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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 第 2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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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股清风卷荡着白蒙蒙的雾气拂面而来,回头已不见阵外景状。
杨恒定睛观瞧,林中的情形似曾相识,他抛开心事寻思道:“老尼姑总是对我不放心。可这次,为了娘亲未完成的心愿,为了身边那些好兄弟,我也要多抢几个黑匣子,替云岩宗争个第”
尽管入阵晚了,但杨恒并不着急往里走,边留神观察阵型,边恢复功力。
视线只及十步之遥,再远的景物就变得朦胧飘浮,好似随时都在不停地转换。
他看了看脚下的四条岔道,也不知真禅他们是往哪条路上寻去。随性所至,走上靠左的条林间小径,恍惚间又回到了尽淘岩试炼之时。
行出约莫五丈远,小径再分四条岔道,杨恒仍挑靠左条前行。刚迈出两步,灵台警兆陡生,四面八方的樱花树如涨潮的海水向自己压来,脚下的小路瞬即消失,白雾比起方才又浓烈上三分。
“这算是个下马威”杨恒瞧着在他身周骤然定住的圈樱花树轻松自若地笑了笑,无意看见有株花树的树干上被人用指力刻下了道印记。
“神会宗的。”瞟了眼那印记,杨恒心里黯然,又想到了袁长月的死,暗道:“他该晓得,这是在刻舟求剑了。”迈步从两株花树间走出,前方遽然激射来十余束丝绸般亮白的光缕,交错纵横穿越林木向着杨恒迂回而至。
杨恒也不拔剑抵挡,提气掠空,身形如蝶飞鹰翔,在束束白光之间闪展腾挪,向前行进。那些白色光束乍合骤分,不停往他身上缠绕,却始终连片衣角都捞不到。飞出十多丈,光束忽地消隐,前方“喀喇喇”片泥地掀起,转瞬化作座深褐色的巨峰往杨恒头顶压倒。
杨恒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有真烦在旁边,这些麻烦玩意儿也用不着自己出手打发了。心念微动施展掩土诀,身子往巨峰上贴急旋,在它轰然倒地之前侧飞而出,飘落在三丈之外。奇的是,耳朵里并未听见应有的轰鸣,待功聚双目扭头察视,早已不见巨峰的踪影,仿佛刚才所有尽是幻象。
可这么折腾,他刚刚积聚起的那点真气又耗损不少,却隐约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灵敏地往树后闪,就看见四名臂缠黑纱的神会宗弟子走了过来,其中人的背上系着个包裹,看形状像是个狭长的盒子。
杨恒心动道:“这几个家伙运气倒不错,已找到了个黑匣子。”若在以往,他必定会想方设法将这黑匣抢到手中,可现下却对神会宗心存愧意,压根起不了点儿冒犯的念头。
就听那走在最前头的神会宗弟子说道:“瞧,这棵树上也有赵师兄留下的印记。”
背着黑匣子的那名弟子笑道:“我早说了,阵法变化无穷,这法子不管用。”
他并未察觉到杨恒就隐伏在附近,接着道:“这片樱花林是依照四象九衍之数排列,逢九退,遇四左行,否则绕上天夜也出不了这百丈方圆。”
几人说着话,突然匪夷所思地消失在白雾中,就好像蒸发了般。
杨恒眼睛亮,琢磨起“逢九退,遇四左行”的道理,又仔细回忆了下适才那四人行走的路线,唇角不禁露出微笑道:“原来是这样”
他迈出九步,往后退,刚好停在第四株樱树边,毫不犹豫地往左转去。
如此行出大约半炷香的工夫,前方的樱树排列位置又发生了变化。杨恒的脚刚迈出,猛地头顶落英飘飞,竟织成张铺天盖地的花网向他罩落。
杨恒举掌拍,令得花网下坠之势稍稍迟滞,趁机闪身脱出三丈。“呼”风吹无数片花瓣飘舞林间,缓缓落地。
杨恒瞧了瞧周围的樱花树,心道:“这下可没人来指点啦。”
好在他禅心大进,遇事自然而然不会惊慌失措,而是静下心来舒展灵觉观察左右。
