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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6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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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和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往外流淌。

  厉青原纹丝不动地立着,只是看着她哭泣,脸上隐隐露出丝欣慰。

  “有时候我真想,你能为我哭次。”他的语音异乎寻常的温柔,“但我想,我可以让你快乐,让你笑为我而笑。所以,我会让你哭个够,把所有的委屈和忧伤都从泪水里倾泻去,然后重新学会欢笑。”

  石颂霜轻轻地啜泣,竟有丝舍不得离开那温暖坚实的肩头。她缓缓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凝视着厉青原嘴唇便罕见的温情微笑,时意乱。

  “跟我回楼兰。我无法让你忘记他,但我可以让你不去想他。”厉青原低低道:“如果你不喜欢大漠苦寒,我就带你去南方,去海外,去天涯海角任何个你想去的地方。直到有天你厌了倦了,我们再回来。”

  “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说过那么多话。”石颂霜轻声道。

  “凡事都有第次。”厉青原道:“颂霜,答应我吧。”

  “跟你走”石颂霜的心弦波动,这也是她第次面对厉青原时产生了犹豫,甚而是种不知所措的迷茫。

  “跟我走。”厉青原重复说,语气坚定得令她无从抗拒。

  望着他炯炯闪光的眼睛,石颂霜忽然感觉到股前所未有的软弱与疲惫,几乎是令自己也吃惊地轻轻道:“如果那是你想要的,就走吧”

  厉青原伸出左手拥住了石颂霜,油布伞在风中摇晃,有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石颂霜虚弱地合上双目,像是作出了这生中最艰难的抉择,身心俱疲的她,再不想说句话。

  然而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思绪纷飞,无法阻止自己此刻不去想他恨他。

  即使厉青原近在咫尺,即使她已答应了他的请求,即使有千万个理由,也无法教她不去想

  杨恒走在回返留客镇的路上,身边有很多人。但大伙儿好似都被方才别离的氛围感染,个个默默赶路,谁也不愿开口。

  明灯大师走在最前头。从知道小夜的决定那刻开始,他自始至终不曾劝过她改变主意。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小夜,哪怕是以个父亲的身份。

  然而“父亲”这两个字恰恰是他心底里最深的痛与伤。

  人们无法了解,他能对小夜说什么或者他能说服自己告诉女儿,食言悔诺不算什么,更不必理睬对蓬莱剑派许下的狗屁承诺

  命运有时候还真会开玩笑。十几年前,当时的蓬莱剑派掌门人秦鹤仙将她的亲生儿子托付给自己抚养照料;十几年后,自己的女儿居然要接掌蓬莱剑派,继承秦鹤仙的衣钵。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过十几年后还会发生什么

  就当这切都是老天爷的意愿吧。他突然很想喝酒,想醉方休。

  正当众人意兴索然地走到留客镇口的时候,名灭照宫的手下疾奔上前,在杨恒身前躬身施礼道:“启禀副宫主,大约刻钟前令堂留下封书信独自离开客栈。鹧鸪堂主已亲自率人前去寻找,特命我留下等您回来。”

  众人大吃惊,杨恒从那人手中把抢过书信,撕开信封取出里头的短笺,匆匆扫视道:“阿恒,我决定去个很远地方,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师傅。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这样妈妈就可以放心离开。这几十年的路,走得太累太苦。请原谅你满身罪孽的妈妈,她爱你”

  下面还有段文字,却已教宋雪致的泪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

  杨恒如同五雷轰顶,也没心思再仔细辨认底下的文字究竟写的是什么,急声道:“我娘亲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手下朝北指道:“起初我们也没在意,后来发现令堂留在桌上的书信才觉得有点儿不妥。可那时”

  杨恒哪有工夫听他罗嗦,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引来路人的目光,腾起身形往北追去。

  明灯大师的伤势未愈,坐在司马病的三角兽上根本动不得真气,忙道:“真禅,阿恒的伤势极重,你快追上去。”

  真禅应了声,西门美人自告奋勇地跟了上去。西门望想拦也拦不住,叫道:“走,咱们块帮忙去找唉,我说她这些天怎么有点古怪,除了问问杨兄弟的伤势,什么话也不说,老是个人坐那儿发呆。敢情是早打好了自尽的主意。都说女人心细如发,你这臭婆娘怎也不提醒老子”

  这话骂的自然是东门颦了。她忙道:“师兄言之有理,这就叫大意失尼姑”

