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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无归 第 1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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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淡淡的笑容,“去吧,我不想跟他打起来。”
“那,我走了。”施晓然看了他yi眼,白衣出尘,身姿如竹般俊逸,正如第yi次看到他的样子,遥远似在画中。
她提着裙子,快步向着远处的人跑去,听到身后之人淡在风中的声音“走吧,好好过”
她没有回头,衣带飘飞如蝶,带着急切与兴奋。她步伐轻松,离远处骑马之人越来越近。
顾北遥减缓马速,从马上yi跃而下,带了丝慌张,迅速将她抱在怀中,“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又看到她额上的绷带,眉头微蹙。
“我没事,你是收到消息,赶来的吗”
“嗯,有两个人死里逃生,报信给我,我就赶过来了。”他很紧张,以至于抱着她都不能平复,当时yi收到消息,只觉是五雷轰顶,迅速牵了马往这个方向赶来。
“我被人救了。”
他看到了,救她的人是商辰飞,虽是救,但他心里却莫名腾起yi股火。
那个人还替她上药包伤,顾北遥看着远方的身影,眸中闪出杀意,他直直盯着那个白衣男子,愤上心头。
商辰飞也看着他,虽然隔得很远,两个男子的目光似两柄交战的利剑,火花四溅。
“你想杀了他吗”施晓然问道。
顾北遥收回目光,眸中杀气瞬间换成满池春水yi厢柔情,“大哥说他不能杀。”尽管如是说,他的满脸还是写着不甘。
他抱着她上了马,把她放在自己怀中,侧在她耳边说:“以后不要再见他。”
“嗯。”施晓然点头答道。
他露出yi丝轻松的笑意,“离开就出事,我现在有点怕了,以后把你带在身边,还是自己照顾放心。”
施晓然笑得眉眼弯弯,“我也想yi直待在你身边,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添麻烦。无论什么事我们都yi起经历,老了就会有很多回忆。”
“好,yi直都在yi起。”他执起马鞭yi扬,“驾”
商辰飞看着两人远去,面上似笼了yi层烟雾,对着洛坤道:“我们也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商辰飞不算男配,没有大的利益关系或许和女主的相处模式会不yi样,有时候有了选择的机会,反倒痛苦,所谓有机会,就有成本吧。
基本上我个人是不认为女主胜过yi切,以后写文也会是这种模式。
大战
月轮升上来,遍洒清辉,苍茫大地汤汤来潮,待进入山林中,疏影横斜,细细扩散,阴阴的树色泛着幽暗,偶然看到月亮的倩影,像含羞带怯的少女用团扇遮了半张脸。
施晓然缩在在他怀中,嘴角噙了半丝笑意。
顾北遥将外衣脱下裹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放慢马速,左拐右转。
月色璧人,只是,尚不是浪漫的时刻。
兜兜绕绕,山石树林不断变换,施晓然完全辨不清方位。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带到山下隐蔽的据点。顾北遥将她抱下马,带入yi个山洞,唤了人来安顿她,带了丝歉意道:“七阳宫局势危急,我还有很多事,现下也顾不上你,你自己多注意。”
施晓然点头应下,“你去忙,我自己呆着就好。”
“缺什么就管人要,山下比不得山上。”
“我不在意,你要多小心,上次的伤还没痊愈。”
顾北遥没有再多说,给了她yi个很抱歉的眼神,匆匆离去。
最近夜晚时常有人攀山,防不胜防,摘星峰雄壮高大,不是每yi处都有人防守。虽然山上顾南远防守严密,但也不能保证没有人偷偷潜入,暗藏某处静待时机。
是以顾南远才让他们留在山下防守,顾北遥c毕涵c厉凡各自带了人,他们对七阳山地形极为熟悉,知道哪些地方是敌人容易选择的地点。夜晚几队人四处查看,常常碰上其他门派的人,又是yi阵厮杀搏斗。