看了会儿,杨恒发现周围的樱花树竟似圈圈向外延展,自己站立的地方应是最外圈的边缘地带。每圈的樱花树由外朝里间隔逐渐缩小,差不多每进圈就要少走步。而同圈的樱树之间,则清色地相隔九步。
“九九归原”他的心头省,立刻开始在记忆里翻找明法大师曾传授过的,有关九九归原变化的信息。想了片刻,杨恒迈出九步,走到相邻花树下,再往前走九步,进入内圈,也正好站在了株樱花树下。
就这当口,突听见真烦的笑声道:“好小子,我刚才心血来潮,掐指算,就猜到是你进阵了”话音未落,他左拐右拐全不按九九归原的破解之道行事,领着真诚和真禅已走到近前。
杨恒瞅着真烦脸轻松的样子,苦笑道:“隔行如隔山,不服不行”
真烦笑呵呵道:“你也不赖啊,我们都在担心你入阵就被困住了。”
杨恒看了看三人的身上,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黑匣子”
真禅做了个没有的手势,真诚道:“按照规则,四个黑匣子被放在了四座分阵的阵眼之中,由四大名门的高手护卫。先前我们只差半步就要抢到天心分阵的那只黑匣,却被护阵高手缠住,眼睁睁瞧着天心池的弟子取走了它。”
杨恒心沉道:“糟糕,神会宗的弟子也已取到只黑匣,我们得加紧了。”
真烦指了指左侧的樱花林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照方抓药闯过这片八分林先进云岩分阵,把咱们自己的黑匣子先拿到手”
当下四人合于处,在真烦的带领之下朝八分林走去。杨恒走在真烦身后,看他胜似闲庭信步,引着众人在樱树间穿梭游走,宛如在踏春郊游,心中不禁暗赞。
第五章 夺匣
同时刻樱花大阵外的高台之上,明镜明水两位大师与明月神尼的面前并排摆放着四面青铜镜,将入阵的四组人马的情形尽数显现在镜面上。铜镜的表面有层淡淡的白雾萦绕,却是因为镜魄已与樱花阵眼联为体,无论阵中人如何行走冲闯,都被牢牢锁定在这面面不到三尺直径的铜镜之中。
看到杨恒等人汇合,明月神尼亦露出欣慰笑,说道:“他们往云岩分阵进发啦。”
明镜大师的面容无喜无怒,淡淡道:“雪峰派的弟子也在往云岩分阵行进。”
明月神尼看向左首第面铜镜,心头微凛道:“他们离阵眼更近”
明水大师不动声色道:“没关系,我相信真严会尽力延缓他们的速度。”
果然铜镜中人影闪动,真严与另外两名守护分阵的云岩宗真字辈弟子从樱花树后杀出,与四名雪峰派弟子激战成团。双方攻守,不断利用周边阵型变化相互限制,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这时候真烦引领杨恒等人全速挺进,从另个方向进入到云岩分阵中。
突然,名雪峰派弟子掣出长鞭竟不顾规则约定,向真严三僧运劲扫去。剩下三人趁机脱出战团,转拐立即隐入阵中。
那名雪峰派弟子见同伴顺利脱身,便不再做丝毫抵抗,收起鞭子被禁制住经脉。
明月神尼摇头道:“看来他们早有预谋,那个违规的道士摆明就是来作牺牲的。”
明镜大师道:“樱花台剑会办了这么多回,闯阵的各种手段大家早已了若指掌,现在能倚靠的只有真源真烦他们自己。”
说着话杨恒四人已顺风顺水进入阵心地带,前方三株樱花树合围成团孤零零伫立在片空场上,当中赫然放着只黑色的木匣。
真诚眼望见,欣喜道:“匣子还在哎哟,糟糕”却是对面的樱树林后疾掠出三名雪峰派弟子的身影,距离阵眼已不足十丈。而己方四人尚在十五丈开外。
杨恒当机立断,沉声道:“真烦变阵,真诚夺匣,真禅乌雷印轰树”
他说得快,手上动作更快,两支九绝梭破空电射,朝树间的黑匣掠去。
对面三名雪峰派弟子也已发现了杨恒等人的行踪,猛然提速冲向黑匣。
“呼”真禅祭起乌雷印,往三株樱花树轰落。说时迟那时快,名雪峰派弟子从同伴中脱颖而出,飞身挥袖卷向黑匣。
就在袖袂即将触及黑匣的瞬间,耳听“咄咄”脆响两支九绝梭分从左右迂回而至,精准地钉在黑匣背面,强劲的冲击力激得黑匣凌空飞起,堪堪脱离袖袂掌控向着杨恒等人赶来的方向飞去。
“回旋标”那雪峰弟子惊,但他毕竟也是千里挑的门中精英,吐气扬声将身速加快到极致,大袖再次飞出摄向黑匣。
“轰”乌雷印从天而降轰击在三株樱花树间,时尘土飞扬花树飞折,根被击断的树干翻转着朝他撞来。
