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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5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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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起回来。”

  马老三“哦”了声,回头冲着自家屋里叫道:“阿宝他娘,快看看谁回来啦是老杨家的那口子,还有阿恒呐”

  他扯起嗓门这么喊,非但自家的媳妇儿,连左邻右舍也给惊动了。转眼间村里的人奔走相告,聚拢过来。你说句,我问句,七嘴八舌好不闹忙。

  到了晚上,马老三好说歹说将杨恒母子拽到自家院里,起吃了晚饭。虽是些粗茶淡饭,可吃在杨恒的嘴里,却分外的有滋有味,不亚于顿山珍海味。

  小时候他总憧憬着山外世界,梦想着要出去闯荡天下建功立名。而今历经劫波,回归故里,方才体会到无论天有多大,地有多宽,家永远是家,永远是最温暖最亲切最令心情舒缓的地方。

  可惜,眼下的家中还缺了个人,不知他会否在某个风雪弥漫的夜晚归来

  第六章 团圆

  山中无日月,雁阵下前湾。眨眼的工夫,杨恒母子回到孟皇村已有月余。

  江南春来早,虽然风里兀自带着些许寒意,可村口的老槐树已悄然爆出新绿。

  然而杨南泰始终没有归来。杨恒的心里渐生焦灼,甚而涌起了前往东昆仑寻父的冲动,可又不放心将娘亲独自留在孟皇村,惟有强自按捺。

  按照原本的计划,等到父母团圆,自己即可暂离落雁山,将手头上的些未尽之事办妥。或许,他还应该去次黄山始信峰,但时下也只能搁浅下来。

  背地里,杨恒也在留意母亲的反应,发现她每日烧菜洗衣如从前,从神色间察觉不到丝毫心绪的变化。惟在每月初和十五时,会去次空色寺,在佛前上柱清香,与觉忍方丈聊上几句佛法。

  仿佛切都回到了从前,好像又不全是饭桌上,杨恒对面的座椅还空着。

  又过几日,杨恒用进山打猎换来的银两买了些农具和稻种,由马老三手把手教导春播。那十几亩地原是十七年前杨南泰初到此地向村民购置来的,杨恒倒也不为种地能得的那点银子,只是不愿父亲留下的田地就此抛荒。更期盼有朝日他归来时,能远远望见那片绿油油的苁蓉。

  这日杨恒撸起裤腿,打着赤脚下田插秧,很快便学得有模有样,望着排排齐整的秧苗,杨恒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在藏经楼抄书时曾读到过的首禅诗,依稀记得是这样几句:“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身心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抬起头眺望远方青山外,蓝天下朵朵飘渺白云,心道:“原来种田插秧也是种快乐,这脚下的水田里也真有方天空。”

  某夜在床上打坐修炼时,杨恒蓦然想道:“那日与龚异嵬交手,为何我施展北斗神掌时,反比执剑在手来得更加挥洒自如难道手中有剑反不如赤手空拳”

  他的脑海里灵光闪,醒悟道:“不是剑与掌的区别,而是周天十三式瑰奇多变,在我功力稍浅时,以此抵御强敌那是再适合不过。而今我已臻至炼神还虚之境,剑式里的许多花巧虚招,已显多余。反不如北斗神掌来得大拙不工,沛然莫御。只要劲力足够,哪怕简简单单掌过去,敌人亦是避无可避”

  他越想越是兴奋,索性从明灯大师教自己的第式“颠倒乾坤”起,心无旁骛地参悟体味,从中去芜存菁尽洗铅华,决心要衍化出套真正适合自己的剑法来。

  自此杨恒便凭着股执拗与狠劲,晚上想不明白,白天便接着想;白天没弄明白,夜里继续揣摩。如此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竟真的自悟出了那招“颠倒乾坤”。

  如此每日得着闲暇,杨恒便潜心参悟改造周天十三式。他发觉尽管周天十三式变幻莫测,险奇绝伦,可诸如“天旋地转”和“峰回路转”这样的剑招之间,纯以剑意而论,仍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果将两招去芜存菁,熔为炉,则威力倍增。

  经过连日的苦心思悟,这天杨恒终于完成了对周天十三式的修缮改进,将剑招凝炼到只有八式,却深感得心应手更胜从前。

  日子这么天天过去,杨恒已完全习惯了渔村宁静而单纯的生活。那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的仙林世界,仿似在渐行渐远。

  然而在他心底,仍然有许多事,许多人并不能放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牵挂。

  又是日傍晚时分,他沿着田垄往家走去,看着沾满腿脚的泥水,心下油然而笑道:“假如真禅小夜他们见到我这副打扮,定会笑话我。”

