大成丨人后丝毫不见读书人的斯文模样,味在乡里呼朋结党逞勇斗狠,与曾国藩所立志曾家要成为礼仪诗书之家的期望相去甚远!看今天的架势小九无疑是数百乡丁的头目,似此称霸乡里胸无大志,又和娇奢枉纵的富家纨绔子弟有何分别?

  提起自己连升十级的仕途经验,曾国藩曾与知交学生谈过这样的心得——古人说“服了金丹可以换骨成仙“,我认为个人的志向就是他的金丹!

  话犹在耳,自己的亲弟弟却变成个胸无点墨缺乏雄心壮志的乡野浪子,又怎不令他痛心疾首神色冷肃呢?

  “小九,你太让我失望了,马上招呼乡亲回山!侍众凌寡,冤冤相报,这就是我平日写家书告知你的道理吗?”曾国藩的脸色极为难看,连官大人的面子也不顾了,当众就对曾国荃申斥起来。

  “那这些山贼草寇怎样处置?我看把他们通通砍去脑壳,将首级煮烂喂狗,将尸首悬在城里的门楼上暴尸示众,也好让人知晓冒犯大哥的后果,向湘乡官民展示大哥官居二品的虎威!”曾国荃指住朱洪章等干山匪毫不留情地说。

  朱洪章闻言色变,手里寒光闪烁的斩马刀都在隐约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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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蒙面劫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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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圣人教海以仁治国以德服人,你恣肆山野不思克已尊礼,味炫耀武力残忍暴虐,哪还象我曾涤生的亲弟弟?这位朱义士虽然身陷草莽,却远比你通情达理得多!你现在即刻给我回家面壁思过,待我回去禀明父亲大人和族长,再以家法教训你仗势欺人,聚众斗殴的罪孽!”曾国藩的训斥更加严厉,气得脸上已呈铁青颜色。

  曾国荃当众被人训斥自觉得很丢脸面,可教训他的人偏偏是他最为尊敬佩服的德高望重的大哥,自己哪有抗争辩白的余地?只好垂头丧气地讪讪离去。

  “回来——”曾国藩唤住已经走出十数步的小九弟。就内心深处的情感而言,他在自家众多兄弟里最关爱的就是这位小九,双方悬殊的年龄差异使曾国藩无形中扮演着兄长与父亲的双重角色。常言道爱之愈深责之愈切,正由于他对自己的这个九弟疼爱有加,所以对其未来的期望值也就越大,要求便分外的苛刻严厉。

  小九的不成器,真让曾国藩产生了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你出言不逊得罪了这位朱义士,不向他行礼赔罪就想走了之吗?”曾国藩仍旧冷着面孔。

  什么?自己个当朝二品要员的亲弟弟,竟然要向占山为王的江洋大盗致礼谢罪?

  曾国荃便忿忿地瞪视已褪下蒙面白汗巾的朱洪章,若非碍于兄长的面子,他曾家老九只须略作个手势,曾家这几百如狼似虎的壮勇顷刻间就会把这个可恶的匪首剁成肉泥!让我老九给他赔礼?他有福消受吗?曾国荃即暗中打定主意——等大哥回村安顿下来,自己定然再纠集族人杀个回马枪,不但要铲平匪寇的山寨,而且从这位姓朱的开始全体匪众杀它个鸡犬不留,方能平伏自己的心头怨气和所遭受的奇耻大辱!

  曾国藩怎想到九弟动了这样堆心思?他见小九白着脸孔迟迟没有动作,摆明了是心存抵触,但碍于自己威严又不好当众拒不服从,心里便越发恼怒和不满。“你不愿意为自己的言行赔礼致歉对不对?好吧,庶子无教,我这位当兄长的难脱其责!朱义士,涤生代犬弟向你赔礼啦”

  说着曾国藩出乎意料的地单膝跪地,冲匪首朱洪章低下了头。

  当时曾国藩已位及人臣,礼部侍郎的官职仅次于尚书,是朝庭分管教育文化的正二品高官,而他竟然屈尊向名劫匪下跪赔罪,这让朱洪章如何承受得起?

  朱洪章慌忙抛了斩马刀扑通声跪倒在曾国藩面前,接连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七八个响头,再抬起脸时面色忽白忽红,感动的热泪大滴大滴坠落在衣襟上,言语已经被激动的啜泣扼得断续无法完整成句:

  “曾,曾大人!人言人言荧火焉遮日月之辉,尘埃怎比五岳五岳之重!与大人,大人的襟怀四海宽宏大度相比,洪章,洪章汗颜无地,追追悔莫及。大人,大人在上!从今日起您即为洪章的再生父母!但凡,但凡有洪章可供驱策之处,大人只管吩咐,洪章洪章上刀山下火海,虽万死不足以报大人虚怀若谷的知遇大恩”

  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

  曾国荃也慌忙跪地。他生来天不怕地不怕,却对自己这个严肃古板的大哥颇为忌惮,大哥代他受过,这惊天跪,几乎已吓破了他的胆子。

  曾国藩将双手分别搭在朱洪章和曾国荃的肩膀:“你们两个都起来吧。你们个是我的嫡亲老弟,个是忠义豪迈的智勇之士,当今朝庭处于多事之秋,正需要你等义勇之辈为国分忧,肩负起力挽狂澜中兴圣朝的大任,盼你们两个能够迷途知返,从此弃邪归正,为圣上尽犬马龟蛇之效!来来来,你们两个拉拉手做朋友,打即日起冰释前嫌,如能为国效力,无论是谁值得我曾涤生拜再拜”

  于是曾国荃和朱洪章在曾国藩的主持下扭捏地相互握手,至此而后成为至交。

  让曾国藩想不到的是——十几年后湘军攻陷长毛伪都天京,这两人都立下了不世大功。

  攻城军队总指挥正是他看似不争气的小九弟后来人称“九寨主”的曾国荃;而在李典元炸开城墙后第个领兵杀进城内的先锋官,恰恰就是匪首出身的虎将朱洪章!