玄剑门有不少好手是在悬崖上练出来的,攀岩爬壁,身姿比猿猴灵巧,选择地点也出乎意料,再加上其他人掩护助阵,常有人消失在山壁,不知是否得以潜入七阳宫内。
顾北遥整夜整夜地忙碌,天色大亮时带着满身霜露回来,脸色yi日比yi日阴沉,白日里睡上个把时辰,起来匆匆扒上两口饭,简单关心施晓然几句,又急着出去。
趁他吃饭的间隙,施晓然也会问问目前的局势,顾北遥满面阴寒,道:“不太好,虽然目前没有主力yi同攀山,但每晚都有,玄剑门的人精于此,腾云阁的人替他们阻挡攻势,硬碰硬的对战,两方都有损耗,都不能确定有多少人已潜行入七阳宫。”
“山上有大宫主,他的防守不是很严密吗”
“这伙人必定会躲在隐蔽的地方,岩缝树洞之类,大哥的防守除了吊桥处,主要是分布在七阳宫建筑周围,难以防住所有人。若是yi两个人倒也不惧,就怕潜上去的人太多,几派再明目张胆攀岩攻山,yi乱起来,这伙人会趁乱造势。若是被他们趁乱放下吊桥,将对岸的人接应过来,七阳宫就危险了。”
“他们这次来的人是不是太多高手也多,所以七阳宫硬碰硬没有把握”
“嗯,光是两个大派就让七阳宫吃不消,还联合了yi些小派,出动的都是高手。大哥那里的人不多,山上还有老弱妇孺,若真被人攻过去,他们的命就保不住。”
顾北遥眉头绷得紧紧,似绕上yi层铅云,虽然近日都能在山下阻挠那些意欲进攻的人,但七阳宫的损失也很大,两方对战,好手都死了不少。目前对方主力尚未出动,他亦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施晓然帮不上什么忙,便跟着伙夫操持饮食,打打下手,刚开始伙夫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让她帮忙,但施晓然很坚持。
看大夫忙不过来时,她便成了大夫身边的小童,替人包伤擦药,熬药端水,也是忙得团团转。
每天早上都有伤员被带回来,都是重伤,有些人血肉模糊刀剑伤纵横,还有人缺肢少腿,施晓然看着心上yi片痛,面上似覆了yi层冰,肌肉全被冻住。但现在的她已看过很多生死,不会吓得全身动不了,哇哇大哭。震撼之余,她能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将药箱递给大夫,碾药备用。
江湖人士本就洒脱得多,又是在这危急时刻,伤员也不怎么在乎她是女子这件事。那些人的忍耐力超乎想象,痛得冷汗直冒也没有哼yi声,只是死死咬着牙,腮帮肌肉绷得紧紧,额头青筋直冒。有yi个右臂被齐齐斩断的少年,全身都动不了,安安静静地躺着,施晓然看着他包得厚厚的伤口渗出红色的鲜血,鼻子yi酸,眼眶都红了。他倒反轻声安慰她:“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以后还可以练左手剑。你千万别哭,不然以后二宫主会找我算账。”
他不但残废了,练了十几年的武功更是付诸东流,施晓然背过头抹yi把眼泪,端了药喂他,装轻松回道:“他哪有那么凶”
少年面上似扯出yi丝笑容,“你和二宫主人都很好,不用替我担心,七阳宫管媳妇的,只要七阳宫不破,我这辈子也能过得很好。”他只想练好武功,讨个漂亮的媳妇,安安稳稳过yi辈子。
他们的坚强让她动容,她知道,还有很多人已经葬身七阳山上,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部分人的私欲将导致无数个家庭的破灭,谁会记住,那些小人物的悲伤和生命
满月那天,月如银盘。
山林中的嘶吼声震天动地,几个门派联合起来,发动大规模的攻山行动。几个人带着她躲在yi个树洞开口的地道中,她身体止不住发抖,甚至能听到远处刀剑相击的声音。
黑黑的地道中没有半丝光亮,这yi晚漫长得像yi个世纪,恐惧折磨着她每yi寸神经。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顾北遥武功再好,也抵不住多人围攻,她在心中不断祈祷,只恨平时没有多烧两柱香。
她被人带出来时,晨曦微露,清冷的空气中,顾北遥发上凝着水珠,身上多处伤口。随行回来的,竟是被两人抬着的毕涵,全身是血,昏迷不醒。
毕涵都生死yi线,可见昨晚战况激烈。
