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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3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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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就走了数日。他料定石颂霜此行定与杨恒有关,当即御剑追来,正巧赶上明华明月二人出手相攻,这才飘身现身,掌将两人击退。

  明华大师知明水大师不善言辞,于是代为答道:“石剑圣有所不知,事发当晚真源正在现场。事后我们曾多次询问,他始终语焉不详,却显然对真相多有隐瞒。无奈之下掌门师兄才决定将他暂送玄沙佛塔面壁自省,不想今夜却又逃了出来。”

  石凤扬静静听完,问道:“那明镜和尚是不是他杀的”

  明月神尼不待两位师兄作答,摇头说道:“真源尽管顽劣,但也绝不会作出杀害宗主这等人神共愤的大逆不道之行。况且以他目下修为,也是有心无力。”

  石凤扬点点头,说道:“总算你们还没糊涂到家,知道凶手另有其人。这娃儿老朽要带走,免得再被你们糟蹋了。”

  明华大师脸色微微变,说道:“在明镜师兄遇害真相水落石出之前,真源身负庇护凶手之嫌,须得问明。石剑圣身为前辈泰斗,还是莫要强人所难的好。”

  石凤扬不快道:“你们将个大好少年幽禁在玄沙佛塔中,便不是强人所难了何况他是老朽未来的外孙女婿,怎能让你们来随便糟蹋就是空照和尚来了,我也还是那句话”

  话音未落,众僧已是尽皆色变,不约而同地看向杨恒和石颂霜。

  杨恒万没想到石凤扬会当众说出此事,却不知他和石颂霜为了退婚而演的这出假戏将来如何收场,不由尴尬道:“我在老尼姑眼里,早就是个顽劣不堪的不肖之徒,名声好与坏也无所谓了。但这事传了出去,却难免有损石姑娘清誉,让她难堪。”

  想到这里不由得偷眼望向石颂霜,就见她对石凤扬所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玉颊上微微漾起层绚丽红晕,揽着自己的手分明在轻轻颤抖。

  明月神尼与明水大师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道:“石剑圣,这是真的”

  石凤扬瞥了眼外孙女儿,说道:“老朽的话,你也不信”

  他早察觉石颂霜和杨恒之间虽隐有情愫,但彼此间却又刻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绝不似般热恋中的少男少女那般如胶似漆。这点别人或许觉不到什么,可焉能逃过他的眼睛故此有意将这事当着云岩宗众僧的面公布出来,则试探石杨二人的反应,更是要转脚敲定,着力玉成。

  然而任他如何想象,也决计猜不到杨恒和石颂霜之间的情感确也微妙曲折。

  第二章 逃徒

  过了半晌,明水大师微皱眉头道:“师妹,真源与这位石姑娘的事,你可有耳闻”

  明月神尼心中难过,摇摇头低声道:“贫尼不知。”却是认定杨恒果真从没将自己当作过授业恩师,否则岂会连这等终身大事也守口如瓶毫不吐露其实这倒是冤枉杨恒了,他与石颂霜的所谓“两情相投”,起因只不过是用来应付厉青原求婚的场戏,却教杨恒如何说从何处说

  明水大师点了点头道:“真源能得剑圣青睐,实乃平生幸事,云岩宗忝为师门也与有荣光。奈何明镜师兄的遇害,与他有莫大干系,如今真相不明,老衲若任由他远走高飞,何以向众人交代”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连石凤扬都禁不住暗道:“这小和尚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愿跟人废话,才显得沉默寡言。若论口才,未必在死去的明镜之下。”

  他摇摇头道:“老朽已不知多少年没跟人打过架了,单打独斗赢过你们中的任何个都是胜之不武。”将背后的正气仙剑拿到身前,伸食指轻轻弹,唏嘘道:“罢了,谁让我夸下海口要保这两个娃儿心愿得偕呢”

  说着话袖口风动,打从里头激射出束五彩华光。未等众人明白过来,那束彩光已在半空中倏然暴涨,幻化作头硕大无伦的神鸟。它浑身光焰闪闪,头顶生有只巨大肉瘤,血红如玉,当真是神威凛凛不可世。

  明华大师失声叫道:“迦楼罗”几个字才出口,蓬沛然莫御的灼烈罡风迫面而来,震得他气血翻涌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无比。

  这“迦楼罗”的名称听来生僻,其实因它源自梵语,通俗来说便是金翅大鹏鸟。

  约莫八十余年前为渡无量天照,石凤扬孤身西往远赴海外,欲另辟蹊径找寻到渡劫神器。谁知渡劫神器没找着,却在座无名深山里撞见了头修炼了数千年的迦楼罗。番惊天动地的较量下来,石凤扬费劲千辛万苦,方才将它收服,其后耗费二十余年心血,终于炼化成器。