  不多时他走到家门口,冲着屋里招呼道:“妈,我回来了”话音未落心头警兆陡现,扛在肩膀上的锄头微下压指定屋门,沉声道:“老狐狸”

  屋门半开,明昙布衣银钗坐在桌边,被制住了经脉身不能动,只叫了声:“阿恒”

  青天良坐在她的身旁,高高担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端起茶碗喝了口,笑吟吟道:“杨兄弟,老哥哥看你来了。”

  杨恒心沉,醒悟道:“我太大意了,竟没想到老狐狸会偷偷跟来。”

  眼见明昙落入青天良魔爪之中,他微沉吟,顺手将锄头往篱笆墙上靠,走进院子里说道:“怪不得我早起来,就听见枝头有乌鸦叫。”

  青天良放下茶碗,将手放在桌上,距离明昙的胸口几不到尺,说道:“杨兄弟,你最好就站在院子里,免得惊扰了令堂。”

  杨恒听出青天良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哼了声在门外站定,心中飞快盘算解救之策,问道:“你想怎么样”

  青天良慢条斯理道:“杨兄弟,你好像并不欢迎老哥哥登门拜访啊”

  杨恒心里已想出了五六种应对法子,无奈青天良妖功诡异出手如电,不论哪种办法都难以保证万无失。万失手累得母亲受伤甚或丧命,端的百死莫赎。

  就听青天良接着道:“咱们开门见山,那支玉筒你也玩了不少日子吧,是不是该物归原主,还给老夫了”

  杨恒心道:“敢情他是在窥觑惊仙令可老狐狸又是如何知晓了这秘密”

  他不由想到无相天府战,自己施展出“海阔天空”破去二十八盏星宿焰灵的事,**不离十祸根便是在那时种下。而以老狐狸的狡诈和多疑,兼之自己以惊仙令灵力为其疗伤,又焉会猜不到这两桩事情多半与金色玉筒有关

  念及于此杨恒不禁深感懊悔,冷冷道:“我可记得当日你是将它送给了杨某。”

  青天良哈哈笑道:“那是你记性不好,老夫或可帮你再好好想想。”说罢右手挥,“嗤啦”脆响魔爪划破明昙左肩衣衫,肌肤上顿时多了五道血痕。

  明昙咬牙忍痛声不吭,殷红的鲜血却从伤口里汩汩流出,瞬间染红半边衣袖。

  杨恒看得睚眦欲裂,双拳紧攥恨不得把青天良掌拍成肉饼,强压怒火道:“你要那支玉筒好,我还给你就是”

  原来他急中生智,霍然想到青天良绝不可能知道这支玉筒的真正来历,否则那日在泰山石洞中,岂能轻易地将它送给自己故而他若对玉筒越是看重,老狐狸心中便会越加认定此事,倒不如将计就计,先救下娘亲,再设法夺回惊仙令就是。

  “阿恒”明昙在途中已听杨恒说起过惊仙令,见青天良以自己的性命迫爱子就范,急道:“此人心性恶,不可将玉筒交给他”

  杨恒摇头道:“娘,那不过是只普通玉筒,也只有老狐狸才会把它当成宝贝。”取出惊仙令握在手中,说道:“你放人,我还玉筒”

  青天良看到杨恒毫不含糊便拿出惊仙令,又犹豫起来,眼珠转说道:“你先告诉老夫,如何打开这支玉筒。”

  杨恒怒极反笑道:“这倒奇了,你保留玉筒近千年,都不知该如何破解,我拿在手上不到年就解开了”

  青天良时语塞,羞恼道:“你当我是瞎子么那日你运功祭出五百佛印,衣衫里分明有玉筒闪出的金光,后来在你给我疗伤之时,老夫也曾留心察看过,你的胸前样有金光闪动,不是老夫给你的玉筒又是什么”魔爪挥,又在明昙的右肩上划出五道血痕,狞笑道:“小子,跟我斗心机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还嫩了点儿”

  杨恒又是痛惜又是愤怒,没想到这老狐狸果真狡诈多智心细如发,竟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寻到端倪。他也委实沉得住气,始终不动声色,只在暗中窥觑,直等了个多月待到体内龙卷丹戾气驱除殆尽之后,方才伺机下手。

  正在他感到束手无策之际,猛听院子外有人叫道:“杨恒,我总算找到你了”话音刚落,靠在篱笆墙上的那柄锄头已“呜”地飞起掷向他的背心。

  杨恒闻声不惊反喜,却是听出说话之人正是自己苦盼了多日的杨南泰。他心思动得极快,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侧身闪避开锄头,佯装惊怒道:“又是你”