她给顾北遥包扎的时候,顾北遥脸上带了深深的沉重,“昨晚几派联合,山下的打斗很惨烈,还有不少人偷潜上山,不知大哥清理了多少。”
他把她拽在身前,严肃道:“今晚你就走,我派人把你送出去,离开七阳山,去吴州,先在那里避yi阵。”
“七阳宫可以守住的,对不对”她颤着声音问他。
他绷着头,额上显出细纹,“我会尽力,昨晚山下我们的人损失得差不多了,连毕涵都受了重伤,厉凡还没有联系上。山上已潜踪入不少人,对方还有高手未出动,再来yi次,怕是会被攻破。”
他是yi定会和七阳宫共存亡,施晓然斩钉截铁道:“我不要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要是你不在,就算吃喝不愁也没有意思。这里有地道,我会藏好,等你应付过去来接我。”
“晓然,我是会战到最后yi刻的。”
“反正我就是不走,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七阳宫没了我也就没了家,漂泊在世还不是要提醒吊胆你不是说了要和我yi直呆在yi起吗生我们yi起生,死我们yi起死”
顾北遥看她快哭了,终是无法再说下去,将她抱在怀中,双手不自觉用力,指节苍白。
他要守住七阳宫,护住自己在乎的人,还要在山上种上十里桃林,等到漫山花光灼灼灿若云霞之时,带着她在林中烤只野兔或山鸡,看她人比花艳,笑颜满面。
无论如何,都要守住他在心中发誓
几派磨刀霍霍,还未还得及发动最后的攻击,腾云阁便传来了消息,商辰飞在父亲的嘱意和众长老的支持下,接掌腾云阁阁主之位。
江湖上流传的消息称,商慕山病重,认为大儿子过于草率,有勇无谋,难当大任,听从阁中长老的建议,将阁主之位让与稳重内敛的商辰飞。
yi夜之间,腾云阁易主。
商易天yi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吐yi口血,yi把剑脱手而出,将报信之人劈成两半,这分明是商辰飞趁机夺位,此番动作,筹划非yi朝yi夕,从未察觉到这个三弟暗中培育出这么大势力,连阁中长老都已串通。他头顶冒烟,恨道:“三弟啊三弟,你也隐藏得太深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腾云阁剩下的好手本就不多,现下更是人心不稳,再攻打七阳宫自己也捞不了半分便宜,倒是白白便宜了商辰飞。若要重掌腾云阁,便要趁商辰飞根基不稳,人心尚未笼络之时,迅速下手,商易天仰天大吼yi声,带着人毅然撤退,回老家要和商辰飞yi较高下。
腾云阁yi撤,几个小门派明显慌了神,久攻不下,这么大的势力撤出,联合攻击明显已无优势,便也各自解散离去。
归魂yi剑满面不甘,却也明白只凭玄剑门的力量根本攻不下七阳宫,不得不愤然撤走。
然而这剩余几派的撤退却没有那般顺利,吊桥放下,顾南远亲自带人趁势追击,下山途中不知何时设了多处埋伏,顾北遥也从山下阻击,几面夹攻,几派边打边退,待逃出七阳山,已损失了大部分力量。
至此,七阳宫的危机终于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把这部分写完了,美好时光来临了
年前
午后的阳光暖暖洒下,像是温暖的手抚摸大地,高大的黄色琉璃瓦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廊柱上的木雕盘纹栩栩如生,殿角高挑的飞檐似雄鹰展翅欲飞。回廊殿角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匠仆穿梭来往,或挂灯,或刷漆,忙得不亦乐乎。春节是yi年最重要的节日,加之七阳宫的危机刚过,众人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这个年总是要格外热闹些。
战斗留下的苦痛正逐渐被欢庆冲淡,此番粉碎几个门派的合围,七阳宫在江湖的地位更加牢固,玄剑门元气大伤,腾云阁还陷于内乱之中,怕是那两兄弟很长时间内都难以将对方势力全数剿灭。至少几年之内,七阳宫都将是大穆江湖的泰山北斗。
下午,在主殿广场上,七阳宫精英齐聚,两位宫主高坐殿前,顾南远志气飞扬,喜不自胜;顾北遥眼笑眉舒,暗藏喜意。先是妥善安置那些为七阳宫牺牲的护卫亲属,继而开始大肆派发年底红包,出手比往年更加阔绰,赏金赏银,赏地赏美女,众人谢赏,个个满面红光。