  平日不用时,这迦楼罗便化作方大鹏形状的温润美玉藏于袖袂之中,自行吸食天地精气修炼道行。旦念动真言将它祭起,瞬间便又恢复到当年模样,见佛杀佛,见魔诛魔,全凭主人心意驱策,端的威不可挡。

  可昔日黄山始信峰战后,三魔四圣七大高手齐齐退隐。石凤扬环顾四海,已寻不见抗手,这迦楼罗仙宝亦就从此未有现身。今夜祭将出来,也算他并未小视云岩宗实力。

  却说那迦楼罗沉寂数十载,好不容易得着主人召唤显出真身,委实兴奋之极,双翅摩云遮空,舒展间金蒙蒙的罡风浩荡呼啸,往四面汹涌奔腾,令得风云变色群山战栗。那些修为稍低筹的云岩宗真字辈弟子,忙不迭运功相抗,却仍被震得跌跌撞撞往后歪斜,顿时阵型大乱惊声四起。

  石凤扬傲立于星辉下,青色的衣袂猎猎飘舞,左手法印遥点迦楼罗道:“去罢”

  “呜”迦楼罗向下俯冲,将杨恒和石颂霜托到背上,纵声长啼犹如金石激鸣,令人闻之身不由己地心胆寒裂。继而昂首上飞,朝着明华大师镇守的西面冲来。

  明华大师的脸膛被迦楼罗映照得彩光熠熠,却不敢直撄其锋,身形向旁纵,仗剑往巨大的金翅上劈落,只盼能阻它阻等来援手。

  “哧”迦楼罗头顶肉瘤上应声爆射出束刺眼红光,正击中真语仙剑。明华大师低哼踉跄,剑锋偏劲力已折损大半,再被浑若海潮的磅礴翅风荡,立时斜斜地偏移出去。

  空印空想二僧见此情景,齐声低诵道:“阿弥陀佛”前者祭起手中菩提钵,后者放出挂在脖上的串木色佛珠,遽然幻放层层炫光,往迦楼罗打落。

  二僧尽管明知这击若是轰实,就算是彻底惹恼了石凤扬。但杨恒从玄沙佛塔中逃出,乃所有事情的肇因,自己实是难辞其咎,拼着与剑圣硬撼,也需将他截下。

  石凤扬人在空中渊渟岳峙巍然不动,右手振清啸道:“去”正气仙剑激越龙吟,似条青龙夭矫,“砰砰”两响将空印的菩提钵,空想的龙木佛珠双双震开。

  气机牵引下二僧身形摇晃暗暗骇异,原以为在玄沙佛塔苦修了三十多年,修为双双突破了不落两端的精深境界,与石凤扬终有拼之力。谁晓得对方随手射出的仙剑,便能将他们苦心修炼的佛门法宝轻易拦截

  二僧急忙心凝灵台,欲待再次驭动佛宝阻截迦楼罗。可心念甫起,面前清风拂动,石凤扬的身形已掠至近前,右手食指在胸前虚转了个圈儿,引而不发遥遥指向空印空想的胸口。

  这宛若儿童涂鸦的动作,竟令两大神僧同时变色,大袖鼓荡呼呼生风,四只手掌齐齐往前极缓地推出,如雾如焰幻生出两朵红莲逼向石凤扬。

  有认得此功的云岩宗高僧不由自主惊叫道:“燃灯法莲”

  依照佛经记载,燃灯佛乃释迦牟尼授记本师,曾追随他闻法修习,并以莲花供养。云岩宗第三代宗主镜非神僧便由此创出这套燃灯法莲神功。奈何此功尽管威力绝伦,却极耗真元,寻常弟子纵将萨般若心法修炼到八层以上的境界,也只能发出两掌便即真气告罄。因此自镜非神僧以下,云岩宗历代高僧极少有人愿意修炼,久而久之便成为门几近失传的佛门绝学。

  空印空想二僧早年在藏经楼修行时,偶尔得见燃灯法莲的功法秘籍,便起了修炼之心。只因当时修为远未臻至上乘境界,不敢冒险强修。直到坐关玄沙佛塔,才得机缘将本元心禅和燃灯法莲两大佛门绝技熔于炉,此等内情却是谁也不知。

  石凤扬竟似不以为然地摇首道:“你们这是拉郎配,终究不成的。”右手食指仅微微向上翘,便即凝铸不动。

  两大神僧面色尽皆大变,齐声呼喝拔身而起,仿佛石凤扬那根食指微微动,就能碾碎他们呕心沥血参悟而出的燃灯法莲。随着身形飘动,二人的手掌往下猛压,再打出两朵红莲,却非攻向石凤扬,而是紧紧护持住了各自的小腹。