  这时候杨恒早已犹若离弦之箭冲出百多丈。他丹田的真气甫提气,立刻感到五脏六腑扭曲翻腾,口口热血拼命往喉咙里涌。

  他掠过留客镇,心念急转道:“娘亲会到哪里去她往北走,自然不是回峨眉山。那会是哪里”抬头眺望巍峨的长白山连绵起伏,林木幽深,自己又不会空照大师的天眼神通,想要找到母亲比大海捞针还难。

  “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师傅”想到这句话,杨恒的心透凉,运起神功向着莽莽山林高呼道:“妈,快回来”

  群山轰鸣,正御风行走在神藏峰间的宋雪致的身形在微微凝滞后,反而加快。她想死,这决定如西门望所猜想的那样,自明月神尼圆寂时便已有了。

  只是当时杨恒命悬线,生死难料,她心有所牵才没有立即了断。

  这些天来,她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生恐杨恒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惟有在无人之际,颗心却被噬咬得遍体鳞伤。

  总算佛祖眷顾,杨恒在司马病的妙手回春之下转危为安。她也终于可以完成自己在这世上需要做的最后桩事情。

  其实此刻才死,已经晚了。当她被杨北楚所掳,她就该死;当她被杨南泰救出灭照宫,她就该死;当她重遇杨北楚,当她清醒之后,当她眼睁睁看着杨南泰与十八卫道士玉石俱焚她都该死了。

  然而每次死去的居然都不是自己,甚至连明月神尼也为了保护她而丢了性命。

  还有双手上沾满的正道弟子的累累血债,即使她被宣告无罪,但内心早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想再活,就让自己粉身碎骨,去赎去所有罪孽的万她踏上了神藏峰顶,脚下是万丈深渊

  第二章 重击

  “妈”杨恒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猜到了她会选择神藏峰底作为埋骨的地方。她已无颜重返峨眉,那就在这里陪伴明月师姐吧。

  “妈”杨恒的声音已不到里许远,她的心揪得疼,回首望了眼,在勇气消失前腾身跃起,投向云霾深深的万丈峭壁之下。

  身子变得轻飘飘的,耳畔有风声呼啸而过,她闭上眼睛,却看到了杨南泰明月神尼张张熟悉的脸,在向自己含笑不语。

  她强行控制住提气御风的本能反应,感受到身子不断地下坠,下坠,漫长而奇异。

  突然坠落之势缓,她的脚踝被只强有力的手死死扣住。但是由于下落的势头太快也太猛,即令杨恒竭尽全力往上提升,仍不能阻止两人的下坠之势。

  “妈,快提气啊”杨恒放声大喊,眼见得崖底的树林飞速地变近变大。

  他全然忘了司马病的警告,玩命地催动神息,从峭壁中疯长出条条粗壮的树枝,接二连三地缠绕到他的身上,却无例外地生生折断,再不能迟滞下坠的身形。

  他的正气仙剑业已损毁,也无法施展御剑术托起母亲,更不可能像龚异嵬那样随心所欲地扭曲空间,将宋雪致瞬间移送到崖顶之上。

  “上去”宋雪致蓦然扭转身躯,缕指风射向杨恒的脉门。

  杨恒右腕麻,急换左手,大吼道:“好,要死我陪你”

  宋雪致听到儿子愤懑的怒吼,看到他扭曲变形的面容,心头颤痛不已。猛然间杨恒身子弹,双手锁住母亲的腰肢,将自己垫到她的身下,神息运处下方现出层层叠叠的金色丝网,不断延缓着两人坠落的速度。

  血丝从他的口鼻中汩汩冒出,黄豆大的冷汗渗满额头,体内撕心裂肺的剧痛着,团团粗重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脸上。

  三十丈二十丈宋雪致已能看清楚雪松上繁茂的针叶。

  这时候,杨恒身上的压力遽然轻,好像有千斤的大石从胸口上被移开。

  宋雪致终于提气御风,虽然她的心已像死了样,却不能教儿子也摔得粉身碎骨。

  在最后的关头,母爱再次战胜了切,但并不包括下方的崖底。

  “喀喇喇”也不知砸断了多少根胳膊粗的枝条,两人抱作团坠入林中。

  杨恒突起扬声,使出北斗神掌,浩荡的掌力轰击在数尺深的皑皑积雪上,激溅起蓬澎湃的罡风,硬是将两人的身子往上顶起尺许,旋又落下。

  杨恒左手抱住母亲,右掌疯狂发力轰出,顿时雪雾滚滚,枝叶横飞,地上赫然被炸出个深达数丈的大坑。

  在行将着地的瞬,他使劲所有气力将母亲向上抛飞,自己却因此加速下沉,砰然坠入大坑里。

  眼前阵金星乱冒,漫天都是白茫茫的雪雾在卷荡。杨恒直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了,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寒冷从首先着地的背部生出,弹指间吞没了意识,只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在喊自己“阿恒”

