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 第 103 部分阅读

    　　须的男人血气！”

　　不错，冲动是魔鬼。

　　处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老子宁愿做个青面獠牙好杀嗜血的魔鬼，也不愿做纯洁无瑕温柔善良的天使！

　　怒火在李秀成胸中烧灼，愤恨在他脸上凝聚。此刻的上校同志不但缺乏理智，连“外痣”也找不出颗。他恨不得立即拎起大刀片，飞跃过宽阔的湖面去砍那群欺辱妇女的乌龟王八之蛋！

　　旁，准妹夫石达开见上校眼冒凶光，明白任何劝说已徒劳无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非是将行军队形安排稳妥，特别是布置特战队员在大队前边侦查前进，以免集体掉进清妖预设的口袋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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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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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仿佛是痛苦的临盆期，历经数不清的挣扎苦痛隐忍和坚持，只待那最终诞生的时刻。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天与地，如同对巨大的贝壳，等待着次例行而辉煌壮美的分娩；而早到的晨曦，分明已染上了丝丝不甚真切的血色。

　　夜激战，流血死亡等等人间不堪的幕，都像未曝光的底片潜藏于晦暗之后。只有当早晨的太阳跃出母体，迸发出鲜亮但不限量的光芒之际，河湖山川才重拾它们原本的秀美，浮现几缕玫瑰色的潮红，就仿佛少女心湖头次萌动过后，所漾起的那片动人的涩晕

　　呱呱坠地的哭号，在黎明时分以种光的形式，向四面八方传递铺排。

　　随着光线逐渐强化，宽阔的大湖彰显出它的变化！

　　昨日还蓝莹莹的色泽，现在已经变作了酱褐色——

　　种湖水参杂血液而混成的特殊颜色。

　　千余名云贵蛮族人的血，化为满湖祭祀前王妃劳益月的血泪！

　　李秀成仰面朝天平躺在湖边，任由污浊的湖水冲刷着他的衣裤。杀戮无疑属于快意的行为，只是这种愉快充满强烈的反噬性，当兴奋和痛快淋漓慢慢消褪后，失落及懊悔便乘隙侵来。

　　“益月，你在湖底下可能体谅老子的感受么？”

　　李秀成此刻浑身都是血污。这其中有他自己的血，更多的则是敌人的血。

　　所以他不在乎湖水挟着被稀释的血水不停冲刷自己，他人生的血浴，早在白皑皑的雪地已告完成。

　　在他身旁，湖波中仍有很多土司兵的尸体在浮动，俨然即将复活般。千多人被杀戮，千多具有辜或无辜的尸骨漂浮于湖内岸边，如同千级阶梯，奠定了他通向霸业的座心理祭坛——祭奠已经死去的未婚妻劳益月，祭奠正在死去悲悯及仁慈的上校自己。

　　石达开拎着支短火枪，枪机机头依旧张开着，疲惫地屁股坐在李秀成身旁叹道：“不到个时辰，千把清妖土司兵尽数聚歼，无漏网！嘿嘿，看来是我石某人多虑啦，没想到这帮土司兵这么不禁打！”

　　“多杀几个敌人罢了，没啥可张扬显摆的。”李秀成郁郁寡欢说道，“假如有可能，老子情愿用这千多条命，去换回个人的性命。”

　　他和那人有夫妇之约，却没有夫妻之实。除了在芳菲书寓那回少年戏耍似的箭双雕，他从不曾对她温文软语情话缠绵。她的知性的冷静，她的圣不可亵，非但威慑住了他正常的男人，甚至也威慑住了他的渴求与想念！他几乎从未对她假以辞色，总是嬉皮笑脸避重就轻，而她呢，经决定便肯放下身段千里寻夫，在风雨战乱中宣示她的那份芳心所属芳魂所系

　　劳益月，你是敬王的未亡人，老子是你的未亡人！

　　上校的眼睫悄然濡湿了。

　　刁蛮小姐劳二姑娘握着她的成名利器九尺长鞭，正恶狠狠挥舞着抽打几具土司兵的尸体。尸体穿着的衣物，已被她长鞭撕扯得绽作碎片，二小姐似乎犹不解愤怒，冲着无知无觉的死人泄愤。

　　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上校本人才是那条鞭子，用来抽打拷问生与死的界线，拷问他精神与良心的坚韧度，因为正是他盛怒之下发出的军令，才使千余魂魄消散于大湖的烟波里

