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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医 第5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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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翌雪怔愣地转头,望着阿丑米色的面纱,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丑叹息一声,把话题继续下去:“其实他的事我都清楚,可正因为清楚,才不能害了他。”

  “为何是这样一个字眼,‘害’?”夏翌雪有些茫然。

  “郡主,守着一个容颜尽毁的人,该如何度过此生?他是昱王世子,皇上的外甥,就算是纨绔,可也首先有身份有地位,才能成为纨绔呀,何况他不是。不是我从前如何,我这个人向来不看重出身,而是我现在如何,正是我现在如何。”

  阿丑看了看天边一弯新月。在夜色中解开面纱:“昱王世子娶了一个平民,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只要这个平民展现出来的气度见识比得上大家闺秀,那也没什么。可昱王世子娶了一个容颜其丑无比的人。就会成为大家的谈资笑料。气度见识可以进步,容貌却无法改变。”

  夏翌雪坐起身来,惊愕地看着毫无掩饰的阿丑。

  从前她以为阿丑只是其貌不扬罢了,没想到……

  她以为不过是来当个普通说客,谁曾想……

  “我想,就算本身没有怨言心平气和,相对日久了。别人的嘲笑多了,心境也会变化的吧,也会后悔。也会厌恶。”阿丑淡然道。

  阿丑知道夏翌雪是有接受能力的,因此她不怕夏翌雪就此远离她害怕她。

  夏翌雪也的确不会,她美眸含泪:“对不起,我不知道……”

  “郡主。你只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阿丑轻声问。

  夏翌雪将心比心:“我只怕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

  阿丑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如今能理解我了吧?”

  “我理解,我明白,”夏翌雪哽咽地握了她的手,“但我还是觉得心疼。”

  “不要疼。我觉得上天是公平的,它为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一道门。兴许这就是代价,”阿丑顿了一下,“但是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哥跟我去西海。”

  “他去西海,不只是因为你,更因为他自己,你不要把责任都归结为自己。”夏翌雪劝道。

  “不是因为这个,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追求生活的更好的权力,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可是你哥的作用举足轻重。如果太子没有他,会失去臂膀;如果静宬长公主没有他,后半生又要怎样过下去;如果昱王府没有他,就生生断了传承。他不能去冒这个险。”阿丑严肃地说。

  夏翌雪犹豫了片刻:“他不能冒险,那你就可以了吗?你也是太子的肱骨,还有堇堂,你确定你就能冒这个险?”

  “我如果不冒这个险,还有谁能够去?”阿丑叹息,“我是最好的人选,我最多就是个出谋划策的,没有我一样有旁人出谋划策。何况我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受伤可以自愈,若不是毁灭性的灾难,我一定能活下来的,所以你们放心。”

  夏翌雪没有言语。

  “你知道,我如今最不愿意看到的是什么吗?”阿丑清澈的双眸中有淡淡哀伤,“是牵累旁人,我牵累的人已经太多了。我希望,最后的这份责任,由我自己一个人完成,不要再牵累旁人。”

  “你没有牵累,你做得很好,你已经做得很好!”夏翌雪发自真心地说。

  “谢谢你,”阿丑深吸一口气,“但我知道我自己。”

  “不,我不是安慰你。若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你知道衢州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吗?”夏翌雪闭上双眸。

  阿丑看着夏翌雪:“关于这个,你哥他们都很担心你。”

  “可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夏翌雪语气自责,“我只是不想让矛盾激化。”

  阿丑有些愕然:矛盾激化,那是什么矛盾?