  几天,几月,几年,还是下个轮回里杨恒悠悠地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绑满了夹板,像个木桩子似地躺在床榻上没法动弹。

  朦朦胧胧地,他看见个模糊的少女的倩影在眼前晃动,心中暖嘶哑地唤道:“颂霜”但话音甫出口,就立刻坠入了冰窟之中,却是发现那并非是道白色的身影。石颂霜,并不在这里。

  “杨大哥,你又说梦话了”耳畔传来蝶幽儿笑吟吟的嗓音,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听得那样不真切,有如在个虚幻的梦境里。

  “嗯”含着失落和诧异,杨恒低低地呻吟了声,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你很想她”蝶幽儿坐在床榻前,笑靥如花,“这十几天里,差不多每天我都听见你在睡梦里喊她的名字。”

  杨恒的面颊热,吃力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娘亲呢”

  “令堂毫发无伤,已被明灯大师他们接走。”蝶幽儿道:“你是我抢先步从雪坑里挖出来的。我可不相信毒郎中的医术能救得活你,便自作主张将你带了回来。你命够大的,人都摔变形了,居然还能活过来。”

  “你在自夸医术很高明么那么说我不用担心自己今后会变成废人”杨恒听到母亲安然无恙的消息,总算将心情放轻松。

  蝶幽儿噗嗤娇笑道:“你还是多谢我手里的奇魔花吧,若不是它帮忙,你再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摔。”

  杨恒蓦地凛,想起了蝶幽儿在哈元晟盛霸禅等人身上施加的种种手段。

  蝶幽儿立刻从杨恒微小的神情变化中猜到了其中奥秘。她俏脸绷,冷冷问道:“杨大哥,你可是在怀疑我在你昏睡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杨恒苦笑了声,道:“我这条命是你帮忙捡回来的,再说我怀疑有用么”

  “口不应心”蝶幽儿琼鼻轻嗤,脸上玉容解冻,从杨恒的枕头底下抽出支金色的玉筒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杨恒怔了怔,就听蝶幽儿道:“我知道,这就是惊仙令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多半都拜它所赐。所以,我要用它证明件事”

  杨恒头脑里昏沉沉地,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事”

  蝶幽儿嫣然笑,将惊仙令重新塞入杨恒的枕下,回答道:“在我的心目中,你比这世上任何的仙宝魔器都要珍贵百倍,千倍。”

  杨恒的喉头有些发紧,叹气道:“你太抬举我了。”

  蝶幽儿狡狯笑道:“可你马上就要恨我了,因为我要把你从梦中人身边拉走,陪我去个极遥远也极凶险的地方。能否活着回来,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但如果我只有个人去,那绝对是死定了。”

  “你要去找三大魔灵”杨恒省,说道:“可我这样子需得麻烦你再耐心等候几天。”

  “当然没问题,”蝶幽儿爽快道:“另外你也不需要担心令堂。在救你回来的当天,我已命人送去书信,并教人在镇外暗中守护。三天前令堂已随明灯大师南归,估计是回峨眉山了。听我手下回报说,似乎明灯大师已决定接受空照老和尚的衣钵,执掌上方圆参悟云岩宗至高佛学,好教三无漏学不致失传。”

  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真禅那个小和尚,也跟着鹧鸪天他们去了东昆仑。有灭照宫的高手随行,你也尽可放心。”

  杨恒感激笑,暗赞蝶幽儿的细心。却听她继续道:“至于你的那位梦中人”

  她停了停,扫过杨恒的脸庞,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说为好。”

  杨恒淡淡道:“她是不是由厉青原陪伴回黄山了”

  蝶幽儿轻笑道:“你猜对了半。她的确是由厉青原相伴离开了留客镇,但不是往南,而是去了西边。我想那是楼兰的方向。”

  杨恒的呼吸有瞬间似乎消失了,他注视着屋顶,半晌不语,像是石化了样。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想法。”蝶幽儿叹道:“都是因为你,小夜姑娘远走蓬莱。换作任何人,都难免会想不开。偏偏旁边还有位玉树临风,往情深的厉青原厉大公子,结果不难预测。”

  杨恒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胸膛里似乎被挖空,手脚登时冰冷。

  她走了。她选择了跟他走

  股苦涩的滋味顺着唇角流溢出来,他笑了笑,喃喃道:“往情深”猛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再次昏死过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少天,杨恒伤势渐愈,却直僵尸般躺在床上不动。