  那锄头没击中杨恒却不坠落,如支劲矢冲着明昙胸口射去。虽说只是柄普通锄头,可被杨南泰的雄浑功力这灌注,着实声势惊人。

  青天良胜券在握,万没想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搅局,更料想不到那锄头势大力沉居然直击向明昙。

  他面色微变动念道:“不好,这女人死不得”探出左手稳稳将锄头抓住,打量来人道:“你为何要找杨恒”

  杨南泰冒险掷出锄头,摆出副全然不顾惜明昙的架势,果然引得青天良中计,听他发问,黑沉着脸道:“你管得着么”呼地虎躯前冲单掌挂风,直劈杨恒面门道:“小子,还我五弟命来”

  杨恒边举掌招架,边也高声呼喝道:“谭老三,咱们的事稍后再说。杨某现下没空”

  他知青天良眼光毒辣,故此这掌也实打实地运起六成功力,与杨南泰的铁掌交砰然闷响。两人身子均自晃,杨南泰不依不饶扬声道:“做梦”又掌劈落。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个照面,不知不觉变成了杨南泰背朝门内,而杨恒游走到了外圈。

  他猛将掌力提至八成,怒喝道:“也罢,我先打发了你”使出北斗神掌转守为攻。

  杨南泰佯作不敌,与杨恒硬撼了三五掌后身子踉踉跄跄直往后退,不觉已到了屋门口。杨恒见状收住掌势,叫道:“谭老三,咱们到院子外去打,别惊扰我娘亲”

  杨南泰站定身形,回过头望了明昙眼,陡地冷笑道:“老子先杀了她,也让你尝尝丧亲之痛”说着话拧转虎腰冲入屋内,抡掌斩向明昙眉心。

  杨恒惊道:“快住手”腾身赶来,已是鞭长莫及。

  旁的青天良猜不透其中玄机,挥锄招架道:“不可”

  “砰”那寻常的农用锄头压根禁受不住两人的劲力催压,登时碎为齑粉。

  杨南泰的掌势微微滞,又朝明昙的胸口打到。青天良不防有诈,赶忙探出左爪扣向杨南泰脉门道:“找死”眼角余光不意瞟到明昙脸上,心下愣道:“她坐在这里动弹不得,死到临头为何毫无惊慌畏惧之色”

  再想到此地是杨南泰夫妇隐居多年的深山村落,个名不见经传的“谭老三”又如何能找上门来脑海里灵光闪叫道:“坏了,老夫上当了”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杨南泰的右掌陡然变招,斜斜劈向青天良的头颈。他的左腿往桌上顶,劲力透出撞在明昙身上,将她的身躯飞弹而出。

  煮熟的鸭子都会飞,青天良不由得恼羞成怒,躲开杨南泰的铁掌,右爪挥出五缕指风凌空插向他的小腹,跟着弹身扬爪摄向明昙。

  未曾想杨南泰不挡不躲,运起左掌拍向他的背心,竟似要与之玉石俱焚。

  青天良忙不迭侧身闪躲,暗叫倒霉道:“我怎又遇上个不要命的疯子”

  “哧哧”爪风急掠,饶是杨南泰有铁衣神诀护体,左肋上仍是被划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槽。他竟是声不哼,左掌由刚转柔,在明昙的身躯即将撞到墙上的霎,轻舒猿臂揽住她的纤腰,脚下步罡踏斗旋身退到墙角。

  青天良功败垂成,气急败坏,趁着杨南泰立足未稳,身如鬼魅欺至近前,抬爪向他的背脊插落。不料眼前罡风大作,金澜汹涌,成百上千只铜钱般大小的佛印扑面而来,已将他笼罩在片恢弘浩荡的佛光之中。

  青天良骇然变色,再也顾不得攻击杨南泰,夺回明昙,身子往后疾退,双爪哧哧幻动溜溜青色光束,在身周布下层层叠叠的光网。

  杨恒双手捏动法诀,冷冷道:“你不是垂涎玉筒么,我便先让你见识番它的威力”神息透过惊仙令磅礴奔涌,五百对佛印纵横跌宕犹如浩淼汪洋,瞬间将青天良的身影吞没。

  原来他知青天良服食过龙卷丹,无论功力之强抑或身法之快,均在自己之上。倘若正面对决,两三百个回合之内绝难分出胜负。旦稍有不慎,又教他溜走,当真后患无穷。因此当机立断发动出海阔天空,立意要将这老狐狸留下。

