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修真研究生生活录 第 23 部分阅读
如章节排序错乱或空白错误,请点左上角换源阅读。
均有尴尬之色。过了好会儿,九华掌门陈元鼎拱了拱手,道:“大师息怒,造成这等局面,并非我等初衷”
何兆基抢过话头,道:“我们的愿望本是降妖除魔,清理正道门户。如今妖孽逃跑,罪责未罚,自然难平众望。大师您看怎么办好呢”边说,边给周尚义使眼色,周尚义忙道:“此事关乎正道的安危,大师切莫护短”范老英雄跟着起哄:“对呀谁的罪责最大,总要有个交代”
乱尘点点头,道:“好,好,我给你们交代。”目光如电,射向众弟子,森然道:“许青铉,跪下听发落”
许青铉走出人群,跪到空地中间。乱尘大师道:“本派两番大难,皆因你徇情所致。现革除你驭兽首徒之职,逐出山门,从此后或生或死,行善行恶,与峨嵋派再无干系。”众弟子大惊失色,纷纷叫道:“师尊不可如此”“让铉叔顶罪,大师兄怎可安心”
乱尘摆手止住众人,眼瞅李凤歧横卧的身影,冷冷的道:“你们再没大师兄了。从即刻起,废掉李凤歧天龙神将的名位,凌波若不死,立她为玄门首徒。”
处罚完毕,周围片寂然。许青铉什么也没说,含泪默默磕了四个响头,起身往远处走去,孤独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长青麓的林木之后。乱尘道:“这样的结果,各位道友满意么”
九华掌门抢先上前,揖到地,道:“大师处断公允,鄙派上下诚服。日后瞻首附尾,尊奉峨嵋号令。”说罢回身挥手,命众徒弟随自己下山。三清掌门楚元君道:“事情既已了结,我们也该回去了。倘有冒犯处,望大师多多担待。”方衡虽然牵挂儿子,但素与峨嵋派交好,知道他们处境艰难,此刻外人最好离开为宜,于是道:“请大师放心,龙虎派不会受人挑唆。且容告退,改日详叙。”
崂山祖师孙凝素性情淡泊,巴不得远离是非,马上行礼作别。七派去了四派,道宗声势立减。周尚志有些发虚,低声道:“何师兄,你看如何要不我们也走”
何兆基寻思驭兽首徒被逐,天龙神将被废,峨嵋派只剩群黄口小儿,仙家至尊的地位迟早要让给五台派。此行目的达到,不如见好就收,回山运筹称霸大计要紧。
念及此节,何兆基堆起笑脸,赞道:“大师气概清正,果然名不虚传。峨嵋弟子失足受罚之事,我等当广传四方,以彰贵派美名。告辞了”昂首阔步,前呼后拥,与周尚义等人扬长而去。范家父子是没主意的实心棒槌,别人鸣锣收兵,他们似泄气皮球,糊里糊涂跟着下山。那口棺材原物抬回,路忽悠晃荡,显得既滑稽又古怪。
场剧变就此结束。峨嵋弟子埋葬死者,医治伤者,人人满怀悲楚,不知何时方能抚平创痛。李凤歧失去首徒身份,废掉“定阳针”剑术,被送到普通弟子的房舍调养。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大叫大嚷满嘴胡话,陷入失魂疯癫的状态。多亏魔芋大夫悉心治疗,摄魂首徒施法安魂,才慢慢的恢复了神智。
又过了两个月,李凤歧身体完全复原,有人带他去看潇潇的坟墓。那地方位处太乙峰后的小荒坳,抔黄土,几枝野花,孤寂而清白,恰似潇潇的生。李凤歧伫立坟前,常常几个时辰纹丝不动。大伙儿只当他沉痛致哀,谁都不去打扰。岂料他脑海翻腾,各种疑思纷至涌现
潇潇含冤而死,此仇焉能不报可谁害死了她又该找谁去报仇
妖皇么天下妖魔的王者,即便设谋也是对付整个正道。潇潇身名低微,妖皇哪会花心思害她
花爷爷处心积虑布下迷局,欺骗潇潇那么多年,临末还恶口诬陷。但他只是为亲人复仇,并非刻意谋害潇潇。况且潇潇拼死放走花爷爷,显然要给他活路。自己再将他杀死,潇潇九泉之下何以安息
是范家父子么三个蠢物,让人家当狗使唤,杀他们只恐玷污神剑。
五台派何禹山,何兆基,青城派周尚义呢这些人只关心争权夺利,潇潇是死是活,他们何曾放在意中
至于金轮教的番僧,虽然恶贯满盈,可多半连潇潇的名字都不知道,找他们寻仇有什么意思