  这日清晨蝶幽儿从外面回来,神色少有的凝重道:“杨大哥,咱们必须立刻启程。原本想让你再多休养几日,可那老东西已经先去了怀海冰原。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免得被他捷足先登,只好委屈你了。”

  “怀海冰原”杨恒这才知道蝶幽儿和自己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在星辰海中生长着种阿耨多罗花,九百九十九年开,花期仅日即谢。花开有九瓣,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与黑白二色,每片花瓣如铜钱大小,金枝玉叶,高约三尺。如果你能等上几百年,或许可以摘到它。”

  他的心底忽然响起了个人的声音,勉强地转过脸向窗外望去。

  这是长白山座无名雪峰的北麓,往北再往北,便能直抵怀海冰原。那里有座星辰海,星辰海里会生长出种名叫“阿耨多罗”的九色奇葩。

  是的,她曾说过,如果他摘来这朵阿耨多罗花,也许她会原谅他曾经的错。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去星辰海,她却已决然离去。难道如阿耨多罗花,于她而言也仅仅是对他的种敷衍种抚慰。

  “阿耨多罗花”杨恒在心底轻轻念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趟如果这辈子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机会送给她。”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猛烈地被双无形的手撕扯开来,无法言语那是种怎样的心痛

  蝶幽儿察觉杨恒神情有异,讶异地轻呼道:“你没事吧”

  杨恒摇了摇头,挪下床道:“咱们立刻出发,希望不会耽误你的事。”

  “那倒不会,”蝶幽儿道:“那老东西并不清楚太古神殿的确切方位,即便早到几天,也未必能找得到。我已命人从祁连山送来了头摩云金雕,虽说速度比御剑慢些,飞得倒也平稳。”

  “太古神殿”杨恒怔了怔,问道:“我们不是要找三大魔灵么”

  蝶幽儿微笑道:“为了搜捕三大魔灵,我们必须先去次太古神殿。”

  杨恒点点头。时至今日他已明白宗神秀绝非那个神秘莫测的“天师”。但蝶幽儿既然始终对“那老东西”避而不答讳莫如深,那便由得她去。

  两人出了屋子,杨恒还是在苏醒之后第次跨出房门,方始发现自己躺了多日的地方,是座清幽僻静的山间小宅院,四周空无人。

  在院门外停着头身高超过两丈的巨型摩云金雕,雕背上驼着副暖轿。曾有面之缘的赤吞霞端坐在轿前,双手控缰向两人欠身施礼。

  蝶幽儿伸手要扶杨恒上轿,杨恒笑了笑道:“这点儿气力我还有。”丹田微提气跃上雕背,坐进了暖轿里。

  蝶幽儿得意地微微笑,弯身入轿把门关上,坐到杨恒的对面,屈指敲了敲身后的轿身。

  摩云金雕缓缓升空,向遥远的北方飞去。

  杨恒望向窗外,那座住了十几天的幽静宅院渐渐变小,淹没在深绿色的林海中。

  随着摩云金雕的高度攀升,他远远望见长白山主峰方向,昔日恢弘巍峨的道观庄园,大都已化作了片焦土,只余下堆堆残垣断壁。

  然后长白山也慢慢地远去了,杨恒怅然收回视线,落到了摆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那张小长几上。几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柄仙剑,深褐色的剑鞘上镌刻着飘逸的仙家符文,鞘底用阳文刻着“重玄”字样,应是剑名。

  “这是雪峰派无因真人的仙剑,她死在了神藏峰上,它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蝶幽儿解释道:“我想你会用得着,毕竟咱们的对手都是些不容易打发的老家伙。”

  杨恒点点头。无因真人是与无极真人无缺真人等人齐名的雪峰五真之,竟也战死在了神藏峰,由此可见当日之役的惨烈悲壮。

  算上失去音讯生死未卜的无动无缺二道,雪峰五真已去其三,西昆仑也不免元气大伤。他问道:“赤吞霞他们怎会成了你的部下”

  蝶幽儿不以为意地轻笑道:“祁连六妖死的死,逃的逃,祁连山群龙无首那还不乱成锅粥我只好勉为其难,出面收拾,免得他们没了约束到处撒野。”

  杨恒笑了笑道:“恭喜你,又收了大群身怀绝技的手下。”

  蝶幽儿娇嗔道:“人多好办事嘛。就像咱们这趟去怀海冰原,包括摩云金雕在内需要准备的东西委实不少。要是让小妹独自操办,不是忙死就是累死。现在多好,只要发句话,自然有人帮我置办妥帖,不需多操半点儿心。”