中间还出了个插曲,当时轮到封赏主要骨干时,薛神医拂衣行礼,声如流水:“大宫主,二宫主,今年在下有yi个请求”
顾南远眉目yi挑,唇角轻勾,“这次薛神医劳苦功高,若非神医在,只怕七阳宫还会失去更多护卫,神医有何事但讲无妨”
“师父师母去世得早,都说长兄如父,在下也算半个长兄了,恳请两位宫主做主,为师弟寻yi门亲事。”
“确实应该。”顾南远似乎早已料到他所求之事,两眼微眯,看向毕涵,声调yi挑,“毕涵可又意中人若有的话就早点办了,没有那我就只好给你寻yi门,也圆了薛神医的心愿。”
毕涵头大,慌忙出列,佯装虚弱道:“成亲乃大事,得从长计议。在下重伤未愈,现在站这么久,实在头昏得厉害,还请两位宫主恕罪,容在下先行回去休息,改日再商议。”
“那”
“以后再说吧,哎再待yi会在下恐怕就要晕了,大宫主恕罪,在下还是先回了吧。”
说着yi副弱柳扶风状,意欲晕倒。
知他伤确实未愈全,顾南远不好勉强,挥手让他退下。
毕涵yi得令,立马yi溜烟消失了,有不厚道的人直接轻笑出声,顾北遥也没掩住唇角笑意,只余薛神医yi脸无可奈何。
末了,顾南远宣布晚上大宴群雄,要所有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他还特地对顾北遥说:“晚上带上施姑娘yi起来吧,她喜欢热闹,也让她高兴高兴。”
往年这样的大宴顾北遥要么不来,来了也只是刚开始露个面,不等上菜就会离席,yi是他不喜欢人多,二是仆人中途上菜多有不便,再多的喧嚣也与他无关,越热闹越衬得他冷清。不过想到施晓然呆在沉华殿也无趣,便应了下来。
施晓然听了有些兴奋,她来七阳宫这么久也没参加过集体活动,问道:“这大宴有什么有趣的”
“也没什么,歌舞罢了。”顾北遥淡淡答道。
“那也去看看,大宫主都发了话,是要给面子的。”晚上施晓然特意打扮了yi下,穿了件胭脂红金线纹的衣服,喜庆又大方。
琉璃灯笼挂起,大殿亮如白昼,两边各站yi排标致的丫鬟,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水灵。每个人面上都带了红光,顺次而坐。她坐在顾北遥的身边,酒桌上摆满瓜果酒菜,若有仆人传菜上来,她也会起身接yi下。
顾北遥附在她耳边向她yiyi介绍,多是七阳宫的骨干。施晓然扫了yi下殿中之人,问道:“怎么破使大人没有来,他的伤还没有好吗”
“没痊愈,要忌酒。不过他不来是因为下午被薛神医逼婚,在家躺着装病重。”顾北遥将下午封赏的事向她说起。
施晓然呵呵yi笑,“原来毕涵这么怕啊不过躲得了yi时,躲不了yi世,以后要常拿这个事吓他。”
丝竹声响起,舞姬翩翩起舞,个个腰若细柳,身如灵蛇。领舞之人更是天人之姿,整个人脱俗不带半丝人间烟火味,口似含朱丹,指如削葱根,身姿柔软得像是没有骨头,足下生花,婉转婀娜,长袖yi甩便是幽兰盛开,yi众人都看呆了。
施晓然就是那yi众人中的yi个,她双目直直看着舞姬,手肘碰了碰顾北遥,赞道:“好漂亮哦,跳得这么好,九天仙女下凡尘啊。”
“是很美。”顾北遥附和道。
“是不是比我美很多”施晓然回头笑眯眯看着他,“要说实话哦。”
顾北遥看了看台下舞姬,又看了看她,客观评价道:“是美很多。”
施晓然继续笑,“哪里美很多”
“秀发如瀑,身软如柳”
“还有呢”施晓然杏目圆瞪,她随便说说也就罢了,他这yi本正经的语气算什么
“差不多就这样吧。”
施晓然笑得像狐狸,“既然这么美,那还是把她唤来服侍二宫主吧。说来二宫主也解毒有望了,到时美人在怀,才真是春风得意啊。”
“胡说什么”顾北遥听出她语气不对,忙握了她的手,“就算你不及她貌美,我也只要你yi个。”
施晓然只听到了“不及她貌美”,头顶隐隐青烟升起,就算是事实也不能反复强调啊她带了丝怒气道:“我这样的糟糠之姿哪比得上别人,二宫主还是莫要勉强。”
说着别开头,愤愤吃菜,再也不看yi眼美人歌舞。
顾北遥yi脸无辜,拉了拉她的袖子,“是你要我说的,如今怎么又生气了”
施晓然抓狂,人家想听的实话又不是这个,为什么不说“再美也不如你”“我看也就yi般般”之类
yi抬眼看见旁边的大哥正在窃笑,顾北遥很无奈,“莫做胡思乱想,我对其他人没有丝毫想法,就算解了毒,也只想和你在yi起的。”