李凤歧冥思苦想,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觉,始终难以索解。到后来信步游走,独自人在旷野里徘徊。时间长了,思路逐渐清晰:潇潇的死,主因是花爷爷诱她入彀,卷进了正邪纷争的漩涡;花爷爷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亲人被九幽雪所杀,他要向峨嵋派讨还血债;然而,九幽雪为何杀死花爷爷的亲人无非认定它们是妖类,消灭妖孽正是替天行道
人类与人类,人类与兽类,正邪之分,妖仙之别,生灵之间的偏见与敌视,交织成张巨大无形的罗网,峨嵋派,齐云派,何兆基,花爷爷,世外仙客,世俗百姓,统统在这网里翻腾倾轧,多少潇潇那样无辜生灵被轧成齑粉
难怪潇潇纳闷,做再多的好事,老百信也会害怕她,躲着她。其实偏见早已暗藏心地,如种子般悄悄滋生,时机成熟结出果实,那就叫做“敌意”。天下苍生彼此对敌,相互残杀,何尝不是在品尝这“果实”的滋味
想通了,元凶名字揭晓,却是“天下苍生”四字。李凤歧捧腹狂笑,叫道:“是啊,天下苍生害了潇潇,哈哈哈,我怎么找天下苍生报仇”
朝雪停,李凤歧仰天清啸,离开了峨嵋山。从此漂泊天涯,苍茫大地任意流浪,走累了睡觉,睡醒了喝酒,钱花光了冲进官库抢金银,兵丁衙役哪个挡得住如此穿州过府,沿途豪饮,当地人见他酒资奇丰,无不眼红心热。某天遇到个浪荡泼皮,趁李凤歧喝醉了,引他到最大的妓院嫖宿,夜颠凤倒鸾,花光身上三百两银子。出来后李凤歧意犹未尽,连声道:“他妈的,早知这般快活,那晚跟潇潇成了好事,也不至空担个沉迷女色的虚名。”
自那天之后,纵酒滛乐昼以夜续,日子越过越放荡,越过越灰暗。李凤歧往返于床第酒桌之间,如同朽木浮浪,辈子大概就这么沉沦下去了。直到有天,他在安徽休宁县勾栏里听戏,天命的奇变才又忽然降临
当时戏台里演的是夜奔,林冲遭高太尉迫害,三番两次走投无路,无奈之下投奔梁山。李凤歧搂着两个美女看戏,个劲儿发笑,道:“林教头呀林教头,老婆教人家逼死,却尽想委屈偷生,林教头忍辱功夫举世无双,去当和尚才合适呀。”
次后又演鸳鸯楼,武都头快意恩仇,连杀仇家十五条性命,粉壁题下血字“杀人者,打虎武松是也”。那戏子连唱带舞,曲腔身段俱为上乘。众看客如痴如醉,轰天价的喝彩。李凤歧却不笑了,望着戏台出神,暗思“我笑林冲怯懦,我又强他几分武松敢作敢为,我难道不如戏里演的假人”转念又想“休宁县紧挨齐云山,正是齐云派的地盘。范家老大亲手刺死潇潇,我不去杀他个满门横尸,那才叫没天理呢”
时杀念陡生,如烈火焚心,酒也不喝了,戏也不看了,向人问明范家住址,立即动身前往。此刻已过酉时,夜色沉沉,幸而范家宅子气派极大,门前灯火明亮,很容易找到。李凤歧跳过宅子围墙,沿回廊直奔最大那间房子,推开门搜寻。只见丫鬟奶娘扶桌的扶桌,趴凳的趴凳,都在犯困打盹,名男子仰卧床头,面容清楚可辨,正是范老英雄的大少爷。
李凤歧暗自大笑“得来全不费功夫,岂非天意这小子睡梦里受死,太便宜他了。莫若先将他四肢割下,眼睛刺瞎,零零碎碎受几个月活罪,方称我心”又百万\小说桌摆着笔墨,提起来“刷刷刷”几笔,在那白壁上写道“行此事者,潇湘花雨是也”
他仰望看不见的苍穹,心里说“潇潇,你想手刃仇人吗我了偿你的心愿,你的名字将会传扬天下,让世人闻风丧胆”
默祝完毕,他走近床前,正待手起剑落,忽见范老大面黄肌瘦,气若游丝,好象得了什么重病。
原来那日璇玑峰激斗,范老大先被李凤歧剑气刺中,当即不省人事,抬回家中请名医抢救,人参鹿血服了好几十斤,勉强吊住小命。近来伤势转危,凶多吉少,华佗复生也没辙了。范老大乃正房大太太所生,范老英雄就这么个嫡子,自然痛断肝肠,四处烧香许愿,求的保命符,镇魂锁,避邪囊,神水灵丹,乱七八糟挂满整个床帐。