那雪峰派弟子拍出左掌,击飞树干,身形却稍稍滞,只差半步就卷着了黑匣。
“呼”混乱中真诚掠空赶到,袍袖挥虎口夺食,将黑匣稳稳裹住。
另两名雪峰派弟子双双抢出,口中怒喝攻向真诚。杨恒横空出世,抢到真诚身前,挥掌封格。“砰砰”闷响,四掌交击,两名雪峰派弟子朝后飞退三尺,杨恒也被两人的合力击震得低哼声,借劲飘退。
那名抢夺黑匣失手的雪峰派弟子又惊又怒,振臂挥出拂尘卷向真诚,口中喝道:“将黑匣留下”
“”真禅从后赶上,用乌龙神盾将拂尘荡开。
当下杨恒在左,真禅在右保护住夺得黑匣的真诚齐齐后撤,三名雪峰派弟子紧追不舍,情知旦让对方脱出阵心,依照樱花台的闯阵规则,便不能再强行抢夺。
不料三人眼前花,无数粉白花瓣幕天席地蜂拥而来,形成束束几达十丈的灿烂云柱跌宕旋转,宛若堵铜墙铁壁将他们围在正中,不问可知又是真烦的杰作。
杨恒与真禅真诚退到真烦身边,望着束束飞卷的粉白花柱,轻笑道:“就让他们在这儿赏花吧,咱们走”
真诚将夺来的黑匣交给真烦保管,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真烦将黑匣装入包裹背起,回答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去逛逛雪峰分阵。”
于是四人轻车熟路撤出云岩分阵,不刻又进到另片樱花林中。真烦驻步观瞧,嘴里念念有词咕哝了半晌,说道:“真诚,你往左走六步,跃上樱树看看,有什么不样的地方”
真诚依言跃上那株樱树,观望两眼惊讶道:“我看不见你们了,周围全都是乱七八糟的巨石,好像咦我脚下站的怎么也成了石头”
真烦胸有成竹地微笑道:“五行**,再辅以北斗星变之术,就想难倒我真诚,你在树上朝右转半圈,往上瞧。”
不刻就听真诚失声道:“怪事,我又看见你们了,但你们周围全是火”
真烦道:“你站着别动,我们这就过来。”引着杨恒和真禅斜行七步,绕到了樱树的另侧。杨恒凝目四望毫无异常,即不见巨石也没看到大火。
“下来吧,”真烦笑道:“幻由心生,你站上的樱树刚好是北斗七星中的天权星位,这么试我心里更有谱了。”
真诚从樱树上飘落下来,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摇摇头道:“玄乎”
真烦道:“大伙儿跟着我往前走,依样画葫芦,千万别踏错地方。”
他马当先,杨恒在后紧随,真诚和真禅殿后,往樱花林深处行进。
但真烦的步履却越来越慢,终于他猛地停下,皱起眉头,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土上画着杂七杂八谁也看不懂的线条数字,长长出了口气苦笑声道:“咱们又兜回来了。摆下这座法阵的人,实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知不觉连我也着了他的道。”
真诚急忙问道:“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么是不是你计算有误”
真烦摇头道:“不是计算问题,而是这座法阵压根就是在玩人,什么五行**,什么北斗参数,统统都是骗人上当的玩意儿。骨子里,它就是座循环往复的太极阵,按我刚才那种走法,无异于缘木求鱼。”
杨恒镇定道:“没关系,咱们已拿到只黑匣,怎么着也不会垫底了。慢慢琢磨,我们等你。”说罢往真烦身后站,替他护法。
真烦挠挠光头,边用手指在泥地上画了抹抹了画,边喃喃道:“太极之道,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没有四象,没有八卦,甚至两仪混沌不见分野,真他妈的嗯,别生气,别生气,冲动是魔鬼”
这时真禅弯下腰,向真烦做了两个手势。真烦看了愣了愣,思索道:“你是说刚才倒着走的时候,你有点觉着不对劲儿”
真禅连连点头,又比划了几下。真诚打断道:“现在不是讨论你倒着走的问题,别打扰真烦解阵的思路。”
真烦的眼睛却蓦然亮了起来,拍宽广的大脑门,兴奋道:“颠倒乾坤,逆转太极,我怎么没有想到”