  杨恒瞧了眼暖轿里的陈设,果然极尽豪奢舒适,不仅座位上铺着名贵的裘皮厚垫,四壁都镶有大量魔符,用以抵御外来攻击。长几上燃着鼎铜炉,清香嫋嫋,暖意融融,还配备了各色新鲜瓜果糕点,均以冰盒镇起。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这得费多少心思,也亏得你会享受。”

  蝶幽儿道:“反正不费我半分气力,何乐不为再说,让他们有事可做,不正好两全其美”

  两人说说笑笑,摩云金雕已飞临大兴安岭。杨恒微感疲倦,便瞑目运功,疗伤养神。蝶幽儿也不打扰,同样闭起妙目合衣假寐。

  待真气游走全身三**周天醒转,外面天色大黑,朔风呼号寒气袭人,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蝶幽儿命赤吞霞降下摩云金雕,选了处背风的山坡搭起帐篷,歇了夜。对杨恒果真是殷勤周到,无微不至。

  次日天明重新启程,摩云金雕折向西北,又飞了整整天。四周的景状渐生变化,参天的白桦和雪松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雪白冰原,湖泊沼泽星罗密布,大片深绿色的苔藓随处可见。偶尔有驯鹿雪狐外出觅食,望见高空中飞过的摩云金雕急忙又远远躲开。

  天气亦愈加寒冷,北风如巨大的钝刀横行在天际,嘲笑着天地生灵的软弱。

  夜晚摩云金雕停下,蝶幽儿走出暖轿道:“杨大哥,接下来的路程就得靠咱们自己了。来这畜生难抵酷寒,更紧要的是目标太大,会泄露我们的行踪。”

  经过两日的歇息,杨恒的伤势又好了不少,当即颔首道:“正该如此。”

  当下留了赤吞霞看管摩云金雕在原地等候两人回返,杨恒和蝶幽儿驾驭仙剑披星戴月继续北行。这日中午冰原将尽,前方出现了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深蓝色的海面上冰峰漂浮,不时相互激撞“喀喇喇”断响。

  杨恒诧异地发现白日正变得愈来愈长,留给黑夜的只有短短不到三个时辰。

  蝶幽儿遥指下方汪洋,说道:“杨大哥,这便是星辰海。因为海面冰山无数,夜间犹如点点银星闪烁奇光,故而得名。”

  其实不用蝶幽儿介绍,杨恒也已猜到,微感惊讶道:“那海水不是黑色的么”

  蝶幽儿咯咯娇笑道:“这其中的奥妙不可言传只可意会,或许你很快就能明白。”

  杨恒早已习惯她云里雾里半吞半吐的做派,说道:“敢情太古神殿就在星辰海上。”

  蝶幽儿微笑道:“这回你又错啦。它不是在海上,而是在海底。”

  杨恒心头动,蝶幽儿却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继续说道:“再往前千两百里,咱们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祭魔族人,须得加倍小心。”

  “祭魔族”杨恒的记忆里,对这三个字自是片空白。

  “他们是太古神殿的守护人,自洪荒以来便直定居于星辰海中,不容任何外来人进入。”蝶幽儿回答道:“但其实这些祭魔族人并不知道,他们守护的是太古神殿。在族内的故老传说中,星辰海底安睡着被他们奉若神明的轩辕魔帝,每隔九九八十个昼夜就会醒来次。届时祭魔族人就会送上包括十二对童男童女在内的大量祭品,直至轩辕魔帝心满意足重新入眠。”

  杨恒在心里做了道简单的算术,说道:“那岂不是每年要送上百四十四对”

  蝶幽儿瞥了他眼,似笑非笑道:“我的傻哥哥,哪有那么厉害对于祭魔族而言,年里半是白昼半是黑夜,合起来才算日。他们的个昼夜,足以抵得上咱们的年。这样算,就不多了。”

  她顿了顿道:“不过也正因为这个道理,祭魔族人向人口稀少,同姓通婚更是司空见惯。有时候偏还能生出些法力通天的白痴天才,教人啼笑皆非。”

  杨恒被她突如其来的声“傻哥哥”叫得胸口荡,急忙收摄心神道:“似乎你对祭魔族人十分了解”

  蝶幽儿悠然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祭魔族人便是替我守护家园的奴仆。可惜,这群白痴压根不肯承认,只会傻乎乎守着所谓的帝陵,代又代老死在星辰海,还当自己是尽忠职守,无怨无悔。”