  夏翌雪缓缓开口:“当初我追到衢州去,我曾经向他表明自己的意思。他的回答,让我意想不到。”

  “是拒绝,还是?”阿丑好奇地问。

  夏翌雪没有正面回答:“从前虽然不会抛头露面,但我也算太子麾下的人,因此经常帮他办事。我以为他起码是重视我的,否则怎么会把这么多事交到我手上?可是,他的意思就是,我是臣。”她慢慢低头,似乎在叹息。

  “殿下,只有君臣之谊?”阿丑揣测。

  “殿下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是臣,至于臣妾,如果我愿意,他日后会答应。那是看在有功的份上给的,不是因为情。而他的太子妃,不会从已经成为他的势力中挑选,”夏翌雪望着苍山星夜,话语间竟然生出几分豪迈来,“我回绝他说不用了,能为臣已经是我的福分。但我知道,我在他的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就知道,他日他登基,怕是会因为记得这件事,纳我为妃。”

  “我倒觉得,他起码还有一丝可取之处,那就是他对你坦诚了。”阿丑心中无限感慨:慕天弘只怕是个中规中矩的古人,更是中规中矩的权谋者。娶谁对他有利,那谁就是老婆。至于那些旁的,自然也要笼络,那就是为妃,免得他们生出怨怼。

  可是夏翌雪是真心,真心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

  真心要的是真心,可惜他没有一颗真心可以回报给她。

  阿丑开始理解夏翌雪后来的举动了。

  “所以我不愿自己有这样的结局,范秋玲一直与我不和,我他日不可能在她底下有好果子吃,单凭这个,我都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赶紧嫁与旁人,可是我不愿意就这样随便把自己嫁了。另一条是自己杀出血路。”夏翌雪站起来,俯瞰山崖下营帐的灯火。

  “你选择自己杀出血路,”阿丑站起身,一同俯瞰,“那样日后殿下想要纳你为妃,怕是不大能了,因为后宫不得干政,你偏偏是干政出身。而范秋玲想要左右你,你也有了可以和她叫板的筹码……”

  “阿丑,你分析得很好。这些道理,我用了好多天才想明白,谁知道你一下子就有了想法。”夏翌雪称赞。

  阿丑笑了:“那也是你这头开得好,我不过是狗尾续貂。”

  “我是抛砖引玉,”夏翌雪自谦了一番,“所以我决定去西北闯荡一圈,日后就算回京城,才有底气不是吗?”她仰天大笑。

  阿丑真心喜欢看到这样爽朗的夏翌雪,无忧无虑的爽朗。也许在西北抛开一切,在大漠戈壁草原狼烟中摸爬滚打几年,她能真正敞开胸怀,却迎接真正属于自己,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生!

  只求上天保她平安,保龙钰公主平安!

  “若我是你,只怕比你更决绝,”阿丑笑着摇头,似在自嘲,“我会过得很好,嫁得很好很幸福,然后让那些京城的家伙嫉妒去!”

  “让他们嫉妒去!”夏翌雪对着山崖底下大喊。

  “让他们嫉妒去!”阿丑略带沙哑的声音也开怀大喊。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第二日,夏翌辰十分不适,头晕、神经痛、厌食等等各类症状。

  阿丑被请去诊病,很遗憾地告诉他:“你水土不服,加上伤还没好全,又奔波劳累,才有了这样的反应。吃药什么的都不管用,关键你自己要休养。”

  夏翌辰不信邪,仍然坚持上路。

  阿丑暗自吐舌头:这症状,就是我给你下了毒药洋地黄,根本不是什么病!为了让你别跟去西海,我使了些小伎俩,反正到时候有什么不舒服,还是我来看,我来看那就随我说什么。而且她相信,就算再请个名医来给他看病,那名医也未必能从脉象上判断出毒源是什么。。可是你一副要坚持到底的模样,本来还想你今天就要他退堂鼓了,结果如此坚持,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给你来重一点的药了!

  于是阿丑胡乱开了副养生的药,又偷偷给夏翌辰加重了洋地黄剂量。

  跟着大军前行的夏翌辰,窝在马车里苦不堪言——病得实在太重了!

  可惜他从不怀疑阿丑的医术,又十分信任阿丑,压根没想到阿丑给他下毒逼他回家。

  你不是倔强吗?再倔强,能倔强的过身体条件?(未完待续。。)

  ps:三更

  193 故人

  阿丑瞥了眼指甲里残留的少许洋地黄粉末,轻叹一口气。

  永不言弃的精神是好,可惜有时候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一条路走到黑,那她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龙钰公主向阿丑走来:“我找你好半天了!”

