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一剑惊仙 第 99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也样地不闻不问。他们浸泡在血池里,沉浸在封闭的世界中,早已记不起自己也曾经是叱吒风云的仙林豪雄。
时间对他们也失去了意义,无论日月还是年,都凝固在空白里。
直到他们被脑海里刺疼的讯息惊醒,收到了主人传递来的行动指令。
范尔檀第个站了起来,接着是身边的无动真人和另位魔道高手出身楼兰剑派的常抱鼎。等到血池里的二十三名傀儡高手尽数起身时,却惊讶地发现个年轻人凭空出现在楼梯口,亦正面露诧异地打量着他们。
这年轻人便是杨恒。他在将宗神秀毕生真元炼化吸收后,成功晋升神息第四境,领悟到“不有而有,虽有不有;不无而无,虽无不无”的天道至上妙谛,当下施展出万里云天的终极身法“缥缈遁隐”通过潭底潜进了千药堡。
此刻在他的灵台上,由神息探测传回的四周信息清晰地形成立体景状,只需心念微动锁定其中点,便能借助缥缈遁隐在电光石火立穿越空间跳转到所需位置。
但在杨恒进入千药堡时,殿门前的白光波动仍使端木远生出微妙感应,故此传讯血池傀儡加以阻击。可如果他知道这不速之客竟是杨恒,或许会改变自己的指令。
率先发动攻击的还是范尔檀。他亮出鹰翅魔刀,跃身飞腾劈斩向杨恒面门。
杨恒并不认得范尔檀,却认出了无动无缺和古霸风等人。他的身形站立不动,默算范尔檀出手的角度和欺近的身速。待到鹰翅魔刀即将劈中面门的刹那,使出缥缈遁隐身影骤然从对方的视野里蒸发。
就在鹰翅魔刀收势不住往下沉落之际,杨恒从范尔檀的背后现出身形,手起指落点在他的后脑玉枕岤上。范尔檀记闷哼,魔刀脱手栽落地面。
若是神智正常的人目睹此景,势必会对杨恒神乎其神的身法大为凛然,不敢轻易出手以免重蹈范尔檀的覆辙。但是这群血池傀儡只是服从端木远传来的指令,浑不知畏惧与变通,依旧各掣仙兵魔刃往杨恒攻来。
杨恒哪里还会跟这些人硬拼他的身形在战团中若隐若现,如入无人之境。二十二名正魔两道的流高手在室内来回奔走,团团精光与罡风交织得密不透风,却始终摸不着杨恒的半片衣角。
杨恒灵台如镜,精准锁定每个血池高手所在的位置,身影左闪右晃神出鬼没,每次现身场中必有人应声倒下。
他不愿轻易伤人,出手极有分寸,只用掌劲指力将其震昏,并无人真格受伤。
不会儿的工夫,躺地的血池高手便已超过了场内打斗的人数,可古霸风等人并不理会杨恒的手下留情,兀自酣斗不止,大有战至最后人不死不休之势。
就在这时候,剩下的七名血池高手蓦地齐齐后撤,犹如石像般静止下来。
杨恒伫立在血池前轻吐了口浊气,侧目望了眼端木远,将昏倒在地的高手抱起放还血池里,以免被稍后的大战波及。
端木远站在石梯的最底层,也不阻拦,更没有趁机出手偷袭杨恒的意思。
直等到杨恒把最后人送入血池,他才开口道:“我们本不该是敌人。”
杨恒的脸上泛起抹怅意,回答道:“但你却让真禅和我成为了敌人。”
端木远摇头道:“你不明白他和你样,都是被选中的人。”
杨恒的剑眉微微扬,淡淡道:“选中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
端木远苍老褶皱的脸庞露出种难以捉摸的神情,说道:“事实上你们都没有死,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强,不是么”
杨恒笑了笑,说道:“不错,也许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可惜我无法对你感激涕零。”
端木远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做这些本就不是为了求得你们任何的回报。”
杨恒忍无可忍记冷笑,缓缓道:“这样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端木远叹了口气道:“我要想杀你们,早便杀了,又何必拖拉至今就像真禅,我曾暗中搜索过他的记忆,早就知道他是奉了杨惟俨的密令,故意接近司徒奇哲,妄图通过他行刺老朽,盗取轩辕心,好给杨北楚还魂。”
杨恒心头惊,原来这才是真禅投奔琼崖剑派的真实缘由他隐约猜到端木远和自己说起这些秘辛,是在有意拖延时间。然而对方所说的这些话,却又是他急于想了解到的种种真相,故此佯装不觉,平静问道:“你真能救活杨北楚么”
端木远不置可否地笑道:“比起杨北楚,我救活了个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人。如果你愿意等片刻,很快就能见到他。”