  她的俏脸上逐渐显现出缕前所未见的肃然,沉声道:“所以我们要进入太古神殿,不仅必须提防那个老东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必须闯过祭魔族的截杀。”

  她降下身形收起奇魔花,招呼道:“杨大哥,咱们便在这儿稍事休息,养足精神。”

  杨恒飘落到她身侧。两人站在雄奇瑰丽的冰山上,顺着洋流向东漂移。

  蝶幽儿忽然声娇叱,探出纤手凌空虚摄。“哗”水柱冲天,头体型硕大的海豹被她凌空抓上,定格在空中动弹不得。

  奇魔花射出束精光刺破海豹厚实的皮肉,冒着腾腾热气的殷红鲜血就像温泉般从海豹体内喷出,却不洒落到冰山上,被股无形力量牵引着流入奇魔花心。

  奇魔花精光隐隐,色泽略略加深,转瞬间就把那头海豹的精血吸食空。

  蝶幽儿放开海豹的尸体,瞟了瞟怀中的奇魔花,似若有憾地轻叹道:“终究比不上人血的滋润,眼下也只能将就了。”

  杨恒心中寒,目光闪烁道:“听上去你似乎很喜欢用人血浇花”

  蝶幽儿眨动那双看似纯真无邪的大眼睛,说道:“杨大哥不知道么我的奇魔花最喜欢吸食那些十恶不赦之徒的精血,它也是在用这法子替天行道呢。”

  杨恒鼻子里重重地哼了声,道:“希望你不会用它为非作歹,不然咱们两人的交情就此完蛋。”

  蝶幽儿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像个小女孩儿般雀跃道:“你终于当我是朋友了”

  杨恒望着蝶幽儿焕发着喜悦光彩的脸庞,忽然心底感到阵沉重,轻轻道:“我的朋友已不多了,不想再有失去。”

  蝶幽儿笑逐颜开,伸手挽住杨恒胳膊道:“怎么会,我最喜欢的人可就是你了。”

  杨恒微感凛然,借着伸手远指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挣脱了蝶幽儿的纤手,说道:“那边有人过来了。”

  蝶幽儿眸中微露失望之色,却很快又隐没在她明媚的眼波深处,顺着杨恒手指的方向侧脸眺望,冷冷笑道:“同道中人”

  杨恒伫立不语,视线追逐着从十数里外云空下飞掠而过的那束剑光,知道悠闲旅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是场场惊心动魄的争抢厮杀。

  第三章 祭魔

  突然,极远处的座冰峰后升起两束光柱,黑金,正挡在御剑者前行的路上。

  那光柱升到空中倏然收缩,显现出两条人影。左边的是黑衣男子,右边的则是位金衣美女。两人的相貌与中土人士大异其趣,俱都金发碧眼,皮肤雪白,手中各握着柄细长金杖,杖头蹲踞着狰狞魔兽雕像,似猛虎似飞鹰。

  对面的剑光收住,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华服老者。尽管相隔遥远,但杨恒仍能依稀分辨出此人的样貌特征,忍不住低咦道:“是南宫北辰”

  见到此人,他的心里可没有丝毫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只是奇怪南宫北辰早在几个月前就被石凤阳千里追杀,生擒活捉,交由南宫北斗幽禁起来,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星辰海上

  蝶幽儿轻扯杨恒衣袖,道:“他不是南宫北斗咱们悄悄靠过去,也好瞧个明白。”

  杨恒颔首,低声解释道:“这人是南宫老爷子的孪生兄弟,也曾冒名顶替做过几年魔教教主。后来事败逃亡,终为剑圣所擒,押回魔教总坛看管了起来。”

  蝶幽儿若有所思,说道:“十有**他是趁南宫北斗远征长白山之际,逃了出来。”

  杨恒道:“理应如此。”两人说着话隐形匿踪往北面潜进,藏到了座冰峰后。

  这时候南宫北辰已和那男女交谈了阵子。似乎双方没能谈拢,南宫北辰扬声出掌道:“滚开”蓬赤色罡风呼啸卷荡涌向二人。

  金衣女子凌空跨前步,手举金杖向前点指。杖端的天鹰魔兽暴涨出团金光,瞬时四周风云变色,在两人身前凝铸起面光华闪闪的金盾。

  “轰”雄浑的掌风轰击在金盾上流光飞溅,未能伤及这男女分毫。

  “是神息。”蝶幽儿看到杨恒目露讶异之色,传音入密道:“这是祭魔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们根本不懂什么筑基培元,炼精化气,却能直接修炼到神息境界。这两人应该都是大空境的高手,可惜手里的法杖只是寻常之物,比不得你我的惊仙令和奇魔花,但也足够教南宫北辰头疼。”

