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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 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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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之外,还有个人在暗中维护我,替我引开了埋伏”
小宝反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无忌摇头,道:“我只看出了那个人的武功极高,身法极快。”
小宝道:“他是男是女?”
无忌道:“大概是男的。”
他想了想,忽又摇头:“但是他说不定是个女的,只不过身材比较高大些”
小宝又在沉思,表情显得很奇怪。
无忌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可能是谁?”
小宝点点头,又摇摇头,喃喃道:“我不敢说,可是如果我猜的不错……”
他没有说下去,
外面的楼梯上,仿佛已有脚步声响起,小宝的人已窜出窗户。
临走的时候,他还在再三叮吁!
“小心,珍重,莫忘记二十八以前一定要走。”
现在已经是二十三的正午,无忌的期限已经剩下四天多了。
他只有一把剑和三个朋友,他要对付的人却不知有多少。
试 探
正午,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唐缺正是来找无忌去吃饭的。
只要是人,就要吃饭。
所以唐缺最近的胃口虽然很不好,却还是要勉强自己吃一点。
因为他最近实在太瘦了。
无忌也不能说他胖,比起某些动物来,他的确不能算胖。
他至少比河马瘦一点,他的腰围至少比河马要少一两寸。
为了补救这种不幸,今天中午他一定要勉强自己,努力加餐。
可惜他的胃口实在不好,所以他只吃了四个猪蹄,二只鸡,两碗大卤面,和一双跟他差不多瘦的香酥鸭子。
最后当然还要吃点甜食,否则怎么能算吃饭?
所以他又吃了十二个豆沙包子,六个猪油桂花干层糕,和三张枣泥锅饼。
饭后当然还要吃点水果,他也只不过吃了十七八个香瓜而已。
无忌实在不能不佩服。
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个人胃口好的时候要吃多少。
他的胃口一向很好,可是他这半个月来吃的东西,加起来还没有唐缺这一顿吃得多。
唐缺还在发愁,看看桌上还没有吃完的几个香瓜发愁。
他摇着头,叹着气,哺哺道:“怎么办?我吃不下了,怎么办?”
无忌道:“我有个办法。”
唐缺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无忌道:“吃不下就不吃。”
唐缺想了想,拊掌大笑,道:“好主意,吃不下,就不吃,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想不到?”
他笑得不但像一个孩子,而且像个傻子。
他看来简直就像是个白痴。
幸好无忌现在总算已经知道这个白痴是什么样子的白痴了。
这个白痴把你出卖的时候,你说不定还会替他点银子。
现在唐缺总算已吃完了。
在一个铜盆里洗过他那双又白又胖的小手之后,他忽然间问无忌“你会不会看相?”
“看相?”
无忌就算知道看相是什么意思,也要装作不知道。
因为唐缺这问题问得很奇怪,他回答时不能不特别小心。
唐缺又道:“看相的意思,就是能从别人的相貌上看出来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无忌道:“哦?”
唐缺道:“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会看相的人一8员就能看得出来。”
无忌道:“我明白了。”
唐缺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看相的”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你会杀人。”
无忌道:“会杀人的人,一定要会看相?”
唐缺道:“如果你不会看相,怎么知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
无忌不能不承认,他说的多少有点道理。
一个以杀人为业的人,确实要有一种擅于观察别人的能力。
不但要能察言观色,还要能看透别人的心—这就是看相。
一个能够卜卦算命,能够说出别人过去和未来的术士,所倚仗的也就是这种本事。
唐缺说道:“你能不能够替我去看看相?”
无忌在笑“你这人多福多寿,又富又贵,只可借最近胃口有点不好”
唐缺大笑,道:“你看得准极了。”
无忌道:“我当然看得准,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必看我也知道。”
唐缺笑笑又道:“我也不是要你看我的相。”
无忌道:“你要我看谁的?”
唐缺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九个人?”
无忌道:“你说的是昨天晚上任在这里的那二十九个人?”
唐缺道:“我说的就是他们。”
无忌道:“我记得唐家堡好像也有客栈。”
唐缺道:“唐家堡什么都有。”
无忌道:“我也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唐缺道:“什么话?”