  阿丑上前一步,纳闷道:“发生什么事?”

  “有个地方官说要见你,”龙钰公主道出原委,“本来我们行军,是不惊动地方官的,最多是卫所和府军会接到消息。”

  “所以这官员得了消息,还专门跑过来,你觉得奇怪,”阿丑低头思索,“我这次出行,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罢了,先去看看是谁再说。”

  淮南地界熟人多,但眼下并没有进淮南城,怎么会有人找来?

  阿丑一边走,一边看了看天边的夕阳。

  走进主帐,阿丑只见一个正七品官服的男子坐在那里——卢照廷。

  当初寿阳山贼的事,两人见过几面,而后念心就跟着她去了京城。

  “阿丑姑娘!”卢照廷看了眼她腰间的正七品紫色绶带,有些叹息地打着招呼。

  “卢大人何事?”从官品而论,是平级,不过她也不喜那些官场做派,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句话也算是客套,卢照廷前来,她知道所为何事。

  “宛娘,不,念心,”卢照廷深吸一口气,“我想最后送她一程。”

  阿丑眼光向着帐外,没有言语。

  卢照廷有些恼了。应该说本就有些恼怒。念心若不是跟着她,恐怕此时还好好的,怎么会阴阳相隔。生死难再见?

  “你自己不能护她周全,当初又何必将她带走!”卢照廷悲愤难忍。

  “我不能护她周全是我的错,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指摘我?你觉得你把她带走就能护她周全了吗?”阿丑叹息着闭上双眼。

  “为何不能!她跟着你,就是连一儿半女也没有留下,日后连为她尽孝的人都没有……”卢照廷的指责被阿丑打断。

  “卢大人,卢大人!你太天真了,”阿丑重重叹气。“从她为江三嫂做那件事开始,就埋下了隐患。你觉得一个杀手,是从我身边下手容易。还是从你身边下手容易?对于你,只要墨玄想,恐怕只需要一个晚上,你们全家都要上黄泉路!只是杀你没有价值而已。还会牵累墨玄自己被人发现踪迹。”

  有些人年轻不懂事。也可以说是太天真。这和聪明与否无关,纯粹就是不谙世事。倒不是说不会人情世故,而是不懂道理。

  卢照廷有些怔愣。

  他一直以为念心是被阿丑拖累才死的。可是如今,他才发觉,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只怪我没有早些洞悉墨玄的野心,也怪他阴差阳错收留了怜香……”阿丑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卢大人,人生不能重来。对谁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想要后悔,只怕也没有后悔的机会。如果她当初没有嫁入江家。是不是又不会有后来的一切?谁也说不准,没发生过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另一条路上,也会荆棘丛生……”

  阿丑感慨万千:“作为生者,我们只能在自己看得到的一尺三寸地,选择最好的路。最好的路,不是自私的路,是对你最好,也能让你问心无愧的路。过去的,就让一切远去吧!先掌控你自己的命运,再去说其他。当你的命从来不在你手中时,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的把命交在你手里?”

  是的,就连她,也没有这个资格。

  从前她刚开堇堂的时候,便以为她已经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她以为只要奋斗,就能闯出一片天地。后来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墨玄的陷阱,她的命从来不在自己手中。

  人生无常,说的就是这样吧?

  而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敢让别人把命交在她手里,敢让自己的命运和他人关联起来?