杨恒没有应答,他的目光直射在端木远的脸上,似乎在搜寻确认着什么。
阵奇异的寂静过后,他终于感觉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开口,而不至于宣泄出胸中激荡澎湃的情绪,于是字顿地问道:“杨南泰”
端木远笑了,他很满意杨恒此际的反应,深为三年前的那步妙棋而自豪,回答道:“你不是直在找他的遗体么我可以还给你个活人。”
杨恒不自禁地瞟了眼血池,然后吸气吐声道:“他不在这里。”
端木远道:“所以我要你在这儿安心等待。我相信你应该有这份耐心。”
杨恒的眸中再次迸射出神光,凝定端木远的脸庞道:“你不是端木远”
端木远愣了愣,笑意从容地回答说:“是或不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杨恒的目光须臾不离,沉声问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霎间杨恒感应到了端木远面色的微小波动,蓄势已久的阿耨多罗剑疾吐而出,向对方的咽喉刺去,已无需等待他的答案。
杨恒的神息无法迫近到端木远的身周五丈之内,故而尽管眼帘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灵台之上却不能显现出相应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团漆黑的空缺。因此他不能像对付血池高手那样,运用缥缈遁隐攻袭端木远,但仍有足够的信心将其击倒,却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
就在杨恒出剑的瞬,他灵台上那团漆黑的空缺猛然扩展,吞噬去显现的景状。
“叮”端木远横杖架住阿耨多罗剑,在两人身形相对凝定的刹那,似若有憾地叹息道:“有时候人太聪明了,未必是件好事。”
木然伫立的七名血池高手拥而上,各展仙兵魔刃掩袭杨恒后背。
杨恒运剑下压腾身飞起,发现端木远能够掌控的区域约在十丈方圆。换而言之,超出这个范围之后,自己的灵台仍可显现出周围景状,继而通行无阻地施展出缥缈遁隐。麻烦在于,端木远牢牢守定石梯,而那是通向三楼的惟路径
他有意将七名血池高手引离端木远身周,以便各个击破。奈何端木远早有防备,不论杨恒如何使诈引诱,始终控制着七名傀儡不离身边五丈。
如此来这些血池高手赫然成为端木远身前最好的肉盾。除非杨恒敢于冒着古霸风等人被轰得肢体横飞的风险,使出神息绝技或者是御剑击,否则就只能正面硬撼,和这七大高手死缠烂打,直至制服。
这七个人的修为即管今非昔比,但如果单打独斗甚或杨恒以敌三以敌四,他都有把握在顿饭里兵不血刃地解决战斗。然而他要面对的是七个惟命是从,悍不畏死的流高手,再加上个深不可测的端木远,又有谁敢说自己能够闯过这道封锁线,冲上三楼
更可怕的是,杨恒并不清楚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杨南泰的情形究竟如何。他所有的推测和反应都是得自于眼前的端木远。但端木远越是极力阻拦,就越是表明自己的判断无误。
间不容发之际,突听楼下传来声雄浑刚劲的长啸。南宫北斗的身影恍若比这啸声还快,倏然冲上石梯,北斗神掌开碑裂石,将毫无准备的古霸风打得吐血飞跌。
杨恒心头宽,喜慰笑道:“老爷子,你来得正好”眼角余光扫出,赫然看见真禅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楼下的石梯边。
厉青原看着小夜将灵玄神息缓缓注入杨南泰的眉心。他的伤势在小夜的悉心医治下,除了断骨的隐痛外,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自然,即便小夜的灵玄神息再是神奇,也不可能令体内的伤情在不到个半时辰里尽皆痊愈。但眼下的恢复情形,已然好过了厉青原最乐观的预期。
“还有不到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念及生死未卜的明灯大师,心中不由得恸。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将视线投向了身边丝缎上的那些古怪文字。
不知不觉,厉青原就被这些陌生的文字与图符深深吸引住。在十几岁的时候,他曾因为时兴起,耗费了三年光阴潜心研究古今内外的各族文字与字体,由此也被厉问鼎斥之为不务正业。
饶是如此,厉青原仍无法破译出这些丝缎上文字的含义,只是敏锐地感觉到它们绝不是单纯的符文,很可能蕴藏着更深邃的秘密。