无忌道:“你说过,一个人就算住在客栈,客栈的掌柜也会问他,员姓大名?是从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到这里来有何公干?”
唐缺确实说过这句话,他只有承认无忌的记忆力确实不错。
无忌道:“昨天晚上,这二十九个人是不是住在你们的客栈里‘’
唐缺道:“是。
无忌遁人“你们是不是也已问过他们的姓名和来历。”
唐缺道:“是。”
无忌道:“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些什么样的人,又何必再要我去看”唐缺道:“因为有件事随便我们怎么问,都问不出的。”
无忌道:“哦?”
唐缺道:“我们总不能去问他们,是不是j细?”
无忌道:“就算你们问了,他们也绝不会说”唐缺道:“所以我要请你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j细?”
他微笑又道:“做j细的人,总难免心虚,心虚的人,样子看起来总有点不同,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看得出的。”
他的笑眼中又闪出了尖针般的光,一个白痴眼睛是绝不会有这种光的。
毒蛇的眼睛才有。
— 他又有什么阴谋?
——那二十九个中,是不是有大风堂的子弟?
难道他已对无忌的身份开始怀疑?
无忌的反应并不慢,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将每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过。
他只问“那些人在哪里?”
唐缺道:“他们也在吃饭,每个人都要吃饭的。”
二十九个人,分成三桌在吃饭,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装柬打扮都不同,吃饭的样子也不同,有的在狼吞虎咽,埋头苦吃,有的却吃得很斯文秀气,只看他们吃饭的样子,已经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身份。
其中吃得最慢,吃相最好的一个人,赫然竟是曲平!
无忌的心提了起来。
他已听说过曲平和千千间的事,曲平既然在这里,千千想必也在附近。
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是来找他的?
他既然认得曲平,曲平当然也能认得他'
只要曲平露出一点异样的神色,他就死定了!
三个大圆桌,摆在一个很阴凉的院子里,六菜一场,四荤两累。
曲平正在吃一盘榨菜、豆干、红辣椒炒肉丝。
他看见了无忌。
但是他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筷子也挟得很稳,连一根肉丝都没有掉下来。
曲平一向是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而且很可能也已认不出无忌。
无论谁都绝对看不出他和无忌之间会有一点点关系。
千千不在这里。
和曲平同桌吃饭的三个女人,都是无忌从来没有见过的。
无忌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唐缺悄悄地问他“你看这些人怎么样?”
无忌说道:“我看,这些人都不怎么样?”
唐缺道:“你看不看得出他们之间有谁可能是j细?”
无忌道:“每个人都可能是的,每个人都可能不是。”
唐缺道:“那么你说我是该杀?还是该放?”
无忌淡淡道:“你说过。宁可杀错,不可放错。”
唐缺道:“你肯不肯替我杀他们?”
无忌道:“有钱可赚的事,我为什么不肯,二十九个人,两百九十万两。”
唐缺伸出了舌头,半天缩不回去,苦笑道:“要我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无忌道:“那么你就只有8己动手,我知道你杀人—向免费的。”
唐缺道:“我杀人免费?你几时看见过我杀人?”
无忌的确没有看见过,有些人杀人是不用刀的,他用不着自己出手。
唐缺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该找你来看的。”
无忌道:“你应该找谁?”
唐缺道:“上官刃'”
只要一听见上官刃的名字,无忌的血就在,心跳就会加快。
如果上官刃真的来了,如果他看见了上官刃,他是不是还能控制佐自己?
他完全没有把握。
如果他忍不住出手了,是不是能将上官刃刺死在他的剑下?
他更没有把握。
唐缺道:“据说上官刃是个武林中百年难见的奇才,不但文武双全,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被他看过一眼的人,他一眼就能认得出,大风堂门下的子弟他大多都看过,如果我找他来,他一定能看得出谁是j细。”
无忌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他来?”