  杨南泰怀抱明昙站在墙角,运功将她护住,双目炯炯关注着场中激战。他亦是首次目睹杨恒施展海阔天空,见眼前这波澜壮阔,瑰丽庄严的景象也不禁为之震撼,却不忘出指封住明昙流血的伤处,但听她在自己怀中低声道:“还有你自己的”

  杨南泰默不作声地运气封岤,肋下流血立时止住,专注视线再看杨恒和青天良。

  但听“啵啵啵啵”梅花间竹般的爆响,五百大空印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碎青天良身周萦绕的道道青色光束,向他不断迫近。

  青天良如同只笼中鸟,几次突围都是折戟沉沙,只得拼命运功施展太素冰元爪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奈何对方的攻势浪高过浪,仿佛永无衰竭,更没有丝毫见好就收的意思。

  他情知此刻的杨恒已被彻底激怒,即便自己出声认输怕也不管用了。况且他虽反复无常阴损多变,可终究也修道千年,有三分傲骨,纵使心中气馁,这求饶的话依旧说不出口。情急之下他猛地扬声叫道:“大魔尊救我”

  话音落下杨恒灵台顿露丝破绽。青天良立时察觉到左侧的佛印隐现晃动,忙拼劲全力挥出太素冰元爪,硬生生撕开道缺口,“轰”地撞破墙壁足不点地化作束青芒往东遁走,哈哈笑道:“杨兄弟,多谢你手下留情,咱们后会有期”

  “砰”尘土飞扬,屋舍应声倒塌。好在乡村的农宅不像城里那般彼此紧挨,倒也没有殃及到隔壁的马老三家。只是马老三家九口人躲在窗户里瞧得已是目瞪口呆,几个孩子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杨南泰携着明昙在房屋崩塌前的刻掠身而出。杨恒挥掌荡开两人身后的瓦砾,叫道:“爹爹,你怎么才来”

  话出口已醒悟道:“只怕他来了远不止两日,却始终不肯露面,否则哪会这么凑巧就在青天良劫持娘亲的当口上赶到”

  杨南泰冲着杨恒点了点头,松开明昙,从背后解下柄红鞘仙剑道:“这是你从前用过的那柄素心,我从灭照宫里把它带了出来。”

  明昙伸手接过,杨南泰深深地望了她眼,沉声道:“我来看看你们母子,这便走了。”转身迈开阔步往院外行去。

  杨恒大感意外,瞧了眼垂首握剑不语的母亲,赶忙叫道:“爹爹,你要去哪里”

  杨南泰敦实的身躯在夕阳之下站定,回答道:“当然是回灭照宫”

  “你骗我”杨恒横身拦住他的去路,叫道:“难道你舍得下妈”

  杨南泰徐徐回答道:“阿恒,有些事,勉强不来。”

  杨恒做梦也想不到,盼星星,盼月亮,可好不容易等来了杨南泰,他竟没跟娘亲说上两句话便要离开。蓦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侧目望向明昙求援道:“妈”

  明昙的手紧紧抓着那柄素心仙剑,低垂的螓首令人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衣袂却在晚风里轻轻地颤动。

  尴尬沉闷之中,忽听马老三从窗口里抖抖索索地探出脑袋问道:“是老杨回来了吗”

  杨南泰转首望去,向马老三颔首说道:“是我,马三哥。”

  马老三闻言惧意稍去,瞅着片断垣残壁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大事,”明昙突然开口答道:“刚才屋里闹狐妖,已经被赶走了。”

  她缓缓抬起头,双清澈温柔的目光落在杨南泰脸上道:“你说是么,阿恒他爹”

  杨南泰愣了愣,唇角不经意里逸出丝淡淡的笑意,应道:“是”

  杨恒见状狂喜,恨不得抱起马老三迷迷瞪瞪的脑壳猛亲两口,趁热打铁道:“妈,爹好不容易回家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下”

  明昙环顾倒塌的屋舍,苦笑道:“都成这样了,还怎么庆祝”

  杨恒道:“我在稻田边搭了个遮阳棚,咱们去那儿吧。”

  明昙不置可否,却轻声向杨南泰问道:“你说呢”

  杨南泰道:“那棚子搭得很好。”

  杨恒笑嘻嘻道:“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听到爹爹夸我。”左手握住杨南泰,右手挽起明昙,向马老三招呼道:“马三叔,回头见”

  马老三惊魂未定,结巴道:“好,回头见”再看杨恒家三口早去远了。

  三人来到遮阳棚里,杨恒道:“我去弄点酒菜来,咱们也算吃上顿团圆饭。”说着站在明昙身后朝杨南泰挤挤眼,轻笑道:“爹,我可把妈交给你了。”不等二人回应,御起道清风往山外而去,遥遥又道:“妈,我把爹也交给你了,可别让他再溜了”余音绕梁,人却早已去得没影了。