  因而,她选择独力。

  所以当夏翌辰逼不得已选择打道回府,转而派了一群血杀跟着她时,她只得虚与委蛇——等到了雁门关,她再想办法甩掉这群人就是了。跟着她,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念心在谯郡下葬,阿丑亲手写的墓碑。卢照廷在那次谈话之后告假回乡祭祖,一声不响地跟去。

  阿丑也没有赶他走,爱跟着就跟着吧,无论怎样,也算一点心意。

  只是她再也开心不起来,直到回到久违的古井村。

  “佟五哥!”阿丑站在田垄边开怀大叫。

  佟宁信已经长得比她高许多了,人高马大却更显得憨萌憨萌的。

  “阿丑!俺真没想到,还能见着你。”佟宁信惊喜交加,一时间说不出别的话来。

  阿丑拎起罗裙,一路跑到村西小河,大口呼吸着古井村清新的空气。

  她来的突然,事先并没有和村里人打招呼。

  龙钰公主和璃雪郡主的大部队驻扎在谯郡城外,并没有跟着她来。和她一起回村的,只有十名血杀,两人在明处,其余都在暗处。见她一路跑到村西小河,只得追了上去。

  所以当村西小河前出现欢笑的阿丑,还有面色平静地追过来的两名血杀,河边洗东西的妇人们都不自禁后退一步。

  这样鲜亮的衣衫和装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却在这里大肆玩乐,这是什么节奏?

  坐在河边拎着狗尾巴草的阿丑和身旁的佟宁信说着话:“赵二哥如今在城里都有了自己的杂货铺子了,那赵家没人跟去?”

  佟宁信大喇喇地挠头,还和以前一样神色懵懂:“没跟去,就赵二嫂跟去帮忙,其他都在俺们村里。”

  “那正好,我还能去看看赵三嫂,她生了孩子以后我都没去看过呢!”阿丑抱着再也不回来的心态,当然要和故人,见最后一次。

  淮南城她没有进,因为钱之璋的事,她拿不准钱展业到底怎么想,又或者钱之琦是不是会在钱展业面前说自己什么坏话,因而她选择不进淮南城。钱之璋这小子,如今可算是长大不少,至少日后能独当一面,也算她报答钱展业知遇之恩,帮他教好了一个差点长歪的儿子。

  而谯郡,她就一定要回来看看了。

  村子里早早传开,有个贵人来了,还带了两个家丁模样的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凶神恶煞的。

  要是血盟知道了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家丁”,不得气得吐血!他们堂堂血杀,怎么就成了家丁了!他们和家丁是一个档次的吗!差得远了去了!

  到时候也就不是不近人情凶神恶煞那么简单了……

  佟德全闻讯走出来,正好在路上碰见佟宁信和阿丑。

  “佟里正!”阿丑微笑着打招呼,立刻恢复乖乖女形象,哪有方才的半分野气?

  “是阿丑回来了!”佟德全也十分意外,又打量几眼他身后的血杀,便看出来不是寻常人,但也没有多问。

  “爹,阿丑难得回来一次,你就给俺放会儿假呗!”佟宁信央求道。

  佟德全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小儿子一眼:“你哪是为了这个,一天到晚动不动告假!家里就你最不争气了!”

  “俺知道俺知道,四哥如今都是二掌柜了,可俺又干不来四哥的活……”佟宁信嘟囔着。

  佟宁智已经是二掌柜了?不过他本非池中物。但是经过以前的事,阿丑也不想再和他有交集,所以也懒得打听。

  “我这次回来,时间也不多,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佟五哥陪着我四处随便逛逛就好。”阿丑这样说,也算给佟宁信解了围。

  佟宁信这才松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爹放心,俺一定好生招待阿丑!”

  “她是回家,又不是做客,哪里是你招待,”佟德全叹息一声,又问,“徐奶奶没有一起回来?”

  阿丑摇头:“奶奶病了,我这次去西北,就是为奶奶寻药。”

  佟德全闻言,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再就是夸阿丑孝心大。

  只是没人知道,阿丑顶了多大的压力。去一个从没有人去过的地方,还是找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听都不靠谱。何况她不仅要治好奶奶,还有夏翌辰的左手。