唐缺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他的身份已不同了,怎么会来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忽然走过去,向吃饭的人拱了拱手,眯着眼笑道:“各位远道而来,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抱歉,今天的菜虽然不好,饭总要多吃一点。”
有人忍不住在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唐缺道:“各位如果要走,吃完了饭,就可以走了。”
这句话说完,已经有一半人放下筷子,连嘴都来不及擦就想走了。
‘唐缺居然没有阻拦。
于是别的人也纷纷离座而起。
大家都知道唐家堡有了j细,谁都不愿意被牵连,谁都不愿意再留在这是非之地。
唐缺忽然又问无忌:“你真的没有看出谁是j细?”
无忌摇头。
唐缺道:“幸好我看出来了。”
他又眯起了眼,微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里有个j细。”
无忌道:“是谁?”
唐缺道:“赵无忌。”
赵无忌。 ,
听见这名字,最吃惊的一个人当然就是赵无忌自己。
唐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二十九个人几乎已全都走出了院子,只有一个人走得最慢。
唐缺那双尖针般的笑眼就盯在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赫然竟是曲平!
唐缺忽然冷笑,道:“别的人都可以走,赵无忌,你也想走?”
曲平没有反应。
他不能有反应,也不会有反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赵无忌。
他还在继续往前走,走得虽然并不快,脚步却没有停。
再走两三步,他就可以走出这院子。
但是他没有走出去,因为唐缺忽然就已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身材长得像河马一样的人,身法竟比燕子还轻巧,动作竟比豹子还矫健。
曲平显然也吃了一惊。 \
唐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眯着眼笑道:“我佩服你,你真沉得佐气。”
曲平道:“我?”
唐缺道:“如果有人知道赵无忌赵公子到了唐家堡,唐家竟没有一个人好好地接待你,我岂非要被天下人耻笑。”
曲平道:“可是我既不姓赵,名字也不叫无忌。”
唐缺道:“你不是赵无忌?”
曲平道:“我不是。”
唐缺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是赵无忌,谁是赵无忌?”
他忽然回头,吩咐家丁“你们能不能派个人去替我把牛标请回来?”
牛标是个四十岁左有的秃头大汉,一双眼睛很有神,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
他刚才也在这里吃饭,就坐在曲平对面,吃得又多又快,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牵连到这件是非中。 \…
唐缺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才问道:“你就是牛标?”
牛标道:“我就是。”
唐缺道:“你是干什么的?”
牛标道:“我是三泰镖局的镖师,已经在三泰待了十来年”
唐缺道:“你到这里来有何公干?”
牛标道:“我常来,因为这家客栈的管事是我的大舅爷。”
唐缺微笑,道:“原来你也是唐家的女婿。”
这家客栈是属于唐家堡的,客栈的管事叫唐三贵,也是唐家的旁系子弟。
唐缺道:“你虽然是唐家的女婿,但是我若有话问你,你也得实说,绝不能有半句虚言。
牛标道:“江湖中的朋友都知道、我牛标别的好处没有,却从来不敢说慌。” …
唐缺道:“好,好极了。”
他忽然措着曲平,道:“我问你,你以前见过这个人没有?”
牛标毫不考虑,立刻回答道:“我见过。”
唐缺道:“在什么地方见过?”‘
牛标说道:“是在保定府的一家酒楼上。”
直到现在,无忌才明白唐缺为什么要找这个人来问话。
保定府正是大风堂的主力所在地。
唐缺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牛标道:“算起来已经是两年以前的事了。” …
唐缺道:“两年前见到过的一个人,你两年后还能记得?”
牛标道:“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一一 ☆
唐缺道:“为什么?”… ‘点n☆☆…
牛标道:“因为当时还有个人跟他在广起,那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唐缺道:“那个人是谁?… 一
牛标道:那个人就是大风堂三大堂主之一,江湖中人人看见都害怕的老狐狸,司空晓风!“
口 门
他说的是实话。
赵无忌都看得出他说的不假,因为曲平的脸色已有点变了'
牛标道:“那天我们是特地去向司空晓风赔罪的,因为我们有趟镖经过保定时,一时疏忽,忘了到大风堂去投帖子,大风堂就有人传出话来,说我们这趟镖的安全,大风堂不再负责”
唐缺叹了口气,道:“你们也未免太大意了,江湖中谁不知道大风堂的规矩一向比衙门还大,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敢这么张狂?”