“这是僻居星辰海深处的祭魔族文字,写的是太古道的秘术要诀。”
听到这声音厉青原霍然从沉思中回来,目光所及就见身白衣道骨仙风的画圣吴道祖负手伫立在条紫色丝缎后,隔着薄如蝉翼的丝缎在对自己说话。
察觉到小夜的娇躯颤抖了下,厉青原拄枪立起,左手轻按她的肩头道:“有我在。”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吴道祖,或者用另种方式来说,再次与自己的生父相见。
突然之间,厉青原完全懂了当年杨恒暴走欲狂的心情。只是杨北楚终究没有杀死杨南泰,而吴道祖却在自己娘亲的面前拳轰杀了厉问鼎
吴道祖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厉青原,仿似从他的身上望见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的唇角逸出欣赏的笑意,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
厉青原握紧青冥魔枪,身躯似乎站得更稳更直,对吴道祖的话报以漠然笑道:“它改变不了任何事,也改变不了我。”
吴道祖的眉毛挑,又慢慢地回复原位,说道:“应该说是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几个月不见,他的身上已丝毫不见被天雷劫轰击的痕迹,更没有那日骇人的狂态。若非厉青原亲眼目睹过吴道祖狂性大发的情景,恐怕也难以将他洒逸俊雅的模样和丧心病狂这四个字联系到起。
吴道祖观察着儿子神情,很失望地发现从厉青原的脸上读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他徐徐道:“这里的切都属于你。只要开口,我可以给你所想要的切东西。”
厉青原唇角上翘,露出缕不屑与嘲弄的冷笑,问道:“我想要回我的父亲,你能做到么”
吴道祖的眼睛渐渐闭合成线,抑制住心底的失落和怒意,不让它从目光里喷射出来。他明白厉青原口中的“父亲”指的绝非自己,但看着儿子唇角酷似自己的那抹冷笑,他的神情又慢慢柔和,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人,他的魂魄已归阴曹,但我可以设法复原厉问鼎的肉身,让它永不腐化。”
厉青原的眼光黯灭了下,说道:“原来你也有办不到的事。”
如果不是在反复提醒自己,面前这个再向他挑衅示威的年轻人是世上仅有的儿子,吴道祖很想将厉青原的脖子捏爆,让其永远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为厉问鼎复原肉躯,已是最大的让步和示好,奈何厉青原不领情。难道这小子不懂,他身上每滴血,每块肉都来源于自己,跟那个死人厉问鼎有什么关系
他摇了摇头,说道:“他能给你的,我当然可以十倍百倍地给你。”
小夜怔怔听着吴道祖和厉青原之间的交谈,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吴道祖和厉青原之间游离。她没见过吴道祖,但这些天耳朵里灌得最多的名字却非其莫属。
可是不管听到过多少遍这个名字,她也从未将其与厉青原联系在起。
这时就听厉青原沉静地说道:“他给了我个家,虽然并不算非常温暖,但足以令我长大成人。他给了我个姓,虽然我本不该姓厉,但足以令我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站立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不觉自卑。”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哀伤与怒忿,问道:“而我从你那里得到的,只是毁灭。毁灭我的从前,也许还有我的未来。的确,你给我的馈赠十倍百倍于他”
吴道祖的眉毛终于立了起来,刚要说话却似感应到了什么,目光转向小夜身后的杨南泰道:“我可以在稍后给你个截然不同的答案。不过,现在我要带走杨南泰,也希望你不要傻到以为可以阻止我。”
厉青原淡然笑道:“你是想用他来要挟杨恒”说着青冥魔枪霍然指向吴道祖,道:“可惜,你要失望了”
吴道祖眼里有光焰蓦然闪动了下,伸出左手轻轻挑起面前的紫色丝缎,盯着指向自己胸口的枪锋,说道:“你的枪不该指向我。”
厉青原不再犹豫,体内奔腾的魔气注入枪杆,化作不可世的洪流直透枪锋,朝着吴道祖的胸膛笔直地刺去。