他拔身站起,望了望左右,倒走六步,停了停又倒走三步向右侧转,依旧保持倒走姿势退出六步,“哈哈”笑道:“多谢你啦,真禅”
真禅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得地晃晃手,比划道:“我是瞎蒙的。”
杨恒轻笑道:“你瞎蒙也能蒙中,还不把真烦给活活地郁闷死”
真烦笑嘻嘻道:“不郁闷,不郁闷,大伙儿站成排,听我口令走”
当下四人站成列,真烦边走边喊口令,齐刷刷地往后倒行。
这么走出半炷香的工夫,真烦停住脚步长舒口大气道:“成啦,可以转身了”
杨恒转过身,就见前方五丈外有堆乱石垒成的阵眼,四周围着圈樱树,凝神数不多不少共计二十八株,暗合星宿之数。
真烦转头道:“真诚师弟,还是劳驾你,从正面左数第三株与第四株樱树之间走入乱石堆,前进九步半,看看那底下有没有藏着个黑匣子”
真诚应了,小心翼翼地按照真烦的指点走入乱石堆,低头寻找须臾惊诧道:“这儿什么都没有。”
“咦”真烦迈步走了过去,站到真诚身边目光寻索转儿,说道:“空了”
杨恒道:“看来咱们迟来步,这只黑匣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话音未落他的灵台警兆突生,几乎和真烦同时叱喝出声道:“小心”
“轰”上百块乱石毫无征兆地冲天飞起,形成圈中空飓柱将四人围困在正中。
天色下子变暗,乳白色的光雾幻动黯灭化作束束银闪闪的火龙,犹如万箭齐发向他们汹涌射来。
“有人发动了乱石阵”真烦面色微变,叫道:“结成圆阵,千万不要乱动”
杨恒与真禅真诚围成圈,将真烦保护在正中,沉着道:“你只管寻找破解之道,这里由我们应付”掣出正气仙剑,青光纵横将束束迫近的火龙斩断。
“喀喇喇”外圈的悬浮飞空的巨石爆出轰鸣,幻化作浩荡汪洋吞噬天地,簇拥着银色火龙朝圈内四人渲涌而来。
“阴阳相融,水火交攻”真烦低骂道:“够狠存心要咱们困死在里头”
杨恒喝道:“这不是你要想的事,我们能挡多久就算多久,快找脱困之法”
真烦省,当即凝定心神对周围的险情不闻不问,飞速转动脑筋找寻出路。
另外三人之中论及修为,以真诚稍逊筹,而他也是第个出现不支迹象的人。
条火龙瞬间突破真诚的防线往内圈蹿去,直奔真烦的胸口射到。尽管被这些火龙击中并无性命之虞,可也会立时麻痹,失去行动能力。偏偏真烦完全沉浸在了阵法变化里,竟似没有察觉到火龙的逼近。
“铿”杨恒回手剑精准劈在火龙上,银光炸裂,丈许长的火龙消匿无形。
可他为了保护真烦,自己的身前却露出破绽,碧色的波涛中陡然幻化出张麒麟兽首,朝着杨恒头顶扑落。
杨恒不及回剑封架,更不能躲闪令身后的真烦暴露在麒麟兽首之下。电光石火间他脑海里显现出串石人景象,却是自己在始信峰参悟天荒三经时所得的式“拨云见日手”,当下不假思索左手五指屈张,如托钵如握珠,体内萨般若真气灵转流动注入少商中冲少阳商阳关冲五经,朝麒麟兽首按去。
甫接触,他的左臂振收,先卸去稍许冲击力,争取到线空隙,迅即五指拨转手腕翻动,抱元守灵台显现出每丝细微变化,口中大喝声“去”竟是匪夷所思地将涌来的巨大力量瞬息转化,改变了方向。跟着五指劲力微吐,犹如四两拨千斤将偌大的麒麟兽首从头顶上轻送而出。
“呜”地声,麒麟兽首似束流星擦着头皮掠过,融入后方的碧波中。
如此坚持了盏茶左右,杨恒三人被强大的压力迫得不住收缩,几乎把站在当中的真烦挤扁。真诚头顶水汽腾腾,亏得杨恒和真禅全力襄助,才没有失守,不由焦灼道:“真烦,你快点儿,我要撑不住啦”
杨恒喝道:“闭嘴,你倒下还有我,我倒了还有真禅,定要保住真烦”
那边真禅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乌龙神盾自保有余,可既要相帮真诚,又要照顾真烦,难免是手忙脚乱,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只个劲儿地在想:“我们会不会死,会不会死”无奈有口难言,两手又没空打哑语,惟有憋在肚子里。
猛然上方碧浪奔腾中分,赫然露出座土山,劈头盖脸地朝四人头顶砸落。