牛标道:“我们自己也知道闯了祸,所以才急着去找司空大爷赔罪。”
唐缺道:“他怎么说?”
唐缺道:“他☆句话都没有说。” …
唐缺道:“那你们岂非惨了?”
中标道:“幸好当时有这位公子在旁边,若不是他替我jri求情,我们那趟镖只怕休想能走得出保定府的地面。”
唐缺指着曲平,道:“替你们求情的人就是他?”
牛标道:“是的。”
唐缺道:“你没有看错?”
牛标道:“我绝不会看错。” 一唐缺道水就因为有他替你们求情‘司空晓风才没有追究你们的无礼。“
牛标道:“不错。”
唐缺笑了笑,道:“这么样看来,他说的话连司空晓风都要买账的。”
他又用那尖针般的笑眼盯着曲平“这么样看来,你的本事倒不小。”
曲平一向非常镇定,非常能沉得任气,可是现在他的脸色也已发白。
那天司空晓风故意要让他替“三泰”求情,本来是为了要建立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让江湖中的朋友对他尊敬感激。司空晓风的作风一向是这样子的,随时都不会忘记提携后进。
当时他当然绝不会想到,这么做竞反而害苦了曲平。
庸缺悠然道:“如果你不是赵无忌,你是谁?和司空晓风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听你的?”
现在曲平还能说什么?他只能说:“我不是赵无忌!”
唐缺道:“你还不肯承认?”
曲平道:“我不是赵无忌。”
他已下了决心,不管唐缺问他什么,他都只有这一旬回答。因为他的确不是赵无忌。
只有无忌才知道他不是赵无忌。
他是不是也知道站在唐缺身旁的这个人才是真的赵无忌。
如果他把真的赵无忌指认出来,他当然就可以安全脱身了。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每个人都难免怕死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是会把无忌出卖? ‘
无忌不敢确定,连曲平自己恐怕都不能确定。
这时唐缺居然又暂时放过了他,又回头去吩咐他的家丁们能不能派个人去把唐三贵找来?“
是拔剑?还是不拔?
唐三贵是唐家旁系子弟中很出色的一个人,和死在“非人间”的唐力是叔伯兄弟。他今年三十九岁,精明能干,做人圆滑,对于饮食穿着都很考究,看来就像是个买卖做得很成功的生意人。
事实上,他也的确将这家客栈经营得很成功,而且做得很规矩。
唐家堡里这条街上一共有三十多家店铺,每一家都是在规规矩矩做生意,和任何一个市镇任何一家店铺都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唐家的规矩是:
“你干什么,就得像干什么的,你卖什么,就得吆喝什么。”
这也是唐家的成功之处。
唐缺已经开始在问,指着曲平问:“你见过这个人。”
“见过。”
唐三贵的回答也和中标同样肯定“这位公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了”
“他以前来过。” “
“来过四次。”
唐三贵说得明确详细:“他第一次来是在去年年底十一月十九日,以后每隔一两个月他就会来一次,每次停留两三天。”
唐缺道:“你有没有问过他,在哪里高就?到这里来有何公干?”
唐三贵道:“我问过。”
唐缺道:“他怎么说?”
唐三贵道:“他说他做绸布生意的,他的店开在县城里,店号叫‘翔泰’,他到这里来是为了要卖货。”
唐缺道:“他是不是带了货来?”
唐三贵道:“每次他都有货带来,每次都能卖光。”
他微笑“因为他卖得实在太便宜了,比大盘批发的价钱还要便宜三成。”
唐缺也笑了“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中的生意没人做,他为什么要做赔本生意?” ☆ … “ 、
唐三贵道:?所以我也奇怪,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就去调查过。“
唐缺道☆“调查的结果如何?”
唐三贵道:“县城里的确有家叫”翔泰的绸布庄,老板却不是他。 …
他又道:“可是老板却知道有他这么样一个人,因为他每隔两个月就要击买一批货,再亏本卖给我们。” 、
唐缺道:“你还调查到什么?”