“唰”吴道祖的左手微抖动,攥捏的紫色丝缎如匹练般幻动,将刺来的枪锋牢牢缠住。
厉青原压根就不抱能将青冥魔枪从丝缎中挣出的指望,双手松开枪柄,左掌右袖双管齐下往吴道祖攻去。由于这三百六十五条丝缎所组成的法阵迷宫,他并未要小夜立刻离开,却希望杨恒能够及时赶到
“砰”吴道祖拖动丝缎往身前横,厉青原变幻莫测的攻招宛若迎面撞上道不可逾越的天堑,瞬间掌风袖影消弭无形,身子踉跄倒退。
吴道祖松开丝缎,举步迫近小夜。小夜祭出碧血丹心珠,可还没来得及迸射出剑华,就被吴道祖大袖拂远远抛飞,脱离出她的心念控制。
厉青原不顾胸口震荡欲吐的气血,斜身探手抓过青冥魔枪疾点吴道祖左眼。
吴道祖身子晃避过枪锋,抬手抓向小夜。小夜再祭玄阴河图幡,竟被吴道祖左爪摄不费吹灰之力地收了回去。正当他打算飞足踢开小夜的霎,盘坐在地的杨南泰突然睁开了眼睛,发出声长啸拔身而起
第六章 天亮
这时候在古堡二楼血池前的搏杀亦到了刺刀见红的关键时刻。
身为魔门不世豪雄的南宫北斗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会像杨恒那样顾忌古霸风等人的死活。他的北斗神掌威猛绝伦,接连将无动真人和另个不知名的魔道高手打得骨断筋折倒地不起。
杨恒见状心道:“要让老爷子自个儿来说怕就是:施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了。”
他挥展阿耨多罗剑猛攻端木远,令对方无暇分身牵制南宫北斗,捎带也点翻了神会宗的个长字辈高手。
上面打得热火朝天,楼下的真禅越看越讶异。杨恒和南宫北斗的勇猛,在他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端木远的弱势,却令真禅始料未及。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就算杨恒与南宫北斗联手,也绝对斗不过这个瞽目老头儿。哪知战端开,情势却和自己的预计完全颠倒。
端木远的青竹杖左封右挡,对上杨恒的阿耨多罗剑丝毫不落下风。但也就仅此而已,根本无法阻止南宫北斗在旁大开大合打得风生水起。
看上去他的招式虽在,但功力却大幅削弱。由此许多必须以深厚功力为基础才能施展的奇招妙手,亦就无从发挥,对此真禅不无错愕。
突然端木远声嘶哑的呼喝道:“真禅”可是话音落下许久,却不见真禅出手。
他心中凛,猛地又记起真禅封闭了四识,根本就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无奈之下端木远催动青竹杖猛攻杨恒三招,争得线喘息之机侧首向楼下喝道:“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这次真禅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唇语,身子不由得震,垂在腰侧的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可是当他的视线碰触到杨恒和南宫北斗的身影时,拳头又渐渐地松开,冷然回答道:“你的修为那么强,我来助阵不是徒惹麻烦”
端木远怒极,时也分辨不清真禅到底是出自无心还是故意为之,难道就看不出自己修为大退,宛若换了个人般他刚要开口说话,杨恒的阿耨多罗剑旋即攻到,逼得端木远不得不全力以赴,再也得不着机会和真禅照脸。
南宫北斗大声喝彩道:“好小子,这是老子今晚听到你说的第二句人话”口中呼喝掌下生风,又将名血池高手打飞出去。
他看见端木远和杨恒斗得难分轩轾,心里也是奇怪。若非不是时候,只怕早已忍不住问出口来。但他尚不知晓,此刻端木远的修为怕是连平日的三成也不到,否则定会惊讶愈甚。
那边端木远见自己身边仅剩两名血池高手还在垂死挣扎,情知败局已定。他面催念向四楼的吴道祖发去信息,面挥动青竹杖将那两个血池高手拨起,如肉弹般撞向南宫北斗和杨恒。
杨恒抢上半步,使出拨云见日手将两名血池高手带向右侧,顺手点了二人的经脉。
端木远趁机往三楼倒飞,南宫北斗怒哼道:“娘的,逃得了和尚你也逃不了庙”阔步踏梯从后追赶。
端木远踏上三楼,猛然回身打开药箱,从里头掠出卷绿云封住石梯。
南宫北斗恐有剧毒,急忙屏息敛气双掌连发,意图荡散弥漫的绿云。
哪晓得那绿色气雾在掌风激荡下并不离散,反而幻化作张巨网堵住去路。
端木远站在楼上略作喘息,道:“两位,恕不奉陪。”飘身往上就走。
就在他的身形刚起之时,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绝大的错误。匆忙间回转过身抢回原位,但杨恒已施展缥缈遁隐穿越石梯,现身在端木远刚才站立的位置上,阿耨多罗剑飞挑对方咽喉。