　　人可真奇妙。

　　望着忙于鞭尸的劳二小姐，李秀成没动窝，只是静静关注她的动作。按说劳益阳跟她姐姐性情迥异，但在妹妹眉宇间，在其跳脱不羁的举止里，上校分明捕捉到了种感觉——端庄大器的姐姐，是否就是惹祸精妹妹层循规蹈矩的包装？或者说顽皮的妹妹，是否就是端严姐姐体内潜伏着的叛逆的灵魂？

　　股柔情漫上李秀成心田

　　“益阳，到姐夫这儿来！”

　　上校反常地柔声细语，招来石达开惊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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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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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狂能杀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李秀成夜来由于疯狂驱使，操柄宽背薄刃的大刀砍了晚上的人，只要是不穿迷彩服的或者身高不足四米(野人标准身高者，他几乎见到就砍，活像个爱岗敬业的屠夫。

　　但有时温柔也能杀人。尤其是当个满嘴脏话流里流气的痞子类人物，反常态表现出他的温柔的时候。

　　所以当二小姐劳益阳提着大皮鞭，步步朝上校走近之际，她盯着他的反应，俨然就像这位脏里吧唧的领导，随时可能重操旧业砍人似的。

　　“来，益阳，坐到老子身边来。”上校拍了拍湖边的沙土地，指示二小姐落座的方位。

　　天不怕地不怕的劳二小姐畏缩了下，没有按上校吩咐的位置坐下，而是寻求掩体般地坐到了石达开身后。

　　李秀成不以为意，捏起劳益阳长鞭的鞭梢把弄着，声音透着极度的疲倦：“跟我说说你的姐姐。劳益月，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你姐姐好像你还不清楚吧？其实跟老子是曾有过婚姻之约的，可惜我近来破事宗接宗，都没能倒出空跟你姐好好聊聊，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益月，对不起！

　　想当初他跟劳益月在高档妓馆邂逅，随即订下鸳盟，速度效率快过现代的“闪婚族”。可自那以后两人天各方，甭提肌肤之亲了，就连牵手交流思想的机会都不曾有过。对于这位前王妃的行为动机，上校直认为是利益多于情感，劳益月对此也直言不讳。然而当条大湖埋葬了两人的未来，上校才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断——劳益月真的是理性选择，对他不带有丝毫个人好恶的情愫么？

　　甘泉寺惊鸿瞥，劳益月积极参与拥军拥属的热诚令上校感动。遗憾的是其时忙于突围逃命，上校未及跟前王妃畅诉衷肠，谁想到那别竟成为永诀！ 劳益月宠辱不惊淡定端严的仪态，连同她的真实想法起葬在湖底，变作永远的秘密了！

　　二小姐劳益阳在娓娓道来：她小时候顽皮淘气，时常捉弄姐姐哭鼻子；姐姐出阁那日，闹房时她躲到雕花大床底下偷听，结果窘得姐姐无地自容。

　　李秀成似听非听。劳益阳讲些什么无关紧要，他要的是能够随二小姐的叙述，追忆劳益月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渴望尽量多地了解这个人，熟悉她从前经历过的故事。看着二小姐娇唇张合，上校努力从妹妹五官眉目间，辨识其与姐姐的异同，并且希望能从中提炼出更多的属于姐姐的元素原来，这双姐妹都生得十分好看！

　　摔进该死的大清王朝之后，上校对于美女的感觉越来越迟钝，不知道是不是闹革命的缘故。革命的情属于种精神追求，却可以压制某类生理需要，这个立论能拿来写篇科学论文。

　　大屠杀于黎明时分告段落，余意未消的上校下令不许打扫战场，不顾参战指战员体能透支，派出大部分官兵，前往大湖的各处寻找劳益月，活须见人死要见尸！

　　石达开也不怠慢，亲自安排打捞工作的种种细节。甚至连那几个大块头的野人，也发挥他们身高优势，深入到更深的湖心去寻人可芳魂已缈，芳迹无踪。

　　劳益月，仿佛幻化作大湖的缕浅浅的波纹。

　　二小姐叙述得非常投入，眼神空濛而虚幻，似乎她与老姐的那些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上校收回神思，听得津津有味。劳益阳落泪的时候，他也跟着伤感；劳益阳讲到开心处，他也随之张嘴傻笑，像是亲身参与了两姐妹当年的恶搞