  明昙和杨南泰各自席地盘坐,相对无语。稻田里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吵闹不休,落日的余晖还在天边渐淡渐隐。

  “嗤啦”明昙忽然撕下半幅衣袖,刚要为杨南泰裹伤,却被他的大手按住。

  “你的伤重”她轻声道:“药在哪儿灭照宫的毗卢膏还是很不错的。”

  杨南泰不再坚持,伸手入怀取出支药膏递给明昙。明昙小心翼翼地揭开他伤处的衣衫,眉宇间闪过抹疼惜。

  杨南泰坐正身躯,静静地看着她为自己包扎伤口,黝黑的脸膛上泛起缕柔情。

  “灭照宫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久久之后,他语音沉缓地说道:“也不必再和我假扮夫妻了。”

  这回轮到明昙静默了下来,细心地替他将伤处包扎完毕,低声道:“好了。”

  “明昙,”杨南泰佯做轻松,笑道:“你该为自己而活”

  明昙仰起脸,轻轻道:“其实,在孟皇村的这十年光阴,有你和阿恒相伴,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日子。我惟愧疚的,是委屈了你。”

  杨南泰缓缓将大手覆盖在明昙纤柔的手背上,说道:“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晚风轻拂,天色慢慢地黑透,远处的孟皇村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们便这么安静地对坐着,谁也不说话,默默聆听夜的声音。

  第七章 心伤

  因孟皇村的故里已被青天良发现,难保这老狐狸伤好后不会登门寻仇,杨恒家三口商量过后,于翌日天明便离开了落雁山。

  数日后,三人在东海边寻到处山明水秀的小渔村,左近不过十几户人家,均是纯朴厚道的渔民,于是依着明昙的心意,便常住了下来。

  杨南泰在靠海的小山坡上寻了块无主荒地,三人起动手,没几日的工夫就建起了屋舍。

  杨恒与明昙同住,杨南泰却是在不远处单建了座小木屋独住,杨恒又找村里的渔民买了条船,船上应俱全,当天就出海捕了上百斤的海鲜回来,大半却送给了村民。

  这么来二往,杨恒和村里的渔民很快打成片,可又有谁知道这个开朗英挺的少年,居然会是令得仙林群魔闻风丧胆,正道耆宿头疼不已的盖世高手

  这天午后,杨恒坐在海边百无聊赖,随手便在沙地上涂鸦起来:“以戒降心,守意正定,内学止观,无忘正智。”

  待到写完,却又是怔,方才想起这段经文不正是当日空照大师在瀑布之上运动神息,所书就的四行箴言么

  突然间杨恒起身奔向浩瀚无垠的海中,迎面道巨浪打来,他伸出双指施动拈花指力凌空疾舞,白浪飞溅碧波荡漾,在咆哮奔腾的巨浪上写下了十六字经文。

  轰

  海浪崩散,像堵墙般在杨恒面前塌落,水花溅湿他的衣发。

  杨恒浑然忘我,向着瀚海深处冲去,迎上又道扑面而来的惊涛骇浪,再次运展指力忘情挥洒,字体已比上次圆润柔和了许多。

  如此次又次,杨恒出海三十里,如同羽与风浪不停搏击的鸥鸟,翱翔游弋于广阔无垠的蓝天碧海之间,百遍千遍地重复写着那十六个字。

  他写得越来越慢,字体则越来越大,到后来几乎每个字都能覆盖到三丈的方圆。

  蓦地,杨恒口中发出声石破天惊的清越长啸,跃身在浪尖峰顶之上,拈花指遥对苍穹如刀刻如斧凿,指尖漾动流溢出缕缕金芒,以这苍茫无尽的虚空为纸,再次写下十六字箴言:“以戒降心,守意正定,内学止观,无忘正智。”

  望着萦绕在身旁久聚不散,金光闪闪的经文,杨恒胸中掀起股股难以言喻的滔天浪潮,往事幕幕如画如诗从他的心底流淌而过,像是洗尽了这多年来所有的苦痛悲欢,最后只剩下平和通透的盏灵台。

  他禁不住抬起头仰望天宇,早已是繁星满天,月朗风清。四周是波澜汹涌,望无际的汪洋,远远直抵天的尽头。

  他想起石凤阳吟诵的那首望沧海,想起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抱中,点数夜星的情景,也想起了那皑皑雪上之巅,对着空照大师虔诚感动的深深拜。