端木远急忙收住身势,横杖招架。南宫北斗也使出魔教的遁身绝技,避过巨网阻截闪现在杨恒身侧,双掌运起盘龙刀直轰端木远胸口。
饶是端木远将青竹杖舞得幻影千百,仍不免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杨恒忽地后撤步,施出“双泯月轮”中的无月之月,双手虚抱如捧圆月,声清啸道:“阁下也该原形毕露了”
“轰”无月之月与盘龙刀齐齐撞击在青竹杖影上,爆散出璀璨夺目的光澜。杨恒和南宫北斗身不由己往后震退,隐约看见缕若有若无的紫芒射向四楼。
待楼面光澜稍散,端木远的身影也似凭空消失不见。杨恒挥掌击向紧闭的铜门。“当”的巨响,铜门在掌风冲击下纹丝未动。
楼下的真禅虽听不见声音,但能猜到杨恒在做什么,冷冷道:“门上有禁制。”
杨恒低头望了眼真禅,嘴角露出笑,手掣阿耨多罗剑合身向铜门撞去。
“嚓”记切金断玉的脆响,阿耨多罗剑破开铜门,杨恒纵身而入。
然而铜门背后的密室里空无人,即不见端木远的真身,也没有他念念不忘的杨南泰。杨恒的心沉,回头与南宫北斗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上楼”
杨恒个掠身落在通往四楼的石梯上,却又转过头来透过那张巨网望向真禅。
真禅仰头看着杨恒,向他做了个手势道:“等你有空我们再打过,我还没有放弃那个宫主之位。”
杨恒看见真禅比划出的手势脸上绽开笑容,也用手语简单回答道:“没门”身形侧,追向早已奔上四楼的南宫北斗。
四楼,杨南泰猛然站立起来。他的左侧是吴道祖,右侧是厉青原,身前还有个岌岌可危的小夜。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的大手就抓落在了小夜的肩膀上。
就在厉青原大吃惊,振枪欲救的时候,杨南泰的虎腰疾挺将身前的少女猛拽到背后,小腹上硬生生捱了吴道祖原本踹向小夜的脚
“砰”的闷响,巨大的冲击力令杨南泰的上身晃了晃,双脚却似落地生根纹丝未动,如堵墙般将小夜保护在身后。
但这仅是开始。吴道祖合身撞进杨南泰的怀里,拳肘腿膝在瞬息间如同雨点样重重击打在了他的身上,直到厉青原的青冥魔枪从后袭至,才不得不暂时结束这波目不暇给的攻击,倏然向左侧横移两丈。
“砰”杨南泰偌大的身躯向后抛飞,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杨叔叔”小夜奋不顾身地扑上去,试图用自己的娇躯护住杨南泰。她还来不及去想这切是怎样发生的,只觉得在今夜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是的,任何事情都会发生。在捱了吴道祖暴风骤雨般的三十记重击之后,杨南泰霍然从地上弹身坐起,嘴里吐出口血沫,把推开迎上救援的小夜。他缓缓站直了身躯,双目炯炯放光盯视吴道祖,低声道:“我没事”
没有骨断筋折,没有皮开肉绽,甚至连表皮都没有损伤点儿小夜呆呆注视杨南泰,旋即惊喜交集道:“杨叔叔,你知道我是谁了,你真的清醒了”
杨南泰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声问道:“小夜,这人是谁”
小夜怔,立刻醒悟到对于杨南泰来说,过去的三年多光阴完全是片空白。他并不认识吴道祖,甚至不晓得双方为何而战,只因看见对方脚踹向自己,才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
她的喉咙有点发热发堵,回答道:“他就是画圣吴道祖,银面人的幕后首领。”
吴道祖已停止了对厉青原的攻击,望着杨南泰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知他已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却是不以为意地笑道:“灵玄心境真是个好徒弟。”
厉青原抹去唇边的抹血迹,心情并未由于杨南泰的突然苏醒而得到丝毫放松。他明白,即使加上杨南泰和小夜,三人联手也绝非这个乱世魔君的对手
大海小舟,明昙血战杨南泰扫视四周陌生的环境,努力回想失忆前的情景,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端木收存了你的元神,又从墓里挖出肉身救活了你。”吴道祖回答道:“杨恒就在楼下,你想不想见他”
“阿恒”杨南泰愣了愣,刚刚恢复清明的脑海里千头万绪,凌乱不堪的记忆与信息残片使他无法对眼前的情景作出准确的判断,于是将视线投向身旁的小夜。