李凤歧仔细端详范老大,这人奄奄待毙,活到天亮都难,自己弹弹小指头,他就呜呼哀哉,这样报仇有何意义李凤歧大失所望,继而想到“折磨个病夫,潇潇会同意么传出去污了名头,旁人还道我们怕了齐云派。”刹时有了主意,暗道“罢了先治好这小子的伤,等他伤好了合家欢庆之时,老子再找范家算账。武松血溅鸳鸯楼,适逢张都监蒋门神饮酒作乐。看来让仇家乐极生悲,才算是最痛快的报仇方式。”
他身为剑仙门头号高手,驱策剑气那是驾轻就熟,按住几处岤道稍加运功,体内剑气尽数化解。范老大虽仍旧昏迷,但面皮立现血色,呼吸平顺许多。李凤歧掏出魔芋大夫给他的“大易接续丹”,轻轻放在枕头边,当作养身调神之药,随即飘然离去。
过了半个多月,估计范老大伤势已愈,李凤歧决定雪大仇。出发前特意换了白色衣衫,存心让仇家的鲜血溅满全身。来到范宅前却傻眼了,只见大门内外铺陈黑布,香烛缭绕,家丁素服敛容,抬着全羊整猪进出奔走,副祭祀祖宗的派势。李凤歧直犯嘀咕“莫非姓范那小子死了这排场也不象呀”找个僻静的角落翻过墙头,跳到院内大树上,睁大眼睛往里张望。
只见正堂阶前跪满了人,老少男女都有。两边司琴的,司萧的,司鼓司磬的罗列整齐,的确是祭祀大典的场面。赞礼司仪高喊“乐止,礼成,兴”,众人叩首起立。范老英雄牵着大儿子,高声对家人道:“多蒙恩公相救,范家香火得以保全今后家中四时祭奠,牲享不绝,以谢恩公大德大义”说话间手指屋内,供桌后竖着大木牌子,上面写着“恩公潇湘花雨之神位”。
李凤歧眨巴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晚救了范老大,忘记擦掉墙上的字迹。范真泰看到“行此事者,潇湘花雨是也”的留言,只当有位名叫“潇湘花雨”的义士救了儿子,作了天大的好事。范老英雄感激涕零无以复加,又找不到恩人真身,只得立起神位大礼参拜。
救治范老大的动机,本想让他伤好后多受些折磨。歹毒的用心,换来仇人的感恩。李凤歧既好气,又好笑,又有些莫名快意。眼望范家老小蹈舞扬尘,范老英雄神态笃诚,大有如梦似幻之感。记得齐云派抬棺大闹峨嵋山,范老英雄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声言与妖魔势不两立,峨嵋派若是结交妖类,他宁可自杀以保“清白”。如此正派的道宗掌门,竟冲着“妖女”的牌位顶礼膜拜。世态万象,还有比这更离奇的情景么
假如把真相告知范真泰,告诉他崇仰的“恩公”,正是他所痛恨的“妖怪”,这位正人君子该是怎样的反应惊愕,羞耻,后悔,痛不欲生,或者又抬出棺材闹腾,但这次即使真的自尽,怕也没脸去见范家的列祖列宗了李凤歧越想越觉有趣,越想越觉滑稽,拼命捂住嘴巴,差点失笑出声。
忽然,个念头闪过脑海施恩于仇敌,令其爱憎错乱,岂非复仇的最高境界
当初古墓历险,潇潇数次搭救自己的性命,想到剑仙首徒受了妖怪的恩,羞愤的感觉直如万箭穿心。这还是获知实情的后果,倘若象潇潇那样,十多年受恩于花爷爷,最后才发觉对方满怀歹意,最敬爱的变成最可憎的,那种痛苦又岂是言语所能描述
再说花爷爷呢,他恨透了人类,却自伤身体救治百姓,事后笑道:“世人蠢如牛马,临死还感念我的恩德”让人感恩戴德走进坟墓,直到阴间才追悔莫及,此计阴损到了极点又是多么的绝妙脱俗
李凤歧手按额头,喃喃道:“这么好点子,我怎地没早点想到”
刹那间,他豁然开了窍,灵感纷来如醍醐灌顶,声长笑,飞身落地,身影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从此之后,李凤歧的名字逐渐被人淡忘。不知从何时起,尘世间出了位名叫“潇湘花雨”的神秘人。无论天南海北,贫贱老幼,谁家遭了灾,哪个受了难,总会得到“潇湘花雨”援助。受恩者千千万万,谁都没见过恩人真容。唯有“潇湘花雨”这个名号,长留世间,深铭人心,接受天下苍生的敬爱与崇拜。
而李凤歧躲在暗处偷笑,眼看人们为“潇湘花雨”义举感动流泪,又为无从报恩而倍受煎熬。他就开心的手舞足蹈,几乎要跳出来大呼:“你们这群蠢货,知道崇拜的是谁吗是你们万分厌憎的妖精”