　　募地里，上校身体剧震，他的手掌无意中触到了件硬物——

　　白玉兰花。

　　劳益月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这件物品其实是个山寨款，劳益月亲手交给他的那件白玉兰，如今仍扣押在大美女洪宣娇手里。李秀成这件，是两广名人堂成员花芳菲为避免尴尬，送给上校的临时替代品，目的是怕劳益月知道信物丢失，对上校失望伤心。李秀成直贴身珍藏这件山寨白兰，生怕跟劳益月相会时对方突然抽查。

　　但是眼下，他再也不用遮掩蒙骗了。白玉兰花真的假的，劳益月都无法再验看了。

　　李秀成慢慢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腿脚，直冲那蔚蓝与绛红色交融大湖走去。湖水漫过了他的踝骨膝盖，他都无所觉。他掏出那件仿品白兰，仔细端详了许久许久。兰花选料精良，刻工精细栩栩如生，让早晨的阳光照，竟泛起了生命血色般的微微晕红。

　　“你那么知疼知热地真心助我，老子怎会怪你呢，老子我只想亲你感激你！”上校不安份的手指在佳人手心轻轻搔挠，发觉那手心紧张得汗湿了。

　　“秀成！”劳益月深吸口气扬起头，又恢复了惯常的理性与镇定，“男人大丈夫应当襟怀天下勇创大业，你跟姓洪的他们走，我不便阻拦，益月只盼你早日康复，莫忘了‘芳菲书寓’之约！”

　　她讲得郑重其事，大有从此托付终生之意，上校不由得大为感动：“老子我介白丁，又无法给你名份，还真怕委屈了你们！今天在书寓都怪我不老成，你俩也别太当真。从此之后咱们天各方相见无期，讲句良心话，老子我心里头是万分舍不得你二人，可还想劝你们把我忘掉吧，有机会嫁给合适的好人家，过富足安稳的日子吧！”

　　“大人只管前去，待益月守孝期满，盼大人能前来提亲。”劳益月微喟道，“益月是孝妇身份，大人又与官府势同水火，说不定哪天会同家父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总之益月改嫁你阻碍重重前路渺茫，但益月的心不会变！倘若你我今生无缘，益月不会苟活人世，只能托生来世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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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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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人表明心迹，语调虽平静态度却斩钉截铁，直听得上校惭愧自惊——李秀成你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大混蛋，看来这段孽债又他奶奶的背定了！男人风流成性，拖累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呀！

　　“别瞎想，老子会回来娶你们俩过门！”他坚定地点头承诺。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李秀成亲了亲劳益月的脸蛋儿，吻到的却是分离的苦涩泪水。他硬起心肠返回马车，行进中老感到背后有两股力量往回拉扯他的脚步。

　　车前转头回望，榕树下的白衣佳丽用衣袖擦着眼睛。

　　他鼻管酸，那刻仿佛胸腔叫人掏空了般。

　　“秀成——”

　　劳益月凄切地长唤声，终于抑制不住地追了过来，伸手摘下自己全身不多的饰物之，鬓上那朵白玉兰花急促道：“这只玉兰是我心爱之物，留给你做个念想，此去山高路远，望君珍重”

　　李秀成接过洁白的玉兰在手，依稀觉得玉饰上还残留着佳人的温度！

　　——湖水好似宽大的银幕，上映着往昔的镜头。

　　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劳益月的叮咛眷恋犹在耳畔。

　　只是，属于剧中的女主角戏份，已经落幕！

　　李秀成淌出了滴泪。

　　他冲着烟气濛濛的湖心喊道：“益月！在阴曹地府等着我李秀成！等办完这边的事，老子便过去找你，跟你那死鬼敬王爷单挑！”

　　在二小姐与石达开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上校扬起手臂，将那朵漂亮的白玉兰花抛向湖里。