“他是想利用你来要挟”小夜的话尚未说完,吴道祖的身形陡地发动。极速飞掠的身躯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由此带起的强大气流将小夜的后半截话音粗暴的绞碎,再也不可能传递到杨南泰的耳中。
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如双叉戟般刺向小夜灵动纯净的明眸,口中冷笑道:“丫头多嘴”
杨南泰跨步出掌,蓬血红色的雾风跌宕汹涌袭向吴道祖。吴道祖的身影晃,在空中骤然变向,右手双指赫然并拢成锥插向杨南泰暴露在腋下的渊腋岤。
“唰”厉青原仿似早已料定吴道祖真正的目标必是杨南泰,青冥魔枪风卷残云向他的右腕横扫。几乎是在吴道祖双指点中杨南泰的同瞬间,枪锋亦抽击在了他的手腕上,使得手指微向外侧偏斜,落在了仅距渊腋岤不到半寸的地方。
吴道祖冷哼道:“看来你存心跟我作对到底,眼里还真就没我这个老子”翻腕探手抓住枪头往怀里带。厉青原想都不想,右手卸下青冥魔枪最后截枪柄,顺势插向吴道祖咽喉。
吴道祖往右后方撤开半步,左手拉过条黄色丝缎猛地绷直。“啵”枪柄戳中丝缎,厉青原登时虎口震裂,身躯弹飞而出。
杨南泰声虎吼神威凛凛,掣出小夜背后所负的仙剑,步罡踏斗攻向吴道祖。
吴道祖横过从厉青原手里夺来的青冥魔枪,压住仙剑。他长身甩出黄色丝缎,似行云流水般掠向杨南泰左腋的渊腋岤。
这次杨南泰已有提防,运左掌向袭来的丝缎拍去。不料丝缎遽然飞转出数道圈结,将杨南泰的左腕牢牢套住。跟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涌来,将杨南泰拽得离地飞起,往吴道祖身前掠去。
杨南泰临危不乱,右手运劲猛振,手中仙剑顿时碎作数十段光片射向吴道祖。
吴道祖嘬唇喷出口紫蒙蒙的真元,漫天光片消融无形。这时候杨南泰的右掌迸射血雾旋踵而至,冲散吴道祖面前的紫气,向他面门涌到。
吴道祖似乎对这血雾掌亦颇为忌惮,扬手将青冥魔枪掷向正欲侧攻上来的厉青原,腾出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太极圆,将血雾尽数收走。
“当当”杨南泰的铁掌击在紫光荧荧的太极圆上,就如同匹尽情驰骋的骏马猛地撞上巍峨高耸的山崖,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翻飞。然而缠在左腕上的丝缎却还在以更大的力量将他向前拉拽。在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撕扯之下,杨南泰浑身骨骸咯咯爆响,“哇”地口淤血喷向吴道祖。
吴道祖毫不理会,右手凝成鹤爪直插杨南泰左腋。喷来的血花在他面前撞到堵无形气墙哔啵飞溅,没有滴能够落在他的衣发上。
冷不防道银电横空出世,小雪从小夜的怀里跃而出,身形在空中暴涨十数倍,龙角寒光逼人刺向吴道祖双目。
吴道祖勃然大怒道:“孽障,你也敢来添乱”右手反掌抽中小雪。
杨南泰趁机吐气扬声,右掌绷直不作任何迟疑地向自己左腕斩落。
“噗”血光迸现,他的左手与臂膀应声分离,同时也挣脱开了丝缎的束缚,身子顺势往后翻飞,在地板上洒下溜殷红的血滴。
吴道祖呆了下,望着杨南泰血肉模糊的断腕,赞道:“你有种”
杨南泰深吸口气,让被剧痛冲昏的头脑渐渐恢复清明,边由小夜为自己封血医治,边说道:“对于死过回的人而言,少只左手不值提。”
这时候有抹紫色游光穿过重重丝缎没入吴道祖的头顶。他的眼睛闪了闪,不自觉地露出骇人的暴戾之气,声音也陡然变得异常阴冷道:“是我让你们有了今天,你们却齐来反对我。我可以让你们生,也可以要你们死”
他的手指尖缓缓流溢出缕缕紫色丝光,随着双手的转动像个线团般缠绕起来。
厉青原接续上青冥魔枪,将它伫立在地,流血的虎口丝毫不能影响他握枪的手感,反而这刺痛能令胸中的斗志燃烧得更加旺盛
尽管与吴道祖每个回合的交手,都如同鸡蛋撞上了石头,无例外地在他身上平添伤痕,但这也绝不是可以放弃认输的理由。他冷冷看着这个自称是父亲的人,回答道:“你唯做得到的,也只是杀死我们”
如果这话是出自别人的嘴里,吴道祖也许不会这么愤怒;如果这话是出自三个月前的厉青原口中,吴道祖也许会直截了当地轰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而这刻,他只能抢在自己的耐心濒临用尽之前,挥出双手间的那团紫色丝光。