真禅“呵”声低吼,双手高举乌龙神盾奋力上迎,耳听“咚”地巨响,继而便听见自己的浑身骨骼“劈啪”爆响,眼前金星乱冒胸口窒闷欲狂,偏偏脚下丝毫借不到力,只能咬牙硬挺。
眼见团水浪凝重如铅当胸打到,真禅手不能动身不能移,顿时脸色发白咿呀大叫。杨恒侧身剑挑飞两束火龙,双脚砰砰连踢,将水浪轰碎,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回身指替真诚挡灾。
真诚丹田真气几近告罄,却知已到了关键时刻反不再有丝毫杂念,双目圆睁咬牙奋战,又显露出那日在潭底试炼时的血性。
可他终究已成强弩之末,连接几波攻势后身子软往后靠倒,眼睁睁望着又条水蛇缠来,手臂连举剑的气力都已失去。
突然背后探出条翡翠玉枝,“啵啵啵”轻点数下将水蛇击碎,耳听真烦稍显急促的声音叫道:“真源,九绝梭射无妄大过”
杨恒毫不迟疑凝念射出两支九绝梭,却像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真烦护住真诚,口中不停喝令道:“大有同人明夷小过”
待到杨恒射出第九支也恰巧是最后支九绝梭后,猛听轰然响眼前所有的碧波火龙尽数消失,连那尊压在乌龙神盾上令真禅呲牙咧嘴叫苦不迭的土山也消隐不见,面前重又恢复了阵法发动前的景象。
杨恒定睛瞧,自己的九支九绝梭斜入乱石,插成圈,当中的空出的地方正是原先应摆放黑匣的位置。
他收起九绝梭,望向筋疲力尽的真诚和呼呼大喘的真禅,说道:“不能在阵心停留,发动乱石阵的就在左近。咱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做歇息。”
当下真烦扶起真诚在前引路,走出大段路后微松口气,打量须臾说道:“让我在周围布置下,咱们就在这儿稍事歇息,时半刻不会有问题。”
真禅“呼”地松了口气,仰面躺倒呼呼粗喘,累得已连手势都懒得比划了。
杨恒咬牙在旁警戒,坚持到真烦在周围布好阵势,才盘膝坐定,去念存思休养元气。
真诚入定良久,感到丹田真气在慢慢凝聚,心中寻思道:“我原本以为入选四小金刚出战樱花台,定能大显身手独占鼇头,可这半天闯阵下来,方才明白原来四人之中最差劲的个却是我,刚才还险些成了累赘。”
“唉,真源修为卓绝处变不惊,真烦淡定从容精擅阵法,就连真禅他的乌龙神盾风雨不透,屡次化险为夷,都比我强多了。看来这次回山后,真该收起从前的傲气,心意埋头苦修,才不会被他们越拉越远。”
他正默想着心事,蓦地心头微动睁开眼睛向左前方望去。远处的樱花林内影影绰绰走来四条人影,看穿着打扮应是天心池的闯阵弟子。走在第二个的那高个弟子背上,赫然已有了两个包裹。
他凛收功想起身隐蔽,耳听真烦说道:“别紧张,对方瞧不见咱们。”
杨恒道:“看上去这几个家伙收获颇丰,至少已拿到了两个黑匣。”
真禅不服气地打手势道:“其中个还是从咱们眼皮底下夺去的呢”
真烦笑道:“咱们不也从雪峰派弟子的手里抢回个么”
真诚忧虑道:“共四个黑匣,他们已拿着半。就算咱们找到了最后只黑匣,也只能和天心池打成平手。”
杨恒道:“那只黑匣已被神会宗的闯阵弟子得着,除非我们能把他们手里的两只抢过来,否则就输定了。”
真禅比划道:“这怎么可以,在阵眼之外区域是不能主动攻击的”
杨恒哼道:“我知道,可如果我们老老实实地遵守规矩,就等于认输”
真烦犹疑道:“你是想拼着被罚出局,也要从他们手里把黑匣子抢过来”
杨恒站起身说道:“告诉我,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阵型潜到他们身后”
真烦略沉吟道:“也只有如此了,我领你过去,也好作个掩护。”
真诚突然伸手拦住杨恒,沉声道:“让我来,这里还需要你坐镇指挥”
杨恒摇头道:“这可不是请客吃饭,还要争先恐后”
真诚平静笑道:“我只是个凑数的。要不是你上回玩失踪,要不是真刚不幸受伤,我根本没可能进到这里”
他掣出仙剑,徐徐道:“闯阵还未结束,你还有用,必须留下,这个差事只能让我来干记得明水大师说过,有时候为了最后的成功,甚至需要我们中间的某个人作出牺牲,现在是时候了。别争了,等他们走远,再想夺到黑匣子就难了。”
杨恒没想到真诚能说出这番话来,嘿然道:“你太高看我了”