  石凤扬的身躯纹丝不动,手指头摆在胸前漫不经心地随意划拉,忽而向左摇摇,忽而往下点点。

  空印空想如临大敌,连声呼喝频频出掌,朵朵红莲迎风盛绽,耀亮天宇,将全身上下保护得滴水不漏,好似对方的手指头随时都能长驱直入戳中要害般,身子却越退越远,头顶上冒起腾腾水汽。

  众僧中不乏眼里高明,见识广博者,当即醒悟到石凤扬以指代剑,虽未发出无形剑气,但剑意所向尽皆是燃灯法莲的破绽之处。旦二僧遮挡得稍有迟滞,那虚虚点刹那便可化作石破天惊的致命击,令他们百年佛功毁于朝。

  可还有点更为关键的隐情,却非众僧所能领悟。方才石凤扬淡淡地句“拉郎配”,言简意赅却正击中二僧近十年来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早年他们以本元心禅催动燃灯法莲,颇感如虎添翼威力倍增,欣喜之下便路修炼过来。哪知二僧逐渐惊诧地察觉,越到后来这燃灯法莲的威力反越不如从前,好像不知何时已误入了歧途。

  他们只当是修炼过程中再正常不过的知见障,只需静心参悟,总可破解。然而十余年来不论两人如何参解,却始终戳不透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待听到石凤扬说出“拉郎配”三字,两人登时如遭当头棒喝,才如梦初醒到本元心禅与燃灯法莲实乃南辕北辙,两门心境互克的神功。故而本元心禅修炼得越加精深,燃灯法莲那“如火如荼”的心法境界便越加地发挥不出。敢情从开始,他们着手的方向就已出了偏差。

  因此心神剧震下禅心再也难以保持空明,别说燃灯法莲威力大减,连本元心禅的功夫也落千丈,哪里还能是石凤扬的对手

  突听“”地声巨响震动全场,众人的目光又不觉被吸引向了另边。

  但见迦楼罗载着杨恒石颂霜冲破明华大师的拦截,振翅高飞。明水大师见势不妙,赶来封堵,手中三叶玉如意将将挥出,猛然看到团黑乎乎的盾牌迎面撞来,刚好封住了他拦击的线路。

  明水大师猝不及防,玉如意击在盾牌上震得身形晃,要再追截迦楼罗已错过了时机。他讶然望去,那盾牌忽忽悠悠往下翻坠,看上去颇为狼狈,实则稳稳当当毫无大碍。

  明月神尼气恼叫道:“真禅,你干什么”

  那盾牌落回地上,真禅从后面愁眉苦脸地探出脑袋来,脸的无辜茫然之色,指指飞远的迦楼罗,又指指自己的心口和明水大师,咿咿呀呀似在辩解说想要帮忙拦下杨恒,不料却误打误撞了明水大师。

  明月神尼瞧出真禅虽整个人显得战战兢兢,眼神里却仍忍不住透出丝狡黠得意,知他又在搞鬼,却没空喝斥,御剑直追而去,心里道:“真源逃出玄沙佛塔,已闯了大祸。今日若再离开云岩宗,必定在邪路上越走越远,我怎对得起明昙师妹的托付”

  只这短短瞬间,空印空想的燃灯法莲舞动愈急,二人呼呼喘息大汗淋漓,竟是欲罢不能。看得群僧无不骇然道:“久闻剑圣威名,却没想到他的神通高深至此,把两位空字辈的神僧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除非空照大师亲临,否则有谁能留下此老”

  更有许多年轻代的僧人尚是第次亲眼见到石凤扬。原本看他瘦削憔悴,神情不振,说话也低声细气全无仙林超流高手舍我其谁的雄风神姿,不免起了些许轻视之意。直到这时才心服口服意识到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

  那石凤扬眼见迦楼罗飞出雪窦庵,他也无意再跟二僧纠缠,扬手摄过飞落的正气仙剑道:“难为你们能撑这么久。”

  空印与空想神僧如获大赦,在空中又连转几圈才收住身形,面露惭色躬身施礼道:“多谢剑圣指点迷津”

  不知为何石凤扬并不急于去追石颂霜和杨恒,摇头道:“这道理空照和尚应该比老朽领悟得更透彻,何以不对你们早作提醒”

  二僧默然不语,脸上的惭愧之色愈浓。石凤扬怔随即醒悟道:“不是空照藏私,而是这两个老和尚存有好胜之念,故意谁也不说,味的埋头苦修。”

  空印和空想向他又躬身道:“此间事了,我等也要回玄沙佛塔等待宗主发落了。”

  石凤扬问道:“那燃灯法莲该当如何”