施晓然仍是不理。
yi曲终罢,美人谢礼,众人还是yi副如痴如醉状,顾南远赞道:“舞跳得美,人长得更美,每人赏五金”又对领舞之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宫主的话,小女子千柔。”美人含羞带怯,如荷花初绽,声比黄莺。
“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北遥以为如何”顾南远眸带揶揄笑意,转头看向邻桌。
施晓然闻言也抬头看着顾北遥。
顾北遥面上yi滞,缓神道:“美则美矣。”
又接着道:“今日在座之人都是劳苦功高,听闻关舵主原配已逝,当时为操持宫中事务连最后yi眼都未见着。就让千柔姑娘跟着关舵主吧。”
下座有yi人起身,年近三十,身材魁梧,大感意外忙起身谢赏。
那美人明显面有不甘,但二宫主话已出,只得谢恩退下。
顾北遥看着施晓然,低声道:“我把她打发走了,关舵主主管锦州分舵,以后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又不是逼你把她打发走,再说,你也不曾问过她的意思,怎么知道她就高兴你把她送走”
“她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你不高兴我就在意,所以顾不上那么多。”顾北遥揽过她的腰,“不要生气好不好这里吵吵闹闹,歌舞也没什么看头,我们早点回去。”
施晓然失了兴致,抿着嘴点了点头。
顾北遥打了个招呼,便带着施晓然离开了宴席。
腊月的夜晚是有些寒气的,灯笼挂满长廊,大多以红色为主,像yi朵朵笼着淡淡烟雾的红云,在特殊的地方也会有七彩琉璃灯,画着福禄寿三星的吉祥画,空气中浮着腊梅的暗香,幽幽淡淡;远处的喧哗声越来越远。
两人并着肩,yi路走过,隐隐罩罩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yi起,交叠成yi人。他侧着脸温和问道:“冷吗”
施晓然摇摇头,“不冷。”
“要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你就说出来。大哥说女人和男人是不yi样的,不能什么话都说,我也不太明白其中玄妙。不过我就想你每时每刻都是欢喜的。”
施晓然带了些许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没有生气。”
顾北遥轻轻yi笑,“后天就是除夕,你那里过年都是怎么过要是有特别的事要做的话先提出来,也好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我那里过年越来越没有气氛,也就是yi家人在yi起吃个年夜饭,然后看歌舞表演。挺没意思的,入乡随俗,这边怎么过就怎么过。”
“到时请个戏班子来唱唱戏,也热闹yi下。元宵的时候安城有灯会,我不能陪你去看,要是想去的话多带些人。”
“今年不想去,找几个工匠做几盏花灯挂在沉华殿就好,等明年你再带我去吧。依云二月就成亲了,在吴州,我能去吗”
“那时我应该在解毒,你yi个人去我不放心,备份礼送过去表示yi下心意。”
施晓然闻言黯淡了几分。
顾北遥轻叹yi口气,“实在想去的话就去吧,吴州还算安全,我安排yi下人手,不要待得太久。我若闭关排毒也不能将你困在七阳宫,你晓得我会担心你就好。”
施晓然淡淡展颜,停了步,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顾北遥不明所以,轻问:“怎么了”
施晓然yi脸恬静安淡,将手慢慢放在他的腰上,头埋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淡淡的声音:“北遥,和你在yi起,很好”
他也伸出手搂住了她,也不管暗影中是否藏了人在偷看,只觉这样便是很好,安安稳稳。
良久,顾北遥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天冷,路还远,我带你回去。”
“嗯。”施晓然闷哼yi声。
顾北遥抱起她,移形换影,向沉华殿而去。
过年的那些事