真烦说道:“就让真诚去吧,我相信他今后的日子里都会为今天的决定引以为豪。”说完偕着真诚悄无声息地往天心池弟子行进的方向潜去。
“藏到这株树上,他们不会发现你。”真烦指点说:“不要贪功,能抢到个黑匣咱们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真诚点点头,跃上樱树。果然渐渐走进的天心池弟子丝毫没有察觉异状,甚至没有看见其实距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真烦。
真诚屏气凝神,放过第个天心池弟子,待那高个弟子走到树下时猛然俯冲而下,仙剑唰地劈出挑断包裹,左袖荡将它卷向树后,跟着飞脚向第二个包裹踢去。
然而对方也是从天心池数百同门中千锤百炼出的佼佼者,若非事起突然又焉能教真诚偷袭得手异变甫生,那弟子左手护住包裹,右掌向真诚右腿切落。真诚收腿,换右手出剑挑向第二个包裹。猛感眼前精光闪烁,走在最前头的那名天心池弟子已反转过身形,拔剑刺来。
真诚只得回剑自保,“叮”地双剑交击,被震落在地。耳听“”声响,后头两个追向第个包裹的天心池弟子被真禅用乌龙神盾截下,杨恒轻舒猿臂抓住包裹,朝真诚瞥了眼,低喝道:“撤”
“呼”真烦变动阵法,数十株樱树飞转变幻,将三人的身影迅即隐没。
“臭和尚”那负责看管包裹的天心池弟子面色铁青,个耳光扇向真诚面颊。
真诚也不抵抗,沉静地看着拍来的巴掌,心里却在惋惜未能抢到第二个包裹。
“算了”前头的天心池弟子抓住同伴胳膊,苦笑声道:“别羞辱他。”
第六章 青衣客
在铜镜里,明镜大师等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阵中发生的这些变故。真诚牺牲了自己,却为云岩宗夺得了第二个黑匣,些站在后排的年轻弟子已是欢声雷动。
看了看摆放在五座高台之间的那尊巨型沙漏,明月神尼微笑低语道:“还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坚持住,真源”
明镜大师颔首道:“樱花台的桂冠已接连五届旁落,但愿这次能重回云岩。不过闯阵尚未结束,切仍未可知。”
直居之若素默然不语的明水大师却突然低咦道:“你们看”
明镜大师和明月神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最右侧的那面铜镜瞧去,蒙蒙白光里,道陌生的青色身影单枪匹马杀了出来,却是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好像不是四大名门的弟子”明月神尼讶异道:“他是如何入阵的”
明水大师道:“我也不晓得,但他对樱花大阵了若指掌,进退自如犹胜四派弟子。”
“他向神会宗的弟子出手了”明月神尼越发迷惑,“这年轻人是何来历”
明镜大师白眉微耸,喃喃道:“大漠孤烟掌长河落日袖师妹,你猜这年轻人会是谁的弟子”
“厉问鼎”明月神尼大吃惊,盯视铜镜道:“不好,他已点倒名神会宗弟子”
明水大师道:“瞧这情形,此人似在存心搅局,说不定便是厉问鼎的授意。”
明月神尼问道:“厉问鼎会不会也来了没道理啊,楼兰剑派僻居西域大漠之中,与四大名门向来相安无事,何以突然派出弟子在樱花台剑会上惹是生非”
说话间,那年轻人又击倒名神会宗弟子,夺得了装有黑匣的包裹,藉助阵势掩护扬长而去。似乎他无意伤人,被打倒的两名神会宗弟子在同伴的相帮下,不久之后又站了起来,稍作调息已是行动如常。
“这年轻人好高的修为,竟似不在天荒八怪之下”明月神尼蹙眉道:“盛总监为何还不暂停闯阵,难道就任由此人在樱花大阵中肆意胡为”
明镜大师道:“也许他看出对方并无伤人之意,想藉此人考校下各派弟子。”
“又或者”明水大师沉声道:“天心池弟子败局已定,此人出来搅局,正合盛霸禅的心意。同时,他也想再看看对方的真实来意。”
明月神尼心沉道:“听说厉问鼎有个小儿子名叫厉青原,天纵奇才威震西域,俨然已是魔道年轻代中的第高手,不会就是这年轻人吧”