  阿丑谦逊了几句,就和佟宁信去赵家串门了。

  赵三嫂的儿子脸蛋红红的,还在襁褓中咿呀。

  阿丑直觉得这孩子可爱,哄了好久,才和赵三嫂谈起村中这些年的事。

  “周婶子走的时候,周丫头只派了人,压根就没亲自过来。村里人都说她没良心没孝心,要遭报应的。这不,上几个月,薛家就倒台了。听闻是京中的薛太医获罪,俺们也是听说的。”赵三嫂显然有向阿丑求证的意思。

  “太医院薛院判,私自换了皇上的药,给皇上下毒了好些年,害得皇上常常卧病在床,损伤了龙体,”阿丑解释,“幸好及时发现了,否则在这样毒下去,后果严重。哎,宫里那些腌臜事,你们少知道些也好。薛院判虽说罪有应得,其实都是反贼收买了他,还好没有牵连家人。不过薛家失了京中的靠山,恐怕剩下的人在谯郡,日子也不好过吧?”(未完待续。。)

  ps:一更(给大家道歉!今天的另外两更要等到明天补上来了……)

  194 尽力

  赵三嫂长叹一声:“哎,薛家自从顶梁柱获罪的消息传来,就没什么好日子过。谁让他们平日里欺压人多了,如今谁不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说起来,都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阿丑十分赞成:“不正是这个理?都说平日行善积阴德,那是后人的福气。我看呀,都是现世报,还是为人厚道一些。”

  “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都是互相帮扶着。对了薛家败了之后,俺就没听过周灵巧咋样,周婶子去了之后,她更是没回来过。”赵三嫂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听了这话,阿丑也没兴致去看如今周灵巧的境遇,都是不相干的人,有什么要紧的。但是,她不由得想起另一个和薛家有关的人——阳老。

  阳老如今又是什么境况?他这么大把年纪了,得意弟子却为虎作伥,实在令人唏嘘。

  这般想着,阿丑当日就进了谯郡城。

  谯郡形貌还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从前常去的地方如今都物是人非。开安客栈、开怀茶楼、开悦酒楼都被查封,如今冷清清毫无动静。而薛氏医馆已经关门,薛家的大宅也卖出去了。

  阿丑不禁蹙了眉,对身后血杀一挥手:“去谯郡衙门找乔知府问问。”

  知府乔知恩一看是阿丑,连忙笑脸相迎。京中的风吹草动,他怎可能不清楚?听闻阿丑走了龙钰公主和静宬长公主的路子,直接混到了御前。虽然现在品级不高。日后前途可是大大的!

  “阿丑姑娘衣锦还乡,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乔知恩恭敬道。

  “我也是路过,明日就走。乔大人客气了。只是从前的薛家,如今不知道在哪?”说起来,她还有每月一百两银子的钱拽在薛家手里,据托管此事的佟宁信所说,薛家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结账了。

  不过那些如今对她来说都是小钱,不要也罢。她关心的是阳老,若非阳老当年点拨。她还不知道世上有凤麟这样的东西。

  薛家的事是薛家,不该影响到阳老。只是,世人们向来会把所有的事联系在一起。

  “薛家……”乔知恩有些犹豫。“不知道阿丑姑娘找薛家,有什么事?”

  “哎,”阿丑叹息一声,“从前我和薛家有个契约。只要我不在谯郡行医。薛家就支付每月一百两银子。如今薛家落魄了,我是想去说一声,把这笔钱给免了。就算强收,也是收不上来的,何必让他们为难,我也不缺钱花,干脆做个好人。”

  乔知恩闻言大赞阿丑仁心,阿丑虚与委蛇一番。免了这笔钱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找阳老。

  于是乔知恩就派了捕快将阿丑带到一处偏僻的院落前。

  阿丑从捕快那里了解到,薛家三兄弟因为受父亲名声的连累。行医难以为继,只能干些旁的营生。家里的丫鬟仆妇都遣散了,就连姬妾也纷纷遣散或者发卖。

  薛临海在院子里翻晒草药,就看见一个锦衣罗衫的蒙面女子跟着捕快走过来,当下心中紧张起来:莫不是惹到什么事了?