  说着话那女子收敛神息,金盾幻灭重新化为游离在天地间的五行元气,冷然警告道:“阁下如不知死活,意孤行,就只能埋骨星辰海了。”

  南宫北辰并未料到对方会如此棘手,愣了愣道:“敢情是修神高手,难怪敢在老子面前这般嚣张你娘的,星辰海又不是你家的大宅院,老子偏要进得”

  黑衣男子字正腔圆,语音纯正道:“死人进,可以;活人想进,不行”

  南宫北辰嘿然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且让老子先把你们变成死人,那就能进了”

  他揉身欺近,左手使出血踪万里掌,“呼呼”掌风如雷轰向金衣女子。

  尽管说来他曾经被石凤阳打得丢盔卸甲没了半点脾气,但终究也是代宗师,目光如炬。眼见这金衣女子神息威力非同凡响,于是当机立断迫上前去,以图短兵相接,将自己雄浑迅猛的掌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两位祭魔族高手不慌不忙,双杖并举。女主守男主攻,联手抵御南宫北辰。

  南宫北辰高呼酣战,连续几次试图近身强攻,都被对方从容化解。

  双方相距五丈有余,他的掌力虽是刚猛无伦,可也难以攻破金衣女子的守御。反倒是那黑袍男子心无旁骛,施动神息祭起道道祭魔族秘术,逼得南宫北辰左接右挡,空负身神功全无用武之地。

  猛听黑衣男子用祭魔族语高诵道:“沙莫齐纳,荷尔巴斯”

  两柄法杖“铿”地十字交接,自杖柄连接处怒放出金黑二色的夺目光芒。

  匹人面马身的魔怪光焰闪闪遽然涌出,右手握丈两尺长的乌黑魔枪,左手持金色圆盾踏破惊涛,杀向南宫北辰。

  南宫北辰大吃惊,双掌运于胸前,体内溢出蓬光雾,紧跟着掌心骤亮,两蓬真罡如怒龙腾空呼啸而起,在他的掌势引导下左右回旋,分向那魔怪两翼包抄。

  这场人魔大战杀得好不激烈壮观。祭魔族高手不断催动神息向南宫北辰施压,面色逐渐凝重,亦暗自骇异于这华服老者的难缠。

  南宫北辰真元急遽耗损,头顶殷红色的水雾腾腾冒起,也是骑虎难下。

  这般激战了半盏茶时分,南宫北辰声怒吼,左臂中枪。他的右掌虽也拍中那人面马身的魔怪,可对方胸口光波阵晃荡即又恢复如初,相形之下无疑吃了大亏。

  两名祭魔族高手正想鼓作气结果这入侵者的性命,猛然心头感应到股冷冽的杀气。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波澜壮阔的海面轰然爆响,冲起束浑圆水柱。个和南宫北辰长得模样的老者从水柱里霍然掠出,双掌分击二人胸口。

  两名祭魔族高手猝不及防,忙运神息筑起金黑双盾招架。但那老者来得实在太快,未及双盾完全成形,沛然莫御的掌劲已不可世地轰到。

  “喀喇喇”几声金石脆响,金黑双盾支离破碎。老者的铁掌长驱直入,印在两名祭魔族高手的胸口上。

  二人齐声惨叫向后抛飞,那尊人面马身的魔怪亦登时幻灭,化作缕缕光丝飘散。

  “是南宫老爷子,”杨恒见状向蝶幽儿传音入密道:“多半是来追捕他二弟的。”

  蝶幽儿点点头,道:“若非他及时出手,南宫北辰只怕凶多吉少。”

  两句话的工夫,那两位祭魔族高手已跌跌撞撞向着北方仓皇退去。南宫北斗也不追赶,面向南宫北辰道:“跟老子回去。”

  南宫北辰将胳膊上的伤势稍作处理,平复呼吸道:“去你娘的”

  南宫北斗跨上两步,神威凛凛道:“去你娘你小子出息了,有种别让老子来救。”

  南宫北辰冷笑道:“狗养的自作多情,老子没工夫搭理你”突然御起魔剑朝着西北方向遁去,显然自知不是南宫北斗的对手,三十六计走为上。

  南宫北斗暴跳如雷,冲着南宫北辰的背影怒骂道:“混蛋东西,量你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这才御剑鼓风怒气冲冲地追了下去。

  杨恒展颜笑,说道:“南宫老爷子这是欲擒故纵,就怕南宫北辰不争气。”