但他忍住了,不愿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复仇的快意上了瘾,贪心越变越大他要让世上每个人都领受“潇湘花雨”恩惠,直至寿终命尽之前才省悟不,死也不让他们知道进了坟墓再懊恼去吧,成了鬼魂再痛悔,有个地方专门给人悔悟,比尘世惨酷百倍,那地方叫做地狱。
行善越多,他越痛恨世人,恨的咬牙切齿,就愈发拼命行善,直至“舍身忘我”的程度。设例而言,假如某个孩子生了重病,需要他的心肝作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剖腹剜心
每当做了好事,他便彻夜狂饮,喝醉了仰望天际,含泪问道:“潇潇,我这样为你报仇,你满意么”
夜空漆黑,没有丝星光,潇潇肯定站在那里,静静的微笑点头。
第部 出世篇 第二十七回 天外鸳结谁可奈
贴心的r:.r
,'';}};">加入书签功能,方便您下次从本章继续阅读。
李凤歧的故事讲完了,“潇湘花雨”的来由说清了,窗外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已是第二天黄昏时分。
桌子下堆满酒碗,李凤歧醉眼惺忪。桌子上纸绢成团,全是女孩子擦泪用剩下的。往事讲了整天,巧儿和也抹了天的泪水儿。此时梨花带雨,兀自淌个不住。呜咽道:“太,太感动了,爱的轰轰烈烈,死的凄凄惨惨,我若能那样爱回,千刀万剐都愿意”忽而找不到干净手绢,顺手抓起巧儿的袖子,边擦眼角边问:“你也哭了么你觉得那段最感人”
巧儿扯过衣袖,拭泪道:“凌波大师姐好可怜。她为峨嵋派吃那么多苦,从未跟我们提起半句。”
小雪眼眶发红,强忍着没掉泪,道:“大师兄,别离开峨嵋山了。我们去跟师尊求情,重新立你为玄门首徒。”
李凤歧大摇其头,道:“不干不干,嫌我遭的罪还少么打死我也不干啦峨嵋派大师兄的位子,自有人接任。”指了指桃夭夭,笑道:“桃兄弟是上任首徒的亲生儿子,正宗玄门嫡嗣,下任天龙神将非他莫属。呵呵,我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想叫他明白自己的重担。”他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好早点脱身,不用再躲着师尊。”
自从讲到潇湘花雨的那刻起,桃夭夭便盯着李凤歧,心头感触难以名状。眼前这个人,身受万般苦楚,胸怀刻骨仇怨,所作所为却是普济众生的菩萨行。怀着歹意行善,用恩惠来报仇,事了拂衣去,传名欺世人,何等潇洒超脱若非大仁大义的奇男子,如何想得出这样既邪恶又高尚的法子
桃夭夭魂为之动,神为之醉,低低的嘀咕:“好象有那么句话良善之类,终不行戕戾之道,真是这个道理”
刹那,敬佩之情充满胸膛,桃夭夭推桌而起,大声道:“大师兄,我想跟你结义拜把子我要拜你作大哥”
李凤歧笑道:“那敢情好,但我有个条件,日后让你当玄门首徒,可别推脱。”
桃夭夭道:“小意思,不就是替你背黑锅么自当承命请大哥安坐,容小弟拜礼。”说着倒身伏地,接连磕了几个头。李凤歧赶忙搀扶,两人四手交握,都觉胸臆畅快无比。桃夭夭寻思“前两任首徒都没好下场,看来这峨嵋大师兄的位子,谁坐上了谁倒霉,我这黑锅背得不轻”
转念又想“大哥先前讲过,世间流传谚语峨嵋道法冠宇宙,天龙神将逃夭夭,都怪我那老爹临阵脱逃,才招致如此大辱。父母给我取名桃夭夭,摆明了要我身负前耻,完成先辈未尽之责。哎,峨嵋派的大黑锅,其实我出生便背上了。”
两人均是洒脱性子,八拜礼毕,无须焚香盟誓,这兄弟就算结成了。李凤歧扶起桃夭夭,转向小雪,道:“峨嵋派历来规矩,大弟子由摄魂门设梦而定。桃兄弟和小师妹素不相识,却能梦中相会,可见他完全符合梦局的预示。”
小雪沉吟半刻,道:“师兄的意思,桃大哥梦见我,是常生子施法的结果”