明镜大师缓缓道:“很可能教师妹猜中了,其实老衲也很期待,真源真烦和真禅旦遭遇到厉青原,会有怎样的表现”
与此同时杨恒等人已远远摆脱天心池弟子的追赶,往神会分阵闯去。
三人行出须臾,真烦面露疑惑道:“奇怪,这片樱花林里的禁制居然被人破得干二净,谁有如此神通,委实令人钦服。”
他小心翼翼地往左侧走出数步,却见远处的株樱树下倚坐着个神会宗的护阵弟子,双目怒睁动不动,手里兀自握紧仙剑摆出副守御架式。
真禅“呀”了声,拽拽杨恒的衣角往另个方向指去,就见十数步外的另株樱花树下两名神会宗护阵弟子仰躺,站立,犹若中了定身术,呆如泥塑。
杨恒愕然道:“不会吧,雪峰派和天心池的闯阵弟子咱们全都会过,似乎并不见得有多厉害,难不成我看走眼了”
真烦神情凝重道:“应该不是,按照规定,闯阵者不得主动攻击护阵人。”
三人正自犹疑之际,耳听“嗖”地风响,个包裹远远落在三丈外的泥地上。真禅眼睛亮,便想冲上前去看个究竟,被杨恒把抓住道:“别急”
“这里头是个黑匣,”个二十多岁的青衣人从花树后缓步走出,冷冷问道:“你们想不想要”
真烦打量青衣人,见他身材修长相貌英俊,鼻梁直挺目蕴寒光,薄薄的嘴唇微往上翘,隐含着缕不屑冷笑,却非仙林四柱的门下,暗自戒备道:“你是谁”
青衣人漠然道:“我姓厉,来自西域楼兰。你们是云岩宗的弟子敢不敢和我作个交易”
杨恒听他自报家门,不由怔道:“你就是厉青原”
青衣人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厉青原。”
杨恒暗道:“果然是他这家伙长得不错,又能从另外三派弟子手中抢到黑匣子,想必修为确也十分高明。可惜盛气凌人,副冷冰冰的模样,难怪石姑娘不喜欢。”
真烦见杨恒没有反应,便代答道:“小僧真烦,这是真源真禅两位师弟。不知厉施主刚才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厉青原道:“你们可以用各自最擅长的绝技和厉某较量。只要我输了其中场,这黑匣就归你们。要是三场全赢,你们就得把那两个黑匣交给我来保管。”
真烦心下微凛道:“这人好大的口气,想必那三名神会宗护阵弟子也是遭了他的暗算。若不答应,只怕他绝不会轻易放咱们过。”
果然,厉青原又道:“当然,如果单打独斗没有把握,你们也可以拥而上围攻厉某。总之,这四个黑匣子我要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漠,摆明是没把杨恒三人放在眼里,存心想让四大名门的弟子出丑露乖,扫正道颜面。
杨恒不由心生傲气,朗声笑道:“似乎在阁下眼里,这两只黑匣已成了囊中之物。好啊,咱们便比试三场,愿赌服输”
厉青原嘿然道:“说罢,想和我比什么”
真烦方才见这片樱花林里的阵势已尽为厉青原破去,亦起了好胜争雄之心,闻言便道:“这第场就由小僧与厉施主比比奇门遁甲之术”
他这提议自有取巧之处,虽说仙家有法通百法通的说法,可毕竟隔行如隔山,何况奇门遁甲之术本就是门极为深奥广博的奇学。若未曾潜心浸滛多年,任你天分再高,修为再强,也样的老鼠拉龟无从下手。
谁知厉青原连眼皮子都不眨下,淡淡说道:“可以,其它两位呢”
杨恒成竹在胸,回答道:“第二场就由真禅师兄与阁下较量,你攻他守以二十招为限,看看阁下能否将他手中的盾牌夺走。”
厉青原视线拂过真禅手中的乌龙神盾,眼看出这小和尚的招法必以守御见长,却仍是不假思索地应道:“好”
杨恒见他答应得如此轻松,反不敢大意,轻笑道:“至于最后场,由我来和阁下较量下身法造诣。咱们将黑匣抛上高空,而后同时起身抢夺,但不能以任何形式攻击对方,谁能把黑匣拿到手上,就算赢了这第三阵。”
厉青原静静听完,说道:“就这样吧。”转眼望向真烦道:“你先来。”
真烦略沉吟,说道:“丙火转乙木,换青龙,开生门,上九之变怒要妄行。”
厉青原怔了怔,旋即明白到真烦就地取材,要以眼前这片樱花法阵向自己挑战,当下对答如流道:“庚金进戊水,趋玄武,闭伤门,否极泰来。”