  “官爷,请问有何贵干?”薛临海笑容满面,有些忐忑地看着捕快。

  阿丑在心中微微叹息:当初薛临海如何得理不饶人,如今也只能看人眼色讨生活……

  “薛大公子,是阿丑来找你,想将当初的契约,还给薛家。”

  薛临海在听到那略带沙哑的特别声音之后,不由愕然,连她后面说什么也没听进去:“阿丑姑娘,姑娘怎么回了谯郡……”

  “薛大公子,我们不妨里面说话。捕快大人,地方找到了,阿丑十分感谢,也请大人回去复命吧!”阿丑礼貌地应对完,就同薛临海进了屋。

  “家父的事我们从来不知,”薛临海微微摇头,“姑娘找来有何贵干?”

  “我不是为了令尊的事来的,”阿丑说着拿出那张契约,“这个还你们,当初也是我太过霸道,其实这个东西,我不占理。”

  薛临海看着桌上折好的的契约,百感交集。

  当初闹得最剑拔弩张的人,后来居然成了来往密切的合作者,再后来,成为他们落魄后对他们最宽容仁善的人。

  “你别多想,其实我是有事求你。”阿丑连忙解释,对于落魄贵族来说,最看重的便是尊严。所以阿丑很注意不伤他们自尊。

  “阿丑姑娘有何事?”薛临海不禁纳闷,他们如今食不果腹的情况,还有什么能帮得上阿丑?

  阿丑开问:“我想问问,阳老如今在哪?”

  薛临海目光变得悠远:“师祖在家父出事后,十分恼怒羞愧,所以,住进了城北的一个宅子,闭门不出了,谁请都不理睬。”他又说了详细地址。

  “你们若想再谋营生,最好还是离开谯郡,去个大家都不认识你们的小地方,再去行医,我想只要不乱花钱,能自足没有问题。”阿丑留下这句劝告,转身离开。

  周灵巧站在门边,看着走出房门的阿丑,目光生硬。

  她怎么回来了,她怎么会回来!是回来看自己笑话的吗?

  阿丑通过薛临海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阳老居住的地方。

  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和高高的围墙,阿丑转头对身后的血杀道:“得麻烦你们了!”

  血杀会意,纵身一跃进了院子,将院门的门栓打开。

  吱呀声中,阿丑走进阳老的宅子。

  宅子不小,却也不大,小三进的格局,外间却空无一人。

  阿丑过了垂花门,又走了一圈回廊,才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正在读书的阳老。

  “阿丑见过阳老前辈!”年纪大的人不经吓,她还是早点跑出来表明身份比较好。

  阳老果然惊愕地站起来转身,就看到阿丑和两名血杀站在院子中央。

  “阿丑?”阳老面无表情地眯起眼眸,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他明明闭门不出,把院门全都锁好了,然而阿丑是怎么进来的?随即他的余光瞥到阿丑身后两名血杀,顿时明白了些许。

  看来阿丑是今非昔比了。

  只是他又有何颜面再见这些后生?

  “擅闯民宅?”阳老对阿丑提出了质疑。

  “是阿丑的过错,不过阳老闭门不见,阿丑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阿丑暗自吐了吐舌头:最近自己行事的确嚣张了不少,看来以后要注意了……

  “我也大把年纪了,没什么可见的。”阳老淡淡回答。

  阿丑蹙了眉,有些叹息:“其实,阿丑只是路过此地,想最后见一次故人。”

  “最后?”阳老显然惊讶于这个词。

  “不知阳老可还记得凤麟,”阿丑浅笑,“我这次路过谯郡,就是要去西海,寻找凤麟。”

  阳老大吃一惊:“你不是曾说,不相信会有那样的神物……”

  阿丑摇头,心绪微妙:“在找到之前,我仍旧不相信,可是那是我最后的希望。走到现在,那已经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也许之前的一切很不如意,也许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端倪避免这灾难一般的事实发生。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除非有先知的能力,否则我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不仅在劝自己,也是在劝阳老:“所以,过往,我尽力了。那么现在,我不是该把责任推给谁,或者就此闭门不出自怨自艾,我只能尽力去做现在我还能做到的事情,弥补我之前的遗憾。如果什么都不做,才是真正会让我寝食难安的事情。”

  阳老有些惊愕地看着阿丑。他自苦良久,没想到却被一个后生几句话点醒了。尽力去做现在还能做到的事情,弥补之前的遗憾。

  我们不是先知,但我们能在当下努力。

  “如果阳老愿意,建业的堇堂,会欢迎您。京城,有许多等待帮助的人。”阿丑微笑着离去。

  如此,亦能算心安了吧?