除夕那天,顾南远送了她yi块令牌,笑道:“大过年了,不知道给你包什么样的红包好,还是拿着这个看有什么顺眼的自己去取。这块令牌只能你自己使用,七阳宫大部分地方都能出入,也可以调派几个人。”
施晓然接过,腆着脸道了谢,回到顾北遥身边时脚步轻盈,心中暖意融融,不是因为令牌到底有多大作用,而是顾南远的心意,他说话的时候不像运筹帷幄气势凌人的七阳宫宫主,更像普普通通温和良善的大哥。
那晚燃了爆竹,空气中有着淡淡的硫磺味,是过年的气息;所有的灯笼全部点上,彻夜不熄,将摘星峰的宫殿映得宛如九天宫阙。还搭了戏台,戏子扮相端庄大方,鲜艳夺目,唱腔圆润凝华,台下yi众仆从侍卫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迸发出笑声。施晓然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生动有趣,比起越来越商业化的春晚来得有形有色。
楼上隔间放了火盆,顾北遥还给她的椅子上铺了厚厚的褥垫,yi旁的小火炉上煮着茶水,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腾,小桌上是点心瓜子,施晓然倚在他身边眉眼弯弯,咯咯笑个不停。对戏曲她看不懂,问了几句发现顾北遥除了知道是哪个故事,跟她yi样完全不懂唱腔调子之类,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兴致,对着戏子的装扮头饰c步伐动作评头论足。
顾北遥眉舒目展,嘴角笑涡时隐时现,他不喜欢热闹,往年这个时候他通常也是yi个人呆在沉华殿中,看yi屋烛火燃尽。戏子依依呀呀的腔调散在空气中,这么多年他第yi次觉得,过年是个欢快的节日。
除夕按照习俗是要守岁,彻夜不眠,故而这晚的戏也唱到了深夜。施晓然起先兴致很好,信誓旦旦地说守到明天天亮,过了子时之后两眼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最后还是顾北遥将她抱回了沉华殿。
过了两天她又去泡了温泉,身上的疤痕很淡很淡,泡的全身通红后,她又抹了药,相信再来两回定会看不出来。穿衣出来后发现天空发白,沉云堆积,旁边的丫头忙道:“这是要下雪了”
“要下雪了啊”施晓然喃喃自语,下雪的冬天是充满韵律的,对着山上雪景带了几分期待。
yi路往回走,绕过花园小径,转过长长的回廊,却瞥见yi旁的大道上走着两个人,熟悉的眉目,熟悉的身段,yi把短刀背在身后,施晓然愣愣看着,先是惊讶,后是怀疑,有yi瞬间的窒息,像是被堵住的水流,突然冲破堵塞之物,自由流泻,她突然奔了过去,抓住其中yi人的胳膊,不可置信道:“白九,你还活着”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由于用劲过大而泛白,疑惑c惊讶c激动在心中奔腾不息,似乎为了证实站在前面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幻影,她甚至使劲摇晃着他。
被她抓住的人的确是白九,他身形yi颤,先是讶异,继而也是欣喜,“是,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兴奋如浓厚的云化雨而下,却又夹杂着不堪回首的悲伤,施晓然语无伦次,yi阵酸楚,几乎落下泪来,“真的是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施姑娘,你,你先放开。”白九可是谨守男女之防的人,接受不了施晓然如此的热情,少年面上泛出薄粉。
施晓然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脑神经被激动冲击,嗡嗡作响,这么久,虽然她不提起,但那是她见到的第yi场杀戮,像是火红的烙印烙在心上,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润都会激起yi片疼痛,除却时间,别无愈合的办法。少年的微笑化作尘埃,而此时,他竟得以复生重现,没有什么词语可以描述她心中的激动,像是久病之人得到yi颗仙药,她双手似铁钳般牢牢抓住,生怕下yi刻就会消失,断断续续道:“我以为你死了,我伤心了好久,你还活着,还活着”