唐三贵道:“我在翔泰那里留下了几个人,扮成那里的伙计,那几个弟兄本来就是在德哥那里的,学的本来就是绸布生意。”
“德哥”叫唐德,是唐家堡绸布庄里的大管事。
唐三贵道:“所以他再到翔泰去买货的时候,送货到他家去的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唐缺笑道:“你这件事办得很好。”
唐三贵道:“根据送货到他家去的那些兄弟说,他也住在县城里,住的是王老爹的房子,花了二十三两银子的预费,每年十两租金”
唐缺道:“看来那房子还不小。”
唐三贵道:“是不小。”
唐缺道:“他一个人任那么大的房子?”
唐三贵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女人跟他住在一起。”
唐缺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唐三贵道:“是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人,说的是北方话。”
他又道、“他们还托王老爹替他们买了个叫‘桂枝’的‘丫头,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人长得胖胖的,而且还有点傻。”
唐缺道:“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再傻也该懂事了。”
他眯起眼笑道:“就是别的事不懂,有件事总应该懂的。”
那件事是什么事?就算他没有说出来、别人也能想得到的。
唐三贵道:“所以我就叫小九去了,小九对付女人一向最有本事。”
唐缺笑道:“做倒真会选人。” ‘
唐三贵道:“不到半个月那丫头就已对小九死心塌地,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唐缺道:“她怎么说?”
唐三贵道:“她说那位姑娘的脾气大得要命,这位公子怕她怕得要命”
他慢慢地接着又道:“她还告诉小九,这位公子平时称呼那位姑娘的名字是千千。”
千千!
无忌的心沉了下去。
干千果然也在附近,果然还是跟曲平在一起。
唐缺又眯起眼笑道:“千千,这名字真不错,这名字实在好极唐三贵道:”可是叫这名字的女人却不多,我一共只听说过两个。“
唐缺道:“哪两个?”
唐三贵道:“我老婆姨妈的女儿就叫千千。”
唐缺道:“还有一个呢?”
唐三贵道:“我听说大风堂赵二爷的千金,赵无忌的妹妹也叫千千。”
唐缺道:“你知不知道,我也有个妹妹?”
唐三贵道:“我当然知道。”
唐缺道:“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怕她,也怕得要命。”
唐三贵道:“哥哥怕妹妹并不出奇,有很多做哥哥的人都怕妹妹的。
唐缺吐出口气,微笑道:“这么样看来,这件事已经应该很明白了。”
曲平的脸上已经连一点血色都看不见了。现在他也知道自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致命的错误。
他低估了他的对手,低估了唐三贵。
他更低估了唐缺。
唐缺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曲平说道:“我不姓赵,我不是赵无忌。”
唐缺叹了口气,道:“这么样看来,我好像只有去把那位千千小姐请来了”他转向唐三贵“我想你一定已经派人去请了。”
唐三贵答道:“我已经派人去过,可是…—”
唐缺道:“可是怎么样?”
唐三贵道:“我派去的人身体好像都不大好,忽然都生了急病”唐缺道:“你派去的是什么人?”
唐三贵说道:“是阿力以前的那批兄弟。”
阿力就是唐力。
他本来也是直接归唐缺统辖的管事之一,他们那一组人负责的是行动。
在唐家的旁系子弟由,只有他们那一组人可以领得到暗器。
他们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反应灵敏的好手,而且身体也好得很。
唐缺道:“他们怎么会忽然生病的?生的是什么病?”
唐三贵道:“生的是种很奇怪的病,有的人脖子忽然断了,有的人咽喉忽然多出个洞来,就好像被人刺穿的一样。”
唐缺道:“那当然不会是被人刺穿的,千千小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刺穿他们的咽喉,拧断他们的脖子。”
唐三贵道:“所以我说他们是生了急病,一种很奇怪的病。”
唐缺道:“一定是的。”
唐三贵道:“一定。”
唐缺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唐三贵道:“得了这种病的人,当然都是必死无救的。”
唐缺道:“他们已死在这位不是赵无忌的赵公子家里?”
唐三贵道:“昨晚上他们就死了。”
唐缺道:“那位于干小姐呢?”