  “大师”眺望西方的星辰,他的心中默默念道:“我已参悟出您留下的三无漏学,戒定慧明日便要带着它重新踏入仙林浊世,让它引导我寻找人间正道,不致再次迷失方向,我想,这应是我对您所能表达的最大敬意”

  及至夜半时分,杨恒才回到自己屋里,辗转反侧,心潮澎湃。

  屈指算来,与雪峰派的年之约就在明天。

  过去那些天,他总竭力回避去想这事并非怕了雪峰派的那些老道士,实是上黄山,不免又见伊人。

  而今,灭照宫的心结已经打开,诛灭盛霸禅为空照大师报仇亦非难事,心中自始至终放不下的,便唯有她。

  次日清晨在早饭桌边,杨恒闷声不响地喝完母亲煮的热粥,忽然抬头道:“妈,我要去趟黄山,就在今天。”

  明昙先是怔,旋即露出丝欣慰笑容道:“嗯,你早该去了。”

  杨恒咕哝道:“我是约了几个雪峰派的老道打架,不能不去。”

  明昙微微蹙起秀眉,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雪峰派也是仙林四柱之。”顿了顿又低声道:“记得去向你爹爹辞行。”

  杨恒应了,心中阵的烦恼与无奈。

  原以为父母团圆,自可恢复如初。哪晓得杨南泰虽是留了下来,却成了隔壁邻居,平日里他和娘亲相敬如宾,全无异样,可杨恒依旧能敏锐地感觉到,两人间那道微妙的无形隔膜仍未消除。

  对此杨恒亦是无计可施,只盼这回出门也能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将正气仙剑插到背后别过母亲,出门走向杨南泰独居的小木屋。

  两栋屋舍之间相距不过五六丈,几步路就到,杨恒唤了声“爹爹”,推开虚掩的屋门走了进去。

  杨南泰早已起床,正独坐在桌边喝酒,看了眼杨恒背后的正气仙剑,问道:“你要出远门”

  杨恒道:“是,我打算去次黄山,用不了几天就回来。”

  杨南泰点点头,没有说话,抬手又将面前的酒碗斟满。

  杨恒迟疑了下,说道:“爹爹,我不在的这几天,娘亲就拜托您照料了。”

  杨南泰仰首饮而尽,轻轻吐了口酒气道:“去罢”

  杨恒深知养父的脾性,便不再说什么,朝杨南泰躬身拜退出小木屋,就见他缓缓地又将酒碗倒满,魁梧的身躯如座山岳教人看着心里踏实。

  杨恒御起正气仙剑向西北方而去,寻思道:“我和那几个老道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纯属意气之争,这回去黄山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犯不着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他霍然察觉到不过短短年的工夫,自己的心境已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要放在从前,定会教那几个老道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心里才会大大的开心。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还有层隐忧母亲在过去的七年里,犯下种种血案,与仙林四柱结仇甚深,虽说是无心为之,甚而也是受害者,但毕竟许多仙林子弟是实实在在丧命在她的手中。

  因此,假如自己能做些什么,或可稍稍弥补母亲与仙林四柱之间的仇恨。

  他无惧仙林四柱登门寻仇,怕就怕母亲得知真相后自己想不开,那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这么想着,未到中午杨恒便御剑来到黄山脚下,他改以御风飞行,故地重游山中风景依旧,只是少了身边陪伴之人。

  不由得,杨恒颗忐忑的心又热了起来,遥遥望见始信峰婀娜玉立,云蒸霞蔚,泉瀑潺潺,却不知在这云水深处,伊人别来无恙否

  始信峰渐行渐近,杨恒忽然听到前方山梁上传来阵激烈打斗的声音。

  他凝目远望,只见石梁上方个黄袍羽冠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左手拂尘右手仙剑,正与位青衣青年斗得酣疾。

  这青年英姿勃勃,丰神俊朗,手持柄六尺长的青色魔枪,正是自己最不愿见的厉青原。

  杨恒心中登时泛起缕莫名滋味道:“好个护花使者,居然在此拦下雪峰派高手,替颂霜消灾挡难来着。”