真烦面露诧异之色,有道是“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短短个回合的交锋,他已试出对手的奇门遁甲造诣委实精深,于是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就要化开惊门,强走景门,日生于乙月明于丙,再加朱雀振翅白虎啸月之变,请问厉施主何解”
两人问答,转眼较量了十余个回合。起初杨恒和真禅还能听懂些,可到后来双方所用的阵法变化渐趋晦涩精深,听在耳朵里竟似天书般。
又过片刻,攻守之势在不知不觉中易手,变成了厉青原在问,真烦在答。上手五六个问题真烦还能从容应付,然而接下来他所用的思考时间却越来越长,反而是厉青原锋芒毕露,咄咄逼人,问得越来越快,几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杨恒见状心情紧,暗道:“真烦的奇门遁甲造诣较之明法大师亦不遑多让,厉青原居然还能胜他筹,只怕这第阵要丢”
就见厉青原面色冷峻,双目逼视真烦又问道:“三奇会四象,运九五之数,再化六三之相,归妹以须,反归以娣,是为中行无咎,该当如何解之”
真烦的浓眉几乎拧紧成团,汗水滴滴下落兀自浑然不觉,只喃喃自语道:“中行无咎,九五之数中行无咎,如何转得六三卦象”
厉青原刚要回答,猛然眼中精光闪低喝道:“好胆”长河落日袖翩然拂荡而起。
只见樱花林深处疾射出道人影,朝着厉青原先前摆放在地上的那个黑匣探手抓落。就在手指即将碰触到包裹的瞬间,漫天粉色花瓣被浩荡袖风激起,“嗤嗤”锐啸穿空而来,汇聚成束美轮美奂的绚烂花流汹涌而至。
来人大吃惊,急忙举掌招架,“砰”地轰向花流,可他的身子也被生生震起,向后倒翻出三丈,却是名天心池的弟子。
兔起鹘落间,另外三名天心池弟子也从林内现身而出,厉青原扫了眼道:“啊,你们也拿到了黑匣。妙极,妙极,省得我再找。都别走,等厉某打发了他们,再与你们切磋。”
那几名天心池弟子望着厉青原惊疑不定,其中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厉青原理都不理,回头对真烦道:“你以为我在信口开河么遁甲秘要读过吧,那里头是怎么说的”
真烦如遭当头棒喝,身躯剧震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僧自愧不如,这场比试厉施主已然胜了。”
厉青原漠然笑,脸上即不见得意,也没有欣喜,仿似这场胜利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输了才是怪事,瞥向真禅道:“轮到你了。”
真禅向厉青原做了个手势,厉青原低咦了声,醒悟到他是位哑口之人,居然也用双手作出哑语回答道:“我不需要休息,这就开始吧”
真禅抖擞精神摆开门户,寻思道:“这家伙能在奇门遁甲上胜过真烦师兄,看来的确有点儿鬼门道。我可不能跟他硬拼,只要稳守门户捱过二十个回合,那便算赢了。”
这般尚未交手,便做好了只挨打不还手的准备,也唯有他才做得出来。好在真禅打小就窝囊惯了,对此也毫不在乎。
他举起乌龙神盾,冲着厉青原笑了笑,颇有谦卑讨好之意,只盼能让对手生出轻敌之念,二十招便更好捱了。
奈何厉青原压根不解风情,从地上捡起黑匣子丢向杨恒道:“你帮我代管着。”
杨恒伸手接过,却不喜对方颐指气使的口吻,说道:“没人教过你请字么”
这话暗含讥讽之意,厉青原岂会听不出来他却只冷然扫了杨恒眼,仿似不屑于和个小和尚斗嘴,只鼻子里低哼了声,朝着真禅缓缓地跨进步道:“小心了”
真禅先是愣,猛地察觉对方这漫不经心的步跨出,已让出角度,隐隐威胁到自己的左肋空门,赶忙左臂下沉身躯微侧,将厉青原的攻击线路重新封死。
厉青原再进步,不待真禅作出反应,忽又向左斜跨半步,身形游走间,记充满雄劲豪迈之意的大漠孤烟掌直拍向真禅左肩。
真禅知道自己只需守住二十个回合不让盾牌脱手就算大功告成,因此也不去想如何反击,只将乌龙神盾往前推,封向厉青原左掌。
厉青原的掌势竟是发即收毫无凝滞,转而身形侧俯腰下拍真禅左胯。
两人你来我往斗作团,但见乌光横飞青影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