唐三贵道:“家里忽然死了那么多人,她当然没法子再伎下
唐缺道:“所以她只好走。”
唐三贵道:“她非走不可。”
唐缺道:“她当然没有留话告诉你们,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唐三贵道:“她没有。”
唐缺叹了口气,道:“这实在很不巧,他们病得实在太不是时候。”
他摇着头,喃喃地说道:“我只希望千千小姐莫要也被他们传染上那种怪病才好,一个那么漂亮的大姑娘,脖子如果忽然断了,岂非难看得很”
唐三贵叹了口气,道:“那一定难看极了。”
两个人不但都很有演戏的的天才,而且配合得也非常好。
无忌和曲平总算都松了口气,千千总算还没有落在他 们手里。
她本来虽然不该出手伤人的,但在那种情况下,她也许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她的行藏虽然已暴露,至少总比落在他们手里好。
唐缺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蹬着方步,忽然停在无忌面前,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
无忌道:“什么话?
唐缺道:“宁可杀错,不可放错。”
无忌道:“我记得。”
唐缺道:“你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忌道:“我懂。”
唐缺道:“那么你就替我杀了这个赵无忌吧。”
这句话他说得轻描淡写,连一点火气都没有。
但是无论谁都知道,唐大爷如果要杀一个人,这个人就已死定了。
对他来说,杀人绝不是件很严重的事,不管是不是杀错都没关系。
无忌忽然也问他“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
唐缺道:“什么话?”
无忌道:“我从不免费杀人的。”
唐缺道:“我记得。”
无忌道:“我想你一定也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唐缺道:“所以我并不想要你免费杀人。”
他在笑,笑得非常愉快。
他已经从身上拿出了一叠银票:“两百九十万两虽然太多了些,十万两我还有的。”
很少有人会把十万两银子随时带在身上的,可是他居然带了。
看来他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要无忌替他杀人。
这是山西大钱庄里发出来的银票,这种银票一向最硬,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绝对可以十足十当现金使用。
这叠银票正好是十万两。 …
无忌已经接过来,慢馒地数了一遍。
他的脸色没有变,手也没有抖。
他的手稳定而有力,正是一双非常适于杀人的手,杀人的时候也绝不会抖的。
但是他怎么能杀这个人。
这个人是大风堂的忠实子弟,也是和他妹妹千千非常接近的一个人。
这个人到唐家堡来,无疑是为了要寻访他的行踪。
这个人并不是赵无忌,他自己才真正是唐缺要杀的人。
他怎么能对这个人下手?
但是现在他扮演的这个角色,是个为了十万两银子就能杀人的人。
现在十万两银子已经在他手里。
如果他还不肯出手,唐缺一定会对他怀疑,他的身份也难免要暴露。
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非但救不了曲平,他自己也必死非疑。
上官刃还活着,他怎么能死?
他怎么能不杀这个人?
曲平苍白的脸上已有了冷汗。 一
他从来没有正视着无忌,是不是因为他已猜出了无忌的身份。
他当然也不想死。
就算他不愿出卖无忌,可是等到无忌要杀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改变?
无忌没有佩剑。
但是唐缺并没有疏忽这一点,已经示意唐三贵,送了一柄剑给无忌。
一柄二尺六寸长的青钢剑,虽然不是宝剑利器,却铸造得完全合于规格。
这柄剑是绝对可以杀得死人的。
现在剑已到了无忌手里,他的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手还是同样稳定。
唐缺正在盯着他这只握剑的手,曲平也在盯着他的手。
每个人都在盯着他的手。
他应该怎么办,是拔剑?还是不拔?
还有谁来送死?
无忌拔剑!
“呛”的一声,剑已出鞘。
无忌拔剑,只因为他已别无选择,就算他不借暴露身份,也同样救不了曲平。
但他却可以杀了唐缺,和曲平一起冲出去。
这样做虽然冒险,却值得一试。
他是不是应该这么样做,还是应该牺牲曲平?为了顾全大局,又何妨牺牲一个人!
可是他自己又怎么能问心无愧?