  空印神僧怔,空想已颓然叹道:“我们师兄弟念之差,以至于南辕北辙蹉跎去三十年光阴,今后自不会再去修炼燃灯法莲了。”

  石凤扬嘿嘿笑,说道:“什么南辕北辙,我看是性无南北。若参不透这道理,燃灯法莲扔了也罢”

  所谓性无南北,指的是段着名禅宗问答,意思便是人的出生尽管各有不同,但内在佛性却是致。

  两个老僧久参佛法,自然知晓,同时露出深思之色,毕恭毕敬向石凤扬再拜道:“善哉,善哉,听君席话,胜坐十年禅”

  石凤扬微微笑,向着下方名不晓得何时来的灰袍老僧道:“空痕,你笑嘻嘻站在那儿不说话,可是觉得老朽讲得不对”

  空痕大师仰着头,似乎点儿也不在意他的高僧身份,笑着道:“石兄寥寥数语,却令人拨云见日醍醐灌顶,贫僧听了也大受启发,实不愿插嘴打断呐。”

  石凤扬晒然道:“别尽拣好听的说,你跑来雪窦庵,也是为了阻拦老朽”

  “这回你可猜错了,”空痕大师道:“是空照师兄想请石兄到上方圆歇歇脚,喝喝茶,老僧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石凤扬嘿然道:“空照的心语术已然炼成了走,瞧瞧他去”大袖扬,远处黑暗中掠来束彩芒,正是已凝成玉玦的迦楼罗飞了回来,径自纳入他的袖口,再不看众僧眼,随着空痕大师扬长而去,却未料到石颂霜和杨恒尽管已脱出重围,可很快又遭遇到了新的危险。

  却说他们二人乘着迦楼罗突出雪窦庵,耳听警讯频起,前后左右皆有追兵围堵拦截,全仗着座下神鸟左突右闪,用雄浑翅风迫退众人,才没被重新围住。

  石颂霜怀抱杨恒,灵觉感应到背后有十余束剑芒风驰电掣飞速追近,晓得是云岩宗明字辈的长老施展御剑术在后追赶。而黑夜里道道仙兵宝器的华光在山间各处若隐若现,从四面八方往这里云集而来,形势仍旧十分吃紧。

  忽听杨恒微弱的声音道:“让迦楼罗降低高度,咱们跳下去”

  石颂霜微微怔,立刻明白了杨恒的用意。想这迦楼罗飞得虽快,可也难及云岩宗众高僧御剑追赶的速度。它浑身光华闪闪,在夜空中再显眼不过,反成了众矢之的,绝无可能摆脱追兵纠缠。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放弃坐乘潜入下方茂密的山林内,以迦楼罗引开众僧注意力,方始有脱身之望。

  她伸手轻拍迦楼罗的颈背,对杨恒低声说道:“抱紧我”

  杨恒双臂紧,搂牢石颂霜只堪盈盈握的纤腰,便感到耳畔呼呼狂风呼啸,迦楼罗猛地俯冲而下,眼前的崇山峻岭不断在视野里放大清晰,整个人腾云驾雾阵地晕眩,知是激烈颠簸中又引发了内伤。

  忽地身子轻,已被石颂霜玉臂挽住悄无声息地飘落进密林,头顶“呼”地阵风刮过,吹得树木摇曳残叶狂舞,迦楼罗又迅即抬升往东南方飞去。后头束束剑华飞纵,兀自紧追不舍。

  杨恒靠在树干上呼呼喘气,身上阵阵锥心刺骨的剧痛,咬紧牙关低声道:“那些老和尚老尼姑很快便会察觉,此地不宜久留。”

  石颂霜双星眸在黑暗中幽幽闪烁着迷人光亮,注视着杨恒惨淡若金的脸庞问道:“你能撑住么”

  杨恒奋力站直了身子,苦笑道:“撑不住也得撑,我可不想再回那鬼地方。”

  石颂霜默默无语地点点头,伸手探到他的腋下,运起身形往山下潜行。

  果然,两人尚未走出多远,就听上空有人喝道:“包围这片山林,仔细搜索”

  杨恒抬头看,五六位云岩宗的高僧已折返回来,悬停在山林上空往下打量。其中人正在指挥着随后赶至的众多二代弟子展开搜捕。

  杨恒暗暗叫苦,不意听到缕话音传入自己的耳朵道:“往左走”

  “明灯大师”杨恒差点叫出声来,知他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在指点自己逃走。

  瞬间,他的眼眶湿润发涩,喉头涌动着久违的暖意,无暇去观察明灯大师究竟藏在何处,伸手往左指,道:“往那儿走”