  再看那个与厉青原激战的老道,正是雪峰五真之的无动真人。

  在石梁的右侧,无缺真人手握拂尘伫立观战,身后兀自簇拥着十来个雪峰派的二代弟子。

  见厉青原已和雪峰派开打,杨恒也就不着急露面,当即隐起身形遥遥观战。

  又战二十余个回合,无动真人的拂尘被青冥魔枪挑飞出手,他揉身进掌,顺势劈向厉青原面门。

  厉青原的青冥魔枪不及回防,当即腾出左掌招架。

  “砰”双掌相抵,两人各运气劲互较起功力,顿时形成僵持之局。

  无动真人对楼兰剑派的“灵转魔诀”颇为忌惮,左掌始终留有余劲不敢全力以赴,右手仙剑却是施展出本门的得意剑招,如暴风骤雨般猛攻厉青原。

  厉青原的青冥魔枪长达六尺,殊不利于贴身近战,渐渐落了下风。但他的长河落日掌掌劲亦是浪高过浪,猛冲无动真人的左掌。

  两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就看谁能占得先机,打破僵局。

  战不多时,厉青原的青冥魔枪渐渐往里收缩,似有不支,无动真人精神振,呼喝追击,连出杀招。旁的雪峰派的十数个二代弟子见状欢声雷动,纷纷为本门的长老喝彩助威,有几个性子急的,已呼嚷着要厉青原弃枪认输。

  杨恒冷眼旁观,察觉到厉青原的右袖悄然鼓起,隐隐有魔气凝聚,心下笑道:“那些道士高兴得太早了点儿,岂不知姓厉的还有杀招在后”

  果不出其然,厉青原猛地魔枪扫荡开仙剑,大漠孤烟袖如青云出岫,批亢捣虚飞拂无动真人面门。

  无动真人猝不及防,只得抽身撤掌向后疾闪。虽堪堪躲过大漠孤烟袖崩山穿云的击,可也被厉青原的左掌震得气血胸口发闷,摇摇晃晃又退出去两丈,才在石梁上站定。

  雪峰派众弟子顿时鸦雀无声,无缺真人眉宇扬道:“我来”掠身越过无动真人,纵剑奔袭厉青原的眉心。

  厉青原夷然无惧,单手擎住青冥魔枪反挑无缺真人胸口。

  无缺真人的仙剑远不如青冥魔枪长,只得中途变招挡隔魔枪,就在仙兵魔刃交击的瞬,道身影似神兵天降,左手轻拨仙剑,右手往青冥魔枪上顺势推,两件兵刃齐齐偏斜,落到空处。

  那身影往无缺真人和厉青原的当中站,两人不约而同向后撤步举目打量。

  无缺真人愣了愣,将仙剑收问道:“杨恒,你也到了”

  杨恒大马金刀地伫立在石梁中间,轻笑道:“咱们可是有约在先。”

  无缺真人尚未应声,厉青原却记冷哼道:“接招”身形掠过杨恒,青冥魔枪风驰电掣,直刺无缺真人的小腹。

  杨恒怔了下,喝道:“厉青原,你懂不懂先后顺序”万里云天身法轻渺如烟,凌空翻过厉青原头顶,两脚夹住青冥魔枪的枪柄运劲拧,枪势顿偏。

  厉青原双手振枪,弹开杨恒双脚,不理不睬又是枪攻向无缺真人。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杨恒说的是他与雪峰五真的这场约会早在年前便已定下,可厉青原只当语双关,暗讽自己不顾石颂霜芳心有属,依旧锲而不舍地追求她。

  听到这话,他自是觉得刺耳,这枪没刺向杨恒已算客气。

  可这也怨不得厉青原,当日在昆仑山中,他被石颂霜拒婚,身落寞回了楼兰至尊堡,并不知杨石二人生出情变的消息,看见杨恒到来,胸中苦闷不甘比杨恒更甚,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杨恒见厉青原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亦不由动了真怒,他原本就对厉青原心存芥蒂,方才出手分开二人,也是怀有不让对方在石颂霜面前邀功买好的用意,没想到厉青原的脾气又傲又倔,摆明了是要借着雪峰二真和自己争长短。

  他火往上撞,左掌下压,式“星垂平野”击在枪杆上,冲着厉青原喝道:“闪开”

  就在这时候,忽听司马病在山顶上道:“杨兄弟,厉公子,你们两人怎么动起手来了”

  两人闻声各撤步,四道目光交织激撞犹自不肯分开,虽不说话,可那脸上的神情都像是恨不能口吞了对方。

  司马病飘落到石梁上,冷漠的老脸上露出丝笑容,说道:“杨兄弟,我还担心你不会来了呢。”说罢他向对面的雪峰二真抱了抱拳,冷着脸道:“两位道长,要动手也不急于这时半刻,即是远道而来,何妨先进谷小憩片刻”

  孰料无缺真人摇头道:“杨恒,我和无动师弟此来是专程向你道谢的。”

  这话没头没尾,令得杨恒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说无缺真人是在故意讲反话讥讽自己,可从他的神色中却看不出丝毫的作伪。