　　白兰不情愿般地在湖面跳动数下，激起大大小小几个圆圈，而后缓缓沉下湖水

　　不管是原物还是赝品，不管是虚假还是真诚，益月，麻烦你先把它们收好 ——

　　老子日后过来跟你清点！

　　广西有十万大山，靠近中国大清版图跟安南越南的交界。

　　十万大山究竟有没有十万座，说法不。但就算真的有十万这么吓人的数字，其实也不如另座山特殊和著名，那便是闻名近代历史的紫荆山。

　　紫荆山，重峦叠嶂，虎狼纵横。除此而外，它作为翻天覆地的太平天国运动的发祥地，成了数百万天民心目中的地理丰碑与精神家园，享受着祭坛般的尊崇及膜拜。

　　这座山，实际上还是另群人的家乡故土。

　　群当时鲜为人知的特殊的“人”。

　　险峻陡峭的高山峻岭，壁立如削，终年积雪不化。几只灵巧的岩羊在其间敏捷蹦跳，视险峰悬崖为无物。

　　头罕见的华南虎出现了，这头大型食肉猛兽觊觎着那几只岩羊。老虎已经几日不曾进食，早就饥肠辘辘，在它眼里岩羊非常可口。

　　但这其中有个明显的难点——老虎惯常出没在山林，狩猎时善于借助树木灌丛悄然接近猎物，等进入攻击有效距离，这才发起雷霆万钧的扑杀。而这只老虎不晓得是不是饿得晕头转向了，居然跑到峰险涧深的高寒地带来觅食。这里的岩羊虽说时有出没，却不怎么害怕老虎，因为它们身体轻快机敏，攀岩跳崖若履平地，唯的天敌，只有习性近似的雪豹，笨拙的老虎基本可以无视。

　　所以这头老虎在犹豫。者，光秃秃的岩壁无从落脚，还没等靠近，那群可口食品早闻风惊散了。二者，老虎体重重达数百斤，即便追近了岩羊们，出击时到处全是深谷幽壑，个不慎就可能堕入悬崖，进食不成反而跌得粉身碎骨

　　可老虎太饥饿了！饿得足以凭需要本能去冒险，把生死置于另外的选项。

　　正当老虎矛盾权衡之际，处两山拱卫下的平缓台地响起动静，更适宜的实物出现了！

　　个两腿直立通身白毛的奇怪物种，来到台地正中活动着。老虎无法分辨这是只什么动物，但食肉兽的直觉告诉它——那只活物味道必定鲜美可口！

　　老虎每次捕食前，通常会对被捕食的猎物有大体的估计：比方说距离速度地形地貌对方的反抗能力等等。不远处这顿美餐明显缺乏自我保护手段，它不会奋起抗争凶猛自卫，也欠缺逃命所需的弹跳与灵活，并且最关键的是，那块两山峡峙的台地并不难攀援，只要老虎沿着右前方片缓坡冲上去，平坦的台地，就将成为这头百兽之王进食的餐桌。

　　于是老虎饥饿到临界点的食道和消化系统，开始产生强烈的预备反应。它轻微合起冷森森的眼眸，后蹄紧跟前蹄，整个身形呈半匍匐状态，若只蓄积着万钧力道的强弓，开始悄无声息地慢慢拉开

　　台地上的王娴雅丝毫也未曾觉察她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她反穿着件用雪白豹皮连缀成的御寒衣物，长长的绒毛朝外，上下半身分体，下半部却形似条直筒长裙，这使她整个人远远看过去，如同条俏生生的白狐，只不过体形大了圈。身雪白皮毛的唯点缀，便是她腰间扎裹的条翠绿色的腰围，其绿色十分纯粹，仿佛群山重叠霜雪无垠的世界里，支春意盎然的新发枝条

　　这套奇特的装扮，为王娴雅所独有。当它在大山深处的冰峰雪岭出现时，千山低伏，百兽禁声，就如同九天之上神女驾临凡世，显得圣洁而不容侵犯。

　　然而，饥肠辘辘的老虎，此刻已爬到台地边缘，蓄积着击必中的凌厉扑攫！

　　由于高度的关系，台地之上的风很大。风儿撩拨着王娴雅两鬓间的碎发，旋下山谷传回悠闷的回声。王娴雅想着心中的那个人，禁不住独自轻飘飘微叹了声。

　　你过得还好么？没有娴雅在身边服侍，风里雨里奔波地，可又有谁来照料你呢？

　　忧思像发丝滚过她那张被旷野侵袭却仍然精致姣好的容颜。

　　扭头，王娴雅的眼波对上了双灯笼般闪亮的发光体——

　　那只老虎冰凉森冷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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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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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娴雅属于典型的“小家碧玉”类型。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温柔乖顺可人，还有最重要的性格特质——善良。