  石颂霜不知原委,只当杨恒在峨眉居住多年,对此间的地形了若指掌,已想出了脱逃路线,于是携着他径直向左行去。

  路之上杨恒不断指点着下山线路,每次都能先步躲过云岩宗众僧的搜索。

  如此又逃出二十余里,突然听见人声传来,竟有二十余名云岩宗弟子分从不同方向朝这里搜索过来,隐隐约约已能看到支支闪动耀眼的火把光芒。

  杨恒心沉道:“这下可躲不过去了,好在听他们御风的动静,都是些同门师兄弟,没有上代长老在内。倘若出其不意,鼓作气地杀将过去,也不难脱出包围。”

  可如此来势必会惊动在各处分散搜寻的明字辈高僧,杨恒却也无计可施,惟有走步算步了。那边石颂霜也已察觉,纤手轻转缓缓亮出天庐神匕,眼眸中漾起抹冷光,目不转睛地盯视前方。

  正这时耳朵里又听见明灯大师的传音入密道:“停下,藏到树上”

  杨恒愣,不知明灯大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用手轻扯石颂霜袖袂,已不敢开口说话,以免被众僧警觉,只用手指往树上指了指。

  石颂霜抬眼望向树冠,见它虽是高大繁茂,足以藏下二三十个人,可要躲过云岩宗弟子的耳目,却哪有那么容易疑惑间就见杨恒面露从容微笑,向她又点了点头,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石颂霜暗道:“左右也要被发现,就照他的意思躲上躲。大不了被察觉了,再杀出重围就是。”当下揽住杨恒,微提气隐入树上。

  杨恒心里却也在打鼓,不晓得明灯大师会用什么法子解开危局。忐忑间但见黑暗里晃晃悠悠走出个手拿葫芦的醉鬼,往两人藏身的树下站,背靠大树弯下腰来“哇”地吐出口酒水残汁。

  杨恒见状心下笑道:“大师的酒量极好,只怕这回是故意装的。”

  忽然感到石颂霜的娇躯微微颤动,原本屏住的呼吸也发出了轻微的波动。

  他心头凛,急忙反搂住石颂霜的腰肢,以防她按耐不住发出动静,左手又按住她的香肩,用力摁了两下,意示抚慰。

  石颂霜平生从未被个年轻男子这般耳鬓厮磨地拥在怀里过,何况对方还拿手用力捏她的肩膀,芳心不由升起丝羞怒,侧脸望向杨恒。

  幽暗的月色下,杨恒脸色平和,向她微微笑,似乎在说:“别动,危险”

  石颂霜静静凝视杨恒,眼神渐转柔和,却慢慢侧过脸去屏住了呼吸。

  这时周围众僧闻着动静立时围了过来,见是明灯大师扶树呕吐,无不愕然。

  明灯大师醉醺醺地抬起头,问道:“你们围着我看什么”

  名中年僧人道:“启禀大师,我们正在奉命追捕真源。”

  “追捕真源,那还不快去”明灯大师瞪眼,似要训斥众僧,猛地喉咙口“咕噜”响,“噗”地蓬酒雾喷出,没头没脑地溅向众僧。

  众僧赶忙闪避,个个掩住口鼻皱起眉头。那中年僧人问道:“大师,你没事吧”

  明灯大师抹抹嘴角,呵呵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追不到真源,小心掌门师兄用板子揍你们的屁股”

  众僧对明灯大师半疯半癫的做派早已习以为常,纷纷合十施礼道:“是”由那中年僧人带头,继续往西面搜索前进。

  明灯大师看着他们走远,忽地又叫道:“小心他们把树叶堆在身上,藏在了地下。”

  众僧闻言无不佩服,心道:“不愧是明灯大师,喝醉了仍旧心细如发,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可不得留神脚下么”个个如奉谕旨纶音,边走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观察林内积起的厚厚落叶,以防杨石二人藏在了下头。

  杨恒在树上瞧得清楚,忍不住笑道:“咱们躲在了树上,大师却教他们留心地下,这招妙啊。”

  忽见明灯大师站直身躯,双目精光连闪似在舒展灵觉查探四周动静,脸上的醉意早已荡然无存,向他传音入密道:“跟我来”

  杨恒尚未作出反应,石颂霜却已携着他纵身飘落

  第三章 截杀

  明灯大师默默瞧了眼石颂霜没有说话,晃动身形往前飘飞,引着二人下山,却隐隐见着金顶禅院方向火光冲天,不知是何缘故。

  远处的警讯响得越发急促频仍,大批在外搜索的云岩宗僧人掉转过头,又朝金顶禅院奔去,无形里令得他们压力骤减。

  杨恒心下奇道:“难不成石老爷子杀得兴起,竟冲进金顶禅院放起火来”想想此事决无可能,但实又想不出此刻还会有谁在金顶放火

  三人默不作声行出四十余里,转眼到了峨眉山脚下。明灯大师忽地停下,却不回头。石颂霜与杨恒也随即站定,身后的峨眉金顶业已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隐隐还能见到几点剑华在黑夜里游弋闪烁。