  回归故里的曾国藩忙于堂前尽孝,拜会乡邻,检查弟弟们的学业情况,连耽搁了几天时光。不久后朱洪章谴散了山寨入伙众匪,也进山来到曾家大院所在的白家坪,有十数位甘愿追随朱的山寨兄弟起起来投靠。

  这时曾家的家境虽仍算不上大富人家,但十年间有曾国藩从京城捎回的俸银等项,已不复当年捉襟见肘的穷窘,多养活朱洪章带来的这十几人不成问题,但是该让这些人做什么生计,却叫曾国藩颇费了番脑筋。

  当惯了山匪之人精于杀人越货打架滋事,而小九弟曾国荃周围那群村里青年亦属于无事生非者流,倘不加以约束管制早晚会酿出事端!曾国藩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得暂且令曾国荃和朱洪章牵头把他们编成个松散的民团组织,上午下午从事耕作劳动,中午晚上就教他们识字读书,偶尔也彼此切磋武功,进行些保家护院的军事演练

  这天山外传来晴天霹雳样的消息:被老九曾国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黄家寨近千数人口,叫伙来历不明的匪徒流寇血洗了!

  久居京都官场的曾国藩闻讯暗惊——拥有千把号人丁村里组建了自卫武装的黄家居然会被顽匪灭门,可见地方秩序已经溃烂到了何种程度!是谁有如此大的力量残暴而嚣张地施虐?难道他们就丝毫也不怕朝庭军队的进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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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蒙面劫匪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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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午后天空阴霾遍布,曾国藩内心同样派愁云惨雾。同在京城为官也于近日归乡省亲的郭嵩焘来访,曾国藩就对他谈起了自己的疑问和迷思。

  “恐怕是白莲教的余孽吧。”郭嵩焘想了想回答说,“唉,不管是哪股乱匪为祸,眼下谁还把朝庭的正规军马瞧在眼里?涤生兄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满蒙八旗已不复200年前入关时的神勇了,军纪废弛,空员十之二三,斗鸡赛狗抽大烟倒很在行,若拉他们出来剿匪打仗嘛”郭嵩焘说到这里绝望地摇头,“私下场合我老郭讲句大不敬的话——满洲人当年的热血坚骨,这些年已经被美酒泡软了,被美女的温柔缠绵掏得体虚骨酥了!”

  曾国藩又何尝不知郭嵩焘讲的是实情?他此番直言勇谏得罪了新皇帝,其中大罪过不就是上书直风靡败吗?

  只是这些军国大事属于国是范围,理当由新帝及肃顺那帮近臣军机处的大臣章亲们费心劳神,他个礼部文职官员除了上奏谏其弊端还能怎样?

  “你知道现在外界如何评价八旗兵吗”郭嵩焘接着问,“大家都管他们叫双枪兵,交战之际除了带杆火枪还忘不了带上烟枪,这样的军队又怎会不败给洋人?各地绿林兵和地方驻屯军情形也差不多,唉,旦战端重起,外无卸敌之师,内乏抚民之兵,常此下去如何收场嘛!”

  郭嵩焘满脸尽是激愤之色。

  曾国藩呷了口洞庭毛尖问:“我听说各村各乡均自发组织编练了团?”

  “这有什么奇怪?朝庭的军队无力护持他们的家园周全,还不许百姓自己保卫自己?”郭嵩焘抓起茶杯饮而尽,抹了抹嘴巴又道,“起先只是亲戚族人相互帮助,到后来每村每镇都由有威望的人出面把大家召集起来,扎枪铡刀也都换成了鸟铳火枪,应付小股的匪寇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各村各镇各县各府都如此照方抓药,把这些民间武装统合在起的话,个县千把人,府便有数千人,而咱湖南省就更加可观了——聚集它十万八万人应该不成问题!倘若训练得法,调度得当,倒不失为股可以借用的力量啊。旦朝廷有事需要增补军队,这些团练和乡勇可以做为兵员后备基地,甚至必要时节能够直接拉出去投放战场!”曾国藩若有所思地道。

  “对呀。”郭嵩焘只觉眼界亮,“涤生你现在奉旨归乡,反正也是闲云野鹤,何不趁此机会在湖南大兴团练,打起护境安民的旗号呢?”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曾国藩苦笑道,“我直言开罪了当今皇上,被轰赶回乡又大张旗鼓兴办地方武装,别的暂且不说,有哪位好事的地方官上疏参我本,就告我曾某私下大兴刀兵意图谋反,我这颗项上人头还保得住吗?”

  “这”郭嵩焘为难地皱眉深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逐颜开,“我那位亲戚左宗棠这几天外出云游方回,这家伙鬼主意多,我们何不找他把此事参详参详?”

  “左宗棠?他这位自比潇湘第名士号称才比诸葛孔明的伙计仍在湖南,听说不是外出游历去了吗?”曾国藩又惊又喜。

  “早回来了。这家伙对科试浅尝辄止,却痴迷于西学杂家,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呀。他这次不知从何处弄来本孤本善本,视若珍宝,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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