　　恶人见了老虎会惊呼逃命，因为他平时造孽过多，害怕报应，畏惧苍天假老虎之口老虎之爪伸张冥冥中的道义公理。

　　王娴雅却是单纯而心地善良的人，她的世界通常罩着层粉红的轻纱，柔和且美丽。这样的人，遇到老虎非但不会掉头狂奔，相反倒会产生某种对待小动物似的怜惜呵护的感觉。

　　所以视线同凶恶的老虎相碰，王娴雅竟欣喜地微笑了，就好像她看到的是只乖巧的家猫样。

　　不曾有任何迟疑，她抬腿便朝老虎的方向走去。

　　“虎儿？你从哪里钻出来的？你受伤了么？我多少学着会给人瞧病，替老虎治病么，可是连半点把握都没有。”

　　老虎不是家猫，家猫不吃人，老虎吃人。现在这头华南虎能够确定：面前这位身穿洁白长毛外套的生物，是个大山里不很常见的人！老虎偶尔也吃过次人，人非常不赖，肉的味道细嫩鲜美。

　　只不过王娴雅主动走上前，把老虎给迷惑了。这个动作老虎是拥护欢迎的，但所有动物都具备逃生本能，不可能自觉自愿将自己送入虎口。老虎本身也属于动物，也存在动物的本能，对待切反常的行为，它自然而然会产生警惕与犹豫不定。

　　王娴雅此刻距离老虎不足五米，老虎的利爪距她的身体几乎触手可及。善良的娴雅像要为宠物洗澡的女主人，充满爱怜呵护之意，仔细观察着老虎的反应：“虎儿，看你不像生病的样子，怎么显得无精打采的？哦，我懂了——你会不会是饿了？我这里有肉干！”

　　说完她掏出捧平时当做零食的肉干，递向老虎嘴巴。

　　老虎的闭合的嘴巴略略张开，里面流出涎液。

　　老虎确实病了，它的病症名叫饥饿，由于饥饿，老虎生存有压力。

　　缓解饥饿的机会近在咫尺，这机会绝不是捧肉干，而是面前这具活色生香的鲜肉！

　　所以老虎不再犹豫，它呲出对锋利的虎牙，后腿半蹲蓄力弹动，带动整个虎躯震，如支利箭朝它的靶子射去

　　缺少防备的王娴雅显然不曾料到老虎会突然发作，惊骇的表情失去了平素的风和日丽，好似阵急风骤雨扫荡了谐和的景致。

　　有道是虎虎生风。这时王娴雅便处在老虎平底掀起的狂风之下，她身上那袭洁白的绒毛套服，也在老虎的劲风里簌簌抖动！

　　于是娴雅细细地呼叫了声。

　　声音虽则细柔，听到某些生灵耳朵里却分外地惊魂荡魄。

　　——因为这是名王者的召唤，是道所有生灵必须遵照执行的圣令！

　　这头饥饿的华南虎毕竟是个觅食的外来者，它虽然号称为“百兽之王”，有资历在山林里宣威称霸，但显然它不清楚同时也难以理解，山林以外这片无边无际的丛山峻岭，存在项生物界必须恪守的“潜规则”。

　　这地带凌驾众生的真正统治者并非老虎或黑熊雪豹，而是平均身高超过四米的“夜帝”——种力大无穷威猛罕见的原始野人。

　　谁招惹了这些巨型野人，它们就会立即被撕成碎片。

　　而这些野人所听命臣服的对象，恰恰正是王娴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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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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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散布在广西大山深处的部落野人性情异常凶猛，他们身高达十几尺，力大无穷，撕碎虎豹熊罴，轻松得简直就像小学生撕小纸条。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然而这帮桀骜不驯的大家伙，却秉承了原始人类特有的品质，那边是忠诚和服从。

　　忠诚他们认为值得忠诚的长者，服从甚至是盲从部族的首领。

　　更具体地讲，这位能让所有野人心悦诚服的人，就是李秀成曾与之攀谈过的老野人“穆拉訇”。

　　穆拉訇在野人种群里，个头体魄相对而言是比较瘦小的，年岁也偏大，他眉骨上方的长长眉毛雪白雪白，稀疏披肩的头发也已斑白，甚至就连浑身棕黑色的长毛，也如漂染般呈现层灰白颜色。