李凤歧道:“据我所知,常生子修炼的禳梦真法,预测之准更胜昔日。近年他经常运用此术,测选新的玄门首徒。桃兄弟行经峨嵋山附近,恰好进入常生子发功范围。他又确是首徒人选,自然产生与峨嵋派相关的梦境。”
巧儿插话道:“雪姐姐同样出现在梦局里面,剑术又那么高。若按大师兄的道理,她应比桃大哥更有资格当首徒。”
小雪摇摇头,道:“我睡觉从不做梦的,如果常生子设局,我怎么毫无感应”
李凤歧道:“禳梦真法设定的梦局,只有施法者才能观察梦境,而当事人是全然不知的。常生子法术稍欠火候,尚带三分霸气。桃兄弟本身毫无法力,受到摄魂法术的影响,神魂被强行拉入梦局。与之相反,小雪自幼修习玄门正法,睡梦中真气护体,抵消了摄魂术的效力。这便是桃兄弟梦见小雪,而小雪没有梦见他的原故。”
听了这番解释,众人若有所悟,但隐隐觉得此事更有妙处。三个女孩子中,最懂男女风情,笑道:“照我看呀,那个梦预示他俩共同担重任。嘻嘻,最好结为夫妻,既可振兴门派,又可生儿育女。举两得,岂不妙哉”
李凤歧拍膝而笑,道:“我说小狐狸机灵呢点就透”眯起眼睛,斜睨桃夭夭,又瞅瞅小雪,悠然道:“仙家行事,每每惊世脱俗。由对夫妻担任首徒,虽无先例,但双剑合璧,大概也是师尊的心愿。”蓦地想起凌波,当年若从师命和她成婚,夫妻二人同振玄门,如今会是怎样风光念及此处,略感苦涩,轻轻叹了口气。
巧儿最喜凑趣起哄,也不是省油的灯,肃然道:“我们玄门弟子,最讲究顺应天命。所谓千里姻缘线牵,桃大哥梦遇雪姐姐,命里注定要娶她为妻,大家千万莫要违背天意”说着假装诚恳,拉住小雪的手,劝道:“师姐,为了峨嵋派的未来,请嫁给桃大哥当老婆罢”
小雪就算再天真懵懂,此刻也明白了,偷眼望向桃夭夭,喃喃道:“嫁给桃大哥当老婆”忽然间脸蛋通红,心头“扑通扑通”象是藏了只小兔。却看桃夭夭眯眼咧嘴,副乐不可支的怪相,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眼见点破天机,李凤歧首肯赞成,巧儿竭力怂掇,桃夭夭只觉天遂人意,时心花怒放,傻笑道:“呵呵呵,梦里的情形,原来是师尊的意思,师尊果然天纵英明,通情达理,明察秋毫”忽然发觉小雪背转身,螓首低垂,隐约可见耳根子都红了。
巧儿吐吐舌头,道:“还没正式拜师,马屁拍的震天响看来师尊非把雪姐嫁给桃大哥。”小丫头顽性发作,只图嘴上痛快。小雪微感厌烦,摔开巧儿的手。但少女情窦初开,总是三分羞怯七分好奇,绝不会由此生怨。只见她欲言又止,欲行又住,不知该发火还是该嬉笑。慌乱之际扭头顾盼,恰好与桃夭夭四目相对。瞬间两人同时发呆,目光胶接,手脚酥软,心头如遭雷击,流过阵既难受又舒爽的奇妙感觉。
李凤歧打个哈欠,挠头道:“眉目传情的游戏,你们以后私下里玩罢。明天要赶路,大伙儿最好早点歇息”说完起身走到后面客房,察看许青铉,唐多多,陆宽他们的情形。这时“犀角辟易丹”药效发足,三人气色见好,已经安稳的睡着。
第二天清早,众人启程返回峨嵋。临行前李凤歧留下锭大银子,作为两天来吃住的耗用。客栈主人喜出望外,命伙计找骡车给客官代步。那三人伤情稍宁,性命虽是保住了,还须静卧将养,就雇了两辆大骡车,辆由李凤歧,桃夭夭,陆宽并许青铉同乘,辆给女孩子和唐多多乘坐。当下车夫挥鞭,声吆喝,銮铃叮当,骡车沿着大道行驶。
路无事。思量主人钟情小雪,又蒙大师兄撮合,这桩姻缘早晚必成。如今有幸陪伴“少奶奶”,何不趁机巴结于是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把小雪服侍的跟公主娘娘似的。而小雪自从听了李凤歧的故事,对妖类的敌意大为减淡,偶尔还跟谈笑几句。可只要提及桃夭夭,她便立刻打住话头,转过脸怔怔出神。
连名字都不愿提,更别说亲近了。两天的行程,小雪正眼没瞧桃夭夭,仿佛桃夭夭根本不存在。旁人均感莫名其妙,只当他俩闹别扭,其实小雪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这天到达眉山城外,路过茶铺,众人停车打尖。车夫自去照料牲口,三个少女到铺子里边盥洗,李凤歧背依门口大石,手提葫芦“咕嘟”灌酒。大伙儿各忙各的,唯独桃夭夭举动失措,坐了片刻又站起,刚迈两步又折回,伸长脖子往里面窥探,看不见小雪的身影,个劲儿抓耳挠腮。