“嗤”光团分裂成九道紫芒:道射向小夜,三道射向杨南泰,剩下的五道他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厉青原腾身跃起迎向紫芒,体内焕放出浓烈青光,青冥魔枪被留在了原地。他的双手在胸前画出个交叉的十字,就像裁纸刀样割破了虚空,从后奔涌出耀眼璀璨的青色光芒。下刻,这数以千百计的青芒犹如无坚不摧的枪锋充满了众人的视野,偏偏听不见哪怕最轻微的空气摩擦声
玄牝之枪这是厉青原从道虚篇中参悟出的第项神息绝技,却没想到初次施展居然会用在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对决上。
青色的枪芒在空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衍生,吸纳着虚空里切的精气,而后开枝散叶分化出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新的青芒,密布在厉青原的身前,仿佛要将所有的空间全部切割成丝缕。
“喀喇喇”青紫二色锋芒激撞交织,毁灭了空间里能够毁灭的切。
人们无法计数已过了多少时间,因为光阴在此刻正被无限拉长。就看到紫色的锋芒道接着道的支离破碎,青色的枪光缕跟着缕的再生。
正当小夜紧悬的心稍感宽慰时,却听到吴道祖厉声喝道:“反了你”
硕果仅存的四道紫芒应声撞破青色的光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了过来。
“砰”厉青原第个栽落在地,身上被两道紫芒紧紧绑缚,神情痛楚而倔强。
旋即杨南泰的虎躯也被紫芒缠绕倒地,纵有万钧神力亦无法挣脱绕指柔的禁锢。
吴道祖惟的失手竟是来自于三人中修为最弱的小夜。就在她即将被紫芒捆缚的霎,重伤垂危的小雪拼尽最后点力气,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替代它的主人成了第三个被绑者。
但在吴道祖的眼里,小夜的那点儿修为无疑可以忽略不计。他感应到了法阵气息的波动,显然已有人闯入了四楼。他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挥霍,身形如缕流光掠向杨南泰,迸指再次点向渊腋岤。
小夜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阻止吴道祖,但她还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如同小雪为她挺身挡难那样,毫不踌躇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娇躯撞开了杨南泰。
吴道祖的指力正中小夜的肩头。她顿时浑身酥软滚倒在地,却奋力拔出厉青原插入楼板的青冥魔枪,扫向吴道祖双腿。
吴道祖难以想象,这个平日里乖巧温驯的小丫头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屈他的灵台对法阵气息波动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时间不多了,他飞起脚踢飞青冥魔枪,猛听到杨南泰声怒吼,冲破绕指柔芒的束缚强行祭起元神。他抬手摄过飞出的青冥魔枪,焕放出炽烈的绮丽光澜,祭起“如日中天诀”再次轰向吴道祖。
吴道祖真的怒了,口中发出记呼啸,直接用他的肉拳轰击在青冥魔枪之上。
“轰”杨南泰的元神抛枪飞跌,肉身受气机牵引从口鼻中流淌下汩汩鲜血。
吴道祖的袍袖亦被撕裂开几道口子,不管不顾地挥卷向杨南泰肉身。
“呼”南宫北斗的身影凭空显现,但来不及了他和吴道祖之间还有七丈距离,三层丝缎帷幕。此时此地,犹若天涯海角遥不可及。
但是厉青原从不这样认为。青色的元神从他的头顶赫然迸出,不做任何调整便冲向了吴道祖拂出的袖袂,运足从体内榨出的最后丝力量挥掌拍落。
“砰”袖袂翩若惊鸿擦着杨南泰的肉身滑过,错失了又次擒拿杨南泰的机会。
厉青原的元神“劈啪”爆闪,被鼓荡的袖风震飞,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接近。模模糊糊地,他看到杨恒的身影正迎面飘飞而来
该死望着个晃身冲至面前的南宫北斗,吴道祖再也没法觉得这情景刺激有趣。