  无缺真人微微笑,道:“听说两个多月前,你曾与位幽儿姑娘连手荡平黑沙谷,从座石楼里救出了数十位被祁连六妖囚禁的犯人,不知可有此事”

  杨恒点了点头,无缺真人道:“在被你救出的这些囚犯中,便有位是贫道的师叔参霞真人,三十多年前他外出云游访友,从此没了消息,我们只当参霞师叔多半是为灭照宫抑或魔教截杀,惨遭不幸,却没想到他是落入了祁连六妖之手。”

  无动真人道:“参霞师叔对你除妖荡魔的义举很是激赏,只因当日有不少灭照宫的魔头在场,他不便表露身分,只好混在囚犯里同出了黑沙谷,回返西昆仑,但对未能当面向你和那位幽儿姑娘致谢事,始终耿耿于怀。”

  杨恒恍然大悟,才晓得自己无心插柳居然从黑沙谷里救下了位雪峰派的上代长老,难怪无动与无缺真人对他态度大变,客气了许多。

  无动真人接着道:“因此行前参霞师叔特意叮嘱贫道与无缺师兄,需藉此机会代他向你当面道谢。至于咱们之间的过节,今后亦不必再提。”

  说罢与无缺真人步上前来,双双向杨恒礼道:“咱们就此别过,也无需再去见石姑娘了。”显然看在杨恒的面上,连带与石颂霜的恩怨也并揭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特意前来道谢杨恒自感这人情做得也是稀里胡涂,拱手还礼道:“二位真人客气了。”

  不防厉青原在旁冷冷问道:“两位真人,咱们之间的梁子如何了断”

  无缺真人面色沉,生硬道:“厉公子如有雅兴,贫道随时奉陪。”

  司马病道:“厉公子,你也是万里迢迢从楼兰赶来,便请同进谷稍歇吧。”

  厉青原摆明不愿沾杨恒的光,振枪指雄奇葱郁的天都峰,说道:“换个地方,再来打过”也不管雪峰二真答不答应,更有意漠视杨恒的存在,扬身御风径自去了。

  无缺与无动真人见厉青原如此傲慢无礼,不依不饶,均自低哼声。

  无缺真人拔起身形,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杨恒,你不会回灭照宫吧”

  杨恒怔道:“我回灭照宫做什么”旋即明白雪峰二真是担心自己真格的认祖归宗,投靠到杨惟俨门下,故而有此问,于是摇头道:“你们多心了。”

  无缺真人的眉头微舒展,颔首道:“望你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策动身形与无动真人率领干门下弟子追着厉青原的背影直上天都峰。

  “老气横秋”司马病鼻子里发出声不屑的冷哼道:“到这时候还不忘摆谱,若非忌惮杨兄弟你修为了得,又何以前倨而后恭不过是在就坡下驴罢了。”

  杨恒目送厉青原去远,收回视线望向司马病道:“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始信峰,大嫂呢”

  司马病回答道:“那日下了雄远峰,我和你大嫂陪着石姑娘块儿回了黄山,这些日子便留在谷里照料她。”

  杨恒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颂霜她的伤还没好么”

  司马病摇头,徐徐道:“身上的伤是好了,可心里的伤却难治,打从回来到现在,她就没了精神,整日卧床不起,不吃不喝天比天憔悴,见谁都不说话。”

  他稍稍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明灯大师携着小夜姑娘前来探视,石姑娘也不理睬,直到小夜姑娘取出张护身符来,抱着石姑娘失声痛哭,她才稍有反应,从眼睛里流下两行清泪,可还是不开口。

  “总算从那天起她肯喝药了,可毕竟元气大伤,兼之心情抑郁,经过这阵子的调理,将将稍有起色。心哀莫大于死杨兄弟,石姑娘这么做,我看,她是存心要自寻短见”

  杨恒脑袋里嗡嗡轰响团混乱,心里头又是痛惜又是疑惑。

  就听司马病反问道:“杨兄弟,那天你发什么疯,气走了石姑娘”

  杨恒神思不属,呐呐道:“我亲耳听到她答应下嫁厉青原”

  司马病愣道:“这不可能”

  杨恒的心剧烈跳,司马病道:“那日石姑娘前往灭照宫找你之前,曾与厉青原话别。我和你大嫂都亲耳听到厉青原这小子心灰意冷地对石姑娘言道:他若敢负你,厉某定当血溅五步倘若石姑娘果真应允了他,他又怎会这样说”

  杨恒的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胸中翻江倒海掀起滔天巨浪。时间狂喜懊恼愧疚疑虑自惭种种情绪交织翻腾,又是苦涩又是甜蜜,心底里不断有个声音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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