  杨恒也感觉到了这对父女间气氛微妙尴尬,有意打破僵局,便笑着道:“到底是父女连心,都想着同天来救我。”

  石颂霜还是不吭声,明灯大师黯然道:“当年我选择了逃避,今夜是你给了我个自赎的机会。至少让我明白,自己还有挺身而出的勇气。”

  石颂霜终于开口,语气却冷漠之极,说道:“逃避应该说是不负责任的抛弃”

  明灯大师眼中泛起丝痛楚之色,低声道:“霜儿,我是情非得已。如果我当日不走,或许情形会比今日更糟。”

  “你还在为自己找借口”石颂霜抑制住抑郁了十数年的怒恨道:“会糟糕到我娘亲被人杀害,我刚刚满月的妹妹下落不明,至今生死不知”

  “你的妹妹”明灯大师身形僵,满面错愕道:“你是说你娘亲她”

  石颂霜的黑眸里有晶莹的光芒像夜露般在闪烁,缓缓道:“在你走时,娘亲已怀了身孕。等到小妹出生刚过满月,那些银面人便杀上门来。娘亲将小妹交给我,便出门仓促迎战,惨死在他们的利剑之下。若非她产后虚弱,又记挂着我们姐妹,本也有脱逃可能。可是,为了让我们能尽量逃得远点儿,她坚持到了最后刻”

  她的珠泪夺眶而出,诘问道:“那时你在哪儿在你的妻子你的女儿最需要你时,你在哪里”

  明灯大师呆了,杨恒也听傻了,这才晓得石颂霜始终不肯原谅明灯大师,除了娘亲惨死外还有个生死未卜的小妹他轻声问道:“这事石老爷子晓得么”

  “他不知道,”石颂霜凄然道:“是我弄丢了小妹,辜负了娘亲的嘱托。可是你”她转脸冷视明灯大师道:“走之后从此音讯全无,只祝融峰上的刀,又岂能抵过我的恨,我的痛”

  明灯大师眼神变幻不定,充满痛苦与悔恨,猛然双目闭道:“你杀了我罢,也算替你娘亲报仇,为小妹偿命”

  石颂霜瞪视明灯大师许久,摇了摇头道:“我已刺过你刀,便不会再有第二刀了。既然你还有后悔内疚之心,便让它煎熬折磨你生,直到死也解脱不得”

  明灯大师呆呆伫立,泪水从紧闭的眼缝间流淌下来。杨恒担心道:“大师”

  明灯大师惨然笑,道:“我算什么大师我没做好丈夫,也没当好父亲,还自以为看破了红尘,躲在峨眉山上不问世事。其实,我是怕听到她们母女的消息,我是怕再看见她们母女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自作自受”

  他心潮汹涌,痴痴望着石颂霜,依稀从女儿的脸上寻找了当年妻子的模样,面色越发地感伤痛苦,叹道:“霜儿,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也无颜再见你。你和杨恒多多保重”说罢低声长啸,转身踉跄向着黑压压的密林深处隐没。

  石颂霜伫立不动,怒容上泛起难以言表的苦痛表情,目送明灯大师离去。

  杨恒想喊,嘴唇动了下终究化作声颓然轻叹。他没有想到两人的见面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力劝石颂霜与明灯大师见面。

  世事无常,有多少事最终能够按照凡人的预想而实现呢更多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搅局,或是惊喜或是噩耗,却也因此每个人的人生才变得变幻莫测,无法预设,而这个世界的恩怨情仇才会那么多,那么难解。

  他正想着心事,不意听见石颂霜冷喝道:“谁出来”

  杨恒凛,思绪回到现实,转目望去却见小夜手捧个包裹从林内走出,轻声唤道:“阿恒”

  杨恒笑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夜悄悄瞅了眼石颂霜,回答道:“是明灯大师让我在这儿等他,也好再见上你面。可我等了很久也没见大师带你来,正有点担心的时候便听到了他的啸声。阿恒,明灯大师呢,他为什么突然走了”

  杨恒自不便将明灯大师的家事告诉小夜,便道:“他临时想起有桩急事要处理,所以先离开了。”

  小夜将包裹递到杨恒的手中道:“这是大师要我帮你收拾的些衣物,还有三颗九元丹,也是他留给你的。我都带来啦”

  杨恒心中感动,说道:“小夜,你快回去吧。万教人发现了,会有麻烦。”