  从阳老的宅子出来,一名血杀突然抓了一个妇人扔在阿丑面前:“姑娘,这女人从薛家就开始跟着你。”

  阿丑面纱下挑眉,低头瞥了眼这少妇,才发现是个老对头:“周灵巧?”

  周灵巧只觉得全身都疼,捂着胸口恨恨道:“没想到你如今排场这么大!”

  “跟着我想做什么?”阿丑浑不在意地问。

  “我就是不甘心!”周灵巧指着阿丑,“不甘心你如今高高在上,我却……”

  “你却,”阿丑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走到今日,多少靠了点运气,但是也缺不了努力。努力,不是女人勾心斗角,那样不为社会创造生产力!只可惜这样的道理你不明白,永远也不能明白。踏实过日子吧,我的忠告就这么多。”

  周灵巧看着阿丑离去的背影,失声痛斥:“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我的为难!你只看到你的发达,什么时候理会过旁人的感受!”

  是的,她不了解。

  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困苦,首先要自己解决。(未完待续。。)

  ps:补更一

  195 辞别

  永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八,雁门关。

  风雪翻滚了整整两日。

  阿丑暗暗感慨,这时节跑到北方来,的确不是好时机。

  但如果再让她在京城呆下去,恐怕又要缠身于新事件,难有跑出来的机会。

  “我们的意思是,你不如过完正月十五再走,那时候天气也稍微好一些。”龙钰公主劝道。

  阿丑摇头:“我还是初五就走吧,否则在这呆着,我心里不踏实。”

  龙钰公主拍了拍阿丑有些冰冷的手心:“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固执,和翌雪一个样!”

  阿丑不禁笑了:“每个人都有他执着的事,不限于谁。殿下爱恨分明,若是执着起来,也是八匹马拉不回来的。”

  龙钰公主听着,不禁有些伤感:“阿丑,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我答应,也要看天答不答应。但是我会尽力,我还要回来医治奶奶。”阿丑坚定地说。

  送走龙钰公主,阿丑回到营帐,提笔叹息。她真正的计划,是今晚就走。

  说是说初五,然而她不想拉着那些血杀一起死。且不论培养一个血杀要花多少银钱,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她无意再拖累旁人。

  昱王世子启

  临世不过两载,光阴似箭。然回想当初情状,却又如同隔世。人生无常,今日之局孰能料想?汝觉可歌可叹可泣者,而置之悠悠红尘千年。不过沧海一粟昙花一现。若为此沧海一粟昙花一现,丢弃抱负罔顾天下,非吾所欲见也。一人死生比之万民福祉。孰轻孰重世子自有计较。

  吾此生虽短,所见所感良多。而见感之后,唏嘘之余,惟愿问心无愧而已。他日若闻得天下大安,相识乃至相知者平安喜乐,纵使天上地下,亦毫无遗憾。沧海桑田非吾等人力所能及。而身侧亲人佳友乃可能可即之事。时移世易,泰然处之,笑泪泯然。

  苍生无永别。但愿人长久。

  阿丑敬上

  当夏翌辰看到这封信时,阿丑已经站在西海沿岸。

  静宬长公主听到夏明前来禀报寰宇居几乎快被砸烂的时候,急忙忙赶了过来。

  夏翌辰盘膝坐在地上,身边全是碎瓷木渣。他披散的黑发垂下。遮去所有神色。

  “我的儿……”静宬长公主一步步跨过废墟。走到夏翌辰面前蹲下。

  “母亲,我现在才想明白,她当初是下了毒的……”一滴清泪散开在光滑的磨石地面上,“她不想我跟着她去死,也不想血杀跟着她去死,”夏翌辰拽着信封中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滴玉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可是我不想她去死!”