　　李秀成带部分精壮野人出发前，曾跟王娴雅探讨过这老野人的岁数问题，乖丫鬟认为他可能年过古稀，上校吸着鼻子说：“八十多岁？也就是个成本吧。我看这老家伙至少得百大几十岁——他们野人亲近大自然，吃绿色食品，生活环境没污染，活的寿命本来就比咱们文明人长。老子觉得这老家伙已经快成精了！你说他有八百岁，老子也确信疑”

　　王娴雅对她的李家公子讲话杂七杂八，挟带许多莫名其妙词汇的惯例早习以为常。当时她觉察到上校不安分的手掌，正如夜行人悄悄朝自己的挺翘的臀部接近，语句便不连贯起来：“公子，公子讲的话总有道理，你说他有八百岁，那，那就八百岁好了”

　　关于寿命的讨论到此结束。

　　李公子兼上校大人出山走了，带着他邪里邪气的笑容和放浪的举止。而王娴雅却留在了丛山峻岭之中，留在了老野人穆拉訇的身边。

　　置身于长毛野兽般的野人群落，那种离别同类放逐荒野的孤独感很是难熬，何况像王娴雅这么个养尊处优的知县千金。好在她与那队野人夫妇阿二的交往过程中，已渐渐了解和适应了野人的习性，并且初步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穆拉訇绝非是个很好相与的主儿。别看他平素说话行动都慢条斯理，实际上性情却极为急躁，许是在部落里地位至高无上，这老野人便显得有些跋扈，那些野人稍微不顺他的意，老家伙随手操起石锅或骨头棒子，劈头盖脸就砸过去，根本就不考虑意外伤害与家庭暴力造成的严重后果。

　　王娴雅在营救阿二那阵，曾遵照李秀成的意思，跟神医华针草草请教了几天医术，也算是略有小成。这点速成的本事用来医治疑难杂症固然困难，处理般跌打损伤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老野人穆拉訇失手打伤同类，外科急诊消毒止血包扎的事宜她便责无旁贷。

　　偏偏老野人古怪得很——他暴力伤人之后还不许小丫鬟救治！

　　娴雅每回救死扶伤过后，这穆拉訇都不许她吃饭。老家伙的意思，是想让她饿几顿吸取经验教训，别再干涉家族事务多管闲事。只是王娴雅心地善良，怎忍心看着那些受害者疼痛淌血？不许吃饭就不许吃饭吧，反正少吃两顿又饿不死人。

　　结果照治不误。山里的医疗条件十分有限，消炎镇痛只能靠临时采摘的几味草药。王娴雅医术虽不精湛，医德却相当高尚，处理外伤吸血疗毒的各种事迹多多，慢慢地便开始在野人部落到处传扬野人们知道王娴雅替他们治伤要挨饿，往往登门求医前就偷偷为她准备好了小食品：块风干了的肉干，或者捧新鲜无公害的不知名野果。

　　老野人穆拉訇对此是大光其火！因为王娴雅的行为破坏了他的权威，让他丢了脸面，而且非常不利于部族内部的安定团结！

　　做为必要的惩戒措施，老野人拖起小丫鬟来到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深幽幽的凉气袭人。老野人把王娴雅关在洞中整整三天三夜，完全断绝饮水进食。为了防备那些吃里爬外的徒子徒孙，暗地里给王娴雅通风报信或者传递食物，老野人不顾自己年老体弱，不辞勤苦亲自守在洞口，吓得那帮想来慰问被拘留人的大家伙们，个个回身便走自动消失

　　就这样到了第三日，滴水未进的王娴雅已经饿得气息奄奄。光线昏暗的山洞深处，在她眼前不时竟幻化出金星闪烁。她感到自己快饿昏过去了，意识已经开始发生幻觉，耳畔竟能听见细微的窸窣响动和低低的呻吟声。