  小夜摇摇头,看着杨恒憔悴的脸庞,念及今夜别不知何日才能重逢,芳心莫名地酸楚起来,幽幽想道:“他只是想着要我赶紧回寺,却为什么不曾想过带我起走”

  然而这些话,她却只能藏在心底,更不敢当着石颂霜的面问杨恒。毕竟,少女的矜持与羞涩令她很难鼓起这样的勇气,惟有在心里揣测徘徊,久久难去,轻轻地说道:“阿恒,那我回去了。你要多爱惜自己,别只顾着拼命。还有将来若有机会,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

  杨恒点点头,道:“走吧,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记得告诉真禅他们,我很好。”

  小夜微微颔首,眸中满是恋恋不舍。忽然她轻声道:“阿恒,别忘了我”

  杨恒看着她的满面红晕不由呆了呆,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石颂霜已低低声冷哼携着他急走而去。

  杨恒久久回望小夜渐远的孤单倩影,却听石颂霜恼道:“看你两眼发呆的样子,真要舍不得你的小夜妹妹,可以再回去”

  杨恒如梦初醒,苦笑道:“我直当她是小妹子唉,小丫头过段时间慢慢也就忘了。”

  石颂霜冷冷哼道:“心里乐开了花,还故意装无辜。敢想不敢说”

  杨恒既无从争辩,更无力争辩,心中想着小夜道:“我怎么点也没有察觉,她天天长大,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害怕只会哭鼻子的小女孩儿了。”

  林间夜风徐拂,将石颂霜身上淡淡散出的幽香送入他的鼻中。

  杨恒借着黯淡的月光静静望着她的俏脸,慢慢地心里满是宁静与欢喜,懒懒地什么也不想说,甚而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只想就这么走下去,走下去。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走了有多远,料来已脱出云岩宗的搜索范围,两人紧绷的心弦也略略松弛开来。杨恒只感到身上的伤越来越疼痛难忍,好像有数以百计的小刀子在下下剜着筋骨,稍稍触动到便是身冷汗。

  尽管他强忍不说,石颂霜却似乎感觉到了,放缓身速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歇。”眼波流转朝四处打量,忽见前方荒野上有大片空寂无人的残垣断壁,刚好可以隐藏行踪稍事休息。

  她心中微喜,携着杨恒飞落在破败的废墟间。清冷的月光当头洒照,周围的树木在风里摇曳轻响,吹起蓬蓬淡淡的夜雾,说不出的寂寥阴森。

  石颂霜稍舒口气,扶着杨恒在堵塌倒的矮墙便坐下,却发觉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眼神里似是感伤,似是愤怒,怔怔地瞧着眼前的碎石残瓦默然出神。

  “你怎么了”石颂霜在他的身边坐下,半夜的激战逃亡使得她体内真气耗损甚剧,也需要趁机静修片刻略作补充。

  杨恒眼眸深处的哀伤惆怅之色更浓,轻声道:“这里便是明镜大师遇害的地方。”

  石颂霜怔,只见月色凄清,废墟遍地,依稀还能相见当日战的惨状。

  杨恒倚靠在矮墙上,心狠狠地灼痛起来,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便不会死。”

  石颂霜柔声劝道:“别想那么多了,无论如何你都需要先将身上的伤养好。”

  杨恒摇摇头道:“我明明看见了凶手,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那些老和尚老尼姑都不相信,在云岩宗明字辈的长老中,会有叛徒”

  突然有人接口道:“他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从明昙将你送上峨眉的第天起,就没有个云岩宗的和尚是在真正相信你谁让你是杨南泰的儿子”

  石颂霜凛然暗惊,倏然起身朝声音来处望去。她方才已舒展灵觉将这片废墟细心搜查了遍,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哪知说话之人居然能够躲过她的灵觉,便藏在了不远处的废墟里。

  就见名中年男子缓步从堆高高隆起的瓦砾后负手转出。他相貌英俊,与杨恒颇有几分想像,眉宇间却多了股傲气。

  “杨北楚”杨恒手撑矮墙,勉力站起,双目眨不眨地盯视来人,微喘道:“你直都跟着我们”

  杨北楚在两人面前停住脚步,眨眨眼笑道:“小子,你该谢谢我方才在金顶禅院里放了把大火。否则你怎能如此轻松过关不过这笔账,那些老和尚多半还是会记在你的头上。”

  “是你在金顶禅院里放火”杨恒愣了愣,又道:“我为什么要谢你,杀人放火原本就是你的爱好。”

  杨北楚不以为意地笑,转目瞧向石颂霜道:“原来姑娘是石凤扬的外孙女儿,多谢你奋不顾身救了杨恒。现在,就把他交给我吧。”