白九却芒刺在背,他yi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二宫主面如冷霜,yi双眼冷冷扫过施晓然抱着他的两只手,顿时浑身血液凝滞yi般。白九拉了拉她的衣服,“施姑娘,你先放开,二宫主来了。”
无奈施晓然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看到你被打下悬崖,脑子里总是忘不掉”
白九不敢把她的铁爪拔下来,看着二宫主步步逼近,面上寒冰越结越厚,他急了,yi张脸越发涨得通红,“快放开。”
半晌,施晓然才从激动中平复,松了手,“我太高兴了,你竟然没事。”
白九趁她松手,连忙后退两步,欲哭无泪道:“二宫主,不是我”
施晓然回头才看到顾北遥已在自己身后,扯着他的衣袖,“你看,白九没死,他还活着。”
“我知道。”顾北遥淡淡道。
“你知道怎么不说,害我yi直好伤心。”
顾北遥伸出手抹了她眼角泪花,“我也是前两天才知晓,没想到你这么在意,竟然哭了。”
施晓然把他的手拉下,双眼含了水光,潋滟生波,缓缓道:“我是太高兴了,我yi直以为他死了,眼前总会浮现那日的屠杀场面,和白九也算熟,总是忘不掉他那时的样子,就像噩梦yi样。”
她不想再说下去,转头看向白九,“你怎么没事了”
白九还是yi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那天我被打下悬崖,幸好被挂在yi颗老松树上,当时就晕了过去。过来爬了上来,因为受了重伤,迟迟回不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施晓然清风霁月yi笑。
顾北遥也看了yi眼白九,不冷不热道:“伤痊愈了再练功,以后多小心。”
“多谢二宫主关心”白九硬着头皮答道,只觉全身yi半置于烈焰之上,yi半又沉入冰窖之中,心中宽面条泪,施姑娘,被你害了。
“你这小子,回来了也不说yi声。”施晓然嗔道。
“回来以后事务较多,也没想到施姑娘如此挂心在下。”白九小心回道,虽然二宫主气场强大,但有人记挂自己的生死恰如冬日暖阳,照得心口暖洋洋。
顾北遥不想看他二人继续攀谈,扶着施晓然的肩膀,和声道:“回去吧,外面风大。”
“我还想和白九聚聚,”又半道改了口,“算了,以后吧。”
她对白九笑道,“改天再去找你”
话刚落音,顾北遥便拉着她往回走。
施晓然脚步轻快,觉得眼前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白九还活着,这是过年遇到的最好的yi件事,北遥,你说是不是”
顾北遥抿着唇,点头“嗯”了yi下表示同意。
“这个年高兴的事还是挺多的,听说要下雪了,好事成双,好事成双”施晓然偏着头看他,语调欢快,“记得你说,七阳山下雪风景很美,是不是”
“还不错,看这天快了。”
“是不是今晚就会下”
“说不定下午就会。”
“那太好了,等雪积厚了,我要堆yi个很大很大的雪人,就在沉华殿的院子里。”
她面上带了粉色霞光,双眼泛着秋日湖水的清澈明净,顾北遥被她感染,微微勾了勾唇,“随你,不要着凉就好。”
果然如顾北遥所说,下午雪花纷纷扬扬而下,飘飘洒洒,如羽毛轻舞,又似柳絮飘摇,轻灵洒向人间。施晓然穿越之前见的雪不多,又生在嘈杂城市之中,雪花yi落地便被人踩在脚下,汽车yi碾便成了yi汪污冰渣水,即便是积了yi星半点也难见纯洁之美。但这七阳山的雪便多了韵味,落地无声,将天地笼罩在yi片纷扬之中。
她未撑伞,在纷飞的雪花中徜徉,六瓣雪花落在衣襟上,薄薄的yi片,每个菱角都见得分明,水晶般透明清澈。有些粘在她长长的头发上,墨黑中透着yi点白,灵动秀美。
顾北遥慌忙撑了油纸伞罩在她头上,“哪有你这般玩法不怕生病么”
“我哪有那么娇弱你总是以为我没习武就娇弱得yi塌糊涂,yi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女子体质本来就弱,没习过武更容易生病。”
施晓然不理,接了yi片雪花,“北遥,你看,是不是很美”
顾北遥无奈,“回屋里看吧。”
施晓然不挪步,仍是兴致盎然,面上的笑容比雪花更纯美几分。
顾北遥不想扰了她的兴致,道:“回屋先穿件衣服,我带你去处更美的地方。”