他的身影淹没在南宫北斗惊涛骇浪般的掌风中,却犹有余暇地扫视过厉青原杨南泰和小夜,忽然又有了丝自得。不管怎么样,这三个人都是他的杰作。尤其是厉青原,简直就是个意外的惊喜。可惜在惊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恼怒与懊悔懊悔那么便宜地结果了厉问鼎,实在应该将这夺走自己儿子的狗杂种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知道我最不愿见的是什么”那边,厉青原奄奄息的元神飘落在杨恒的怀中,艰难地撑开双目,虚弱地微笑道:“又被你这混蛋救了次。”
“不,是你救了我”杨恒的眼睛有点儿湿润,在短暂的停顿后,看着厉青原渐暗的双目,字字说道:“好兄弟。”催运神息,将他的元神缓缓送回肉身。
再也没有人比他明白,为了保护杨南泰,厉青原举枪所指的是什么人。也不会有谁比杨恒更能体会到,他此刻心中的纠结与苦痛。
厉青原的笑意更浓,恍惚感觉元神暖,回归了肉躯,喘息道:“你会不会数数”
杨恒怔,掌心吐出阿耨多罗剑如切腐竹斩断捆缚在厉青原身上的绕指柔,嘿然道:“至于嘛,生怕别人不晓得你比我要老上十几岁”边说话,边毫不吝啬地将萨班若真气输入厉青原的体内,助他维续心脉。
壮士断腕昏迷不醒的杨南泰就在三丈之外,只要两个跨步杨恒便能来到阔别三年的养父身旁。但他必须极力克制住这欣喜若狂的冲动感觉,留守在厉青原的身边。相比养父的伤势,厉青原的状况用命悬线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只要自己的左掌从他身上稍撤离,或许就会铸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他必须不断地和厉青原说话,好让对方时刻保持神智清醒。否则旦睡过去,很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当他看到小夜奋力起身奔向杨南泰,将她娇柔的纤手放在养父背心上的时候,才悄悄松了口气,眼眶却是红了。
满地的狼藉和血迹都在默默地告诉他: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场激烈血战。原本,厉青原也好小夜也好,他们都不必如此。他们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但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最糟糕的种方式。
侥天之幸他们都还活着。他的父亲兄弟姐妹都在
封闭的千药堡四楼没有扇窗户,看不见此际堡外的情形,更看不见古堡秘境之外的天空与大海。然而杨恒异常清晰地感觉到,黎明将至,天要亮了。
第七章 四楼
同时刻,位于底层大殿石梯前的真禅望着上方的那层绿色巨网依然伫立着。
与其说他望着的是那张巨网,还不如说是想知道稍后谁会第个出现在石梯上。
“会是杨恒么”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旋即被这个从心底冒出的念头所困惑。
有谁能比他更了解端木远的可怕在这总喜欢装瞎子的老者面前,真禅连点儿出手的勇气都兴不起来。即便他已成功突破魔真十诫的第九层,却仍相信端木远可以在三招之内轻松自若地击杀自己。
就算有南宫北斗助阵又能如何真禅照旧不看好杨恒。但他无法阻止这两人登楼去寻端木远决战,就像没有人能阻止自己步步滑向深渊。
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认定应该做的事。但“应该做”并不等于“做得对”。真禅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如果,如果走下来的是端木远”他微合起双目,捏紧的拳头松开又捏紧。
胡思乱想无济于事。真禅轻轻吐了口气,犹豫着是否该上楼去看看。
但就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殿门前的白色光澜阵剧烈晃动,条条熟悉的身影从白光后纷纷涌出。
“又来了大堆麻烦。”真禅心里想道,缓缓转过身面向来人。
明水大师无极真人匡天正薄云天凌红颐司马病夫妇还有怀抱小魑的苍山魅姥从白光中走出了足足三十多位正魔两道的耆宿高手,甚至连向躲在藏经楼里不问世事的空痕大师也赫然在列。真禅越看越是惊讶,没法想象这些人居然会凑在起,联袂来到千药堡。
等他想到楼上的杨恒时,惊讶也就变成了释然,唇角露出缕奇怪的笑意。
不出真禅的意料之外,众人在见到他时亦是不约而同地愣。正道中人将视线投向明水大师,而魔道群雄则把目光聚焦在了凌红颐的身上。
“真禅,你怎么个人在这儿站着”首先开口问询的是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