他只有冒险。
只要他今天能冲出去,以后就一定还有机会。
他这一剑绝不能失手!
剑锋薄而利,剑锷,剑柄,轻重,长短,都铸造得完全合于规格,绝不是普通的铁匠可以铸造得出来。
他相信这一定是唐家堡里铸造暗窑的工匠所铸成的剑,用的一定是他们铸造暗器时所剩下的精铁。
用唐家的剑,杀唐家的人,岂非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
他已准备出手。
曲平忽然道:“等一等。
唐缺道:“‘你还想说什么?”
曲平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我只不过想替你省下十万两银子而已”
唐缺道:“哦”
曲平道:“我也会杀人,而且是免费的,要杀人又何必找他?”
唐缺道:“你难道要我找你?”
曲平道:“杀别人我也许还没有把握,要杀我自己,我保证绝没有任何人比我杀得快。”
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无忌的痛苦?所以决心牺牲自己?
唐缺大笑,道:“好,好极了。”
他忽然出手,用两根又白又胖又短的手指,捏住了无忌手里的剑尖。
他的出手快而准确。
这个看来比河马还笨的人,身手竞远比任何人想象中都高得多。
无忌刚才那一剑若是出手,如果想一剑刺中他的咽喉,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无忌已不能出手了,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唐缺正在用那双尖针般的笑眼看着他,悠然道:“我想你一定不会跟一个快要死的人抢生意的。”
无忌只有松开手。
唐缺倒提起这柄剑,将剑柄慢慢地递给了曲平。
曲平慢慢地伸出手。
他还是连看都没有去看无忌一眼,他的神色已变得很平静。
因为他已下定了决心。
他确信自己的决定绝对正确,确信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曲平的指尖,已触及了剑柄。
无忌没有阻拦,也不能阻拦,他求仁得仁,死已无憾。
想不到唐缺却又不让他死了。
唐缺的手轻轻一抖,一柄三尺二寸长的青钢剑,猛然就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他用的是阴功!
他的阴功练得远比唐玉高得多。
曲平吃了一惊,道:“你干什么?”
唐缺道:“我忽然发觉这柄剑可以断,你这个人却不能死。”
曲平道:“你为什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唐缺笑了,眯着眼笑道:“我这个人的主意本来就随时会改变的,变得比谁都快。”
曲平道:“我为什么不能死?”
唐缺道:“因你活着对我更有用。”
曲平道:“有什么用?”
唐缺道:“我至少可用你来钓鱼。”
曲平的反应并不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钓的鱼当然是千千,如果用曲平做饵,干干无疑会上钩的。
曲平的人已飞扑而起,向唐缺扑了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远 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差得多。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功才能成功,机智,镇定,人缘,都比武功重要。
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
因为他干的是这一行,在他生存的这个环境里,武功不但是极重要的一环,而且是一个人的根。
如果你是一个商人,你就绝不会放下你的算盘,如果你是个文人,就绝不能放下你的笔。
因为那是你的根。
如果你忽略了这一点,不管你有多聪明,不管你的人缘多好都一定会失败的。
现在曲平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了,他已经从痛苦的经验中获得了教训。
他的身子刚扑起,唐缺那双又白又胖的小手已经点到了他的学道上。
他倒下去时,正又听见唐缺在说:
“如果我不让你死,你想死只伯还不太容易”
院里很阴凉,因为院里有很多树。
唐缺就站在一棵技叶很浓密的树下,也不知是槐?是椿?还是银否?
对于树,无忌知道的并不多,对于人,他知道的却已不少。
虽然他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树,却已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这个人无疑是他平生所见到过的人之中,最可怕的一个人。
他从未想到这个人有这么高的武功,这么快的身手。
这还不是唐缺可伯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他的变化。
他的主意随时地都在变,让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他这个人也随时地都在变,有时聪明,有时幼稚,有时仁慈,有时残酷。
有时候他做出来的事比白痴还可笑,有时候做的事让人连哭都哭不出。
现在曲平已经落入他手里,以干千的脾气,如果知道曲平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冒险到唐家堡来救人的。
她能救得了谁?
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