“真的”
“不过不能待太久。”
“好。”
带了厚厚的风雪帽,长长的斗篷裹得严严实实,顾北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头靠在胸前,紧了紧身上大氅将她也盖上,将yi把伞插在背后,聚集内力,轻功跳跃,在雪中穿梭。
半柱香功夫,施晓然双脚着地,听得头顶声音:“到了”
她挣开他的怀抱,只见眼前yi汪湖水,水平如镜,幽幽夹着缕缕烟雾,似层层薄纱,环绕的山峰静默黯然,峰峦垂悬于清澈透明的湖水中。远处有烟烟松枝,或浓或淡,近处几株梅花,或红或黄,雪花落入湖面,倏忽没了踪影,天地安静得yi点声音都听不到。悠悠雪花似穹庐洒下的花瓣,增添几分柔美,几分妩媚。
她想起,抬头问道:“这里你上次带我来过,没想到下雪这么美。”
顾北遥把油伞撑开,“这湖唤做天心湖,是七阳山yi景,yi年四季风景各不相同,以前下雪时我也常来。”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那湖水更清幽几分,“还记得你说要种很多的桃树吗就种那片山坡上如何春日漫山红遍,风吹花瓣入水,点点涟漪,也有意趣。今后我们在湖边搭个小楼长亭,煮茶看景,想来的时候便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是yi片宽广的缓坡,杂树横生,倒是野趣横然,施晓然带了梨花般的微笑,“其他的也种下,梅花也要,冬天看起来才美。”
“你既喜欢,我定吩咐人种下。”
雪花悠悠飘下,天地静幽。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两个相拥的人便融入了这山水湖景。
他的声音在施晓然头顶幽幽传来,“大哥昨日跟我提起,再过两天我便要闭关排毒,你要有什么事只管找管事。”
施晓然双手环住他的腰,“我会yi直等你出来。”
他知道她会等他,下巴轻蹭着她头顶的白色风帽,“时间有点长,要是想下山出去玩,跟毕涵说yi声,他会安排人保护你。”
“多注意身体,莫要生病,若是病了及早行医。”顾北遥絮絮念叨,他总是有很多不放心,yi年半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怕横生枝变。
“我都知道。”
他伸手拂去粘在她身上的雪花,随即把她搂得更紧。
大雪落尽,青竹变琼枝,松枝树柏,挂上蓬松的沉甸甸的雪球,那些光杆子的树枝上,也挂上了毛茸茸的银条。偶然摇晃yi下树枝,雪花簌簌落下,玉屑飞扬。
从寝殿到院子大门,不过几百步,yi盏茶的时间却还没有走完,施晓然时不时伸手弹yi下树枝上的积雪,几分欢喜,几分担忧,几分不舍。
大雪催花开,yi夜之间,赤金花绽,七阳宫人快马奔腾送上摘星峰,顾南远又唤人来通知了yi声,他等这yi天等了好多年,多少有些急切。
两人慢慢走在小径,顾北遥眸色清清浅浅,“过几天你也该启程去吴州,多转转也好。我已经让人备好礼,你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好好玩yi阵子,过不了多久我就出来了。”
施晓然浅浅笑道,“你自己也多注意,要是身体承受不住就不要继续,现在也很好,也不是非解毒不可。”
顾北遥将她额前yi缕发丝拂开,轻道:“我知晓,不用担心。”
到了大门口,他顿了步,“回去吧。我又没走远,还在摘星峰,若有事来找我便是。”
施晓然灼灼看着他,黑发如墨,乌瞳深目,只想刻在心里,念想时翻出来看yi看。她不动顾北遥也不愿先走,施晓然倏忽孑然yi笑,“我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我,好好解毒,我会等你。”言罢转身,步伐稍快,怕是慢上yi拍双足就会生根,天空碧蓝欲滴,宫殿顶的积雪泛着亮晶晶的光,耀得人眼睛发花。
长裙曳地,顾北遥看着她的背影,双眼恰似皓月清澈,微微yi笑,直到她穿过转角,身影不见,他才迈步离开。
薛神医的药室院中,顾南远早在此等候,似春日里播种的菜农,带了诸多希望。见他过来,又嘱托道:“不要逞强,慢慢来,时间耗久yi点没关系。外面的事我yi个人处理得来,还有厉凡c闻翔他们帮忙,施姑娘在七阳宫也断然不会受委屈,br >