李凤歧瞅他失魂落魄的窘态,不禁暗笑“桃兄弟成天追女孩子,他当了峨嵋大弟子,准把师尊鼻子气歪。”收起酒葫芦,招呼道:“兄弟,过来坐坐罢。人家女孩子进去解手,你看什么啊当心眼睛长疔疮。”
桃夭夭愁眉苦脸,低头走到李凤歧身旁,嘴里嘀咕:“怎么不理我呢,怎么不理我呢”象是发问,又象自言自语:“我哪点得罪了她到底给点提示嘛,赔罪道歉怎么都行。就是不理不睬,叫人好生恼火。”
李凤歧挪身腾出点地方,让他并肩坐好,抱拳道:“恭喜恭喜,贤弟大喜。”
桃夭夭道:“大哥,别取笑啦。”
李凤歧道:“谁跟你开玩笑这两天小雪很反常,跟你大大的有关系。”
桃夭夭眉梢微扬,道:“愿闻高见。”
李凤歧道:“我琢磨着,小雪心里八成是有你了。但凡女孩儿初恋,总会刻意避开中意的男子,此谓亲极反疏之意。你想,假如她对你没那意思,或者只当你是亲哥哥,谈笑嬉闹有何不可,为什么待你跟其他人不同”
桃夭夭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李凤歧又道:“所以嘛,既得伊人青睐,美梦必可成真,你说可喜不可喜”
桃夭夭眉开眼笑,连道:“可喜,可喜”随即愁容复现,叹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老不搭理我,再多的情意又何从谈起”
李凤歧道:“老弟,谈情说爱是门大学问,关键有三点首先脸皮厚,其次胆子大,最重要的是要有耐性。常言说的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吃好小雪这块豆腐,就得软磨硬泡,平时勿须多言,只要对她特别好些,功夫用足了,石头人也给她泡成软面团。”
桃夭夭道:“那要等多久呀”
李凤歧道:“唐诗云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照我的经验,等不了那么久。最少两三个月,至多半年,小雪定然态度大转,到时候热情似火,怕你兄弟消受不起呢。”
桃夭夭哭丧着脸,道:“几个月太长了,我必须马上娶到小雪。”
李凤歧睁大眼睛,瞪着他道:“色鬼我遇到无数,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若想速成,亦无不可,那就得使霸王硬上弓这招了。”
桃夭夭道:“何为霸王硬上弓”
李凤歧道:“很简单,咱们多逗留半日,找客栈住下。你潜到小雪床底守候,我找她比试剑法,累得她精疲力尽神思倦怠。等小雪回屋睡觉时,你脱光衣服,悄悄钻进她被窝,然后”凑近桃夭夭耳朵,嘀咕了半晌,临末道:“小雪可能稍有抗拒,但毕竟喜欢你,最终还是会乖乖顺从的。”
桃夭夭越听越吃惊,脸都白了,道:“这么干,跟采花贼有何分别小雪是你师妹啊,岂可用下流手段害她”
李凤歧冷笑道:“害她我先问你,你对小雪可是真心”
桃夭夭道:“我对小雪真情实意,天日可鉴,倘若存心欺辱,必遭乱刃分尸”
李凤歧拍膝头,道:“这不就对了采花贼钻女孩被窝,那是害人。可你呢,未来的天龙神将,待小雪情深似海,呵护有加,把她当心肝宝贝似的,正该早定大事嘛。女孩子家心志不坚,说不定那天改主意,自己毁误了终身。我认准贤弟是至诚君子,所以教你生米煮成熟饭之计,正是为了小雪师妹的幸福打算。”
说到这儿,他微微苦笑,道:“世俗礼法,门派规矩,毁了天下多少良缘。愚兄吃够了这里面的苦,前车之鉴,贤弟切莫重蹈。”略微有点感伤,掏出酒葫芦往喉咙里猛灌。
桃夭夭垂首沉思,只觉良言入耳,句句打动心扉。自己本来爱极小雪,即使行事孟浪些,也是为了表达爱意,事后多加体慰,好好的待她就行了。想到这儿,眼前又浮现竹林内的绮丽景象小雪玉体横陈,妙曼绝伦,除非太监或傻子,那个男人不动欲念桃夭夭越想越心痒,瞬间欲火烧身,拍掌道:“多谢兄长指点,小弟明白了”跳起来便往铺子里冲。