  石颂霜心知杨恒与灭照宫间可谓仇深似海,岂肯将他交出,淡淡说道:“我要带他走”

  杨北楚早料到石颂霜会拒绝,笑道:“莫非你死心塌地要和这小子私奔”

  杨恒沉声道:“杨北楚,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难道我有说错么”杨北楚道:“这丫头若非对你情根深种,焉会不顾生死夜闯云岩宗适才石凤扬也当众把话挑明了,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剑圣的外孙女儿和灭照宫宫主的孙子联姻,可也算得门当户对。”

  杨恒知道此人言辞锋利,若任由他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不定还会讲出什么难听的来,当下说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跟你走”

  见杨恒铁青着脸恨恨看着自己,杨北楚叹了口气道:“那天晚上明镜大师便是死在这座土地庙里的吧他用自我圆融诀先将大魔尊打成重伤,继而又被自己的同门师弟暗算致死,代高僧竟惨死于凄风冷雨中,这场景连杨某亦不得不为之动容。”

  杨恒道:“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知道那斗笠人是谁”

  杨北楚唇角露出讥笑道:“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杨恒哼道:“只怕这等机密,杨惟俨也未必肯告诉你”

  杨北楚面色微微变又迅即恢复正常,悠然道:“杨某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你都休想从我口中套问出个字。乖乖跟我回去免得吃苦,我保证让你们父子团圆。”

  杨恒呸道:“少说好听的。你想利用我胁迫爹爹,做梦”

  杨北楚淡然笑道:“好啊,那我就依言将你带到他的面前,用酷刑折磨,日夜鞭挞不停,看看杨南泰能硬撑到几时”

  石颂霜见杨恒身躯颤抖,两眼喷火,便用纤手按住他的胳膊,冷冷警告道:“杨北楚,你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杨北楚哈哈笑道:“你为何要客气石姑娘,你也想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

  石颂霜脸上煞气闪,冷叱道:“无耻”娇躯如风行水上,遽地迫到杨北楚身前,右袖舒卷如波涌起层层白浪,袭向他的胸膛。

  杨北楚先前曾隐身暗处,亲眼目睹过石颂霜的身手,晓得这少女招法瑰奇,仙兵锋锐,委实不可小觑。眼瞧袖袂拂到近处,他嘴角兀自含着洋洋笑意,实则不敢掉以轻心,左手运劲屈指弹出缕凌厉劲风,侧身往右避让。

  “啵”石颂霜的袖衣翩若惊鸿,往旁荡开。猛见碧芒疾闪,藏在袖中的玉腕振,天庐神匕破茧而出,刺向杨北楚的左肩。

  杨北楚左手的“弹指芳华”指力用老,已无法抵挡,低咦声身躯后仰,翻手亮出青玉魔笛却不敢与天庐神匕正面相撞,划过道弧光反打石颂霜的右臂。

  石颂霜右臂微弯,左手三根玉指在青玉魔笛上按推,化解了杨北楚的攻势,跟着右袖下垂飞卷起地上的砖瓦碎木,往对方面门打去。

  杨北楚青玉魔笛连挥,“叮叮叮”将袭来的石块木头尽数扫飞,眼前蓦地白光晃动,石颂霜的归去来兮袖已迫在眉睫。

  他声长啸向后斜飞,脚下同样带起无数碎石,呼啸乱舞激撞在石颂霜的袖袂上,令得去势滞,追之不及。

  杨北楚人在空中划过半道圆弧,嘿然说道:“好个丫头,不愧是剑圣传人”左掌陡地亮起殷红光雾,四周空气急遽升温,宛若有把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呼”地居高临下拍向石颂霜头顶。

  石颂霜知他施展的是灭照宫绝技炽荼神掌,身形后撤半步避其锋芒,抬左臂运出三叶掌横切杨北楚脉门。

  杨北楚抖腕封,“砰”地双掌相击,爆开团滚滚红雾,挟着灼热的气流往四下卷涌。杨北楚的身子高高弹起,扬声大笑道:“好掌力”

  石颂霜肌肤上红霞闪,娇躯霍然矮了小截,却是双足陷入地下数寸,将杨北楚轰来的炽荼掌力通过双脚泄入地里。

  交手数招杨北楚已瞧出石颂霜的招式变幻莫测,更有天庐神匕无坚不摧的神威襄助,殊不易对付。亏得她毕竟只有十**岁的年纪,在功力上尚略逊自己半筹,若过上三五年这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于是随机应变,炽荼掌大开大合,围着石颂霜左右翻飞,激荡起浓烈雾气,犹若团火烧云将她笼罩在内,发起惊涛骇浪般的狂攻,心中盘算道:“这儿离峨眉金顶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石凤扬随时都有可能赶到。我需速战速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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