  蝶幽儿颔首道:“换做是我,也定会设法查清隐藏在南宫北辰身后的黑手是谁。”

  杨恒蓦然转首凝视蝶幽儿,徐徐道:“不是宗神秀,那又是谁”

  蝶幽儿惊,晓得自己漫不经心的句话教杨恒抓住破绽,油然轻笑道:“所以南宫北斗才想顺藤摸瓜,借助南宫北辰这条线索寻到宗神秀的下落。”

  杨恒默然须臾,忽地笑了笑道:“不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就是我,现在也很想知道宗神秀究竟逃去了哪里。”

  蝶幽儿暗松口气,心里还真怕杨恒穷追猛打,忙转移话题道:“走吧,咱们也该上路了。”却也晓得杨恒已然对此生疑。

  即有祭魔族高手现身,两人也不便明火执仗地御剑前行,改用御风术借助海面上无数漂移的冰山掩护,继续北行。

  才走出三十余里地,杨恒遥遥望见前方座形如巨剑的冰峰下浮着两个小黑点,正竭力往冰峰脚下靠近。

  “是那两个祭魔族高手,”蝶幽儿也瞧见了,说道:“南宫北斗的铁掌岂是好受的。”

  杨恒点点头,心道:“南宫老爷子的北斗神掌威震仙林,这两人徒具神息却无真气护体,还不如普通仙林人物经揍,倒在半道上亦是自然。”

  他目光转,就见蝶幽儿已朝那两人飞去,不由想到适才奇魔花吸食海豹精血的情景,悄然加速追到她的身后。

  这时那两名祭魔族高手相互扶持,正筋疲力尽地攀上块浮冰。两人身上的衣衫尽为冰寒的海水浸透,兼之内伤极重,均都冷得瑟瑟发抖面色发青,浑然没有察觉到杨恒和蝶幽儿飞了过来。

  “他们还算不上十恶不赦之徒吧”杨恒话语中隐含警告意味。

  蝶幽儿冰雪聪慧,娇俏笑道:“这些人不准咱们进入星辰海,还不算可恶”

  那两名祭魔族高手听到人声,登时面色大变,费力地翻转身子面向天空张望。

  杨恒飘落在冰面上双手高举意示无他,说道:“我们不是敌人,只想帮助二位。”

  黑衣男子神情略松,但仍旧紧握法杖警惕道:“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快走”只因无力抵抗这对少年男女,口气上比起先前不知软了多少。

  杨恒道:“恐怕我们前脚刚走,两位后脚就得去见阎王了。”

  金衣女子剧烈喘息道:“多谢阁下好意。我们已通知族人,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杨恒暗笑道:“她是想搬出族人来吓唬咱们了。”

  他上前两步,说道:“你们所受的掌伤,需用纯阳功力医治。据我所知,两位的族人并不擅长此道。”从袖口里取出两枚丹丸,送上前去。

  金衣女子拼命将法杖横在胸前,尖声叫道:“别过来”

  杨恒笑道:“我不过来,如何救得活你们”突然射出拈花指力,将二人经脉封住,不由分说人颗把丹丸塞入他们的嘴里。

  蝶幽儿冷眼旁观,娇哼道:“你倒会拿我的仙丹作顺水人情。”

  两名祭魔族高手服下丹丸,顿感胸口暖意融融伤痛大减,对杨恒和蝶幽儿的敌意略消。但金衣女子仍是倔强道:“别以为假惺惺地送了我们两颗丹丸,就能进得了星辰海。我要是你,最明智的选择便是立刻掉头,趁咱们的族人到来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然后就远远瞧着族人替你们收尸”杨恒洒然笑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谁教我遇见了你们呢”双掌齐出,分别抵在两人的小腹上,精纯深厚的萨般若真气源源不绝向外输出,注进他们的体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两人面色由青转白,呼吸也不似先前那样粗重,身子也渐渐有了知觉,均明白这条命是保住了。

  黑衣男子这才相信杨恒是真心救护他们,说道:“这位兄弟,不劳你再耗费功力。我们自有套用神息疗伤的秘术,相信不用多久便能痊愈。”

  杨恒收回双掌,默运神息吸纳日月精华五行元气,收入丹田游转炼化,片刻过后逐渐恢复,似无丝毫疲乏之感。

  金衣女子大讶,打量着杨恒道:“你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样的修为,实在了不起。”

  黑衣男子搀扶她从冰面上坐起,向杨恒抱拳道:“恕我们还不能起身向你道谢。不过刚才魅嗣丽并未欺骗两位,我们的族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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