李凤歧赶忙拉住他,眼里充满诧异之色。桃夭夭幡然省悟,点头道:“对对,这种事情嘛,等到天黑再干”李凤歧含着口酒水,闻言“扑哧”喷出,又是笑又是咳嗽,道:“哎呀,我瞎编乱扯跟你逗乐,你还当真了”
笑了好半天,李凤歧才正色道:“小雪虽是美人儿,但秉性刚烈,绝非娇弱女子。如果对她用强,她火气上来冲动,挥剑咔嚓下,斩断兄弟的唉,即便你俩成婚,那日子也相当难过。”
语中的,合情合理。桃夭夭陡然熄灭,活像泄气的皮球,软绵绵坐回大石边。李凤歧笑眯眯的望着他,大感此子有趣,道:“贤弟啊,我倒是很奇怪。原本两厢情愿的美事,顺其自然即可成功,何必操之过急你要立马娶到小雪,实是自找麻烦。”
桃夭夭道:“兄长不知,小弟娶了小雪,才能解决大麻烦。”
李凤歧道:“此话怎讲”
桃夭夭想了小半会儿,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咬咬牙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不瞒大哥。小弟只有尽快娶了小雪,才可退掉原来的婚约。”
这下子轮到李凤歧惊讶。他坐直腰杆,道:“你定过亲了”
桃夭夭道:“那是娃娃亲,打小定下的,等到十六岁拜堂。今年婚期已至,小弟才离家出走,辗转到了四川境内。”
李凤歧道:“原来如此,你是出来逃婚的。呵呵,对方姑娘长得很丑还是家境不好,竟令你这般逃避”
桃夭夭沉默了,眼波闪烁流转。李凤歧寻思这位兄弟脾气倔强,敢想敢做,怎会露出凄柔之色想必定有伤心之事,当下伸手轻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少顷,桃夭夭回过神来,缓缓开言:“我爹刚死那阵,我娘怀着我流落四方,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万般无奈之际,委身嫁给了武陵龙家,成了龙大老爷的名小妾。我活了十六岁,也就当了十六年的拖油瓶。”
所谓“拖油瓶”,原指寡妇改嫁带往夫家的子女,颇含轻蔑的意味。古代重视宗族血亲,继子被称为“螟蛉”,小虫儿般,没资格录入家谱,有的比家里奴仆还要低贱,而桃夭夭并未改姓,恐怕连继子都算不上。李凤歧新拜了个义弟,不料身世如此坎坷,温言劝道:“英雄不怕出身低。咱峨嵋祖师爷知道么他老人家幼年为奴,沦入兵营充当苦役,受尽人间屈辱,最终还是成为代大宗师。可见做大事的人,小时候身份往往很卑微。”
说到此处,他若有所思,沉吟道:“武陵龙家武陵龙家,我行走江湖多年,怎地没听过这名头”
桃夭夭道:“龙家是豪门望族,金银地产多不胜数。我在他家长大,虽然吃的好穿的好,但从小跟那几个龙少爷不合,斗嘴打架是家常便饭,事后大人追究,受罚的总是我这野种。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恨龙家正房大夫人,时时欺辱我娘,骂她是狐媚子小老婆尖儿。我娘长年受气,弄的神志恍惚,言语举止都疯疯癫癫的。”
李凤歧草莽生涯,从未体验豪门炎凉,不知从何劝解。
桃夭夭苦笑道:“你说怪不怪,就是那位大太太,非要让亲生女儿作我老婆。”
李凤歧道:“这是什么缘故”
桃夭夭道:“我娘生下我刚满百日,大太太也产下个女婴。龙家各房亲眷齐来道贺,她忽然当众宣布要将此女嫁给我,否则宁可亲手溺死女儿。龙老爷倔不过夫人,我娘秉性又软弱,只得依她定下这桩亲事。”
李凤歧伸手挠头,道:“奇怪,奇怪,龙大太太嫉恨你母子,干嘛跟你们结亲”
桃夭夭道:“小时候我也纳闷,但后来渐渐想通了。大太太哪里安的什么好心她是要我改宗易姓,入赘龙家”