  静宬长公主朝天眨了眨眼,把泪意忍下去:“你既然知道她的苦心。就该明白她不愿意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经历那样多苦难,上天会垂怜她让她平安的。”

  起初知晓了儿子的心思,静宬长公主很是苦恼。

  就怕夏翌辰随了他父亲,在感情方面太偏执也太荒唐。

  然而后来,静宬长公主也看得清楚明白,阿丑的为人,是她可以放心的。

  但他们之间太多阻碍。

  太多,阻碍。

  “母亲,我不相信上天,但我相信她。”他是从来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怎会相信变化莫测的上天。可他清楚,她也是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因此,他相信她。

  阿丑,我会派人去西域打听你的消息。你不愿让人陪你去,那我就在那里等待你,年复一年。

  一队骆驼走出绿洲,向西行进。

  领队的商人中原话说得并不太好,有些结巴,但还是勉强可以交谈:“我曾经,去过洛阳,最远洛阳……这一片来得更多!”

  阿丑骑在双峰骆驼上,一身龟兹衣衫,因为面纱的缘故,反倒更像西域人了。

  这里已经是西域腹地,再穿汉服太扎眼。

  她笑言:“这一片不是快到西海了吗,还要往哪里去?”

  “从这里,大船,”商人用手比划着,“向南和向北。”

  阿丑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西海沿岸的贸易罢了。她抬头看了看有些飘渺的太阳,此时冬日,就算正午阳光直射下,温度也不高,夜晚更是寒冷无比。

  “你们知道凤麟吗?”阿丑又问。经常在西海做贸易的人,想必会有所耳闻吧?

  商人似乎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阿丑又解释:“凤凰,麟角。”

  商人反映了片刻才恍然大悟:“我听过,传说,西海凤凰,但是没有人见过。”

  “没人见过,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阿丑带着羊皮手套的手摸了摸骆驼的皮毛。

  “传说,其实都是给小孩子讲。”商人摊手摇头。

  阿丑有些懊恼:听着毫不重要瞎编乱造的样子,希望渺茫呀!

  商队很快来到西海沿岸。

  湛蓝湛蓝的海水平静无波,澄净得像一块翡翠。

  “没有风浪?”阿丑有些沮丧,看来就是湖而已嘛……

  商人摆手:“今天没有风,有风不敢出来。有风,可怕!”

  那就是正好赶上好天气?

  阿丑从身上掏出金子,交到商人手中:“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可是我不会语言,你能帮我翻译吗?”

  在从建业出发前,阿丑就把自己的积蓄全部兑换成黄金,放到了空间里,这样来到西域才方便,否则给一张银票,就像给外币一样,人家不一定收。

  商人看着金子,笑容却并不贪婪。在他们眼中,拿钱办事,天经地义。他点着头:“好!”

  “我想找一艘船,跟我出海,去西边,我愿意出高价!”阿丑道明要求。

  “这不太容易,”商人摇头,“西边,风浪,危险。”

  “所以我出高价,平常价格的三倍,而且我也不想死,会尽量保证安全。”阿丑伸出三根手指。

  商人想了想,才颔首:“我问问!”

  只是愿意冒风险的人并不多,商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他们,不愿意!”商人颇为遗憾地说。

  阿丑长吁一口气,思考了一会儿:“我愿意先付钱,先付三倍的价格,等回来,加付两倍,一共是五倍!”

  正说着,码头上突然来了一群人,对其中一艘船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么事?”阿丑问商人。

  商人看了看:“那个船,欠债。”

  阿丑便知道是有人来讨债了。等等,欠债,似乎是个机会!

  “你去问问他欠多少钱?”阿丑连忙对商人说。

  商人前去交涉,然后再告诉阿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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