　　王娴雅个小女孩家，胆量毕竟有限，不由得瑟缩在阴凉潮湿的角落里，双手掩耳欲哭无泪。

　　看来牛头马面判官小鬼寻上门来啦。

　　小丫鬟非常害怕，全身发抖不止，连那套长绒毛的时尚套服，也抵御不住彻骨的寒意。

　　那恐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逐渐真切起来，似乎就是现实中存在的动静。

　　王娴雅努力遏制自家上下牙齿磕碰，略略松开捂住耳朵的手心，凝神侧耳细听，惊讶地发现这切原来并非幻觉——果真有呻吟和响动。

　　声音来自洞口。来自老野人穆拉訇。

　　老野人到底上了年纪，摆脱不掉自然规律的束缚，老外的身体里诸多零件严重锈损。连三天他看守在押的小丫鬟，喝风淋雨地便生了急病，他是个很要面子而自尊心超强的人，明知洞里的小丫头会医般的头疼脑热，可就是咬牙硬挺不肯开口求助。常言道病来如山倒，撑到后来穆拉訇健康全面告急，通身内外病痛若刀扎锥刺，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等王娴雅跑出洞口探察，这位倔强的老野人已浑身抽搐，陷入休克状态。

　　王娴雅被老家伙拘留，事发突然，急切间并未曾带得药物在身上。她用华针教授的方法，替穆拉訇把了脉，按说野人体型庞大，手指摸到脉络应该动若擂鼓，可老野人的脉象显得十分微弱，且时断时续跳动紊乱。

　　王娴雅摇撼老人意图唤他醒转，但老人毕竟是个头惊人的巨人，王娴雅伏在其胸前，直像个寄生在大型野兽身上的小小爬虫，就凭她那点儿力气，连为老人搔个痒尚嫌不够，又岂能治病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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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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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得这位穆拉訇出气多过进气儿，再不设法救治性命难保，王娴雅可就大费踌躇。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神医华针曾对她提起：人在昏迷的时候最危险，特别是喘息异常呼气不畅。如遇情况实在紧急，可用拳头擂打其胸口，辅以嘴对嘴吹气，帮助病人疏导阻塞的气管小丫鬟自然不清楚这种方法，就是后世称作“人工呼吸”的急救法宝，狗血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用到了糜烂程度！

　　望着老迈的巨人首领，王娴雅有些六神无主。其，华针的独门绝招是救人用的，眼前这位长毛巨兽算是“人”吗？救人的办法用在大家伙身上是否有效？其二，嘴对嘴助病人气息通顺，她可是位女孩儿家呀，敏感的嘴唇除了被寡廉鲜耻的李公子偶尔偷腥，从未曾让别的男人侵犯过，如今却要碰触老怪物的嘴巴？

　　而且就算打定了主意实施华神医的妙招，穆拉訇的嘴巴可有多大？叫做“血盆大口”点都不为过。小丫鬟甭说将娇小的红唇贴上去了，就是把整个脑袋钻进老家伙的嘴，看样子也还绰绰有余！

　　该如何是好呢？小丫鬟急得直跳脚。

　　但是为难归为难，上述难处抵不住王娴雅善良的天性——说千道万，这人总还是要救的！

　　哪怕他是数百斤重的庞然大物。

　　小丫鬟把心横，瞅准了老家伙嘴巴之所在，紧闭起双眼便努嘴贴了过去，寻着那湿乎乎的通路拼命往里面送气，憋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心脏要爆裂似地咚咚激跳。

　　渡完了气息，娴雅按照操作流程对付老巨人的胸窝。老家伙胸膛面积太宽阔了，长毛下厚厚的脂肪，就像许多层折叠在起的被褥，小丫鬟的拳头砸上去，作用还不及蚊子叮口。

　　百般无计的王娴雅瞥见洞口附近有块大石头，急中生智，也不管自家的细弱胳膊是否能承其重，跳过去使尽了吃奶的气力，将大石块挪到老野人身边。她见石头上沾着泥土，便细心地略加清理。老野人的心窝起伏不定，这里可是人身上最软弱最要害的部位，大石头砸下去会不会伤到了他？

　　于是王娴雅脱掉了白色绒毛套装，平平叠好置于老野人胸口，而后碎玉紧咬，吃力地搬起石块，狠狠朝套装上面砸去。回不见反应，再砸第二次，第三次

　　终于老野人让大石块砸得苏醒，口边吐出几口白沫，边剧烈咳嗽边自己捶胸，早累得手脚发软的小丫鬟声叹息，明白自家以粗浅的医术，头遭奇迹般地起死回生。

　　“卡努啊路瓦赛嘻嘻！”穆拉訇面色难看，也不知是呼吸不顺给憋的，还是叫小丫鬟给气的，冲着她大声吼叫。

　　老家伙讲的是野人部落独有的土语，王娴雅大体听得懂，他在怪她多事，他睡得好好的反被打搅。

　　“我不打扰你，只怕你睡不醒，这辈子就趴在洞口了！”万分委屈的王娴雅用文明人的语言反击道。通常状况下她可以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但这次不同！想尽办法救你命，不领情致谢，反倒要遭没头没脑的呵斥，这世道还有地方讲理么？