“入赘”是旧时婚俗,即男子成婚后住在女家,并改为女方的姓氏。试想男尊女卑的年代,忽而尊卑颠倒,男的要“嫁”给女的,实是无法承受的屈辱。若非走投无路的穷汉,谁愿自居卑位皇帝要打仗了,每每征召“天下刑徒赘婿”当兵,赘婿与囚犯等同,可知身份何其低贱。
桃夭夭道:“我娘嫁入龙家那天,和先父的关系就算断绝,所留遗物统统被毁。我随先父姓桃,就成了唯的纪念。母亲的思念之苦才可稍解。大太太看准了这点,想借婚事令我改姓,把我母亲逼入绝境。大哥,你说我能让她毒计得逞么”
李凤歧道:“确实不能。但为退婚而娶小雪,等于把小雪当作退婚的挡箭牌,未免欺人太甚。”
桃夭夭忙道:“不不,大哥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喜欢小雪。既可迎娶佳配,又可退掉恶毒婚约,我拼了命也要争取。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李凤歧侧头思索,只觉此事尴尬,着实难以化解,笑道:“嘿,大太太拿女儿当枪使,是个厉害角色。这人到底怎样,我还真想亲眼见识见识。”
桃夭夭仰头出神,忽道:“其实有个人很象她,模样虽不同,但神态腔调,样的阴森。”
李凤歧道:“谁”
桃夭夭道:“卜筹首徒欧阳孤萍。”
李凤歧正想岔开话题,以解义弟愁思,立即道:“对,对,卜筹门的欧阳萍,听说她改了名字,还当上卜筹首徒,近年运势旺盛的很呢这人打小爱使鬼心眼,多半给自己使了好运法术。”
桃夭夭道:“提到欧阳孤萍,小弟有事不明,请大哥指教。”将那日竹林奇遇,小雪裸身昏睡,欧阳孤萍摸索她身子,等等异状详细备述,问道:“她既尊为师姐,为何对小雪鬼鬼祟祟,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李凤歧边喝酒边琢磨,半晌方道:“小雪修为颇为了得,怎会服用丹药过量,自个儿跑到竹林里脱衣她行为错乱,显然中了卜筹门的诅咒。哼,干这勾当的人,绝对暗藏祸心”
说着遥想当年,欧阳萍处处作对,讥讽自己祸害师门的情景。李凤歧鼻子里哼两声,冷然道:“欧阳孤萍,我早看出她心术不正。兄弟,你先莫着急,我已想好整治她的妙计,使出来管叫她服服帖帖。”
桃夭夭大感好奇,问道:“怎么整治她”
李凤歧痛饮两口,只顾吃吃偷笑,桃夭夭连问几次,他才压低话音,道:“兄弟啊,天下的女人,无论恶的善的,美的丑的,统统逃不脱个情字。愚兄略施小计,引诱欧阳孤萍堕入情网,要了她的身子,然后脚蹬开,反倒要她来求我回心转意。那时候,要搓圆就搓圆,要捏扁就捏扁,只好任我摆布。谋算小雪的真实意图,也可叫她彻底坦白。”
听了这番道理,桃夭夭脑袋象挨了锤,舌头伸出半天缩不回去,结巴道:“大大哥,你,你这招太狠了。”
李凤歧道:“愚兄纵横情场数年,很有两手绝活,以后慢慢传授给你罢。”
正说的热闹,车夫走近跟前,道:“秦五哥,牲口饮好了,趁早赶路要紧。”
秦五是李凤歧的化名,云贵川三省广为人知。当下李凤歧起身抖掉灰尘,吩咐道:“此去直达峨嵋山,中途不必停歇。”又咳嗽两声,忽道:“喂,小丫头,你偷听够了么立马给我现形”
话音方落,巧儿从石头后面钻出来,笑嘻嘻的道:“我聋了,什么也没听见。”
李凤歧板起脸道:“刚才说的话,倘有半句传出去,我拿板子打烂你的屁股”
这时和小雪走出茶铺,三人假装没事,谈谈笑笑重新登上骡车。只听鞭子抽响,骡子奋蹄,车轮滚滚向前。过了眉山大路平坦,车驾行得甚是快捷。当日下午已至峨嵋县,远望峰峦连绵,青黛娟秀,真有点象美女弯弯的眉毛。
车到山脚,李凤歧付了车钱,背起许青铉头前领路。陆宽伤势稍轻,尚可勉强活动,由桃夭夭搀扶着行走。小雪抱着唐多多,与巧儿尾随而行。再大的胆子,到这儿也不敢招摇,早早隐身遁形,藏进桃夭夭戴的那枚红石戒指里。行穿过止僭障,刚到长春麓,迎面五人持剑走来,当先的正是乾坤十二剑之首尹赤电。
望见剑仙师兄回山,众弟子均感欢喜,围拢近前施礼问候。但笑容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