　　野人到底就是野人，区分不了黑白好歹！

　　那穆拉訇仅拿两根手指，便将王娴雅捏到近前，这回也说起了半生不熟的文明话：“猫捉老鼠，你这小不点少管我的事！”

　　猫捉老鼠顺理成章天经地义呀。听老野人卖弄狗屁不通的成语，王娴雅强行忍住想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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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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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治病救人那幕，老穆拉訇对王娴雅的体罚拘禁逐渐减少，态度大为改观。浏览器上输入看最新更新

　　小丫鬟其实心里边明镜似的——老家伙表面上严苛古怪，对于她还是或多或少存有好感的，不然他也不会扣下她做人质，以换作答应李秀成派精壮野人出山的条件。

　　老年人随着年岁增长，脾气举止发生变异实属正常。王娴雅做知县千金时，有位近亲老姑奶奶也是这般乖张暴躁，小丫鬟自忖有办法应付这种类型。

　　以后的日子吃饭睡觉，波澜不起内容几乎成不变。唯不同之处，是老穆拉訇燃起了学习“外语”的空前热情，闲来无事便缠住王娴雅，让她辅导他讲文明语言；作为交换，老家伙偶尔也教她说几句野人特有的土话，小丫鬟本有根基，人又聪明伶俐，加上野人土语简单易学，未几日已运用自如。

　　只是叽哩哇啦的土话带着先天的野性，听起来粗狂有力，王娴雅讲土语却不失闺房娇客的细声漫语，常常逗得老野人开怀大笑不止,并且拿腔捏调模仿王娴雅的发音

　　慢慢地小丫鬟了解到：之所以穆拉訇年迈体衰，仍在野人部族里享有无可顶替说不二的地位，是因为他年轻时对于整个野人家族立下了存续殊功！从遥远的高原河谷，横穿云贵安南迁徙至广西深山老林，沿途会经历多少天灾？若非穆拉訇凭借自身的勇敢与智慧，数次挽救了全部落灭亡的噩运，这些身材高大的巨人种群是否能繁衍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清楚了老野人的英勇事迹，王娴雅对老人的印象有所好转。他每逢不如意打人，多强健的盛年野人也只能抱头硬挨，不敢躲避反抗，但老人出手却留有分寸，仅伤及外表皮肉，从未酿成命案。

　　穆拉訇——单纯的三字土语，却无疑属于野人部族最高贵的专属名词，它代表着族之长，代表着最高的血缘辈分与不可动摇的绝对权威！

　　野人部落仍过着原始的岤居生活，住所全是天然溶蚀的洞岤，他们自己不会造房子。为了改善野人的居住条件，王娴雅向老人建议盖房子。

　　“啥是房子？”

　　“这个么房子就是人工搭建的山洞。”

　　“盖那个啥房子，有啥——你们的话咋说？有啥益处？”

　　“房子冬暖夏凉，住到里边不容易生病，进出也方便”

　　王娴雅例举了从事建筑业的诸多好处，穆拉訇被她说动了。

　　可是，小丫鬟对文明社会司空见惯的住房，也仅限于居住使用，对其建造方法详细构造却窍不通。她拿树枝画图，操文明和土著双语不厌其烦地进行说明，终于在野人部落精于制造工具的匠人补充完善下，设计出第栋房子的构造草图。

　　具体建造则相对容易。这帮野人力大无穷，伐运树木搬动巨石恰好是他们所长，大家边施工边学习，不到半月,竟为老穆拉訇建起了栋宽大漂亮的大房子。大房子石木结构，预留了采光的窗户和方便进出的大门。竣工那天王娴雅拉着老野人来验收工程，喜得老人左瞧瞧右摸摸，活像贪玩的孩童获得了心爱的玩具，当即召集众野人宣布——今后打猎之外，所有部落成员均需参加劳动，增盖多所这样的“山洞”，力争部族全体都迁居到新盖的“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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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第九章 上兵伐疯 16

　　我把内容略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